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汉-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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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搬开这些垃圾!”季苛也有些不耐,不待洪澄吩咐,便喝道。
宁荷的表情有些怪,她并没有受伤,林渺只是封住了她的穴道而已。季苛等人赶来之后,便为她解开了,但她的心却绝难平静。
那群喽罗迅速移动那些堆在路口的枯枝败叶和断树之类的。
“什么味道这么浓?”恶道方仲平吸了吸鼻子,皱眉问道。
顾愁也摇了摇头,蓦地脸色大变,道:“快撤!”
众人正愕然不解之时,一阵怪笑传来,几支火箭擦亮了夜空,准确地落在那一堆堆挡路的枝叶之上。
“呼……”那些枝叶见火立燃,以快得让人吃惊的速度蔓延。
而此时火箭四处乱飞,每到一处,必点起一片火光,将整片树林都完全燃烧。
季苛诸人此刻才明白,那浓浓的味道乃是桐油加火硝的味道。
“轰……轰……”那堆树枝燃起之时,立刻炸开,带着无数火星四散飞射。
那正开路的喽罗们首当其冲,一个个惨嚎着倒退,手中的火把也成了引火之物,身上沾火即燃,顿时众人心神大乱。
“快退!快退……!”洪澄急呼,可是后方的路也燃起了大火,整个树林都很快要被强烈的火势包围。
顾愁诸人此刻哪里还想到要抓林渺,他们转身便以最快的速度向火圈之外冲去,洪澄也只好弃马而逃,他很清楚,这冬天气候干燥,这把火一旦燃起来,都不知道要烧到什么时候,波及多大面积,惟一可以做的,便是尽快跑出这片山林。
冬天的林火蔓延之速极快,加上风力极劲,火势根本就无法控制。
洪澄等人皆是高手,又见机得早,是以虽然微有些狼狈,却是有惊无险地逃出了火势之外,但那些喽罗们逃出火势之外的却只有一半,许多人烧伤烫伤则更不用说了。
这似乎是送给他们新年最好的礼物,到此刻,他们甚至没有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人救走了林渺,至于追袭林渺的事则更是无法延续,除非他们穿过这片火海。
可是就这样让他们回去向王郎交差,确实让他们面上无光,而此时,他们最重要的仍是白玉兰的踪迹,林渺可以是其次,而白玉兰又在哪里呢?是在邯郸?抑或早已出了邯郸城呢?
正月初一,风和日丽,清漳河上,风光如画。虽然是大年初一,但往来于河上的船只依然川流不息。
黄河帮在清漳河上航运向来很火热,而在黄河下游流域也几乎都被黄河帮控制,至少自东郡到大海完全属于黄河帮的水上地盘。
只是今日在清漳河上横行的并不是黄河帮的人,而是邯郸王郎府中的人。
过往的船只都被要求检查,虽然许多人有异言,但碍于王郎势大,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好大叹倒霉。
事实也确实如此,大年初一出门便不顺,受如此闲气,任谁心里也是大为光火,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这个世道便是强权当道,没有理由可讲。
有些人则是冲着王郎的面子,主动配合,有些人则是被逼得没有办法,这才让王家的人上船。尤其可恼的是,这些人上船还动手动脚的。
“昌叔,前面好像是黄河帮的船。”说话者乃是王郎的二弟子张义飞,此人乃是邯郸豪族张参之子,但却拜在王郎的门下。
“昌爷,我们要不要上前搜查?”一名王家弟子有些犹豫地问道。
“不可以错过!”王昌肯定地道。
“摆船!”张义飞一挥手,大船迅速向自上游顺水而下的一艘双桅大船靠去。
“请问迟帮主在船上吗?在下王昌求见!”王昌远远地便向双桅大船拱手呼道。
双桅大船之上舷边立刻布上一圈人墙,每人皆手持强弓硬弩,蓄势待发。
王昌诸人吓了一跳,他们似乎没有料到黄河帮的人反应这么强烈。
“我们帮主不在船上,但老夫可以代帮主作主,王管家有什么话只管跟老夫说好了。”一名老者在几人的簇拥下立于船头,在冷厉的北风之中,须发衣襟尽在飘摇,却显出一种极独特张扬的气势。
“是印长老!”王昌立刻认出船头之人的身分,此人乃是黄河帮的八大长老之一,人称海河龙王印龙,也是黄河帮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王管家还识得故人,甚好,有何事,便请管家直说吧!”印龙淡淡地道。
“请问印长老此是自宛城而来吗?”王昌见对方并没有让自己上船的意思,甚恼,但却知道在水上与黄河帮为敌,是极不明智的作法。
“可以这么说,不过老夫却是自邺城启身!”印龙悠然道。
“哦,原来印长老是自邺城而来,那便不打扰了!”王昌一听对方是自邺城而来,心中疑虑稍消,见对方那一付备战的架式,也不敢逼人太甚。毕竟他们不想与黄河帮作对,便是王郎也不想与黄河帮那么早就撕破脸皮,否则在昨日的宴会上,王郎便不会让迟昭平离去,因为迟昭平确实是杀童欢的凶手。
王郎连这口气都能咽下去,可见他确实不欲得罪黄河帮,而在水上的力量,仍是王郎的弱项,能拉拢黄河帮乃是王郎的心愿。
“不客气!”印龙丝毫不给王昌上船的机会,他并不吃王家的那一套,在水上,他根本就不惧王家之人。
望着印龙的双桅大船越去越远,王昌脸色也越是阴沉。
“这老不死的竟敢给我们脸色看,昌叔,难道我们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张义飞极不甘心地道。
“立刻飞鸽传书高湖军,让他们截船,我要这老鬼知道我王昌也不是好惹的!”王昌狠狠地道。
张义飞一呆,随即兴致大振。
“昌爷,我看今日大部分的船只都是自邺城而来,是不是邺城发生了什么事?”一名王家家将出言提醒道。
王昌眉头微皱,他似乎也觉得确实是这样,而印龙那一付如临大敌的架势也让他有些疑惑:“让人去问问自邺城来的船只,看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河面上顺流而下的船极多,随便拦一艘,都是自邺城而来,于是那些家将很快便来回禀。
“昨夜,尤来军突袭了邺城,邺城内损失惨重,官兵也死伤数千,尽管最终把尤来军赶出城去,但城中四处火起,这才使城中的生意人大多都抢在今日逃离邺城。”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那老家伙一付如临大敌的样子,看来也不是针对我们,快去禀报老爷子!”王昌有些恍然道。
“尤来这样做也太过分了!”张义飞怨道。
“尤来一直都是这么狂,这魔君有这个本钱!”王昌吸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道。
邺城。
铁头扎了一只木筏,顺着小河苦航了一夜,才抵达邺城。
那场大火确实也烧得够旺的,也照着铁头连夜扎筏。以他在黄河边生活的经验,扎一只载三个人的筏子还不是简单不过?
林渺欲先至邺城,到了邺城,便不必在乎王郎的追兵,到时候也可以再重新计划和打算了。眼下他身上的伤势尚未能痊愈,潜于体内的热毒终会有再一次爆发的时候,那时只怕就没有这么轻易能够解决了。
热毒,始终是一块心病,若此毒不除,林渺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高手!而在昨天之前,这股热毒深深地潜在丹田之内,以一种特有的生机的形式存在,但是现在却不同,这股热毒已散于四肢百骸之中,一触即发,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天雷袭体的原因。
而且,林渺此刻仍心挂白玉兰,不知白玉兰显否已随迟昭平离开了邯郸,抑或又被王郎擒回了邯郸。如果白玉兰脱险了,他所付出的代价倒是也还值得,至少,暂时不用去面对王家的那群高手。
走入邺城,林渺才发现,邺城并不是像他想象的那般四处张灯结彩,一派节日的喜气,而是到处都是狼藉一片,火灼、鲜血的痕迹四处可见,就像是刚发生了一场战争般。
“这里不会也被山贼给洗劫了吧?”铁头自语道。
任泉却拉了一个匆匆行路的年轻人相问。
“你们是外来的吧?可要小心了,昨晚尤来的义军一大批奸细混入城中,趁人过节不备,在城中烧杀抢掠,后来这群人又攻开城门逃走了,官府正在清查其余党,是外地人都在怀疑之列!”那年轻人以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林渺诸人,并无多大兴致地解释道。
林渺诸人不由得微惊,自己等人来得似乎并不是时候,而望着城中的满眼狼藉,不由对尤来军生出了一丝鄙夷,如此烧杀抢掠,只不过是强盗劫匪之流,难怪这些年来都没有什么大的作为。
原本林渺对各路义军的首领倒还多少有几分敬仰,但看尤来军如此,那尤来本人大概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不得民心者,怎能得天下?这点道理都不懂,即使尤来是个人物,也只是一介莽夫,或是脾性乖张之人。
“你们快走吧,官差来了!”那年轻人突地神色一变,忙匆匆走开。
“哎——站住!”
林渺回头,果见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兵急步赶来,显然是对那年轻人的慌忙而起了疑心,是以这才出言喝叱。
那年轻人吓了一跳,顿时停步,还没等官兵赶过来,便分辩道:“不关我的事,我家就住在东塘街,我还要去给娘买药呢……”
“做贼心虚!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先抓起来再说!”一名官兵眼睛一翻,叱道。
“啊!”那年轻人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几位官爷,确实不关他的事,刚才我只是向他询问了一下城中怎会弄成这样,他见几位官爷来了,怕几位怪罪,这才准备匆匆而去。”
“你们几个是外来的?”那官差头目怪眼一翻,目光立刻转向林渺诸人,那一队官兵也立刻将林渺诸人围住,如临大敌之状。
“实不相瞒,我们乃是刚自邯郸而来,想来此做点生意,却没料到遇上了这般变故!”林渺极为客气地道。他可不想再在邺城之中惹恼了官府,那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听你口音,根本就不是邯郸人,你想骗谁呀!在本官爷面前耍花样,抓起来!”那官差头目一声冷笑,挥手喝道。
铁头大恼,正欲发作,却被林渺制止了,正欲解释,却被几名官差不由分说地上前扭住双臂,心中也有些恼意,双臂轻抖,几名官差立时被甩了出去。
林渺这才冷然道:“不劳动手,几位要带我们去见官,前边领路就是。”
那些官差吓了一跳,见林渺神色凛然,气势逼人,又看了看铁头那一副欲吃人的凶样,倒也不敢太过相逼,官差头目沉声道:“那好,你们跟我走吧,若想耍什么花样,就休怪老子不客气了!”
都尉衙门大厅之中已跪了百余人,这些人全都是外地来的,被官府怀疑为奸细,皆被抓到这里来了。众人挤于一堂倒也极为热闹,只是厅中氛围太紧张,那些跪于地上的许多人都在瑟瑟发抖,怎也没料到这飞来的横祸会落到他们头上。有些人昨夜破了家财不说,却还被怀疑为尤来匪军的同党,确实也够冤的。
“你们这些刁民,如果没有人供出谁是尤来的同党,本官将你们一同定罪,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乱党!”都尉熊业显然是已经有些老羞成怒了,昨夜乱军烧城,他身为都尉,虽并不是管城防,但却有责任守护城内的安全。是以,除郡丞失职之外,他也难辞其咎,却又没地方出气,便找上了这些无辜的人。
“大人还请明查,我等多是无辜良民,乃是闻邺城之繁盛才慕名而来,如果大人如此处理我们这些无辜之人,只会寒了天下贩夫走卒客旅之心,对日后邺城发展有百害而无一利,还请大人三思!”一儒生突挺身诚声道。
“大胆,你是何人?”熊业怒叱道。
“小人朱右,乃是自彭城而来,还请大人明查!”那儒生并不惊慌,恳然道。
“大胆朱右,本官还用得着你来教训?”熊业怒叱道,似乎他哪一丁点的威严在此时不发就不快。
“大人!”朱右神色不变,仍欲分辩。
“你给我住嘴,再要啰嗦,先治你咆啸公堂之罪,重打三十板!”都尉熊业似乎有些固执地吼着打断朱右的话。
朱右神色一变,扫了众人一眼,只得作罢,只看这都尉之昏庸,便知说什么也是没有用处的了。
“来人,将这些疑犯全部押进大牢,听候发落,若想保释,每人必须先交出一百两银子!”熊业沉声道。
“大人……”厅中顿时呼声四起,要知道,若是想保释,哪里会要一百两银子呀?这一百两解子的数目,只怕有些人穷其一生都赚不回来。
“慢!”林渺一直在人群之中未语,见熊业如此贪婪且如此果断,分明只是想勒索银两,哪里是在为百姓着想?
“怎么?你想保释自己吗?”熊业怪眼一翻,傲慢而又冷漠地问道。
“非也,我只是有话要说!”林渺立身而起,沉声道。
“有什么话快说,本官还要赶去看杜月娘的献艺,时辰已经不早了!”熊业伸了个懒腰,不耐烦地道。
熊业此话一出,差点没把厅中所有所谓的疑犯给气个半死。在这种时候,熊业居然还有闲情去看杜月娘献艺,面对他们却是好坏一把抓。
林渺这一刻才真的懂了,什么叫官逼民反,心中升起一团莫名怒焰。
“大人!此刻城中新遭匪劫,民心已惶惶不安,如果大人尚这般不以明断、错判良民的话,只怕邺城危矣,到时候不单是我们没有好日子过,便是大人你也难逃厄运了!”林渺肃然道。
“大胆!你居然敢恐吓本官?来人,把他给我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熊业一听林渺之话,顿时大怒,喝叱道。
“慢!”林渺一扬手,既是阻止了铁头和任泉出手,也同时让那几名掌刑的衙役停止了动作。
“大人想抓尽城内所有外地人吗?”林渺沉声反问道。
“这是本官的事,哪用得着你这等小民来管?”熊业不屑地反问道。
“那大人便不担心城内之人勾结叛军共夺邺城?”林渺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道。
熊业一怔,脸色顿时微变,冷冷地盯着林渺,漠然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人明白,如果城内一直都藏匿着奸细的话,其身分一定很隐秘,如果大人这样抓住我们而又打入大牢的话,大人猜想,那奸细会做出什么事?”林渺淡然反问道。
熊业神情一紧,急问道:“他们会做什么?”
“他们一定会借机鼓动场面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