南宋军神-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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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面对的是一代大儒,曾经贵为当朝宰相,如今更添国公身份的吕颐浩,当提及刘涚的治国理念时,刘涚也不会有半点认输的心思!
“那律法,从何而来?”
刘涚肯定的答复并没有引来吕颐浩的不满,相反,这老人家眼眉之间依稀有了丝笑意,只是言语之中考校的味道更浓了。
这让刘涚有些奇怪,怎么地,难不成这吕颐浩,不是来宣布朝廷的命令?刘涚可不相信那赵构,会因为他而去忤逆金国。要知道,金国在议和协议里面可是明明白白的提出来,必须要将刘涚一家作为交换条件。
照理说,吕颐浩身为成国公,千里迢迢而来,难不成就是来考校他的治国方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恐怕也太滑稽了。
“律法从何而来?”
别看这吕颐浩像是随口一问,其中大有深意。刘涚治下,不讲尊卑,只讲律法,如今吕颐浩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讲律法,那律法从何而来?是人定下来的?那谁定下律法,那岂不是谁就成了律法之主,那律法之主,岂非又在律法之上?
刘涚心中其实明白吕颐浩这个问题的意思,身为一个后世人,其实很难去理解古人在某些方面的思维逻辑,就好比此时,吕颐浩问这个问题的逻辑出发点,在刘涚看来,这是非常可笑的。
可笑归可笑,刘涚却是不愿意输了自己的气势,微微沉吟后,不疾不徐道:“律法,顺应天地变化而生,取民心民意而成,其核心在公平,其意义在执行,其精髓在两个字——道德!”
其实,“顺应天地变化而生”这句话在刘涚看来是废话,根本不需要,但在相吕颐浩这样的人面前,有这么一句话,就会显得整个解说档次更高一些。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长了,跟清虚散人之流打的交道多了,刘涚自己,也算是成熟起来了。
“核心在公平,意义在执行,精髓是道德,妙,妙不可言啊!”
刘涚的回答,先是让吕颐浩微微一愣,随即,这大儒老者用颤抖的手捋着颌下花白的须,不住点头起来。
“没想到,老夫一生追求的先贤之世,竟然会出现在这天府之国,出现在一介后生武夫的手中!”
“国公爷,末将没听明白,什么叫先贤之世?”
“圣人治国,以无为为上!老夫研读经书,却始终不明白,何以圣人可以无为而治,如今听了你这一番话,总算是明白了,圣人无为,是因为他顺应天地人心,公平正义,制定出律法之后,整个社会循着律法的基础运转,哪里又还需要圣人亲自来治理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完了,这老头好像是被我给忽悠了。这。这算是什么呢?”
吕颐浩的反应,实在是大出刘涚的意料之外。
一时间,刘涚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国公爷,您这次来巴蜀,不会就是专门来考校小子学问的吧?”
“学问?”吕颐浩微微一笑,道:“刘将军的来历,老夫倒是知道的很清楚,要说学问,若是按照普世之标准,刘家军怕是谈不上吧?”
“国公爷真是,你真是,太直率了!”刘涚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上话头。在南宋朝廷掌握的情报里,他刘涚就是个生在牛头山上的猎户,因为被金兵逼的走投无路,从而踏入行伍之中。
在朝廷里的那些大人们看来,一个猎户能有什么本事呢?恐怕是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吧。事实上,刘涚至今写字的水平仍旧是值得高玉娘嘲笑,以至于寻常时候,刘涚是绝对不会动笔做任何批示,实在有必须要写写画画的,一般都是让人代劳。
“英雄莫问出处,刘大将军也无须为自己的过去而汗颜!想那汉高祖出生,也高不到哪里去,却不是创下了千古伟业?”
“这老头子,怎地说话是越来越不靠谱了?把我比作汉高祖,他想干啥?难不成他还想当个萧何?唉,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老头子怕是命不久诶,否则依他刚刚对我推崇的态度,我倒真是可以试试收下他来!”
刘涚脑海之中一阵胡思乱想,也就没去接吕颐浩的话头。
“可惜了,刘大将军,你当真是生不逢时啊!老夫虽然不忍,也必须要将事情告之于你!皇上有旨,接旨吧!”
听到吕颐浩的话,刘涚脑子里“嗡”地一声,此时他脑海之中只有四个字“图穷匕见”
“怎么还不跪下接旨?”说起圣旨,吕颐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此时,他作为朝廷大员,国家栋梁的那种身份,好像又回来了。
“请恕末将甲胄在身,无法跪领!”
刘涚的脑海之中也是一阵矛盾!他不想跪!即便是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赵构本人,刘涚也不想跪,遑论只是一道旨意?
然而不跪,得罪的可不仅仅是吕颐浩,从大的说,那就是无视皇权!在封建社会,无视皇权的后果是什么?诛九族!
哪怕如今的益州府已经够强大了,强大到足以跟南宋正面一抗,但同胞相残的事情,刘涚仍旧竭力去避免!考虑到这一点,刘涚又很难坚持不跪!
在跪,和不跪之间,刘涚心思瞬间来回挪移千百次,但最终,他还是选择挺直自己的脊梁!
“刘涚,你要抗旨?”
“国公爷,你还没有宣旨,抗旨之说,从何而来?”
“见圣旨不跪,难道不是抗旨?”
“国公爷此言非诶!末将刚刚已经说了,非是末将不跪,乃是因为甲胄在身,况且古语有云,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刘涚此时也是豁出去了,干脆连自己的后话,都埋下去伏笔,以免到时候受窘!
此话一出,那吕颐浩也是不开口了,只是两眼灼灼的怒视刘涚,而刘涚,更是瞬也不瞬的盯还回去,此时的两人,有若两只斗鸡,精气神的交锋,都蕴含在那眼神之中。
不知是因为吕颐浩始终是年纪大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对视片刻之后,竟然是他这个国公爷首先松懈了精神,劲头一收,耸耸肩膀道:“也罢,你刚刚所言也是有先例可循,不跪就不跪罢,听旨!”
人家国公爷都退一步海阔天空,刘涚也要有所表示才行。
“末将听旨!”
抱拳弓腰,这已经是刘涚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奉天承运。。”
一大段夹七夹八的骈文从那吕颐浩口中冒出来,洋洋洒洒读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哪怕刘涚对这个时代的官方文字已经有足够深入的了解,但是真正有机会听到圣旨的时候的确不多。
说这么多,其实最核心的意思就是——刘涚完全不明白圣旨里究竟写了些什么,那赵构又是个什么样的意思。
所以,当吕颐浩方向圣旨时,刘涚一脸茫然的盯着吕颐浩,道:“国公爷,这个,你也知道,我文化层次比较低,皇上的意思是。。”
留给刘涚一个白眼,吕颐浩其实也闹不清楚,刘涚究竟是真没有听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请教,请教。”
这次刘涚拱手为礼,到是真心实意的。
“圣旨里面说的很清楚了,如今国家危难,四面有敌,连连征战,民不聊生。幸而,金国遣使,和平一线,机会难得。皇上希望你能够顾全大局,牺牲自我,完成使命。若是成功,名留青史、流芳百世。至于说你的安危,皇上也是很体贴的在圣旨里面表示了,不会有丝毫危险,此乃金国皇帝完颜亶在国书之中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只要你能举家前往金国,你,以及你家人的性命,无忧!”
“就这些?”
“就这些!你还想要啥?怎么,还不接旨?”
如果说刚刚刘涚不下跪,是因为甲胄在身的话,那现在,吕颐浩已经宣读完毕,就该他刘涚接旨了!管你跪着接还是站着接,身为天使的吕颐浩,照理说只要将圣旨宣读完毕,其职责就算是完成了,哪怕刘涚接旨之后不照办,那也跟他吕颐浩没有半点关系。
“这个。”
圣旨,刘涚当他是狗屁!之所以要来听听,其实就是刘涚心中好奇,好奇临安的那个赵构,会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如今看来,人家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说服他,只是下个命令罢了,就如同将来召回岳飞,然后用莫须有之罪名杀死一样,什么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就是最好的写照!
“刚刚末将也说了,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嘿,国公爷,辛苦您老人家,回头呢,就把这封圣旨完好无缺的给皇上他带回去,就说啊,我刘涚也不是那种高风亮节的人,如今既然身在巴蜀,唯一想做的,就是为巴蜀人民谋福利了!甭管是金国也好,西夏也罢,甚至是吐蕃、大理,甭管是什么样的敌人,只要敢踏进我刘涚的地盘半步,我绝不会轻饶!”
“刘涚,你太放肆了!”
吕颐浩双手一抖,将圣旨收拢,嘴里唾沫横飞,却是对刘涚怒喝出声!身为大儒,他岂会听不懂刘涚言语当中,那股浓浓的威胁味道!
第417章 争上游,竟霜天(上)
第417章 争上游,竟霜天(上)
“国公爷,小子无状,还请国公爷息怒!国公爷年纪大了,动怒伤肝,对身体不好!”
刘涚脸上带着笑,丝毫不因吕颐浩的态度而激动,反而是显得愈加谦和起来。他的这种态度,让吕颐浩感觉有些诡异,连带着脸上的怒火也消失了不少,眼神之中多出一丝茫然来。
“刘涚,你当真是要抗旨不尊?”
“国公爷,不是小子抗旨不尊,实在是这道旨意,是要让小子做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小子自问做不到啊!”
别看刘涚脸上带着笑容,其实他此时的言语,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他在吕颐浩面前还会自称“末将”、“卑职”,如今圣旨宣读之后,刘涚直接就摒弃了那些称呼,改为自称“小子”,也就是说,他不跟吕颐浩玩虚的了,直接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如今我刘涚是刘涚,赵构是赵构,大家之间没关系了。
既然没关系了,我刘涚尊重你吕颐浩是个老人家,所以“小子”自称,还希望你老人家不要倚老卖老,到时候弄的大家都不痛快才是。
“你可知道后果?”
“后果?国公爷,您是要说吴阶吴大人的三万兵马呢,还是要说韩世忠、岳鹏举的数十万大军?不瞒你说,小子刘涚,这辈子最受不得的,就是别人的威胁!”
说到此处,刘涚猛然将身体一直,抬起手来画了个圈,“国公爷,别的不说,就这座城,小子敢保证,来多少,死多少!”
刘涚是有这个底气!只因为在刘家庄的研究所里,源源不断的火炮和火箭弹正被生产出来。这种一次性的消耗品,跟火枪不同,不需要等到技术完善的时候再批量生产,反正都是会被消耗掉的,不存在浪费资源的说法。
而在研究所的库房里,更有刘涚花费大力气收集起来的原材料,这些原料具体能够制造出多少火箭弹和炮弹刘涚并不清楚,但他相信,除非是疯子,否则在面对铺天盖地的火炮时,没有人会将围城的行动坚持下去!
所以,他才敢说,若是有人想要包围进攻这成都县的新都城,那真是来多少,杀多少!
没想到刘涚会如此硬气,那吕颐浩脸上也是变了颜色!
他肩负的皇命,是说服刘涚,答应自缚前往金国,从而让金国跟朝廷的议和得意继续,然而现在看来,这个使命,他已经失败了。
长叹一声,老人家的身子骨一收,竟然有种垮塌的错觉,好像全身上下的劲气,都给卸光了一般。
“年轻人,不可孟浪。老夫再给你三天时间,好好想想!你再强,单凭一州一府之力,就能抗衡天下?须知覆巢之下,难有完卵!”
“老爷子,我刘涚做人的道理,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既然双方都已经是撕开面皮子,刘涚也无须再跟吕颐浩兜圈子。想让他刘涚成为赵构的筹码,那是做梦!
第一次的见面,可谓是不欢而散。
刘涚从吕颐浩住的院子刚刚出来,就被守在外间的吴璘给拦下来。
也就是吴璘了,换个别的人来,也没有这小子这样的胆子,万一惹火了刘涚,虽说不至于掉脑袋,但是被弄到擂台上对练一场下来,搞不好就是三五个月不能下床的结局,一点也不轻松。
“干啥?”
此时刘涚的心情也不太好,自然不会给吴璘好脸色看,其实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的确到了不需要伪装的那种程度。
“那老头子,见过了?怎么说?”
吴璘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刘涚的冷言冷语,只顾自己开口问道。
“关你什么事了?是了,你哥在外面摆开大军压制我,你怎么还在这里无所事事,还不赶紧回去帮你哥去?”
“我家那个大兄,性子你也知道,就那么会事!你以为他真是要来跟你开站啊?我才不信呢!除非你现在就写一张大旗挂起来,要造反,否则根本不可能!跟你打个稀里哗啦的,回头金兵来进攻大散关,拿什么人去对付金狗啊?”
别看吴璘这小子经常犯浑,但其实心眼并不少,有些事情他只是不想说,并非是完全不懂。
“赵构让我全家自缚去金国,你说,我该不该同意?”
刘涚摇了摇头,他也知道自己没法讲吴璘这张牛皮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正好心中也堵,需要找人聊聊,就将实话给说了出来。
“傻子才敢这样的事情!我听说金国那边给了承诺,保证你全家安全,不过换成是我,我也不信啊!哥,这事儿我保准支持你,实在不行,我也站你这边得了!”
“开什么玩笑!用吕颐浩的话说,我这是抗旨不尊,是造反!你要跟着我造反?别的不说,你哥他答应吗?”
“大不了我跟大兄断绝关系就是了!嘿,你放心好了,朝廷呢,是需要我大兄帮他们守陕西的,所以甭管我怎么折腾,我大兄都不会有事!除非有一天,朝廷不需要陕西这个地方了,不过到那个时候,怕是我大兄也会选择来跟着哥哥你混了!”
眼瞅着吴璘这厮的话是越说越夸张,刘涚也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他苦笑着摆摆手,道:“我现在真有事不跟你扯淡,回头你去找你家大兄说说,看看能不能见一面!”
照理说,在这个当口上,吴阶是不应该跟刘涚见面的,相当的敏感啊,一不留神就会成为别人手中的把柄。
然而吴璘按照刘涚的要求,返回吴阶军营里这么一说,吴阶竟然同意了!
可问题是,当吴阶同意之后,刘涚这边的人却是不干了,只因为吴阶的意思,是要刘涚去他营中见面,若刘涚真去了,吴阶有点想法的话,岂不是刘涚成了自投罗网?
这场鸿门宴,可不是那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