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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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下棋啊。老夫倒是颇有兴趣一观。”颜衡显得兴趣盎然的样子，要知道，下棋可是他所拿手的爱好呢。
“喏，老先生请看那里，中央大厅里的棋战，都会在那里进行相应的摆棋，以便于让其他人观望品评。”顺着侍女的小手望去，不远处的中央大厅里一块黑色玄武石前果然竖着一方面积巨大的棋盘，上面纵横交错正好是围棋的棋局。此刻黑白各下了几子，开战在即呢。
原来这里为了热闹，在中央处设置了一面比寻常棋盘大上几倍的超大棋盘。两个对弈者在屏风后面下棋，侍女们根据黑白子的下法，将相应的大棋子放在大棋盘上，让来中央大厅里喝酒的人可以观看品评。有些人有兴趣便可以上去一战，在那个时候，这算是件很不错的事情呢。也是轩漓阁里令人品评乐道的一件奇事。
两个侍女证得颜衡和周瑜的同意，几个巧妙的移动，绿玉案便安放在大棋盘前不远处，恰恰好可以稳坐观战棋局又不妨碍到其他人。这令周瑜和颜衡都是暗暗赞叹侍女们的细心以及中央大厅里的巧妙布局。
……
第十章 琴歌
“公瑾可知这轩漓阁，轩漓二字的含义？”颜衡轻尝了一口兰陵，甜甜清爽的味道漫溢口中。
“我想，大凡名士，无不气宇轩昂洒脱不羁，个性奔放以至于淋漓尽致。所以取轩漓二字，实则希望在此处饮酒之人，都能有名士风范，同时又能在此酣畅淋漓流连忘返吧。”周瑜摸了摸头笑了，并不是很有把握的样子说道。
“呵呵，也是一理。”颜衡微笑地品着兰陵，不再多问些什么，而是把目光停于中央大厅的大棋盘上。纵观棋盘上的角逐，似乎黑白双方交战激烈不分上下，而对于颜衡这种内行人来说，却是很明显地看出了双方之间差距悬殊。黑子每一步棋看似拼死和白子明争土地，实则暗中早就连在一起，不出十子，白子必然投子认输。这执黑子之人，必然是一位和颜衡差不多的老人，投子间稳健十足不疾不徐。颜衡心想，要是能和这样一位高手下得一局，可是绝佳的一件事情。想着想着，颜衡不觉呵呵笑了。
对于周瑜来说，大棋盘上的棋局，他也看出其中的蹊跷了。小时候伯父周忠教他下棋，之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几乎天天都会找朋友和他下棋，这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入学淮江书院。两人在棋盘上角逐天下，是件多么奇妙的事情。周忠评价周瑜说，公瑾的棋道暗合兵法，非上兵伐谋不能概括。周瑜下棋不执着于一兵一地间的得失，而是每每从整个大局着想，往往能以少数几子和人牵制，进而上演兵家所谓的以少胜多的局面，逼得对手无所适从进而投子认输。只不过下棋这事性质更多的是娱乐，每下一局少时都得几个时辰，入学淮江书院后，周瑜嫌下棋太过浪费时间，所以才比较少下，但是偶尔还是会和颜衡或是师兄们下下棋的。
此刻周瑜却不是很在意大棋盘上的棋局，他注意的是流淌于大厅里的音乐。
那是用琴弹奏出来的乐曲，细柔婉转如西施浣纱西湖。那些曼妙的乐音如蝴蝶般飞舞于大厅间，好似天籁般令人心旷神怡如沐春风。这不但是操琴着高深的琴技使然，想必那把琴定然举世无双。周瑜心想，得好好见识一下这位安然抚琴的人。也许是一位隐居多年与世无争的婆婆呢。
循着琴声找了许久，才在中央大厅一处幽静的屏风前看到一位不知道年纪的女子稳坐期间，双手抚弄着一把略显漆黑色的琴。周瑜有挑曲乐中出现的毛病，此刻却被这琴声吸引着，为之痴迷不已。
“输了。”颜衡轻叹了一句，周瑜才回过了神。
“恩……”周瑜细细揣摩着那一方棋局上的天下，看出黑子大势已成，此时不管白子采取何种下法，在下一步内都不得不投子认输。黑方下棋老辣稳健，令周瑜暗暗吃惊。
“两人实力相差太多，黑方本来只需五步便可以逼得白方投子认输，可是他却还是走到了十步，似乎心不在焉没有全力以赴的样子。”颜衡摸了摸胡子笑道。
“哦！”周瑜点了点头，揣摩着。
这时大棋盘后一个紫衣少女款款走出，微笑地朗声道：“白方投子认输，黑方胜。”
颜衡和周瑜似乎都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只是比较在意黑方下棋者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物。不过对于周瑜来说，她也许更在意那个抚琴女子和她手中的琴。那把琴令周瑜想起些什么，可是却又不明朗，说不出个大概来。
“黑子先生说了，谁想挑战的，均可上前入座，如有赢得黑子先生者，今日的酒钱便由他付了。”紫衣少女又微笑地说道。
“呵呵，黑子先生。这姑娘说得巧妙。”颜衡又倒了一杯兰陵。“这样一来便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物了。”
周瑜也是一笑，心想按照之前长裙侍女的说法，‘先生’可是连周瑜这样的少年都可以称呼得了的，所以这么一来那个黑子先生可是显得神秘了几分。究竟是个老者，青年，还是少年呢？
“我来！”座下一人颇有兴趣应了声，嘿嘿对着他身旁的朋友笑道：“今日黑子先生请客，我怎么好辜负他一番美意呢？哈哈哈……”那人被紫衣少女带着，走进了大棋盘后面。
“好！挫挫他锐气也好。”
“对方已经连胜十场了，要是你能输个十子以内，这酒钱就我请了。”
“嘿嘿，别吵别吵，静坐观战先。”
……
座下许多人酒喝高了有些兴奋，纷纷附和起哄地说道，似乎每个人的心情都不错的样子。
周瑜毕竟第一次来这里，对这里的布局什么的都不是很熟悉，也许这大棋盘后面别有一番天地也说不定呢。不过看起来好像颜衡也不是很清楚的样子，因为这里实在太大了。
突然一声乐响，如水滴青石般清脆。另一首轻柔婉转的乐曲再次被屏风前的女子抚出。周瑜的注意力又被她吸引去了。就在乐音绕梁时，美丽的嗓音倏然直上凌霄，令人荡气回肠回味不已。
焦尾吟哦兮，士有相知。
把酒共唱兮，梅子青时。
故人长绝兮，燕歌未彻。
今我高山兮，流水谁和。
青青子衿兮，我心已死。
……
“焦尾……”听那歌词，本该是叹息无奈之意，可是那女子所弹所唱，却有一种庄子鼓盆而歌的感觉。周瑜听着这首从未听过的奇妙歌谣，好像突然间悟到了什么。
“哦，公瑾听出那琴声，是焦尾琴！”颜衡显得不经意地说道。
“恩恩，夫子也知道？”周瑜显得惊讶，没想到夫子也听出来了。
“儒家辨物治学，博大精深呢。”颜衡却是微微笑了。“琴音直透抚者心声，不是焦尾琴还有什么呢？”颜衡这一说更坚定了周瑜内心的想法了。
“她的歌词里也有提到焦尾‘二字’。师傅曾经跟我说过，这焦尾琴可是天下四琴之一呢，别说见到了，就算是寻常听说都少之又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周瑜感到很不可思议，而那个女子依然配合着琴声唱着那首奇妙的歌。
焦尾吟哦兮，士有相知。
把酒共唱兮，梅子青时。
故人长绝兮，燕歌未彻。
……
第十一章 四琴天下【1】
两个侍女解下了大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新的一局棋战开始了。座下的人依然是边畅饮边观战得不亦乐乎。这轩漓阁如此受人追捧欢迎，现在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呵呵，棋战如兵战，于三尺之局为战斗场，陈聚士卒两敌相当。大丈夫如不能一日纵横沙场，却也能于此棋盘中收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乐趣，所以……”颜衡正想滔滔不绝，却发现周瑜痴呆呆地在聆听着什么。很明显，颜衡的乐趣在棋，而周瑜的乐趣在琴。颜衡突然想起了淮江书院流传的一句话——曲有误，周郎顾！看来倒是不假呢。公瑾是琴痴来的。
“公瑾啊，说到焦尾琴，你可知道这天下四琴究竟是哪四琴么？”颜衡不以为忤，而是换了个周瑜感兴趣的话题说，边说着边将肥羊炖里的肉用筷子夹进周瑜的碗里。
“齐桓公的号钟，楚庄公的绕梁，司马相如的绿绮，蔡邕的焦尾。此四琴为天下四琴。四琴一出，其他乐器无不相顾失色。”颜衡似乎一语中的，周瑜果然很快回过头来，毫不犹豫自信满满地回答道。
“据我所知，‘号钟’可是周代名琴，何以成为齐桓公之‘号钟’呢？”颜衡见周瑜兴致勃勃的样子，也来了兴趣。他知道周瑜的师傅是当今天下第一乐师杜夔，想必公瑾跟着杜夔熏陶了这么久，对于乐器方面的事情知道得比自己更多吧。孔子可是说过了，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一个儒士所必须有的品质。而颜衡算是将这一优点给深入骨髓了。音乐对于他来说，是次于下棋的第二爱好，但是依然是个沉迷的爱好，所以此刻颜衡一问起关于他所不甚熟悉的天下四琴的事时，也是显得求知欲望很强的样子。
“夫子有所不知。”周瑜见颜衡的酒杯已空，便为颜衡倒了一杯满。接着他又缓缓说道：“‘号钟’的确为周代名琴，当年伯牙一曲高山流水，得遇知音钟子期，弹的便是这把‘号钟’。其声悲凉凄怆，令闻者无不泪流满面黯然神伤，天下之至悲之乐，无出‘号钟’之右。春秋战国时期，此琴流入齐国，为齐人献于齐桓公。齐桓公好琴，收集了天下许多名贵的乐器，却酷爱这‘号钟’。因其声宏亮如钟声激荡，似号角长鸣，令人震耳欲聋，有大争天下之象，所以每次奏乐，齐桓公都下令部下敲起牛角擂起战鼓，高歌以助其乐，自己则弹奏这把‘号钟’相辉映。当年他国之人入齐国都城临淄，每每经过王宫，皆闻牛角声声，歌声凄切令人感伤。‘号钟’之名也由此而来。”周瑜侃侃而谈，其见闻之广博，也让颜衡不住地点头称道。
这时周围一阵唏嘘引起了颜衡和周瑜的注意，随着众人的眼光望去，只见大棋盘上早已经开始交兵掠地，白方一子深入黑方腹地，切断了黑方相互救援成掎角之势的局势。黑方第一次被人强行攻入，在场的人爆发出一声声喝彩，同时却也为黑方即将采取如何反击白方未来命运如何感到悬心。没想到下棋观战可以到这种境界，这轩漓阁实在非同凡响呢。
此时的颜衡看出了那个黑子先生所采取的缓兵之策，又是叹服其人下棋棋高一着内心连连赞叹。想着在二十步棋之后当有意料之内的结果，颜衡显得不很在意，此时他对和周瑜讨论这天下四琴的事深感兴趣，便又回头和周瑜聊了起来。
“琴以‘绕梁’为名，足见此琴非同寻常了。”颜衡舀起肥羊炖里的汤，轻尝了一口，肉香飘盈。
“是啊，余音绕梁，三日不止呢。”周瑜一笑，吃起了颜衡之前夹给他的好肉，觉得轩漓阁的这道菜，做得实在美味至极。他又用木勺舀起汤汁，顾着说话都没好好吃，怕凉了不好吃喽。
“呵呵，列子的《汤问》呀。”颜衡呵呵一笑，见小小一壶兰陵已经饮完，便有之前的那个侍女飘然而至，捧起酒壶款款而去。
“夫子猜到啦。”周瑜偷笑道。
“春秋战国时期的韩国，有一个歌姬名为韩娥。”颜衡兴致勃勃地讲起了故事来：“有一次她要到位于东边的齐国，不想在路上断了钱粮，没有了生活来源的她，不得不在路上以卖唱来换取食物。那时候她经过齐境边城里的一间客栈，为了在那间客栈投宿，于是她便在客栈的大厅里卖唱。不想店小二狗眼看人，不屑于她的穷困潦倒，便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她。韩娥感到伤心欲绝，内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禁不住拖着长音痛哭。那歌声如花香般蔓延开来，竟然使得该客栈方圆一里之内无论妇孺老少男女，尽皆为之动容洒泪愁眉不展，三天吃不下饭只顾着难过。韩娥的歌声美妙绝伦举世无双，一曲唱罢，余音在梁柱之间绕梁不止，以至于韩娥离去后，听她唱歌的人却还沉浸在她所营造的氛围中流连忘返。所以便有了这‘余音绕梁，三日不止’之说。音乐的强大，在于其能深刻地震撼人心，就连孔夫子都有三月不知肉味的经历呢。公瑾，你说是么？”
“夫子说的极是。”周瑜也知道这个传说，他之所以对音乐如此痴迷，也在于此。很多的时候，人的感情需要得到宣泄，人内心的想法需要得到倾诉，人的生活需要得到调剂，而音乐便是桥梁。它可以表达你内心的情感，可以帮助你表达那些无法用言语来传达的真情实意，可以让你的生活变得意趣横生。周瑜开心地笑了，觉得夫子可真算是他的一个忘年知己，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便会激起共鸣。“这‘绕梁’琴之名，的确取自于列子的故事。然而夫子可知，这‘绕梁’琴的来历？”
“呵呵，这老夫可知之甚少呢，公瑾给老夫讲讲吧。”颜衡眼前一亮，对于周瑜的健谈，颜衡是很开心的，他就像是自己梦中的挚友，不需太多话往往却能一语中的，聊起天来既长知识又轻松愉悦。自从和自己共同创办淮江书院的朋友们走了之后，颜衡其实感觉很孤独的。既要当一个称职的师长，传道授业，又要当一个和蔼的院长，关爱自己的学生。更多的时候，他是和学生们在一起探讨，在讲课，很少有人能够和它将心放于同一水平线上来聊天淘心里话。而公瑾的到来，却改变了这孤寂的生活，让颜衡有种伯牙的高山遇上钟子期的流水一般。虽然公瑾还年少，可是却没有代沟，这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呀。
“据说，这把‘绕梁’是春秋战国时期一个名叫华元的人献给楚庄王的礼物哦。”周瑜意味深长地说。
“华元？他不是宋国的执政么？当年楚国围困宋国，可是凭着他的过人机智才解的围呢。”颜衡显得有些惊讶。
“是的夫子。可是楚国真正退兵的原因，却是因为这把‘绕梁’。”周瑜顿了顿，讲起了一件发生在当年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