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皇后-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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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想着,面上便不由的先出几分向往之色来。段夫人听说坐在船上,不觉失笑摇头道:“旁的也都罢了,只这坐在船上,我便是万万做不到了!”她原是北地人,自幼儿不曾见过几回船。十三岁因父亲入朝为官,这才随父母入京。段老太爷体恤妻女,想着水路舒适悠闲,特意雇了大舟,却不料不拘大船小舟,爱女只一上了船便头晕目眩,呕吐不止。
老太爷无奈,只得自己顺水路走,却让妻女与长子沿陆路缓缓行去。
韩璀一直注意着荼蘼,见她满面向往之色,不觉失笑道:“只怕这鱼鲊等物之所以失了些许滋味,非止单单因为食材的新鲜,还与荼蘼的心境有些关系罢!”
荼蘼闻言一笑,三人又说了一回话,便撤了桌上的菜肴,换了时令鲜果来吃着。
韩璀见轩哥儿已在不住的揉眼睛,便起身离去。荼蘼忙使人提灯笼送她回后院,且起身送了她几步,等她再回头时,却见段夫人懒懒的靠在椅上。双目半开半阖,显然也已有了些睡意。一边月琴早将安哥儿哄了入房去了。荼蘼上前,站在段夫人身后,一面替她按摩肩颈,一面笑道:“娘若是乏了,便早些睡罢,那边有慧清他们两个看着,想来不会有事!”
段夫人唔了一声,却反而睁开眼来:“荼蘼,你且坐,娘有几句话要同你说!”
她口中说着,便叫外头伺候的丫头换了茶上来。
荼蘼见段夫人神色凝重,不觉暗暗吃了一惊,因放开了手,在她对面坐了。一时外头换了茶,段夫人喝退众人,迟疑的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神色间似颇有些为难的意思。
荼蘼见状,只恐母亲要对自己说起林培之之事,心中不觉更是不安。这上下人等,其实早都对林培之的来意甚是了然。但一日不曾揭明,便一日不曾决定。她可实在不愿段夫人在这个时候便将这事给定了下来。段夫人啜了口茶,放下手中茶盏,再抬头时,却见女儿坐立不安的模样,不觉一怔,旋即明白她会错了意,不觉笑了起来。
“罢了,娘今儿要说的事儿,并不是你的事儿,你也无需担心!”
荼蘼面上微微一红,微嗔的叫了一声:“娘!”
段夫人笑了一回,这才正色道:“娘是想同你商量一下为你大哥纳妾的事!”
荼蘼正伸手去拿茶盏,忽然听了这话,却是险些一个失手,将茶盏落在地上:“嗄?”她定了定神,好一会才诧然道:“娘怎会忽然说起这个话儿来?”她口中问着,心中却已百转千回。难不成安哥儿之事终究给段夫人心中留下了芥蒂,因此此刻她才有此打算?
段夫人看出她的面色,不觉微微蹙眉:“这事却是你爹的意思!”
荼蘼不可置信的张大了眼:“爹?”季煊竟会过问此事,这可真是让她太过惊诧了。
段夫人道:“娘听你爹提起,说京中府内如今有些不安生。家人婆子到了晚间时常吃酒耍牌,办事也不似从前尽心。你嫂子整日里只顾着轩哥儿,大事小事皆不过问。轩哥儿抓周时候,更是出了不少的乱子,弄得你爹心里很不自在,但又不好同你嫂子计较……”
所以,她爹才想给她大哥纳个妾,好协助韩璀管理府内各项事务?
荼蘼忽然便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半晌才抿了下唇,问道:“爹如今却是看中谁了?”
给她大哥纳妾,按理与她并无干系,也没有问她意思的道理。但段夫人如今却是这般郑重其事的问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季煊必是看中了她身边的丫鬟。
而她身边的丫头,若说最合她爹娘意思的人,必然不是慧清就是慧芝了。
段夫人显然也觉得与云英未嫁的女儿讨论给长子纳妾的事儿有些过了,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她无奈道:“你爹的意思自然是慧清最好,年纪相宜,人又能干。”
荼蘼只好苦笑,半晌道:“按说,慧清与慧芝原是都是娘的丫头,这事爹娘点了头,女儿再无不准之理,只是……”她斟酌着自己的言语:“娘是不是该问问大哥的意思?”她相信季竣邺若知道此事,定然不会同意。若能将这事不动声色的按了下去,那自然是最好了。
段夫人不答,她心里对此事其实也颇有些矛盾,她亦是女人,岂能不懂女人的心思。韩璀这些年的一些举动,确实让她多有不满,可她也为季家生了两个聪明可爱的孙儿。
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内室方向。安哥儿正睡在里间,想着孩子,一时更是犹疑难决。
荼蘼见段夫人神情,便知她其实也还不曾下了决心,当即劝道:“女儿虽不知道府内如今是甚么样儿,不过却可以从嫂子的神情看出,她与大哥伉俪情深,并无丝毫龃龉。且嫂子过门至今,不到四年,却已得了两个儿子,安哥儿更是娘的心头肉。至于府内事务。嫂子才刚入门不久,便怀了安哥儿,接着又有了轩哥儿,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她一时顾不到府里,亦是情有可原。依女儿的意思,不若让女儿悄悄提点一下嫂子,看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段夫人沉思一下,点头道:“这样也好!你爹原先的意思,是想将慧清给了你大哥,圆房前,先使她喝一碗红花汤,免得日后生出事来。娘心里却只是舍不得这个丫头,她在娘身边这么些年,从来都是仔细妥善,性子又平顺,娘又怎忍心这般待她,故此更犹豫难决!”
以红花配以其他药物,是可以使女子终身不孕的,而这个,纵是在荼蘼不曾学过医术的从前,她也是知道的。甚至直至如今,她都可以清晰的背出那张药方所需的每一样药材及其各自份量。只是她却无法想象此事会发生在慧清身上,而她对此竟是一无所知。
荼蘼默默想着,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脸色亦变得有些难看。难怪,难怪当年慧清……段夫人见女儿悚然变色,不觉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女儿变得冰凉的小手:“荼蘼,这话,娘本不当告诉你,只是你如今也不小了,有些事儿,还是早些知道的好!”
荼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低声道:“女儿都明白的!”这些事儿,她从前何尝没有做过。甚至比这还绝的事儿她也都做过,只是,她从不知道,在她家里,竟也有这种事儿。
段夫人见她纤手冰冷,脸色苍白,不觉一阵心疼,忙将她揽进怀里,一面轻抚她背,一面缓声道:“荼蘼,大户人家,这种事儿原就多得很,咱家已算是极干净的了。也正因为这个,爹娘才一直拖着你的婚事,不愿你太早涉入其中!唉,若是将来你当真嫁给宝亲王,说不得娘也会给你一张方子,有些事,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荼蘼深深的吸了口气,低声道:“女儿都明白的!”
离开段夫人的别院,她忽然便觉得一阵烦躁,更不愿见到韩璀。默默怔了一下,她悄悄的顺着一条小路,往左面的雅筑行去。才刚走了不久,耳中便听得有丝竹之声轻轻袅袅的传入了耳中,因离得远,便更觉得清雅幽邈,恍若天外之音。
她也不想过去,只在游廊上寻了个不宜为人发觉的斜角,靠着廊柱坐了下来。
丝竹清幽,晚风送来时断时续的语声,她甚至能听到季竣灏得意的哈哈笑声:“我不过在南渊岛待了些日子,想不到咱家荼蘼如今竟变得这般的知情识趣了!”旋即是季煊的呵斥声,因离得远,她却没能听清。但很明显的,席上的几人对今晚的安排都极是满意。
她不由的抿嘴一笑,她三哥这性子,可真是
山上的气候,原就早晚凉,她才坐了没多久,便觉丝丝寒意侵体而来,瑟缩了一下,她忽然便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这天下乌鸦原就是一般黑,她自己也从不是甚么善心人士,既如此,她又凭什么要求她的家人清白干净。讥嘲的勾起嘴角,她喃喃嘀咕:“这可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却全没注意到,前面席上正有人缓步过来。而她藏身廊柱之后,原是不虞被人发现,但此刻忽然开言,却是难免暴露了出来。
那人听了这话不觉怔了一下,旋即了步,有些错愕的唤了一句:“荼蘼?”
荼蘼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探头看了一眼,月色幽暗,她却仍可看轻对面那人,玉冠束顶,月白长衫,粉底皂靴,修长挺拔的身形。她不由的苦笑了一下,觉得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林培之显然看清了她面上无奈的神情,扬眉一笑,他戏谑道:“你在这里做甚么?打洞?”
正文 85 心绪如麻
荼蘼知他必是听到了自己适才的低语。心中不觉有些不舒服,嘴上却是不肯稍稍容让,因略一撇嘴,毫不客气的讥嘲道:“那你又来这作甚,窥人打洞?”不知是出于甚么原因,她每次遇到林培之,总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忍不住的便想反口相讥。
林培之低低一笑,却是不甚在意的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荼蘼听他语多宠溺,全无丝毫责怪,想着自相识至今,自己似乎也还真没给过他几个好脸色,而他对自己却是一如既往的容让,虽然她一直没觉得自己有多喜欢林培只,但此刻心中也不由的生出几分歉疚之意,语气也软了下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林培之失笑道:“听听这口气,敢情我倒成了千里眼、顺风耳,成日只是瞅着你了!”
荼蘼闻言不觉扑哧一笑:“谁知道你?”一天遇到两次,若说不是有意为之,那便只有叹一声有缘了。不过她可不会承认自己竟会跟林培之有甚么缘分可言。
林培之好笑的摇头道:“大小姐,人有三急。我只是恰好打从这里过,谁知你竟会躲在角落里自言自语的想着如何打洞,偏巧我这人耳朵既尖,酒喝的也还不多!”
荼蘼听他说人有三急,不觉面上一红,这才想起西面雅筑里头原是没有茅厕的,若要解手,自己待的这地儿恰是必由之路,亏自己还以为躲在这里便不会有人发现呢。
皱了皱小鼻子,她故意作出一副嫌恶的表情,鄙夷的瞧了林培之一眼。林培之见状无奈笑道:“人生在世,吃五谷杂粮,饮清泉甘醴,岂无轮回,却又值得你做这幅怪样儿!”
荼蘼无语的揉了揉小鼻子,她可不打算跟林培之谈论这种东西。赏他一记白眼,她道:“那你还不快些去轮回,仔细憋死了!”
林培之笑了一回,反问道:“我若去了,回来时,你可还在?”
荼蘼想一想,甚是诚实的摇了摇头:“当然不在了!”她之所以会过来,不过是心情迷惘混乱,想散散心,顺便悄悄来看一看雅筑内的情形罢了,其实却与林培之无关。不过既遇上了。自也不好掉头便走,但若要她留在这儿等他解手回来,那却真是笑话了。
林培之道:“既是如此,那我可就更不能走了!”
荼蘼听了这话,心里却是没来由的一暖,打消了想要离去的主意,重新在廊柱边的栏杆上,她问道:“林培之,这世上有没有甚么人,是你一心想要保护的?”
林培之微微一怔,有些诧然的看了她一眼,稍稍犹豫了一回,他才道:“有!”
他虽答了个有字,但言辞似有闪烁之意,显然并没有深谈的打算。荼蘼察言观色,下面的话,便有些不好问,因住了口,在心中细细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林培之沉默了一下,见她没有追问,不觉一笑。反主动问道:“你不想知道她是谁么?”
荼蘼便仰起头去看他,林培之的面容安定沉凝,眸中却漾着深远的思念孺慕之情。她忽有所悟的轻呼了一声:“是你母亲!”那个号称万妙之源的妙妃娘娘。
林培之笑笑,没有否认,却反问道:“你呢,你又想要保护谁?你母亲?你爹?还是你哥哥?不过我倒是觉得,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在保护你罢?”
荼蘼闷闷的叹了口气,这个问题她其实并不想回答,可是却又觉得有些话压在心中实在让人憋屈得紧。半晌,她慢慢道:“我希望爹娘能长命百岁,恩爱不渝。希望哥哥们都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快快活活,远离纷争,然后儿孙满堂……”
林培之只静静看她,月色迷离的照在她的面庞上,她的眼神显得分外明净清冽,嫣红的小嘴抿得紧紧的,尚未完全长开的精致眉眼间是一片远超年龄的成熟与坚毅。
一个让人猜不透的、谜一样的女孩子,他忽然想。或者一直让自己不由自主想起她,不曾或忘的缘故,正是这个罢!“那你自己呢?”他问,因为始终没有听到她下面的言语。
荼蘼惘然的偏了下头:“我自己?”重生以后,她几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她的生命,其实早在五年前就结束了。如今这一生,原就是因为不知名的意外而捡拾而来。
她只知道,自己不想重蹈覆辙,但却压根没有仔细想过,自己的将来会走向何方“我不知道……”半晌。她迷惘的说道。事实上,直到今夜,她才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太自以为是了,自以为是的觉得父母兄长会需要自己,觉得自己能够帮得上他们。而实际上,他们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而有些藏在暗处的东西,她从前压根就懵然无知。
甚至重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也都还是懵懵懂懂,自以为是的为他们细细谋划着,努力的规避她所知道的一些让人觉得遗憾而不能释怀的事件,直到今日方才南柯梦醒。
就像慧清,当年大哥娶她为妾,想来仍是父亲的意思。因为袁氏嫂嫂身子不好,府内事务乏人打点,可是因为当时袁氏嫂嫂已有了身孕,父亲怕慧清手握府内大权,将来万一得子,难免生出是非,因此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早早使她喝了红花汤可是父亲也没想到袁氏嫂嫂会因难产而过世,而母亲在数年后,更是无缘无故的得了咯血之症而早早逝去。母亲的离去。令父亲一夜白头,没过数年也随之而去。更没人料到慧清意外得知事情真相后,会做得那么绝,以至于她大哥到她服毒身亡前,也再没能有子嗣。
这些事情,从来没有人对她提过,她也就理所当然的懵懂下去。父母无微不至的宠爱,形成了一个牢不可摧的茧,将她紧紧包在其内,看不到外头的丝毫阴暗。
她绽开一个涩涩的笑容,抬头去看林培之:“林培之。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诗?”
林培之不无疑惑的看着她,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