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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曾经风雅-第10部分

小说: 曾经风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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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佛,却笃信缘。此生因书之缘结识萧乾(1910—1999)先生,真幸莫大焉!
  前岁暮秋,我为出版社策划了一个选题:为当代文坛有影响的夫妇作家,出一本以写人生、家庭和亲情为中心的散文合集,冠名为“双叶丛书”。最初,我以投石问路的方式,请友人把这一构想转告萧乾先生,希望得到他的指教和支持。复信是出乎意料之神速,萧乾对此议表示欣赏,说“这个点子高明”,并称他已着手整理文章了。
  不久,我因他事进京,想顺道拜访萧乾。因从无缘与萧乾谋面,我按图索骥找到了萧乾的寓所,只见门铃旁贴着一张小条子“年老体衰,仍赶任务,谈话请短,索稿请莫”(其实这块挡箭牌形同虚设,我共去四次,三次都有访客)。我稍事踌躇,心想反正我已有信在先,硬着头皮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位老人,个子不高,背微佝偻,稀疏的头发调皮地立在脑门,一脸慈祥的微笑。我一眼认出他就是萧乾先生。萧乾微笑着打量着我这位不速之客。我赶忙自报家门。萧乾“哦”了一声,打着手势:“请进,请进。”
  萧乾引我在沙发上示坐,转身进里屋。我扫视了一下他的工作室兼客厅,仅八平米之大。室内显得有点儿杂乱,准确地说是相当杂乱。书架上立着一排他自家的著作和一盒盒录音带,办公桌被一张大饭桌挤到偏墙的一隅,桌上正摊着稿纸,原版《尤利西斯》,一大摞英文资料和工具书,像座小山。办公桌旁的一只方凳上摆满大大小小的药瓶子和文具。墙上挂着他与冰心、与巴金的合影。十分有趣的是室内交叉地拉着两条长长的绳索,挂满来自海内外的五颜六色的贺年卡,像一面面万国旗(那时春节刚过)。更逗的是依办公桌墙壁钉子上挂着两个带铁夹的小本子,桌子右下方也拴着个小拍纸簿,活像生产队会计的账本。顷刻,萧乾为我端来一杯椰奶,我忙迎上示谢。室内暖气很足,他见我正在揩汗,说道:“把大衣脱下,要不会感冒。”杯水片语,使我觉得仿佛回到家中,与我讲话的不是别人,而是老父亲。
  一阵寒暄后,我问起文洁若先生,萧乾说她一早就到厂里校对《尤利西斯》去了。此时我才知道,萧乾夫妇正为译林出版社在赶译“天书”,每日日不出而作,日已入而不息呢。我问他身体近况如何。他说虽然割了一只肾,还好,但必须一 日三药。他指了指那堆大大小小的药瓶子,右手食指上缠着一圈白胶布,在我眼前一晃,我的心为之一颤,老人就是这样工作的。我略有些兴奋地向他汇报“双叶丛书”的构想,着重介绍了合集中夫妇两人的文章正反颠倒都可阅读的编排方案,他说“这个点子新”。当谈到作者人选时,萧乾说“一定得把钱锺书杨绛先生请进来”,并介绍我找舒展先生帮忙;说着便给舒展先生写信,还顺手从桌子下方挂的那个小拍纸簿中,把舒展先生的电话抄给了我。我这才悟出,老人室内的物件陈放是紊乱一点,但放得绝对有序,用起来便当,顺手可得,还可提高效率呢。
  告辞之前,我提出想与他合影留念。他笑了笑,坐上沙发,便招呼小和霞(照料萧乾生活的初中毕业生,萧乾还坚持每天教她二十分钟英文)帮忙。拍照时,我坚持我应站着,他说:“那我也站着。”还真的站了起来。我说:“您是大作家,我是小编辑;您是长辈,我是后生。”萧乾反对:“编辑和作家是平等的。”我说:“不行,不行。”萧乾莞尔一笑:“那好,一样来一张。大家平等。”就这样,同一时刻,几乎同一瞬间,两张不同姿势的合影,并列地珍藏在我的影集中。他那大家的风范、长者的宽厚形象,镌刻在我的脑海。
  萧乾把书稿分两批寄来,还应约专为这本合集写了一篇长序,但忘记了起书名。我打电话请他补写书名,他嘱我代劳。先生厚爱,恭敬不如从命。我知道萧乾一生坎坷,北平、上海、香港、英伦三岛,浪迹天涯。他是一位著名的“未带地图的旅人”,屡遭婚变,历经劫难,因祸得福,终在不惑之年结识文洁若女士,此后这个旅人方才觅到生命的绿洲。缘此,我斗胆为萧、文散文合集题名为《旅人的绿洲》,问萧乾可否。先生来函称“雅而恰当”,欣然同意。
  

难忘萧乾(2)
是年,出版社经济状况不佳,陷入困境,因无钱购纸致使该书出版期一再延误。实出无奈,我只能函请先生宽宥。萧乾说不必客气,反而提出:出版社有困难,将来出书可以用书来抵充他的全部稿费。其时我获悉他将《尤利西斯》稿费悉数捐赠给《世纪》杂志,而自己的生活极为简朴,这怎不令人肃然起敬。
  《旅人的绿洲》面世了,我专程送到府上。他翻阅样书,十分称道:“印得不但好,而且别致,这在出版史上可能开创通过合集表现男女平等的先例。真是别出心裁。”他签名送我一本,还特地写道:“昌华同志,谢谢你的精心编辑。”事后,他还为《中华读书报》撰《慧眼和匠心——向出色的出版社编辑们致敬》一文,鼓励我一番。
  萧乾先生古道热肠,有口皆碑。他十分关心“双叶丛书”续集的出版,为扩大稿源和影响,他把我介绍给台湾的何凡、林海音和柏杨、张香华两对文坛伉俪,以及英国的陈小滢(陈西滢、凌叔华之女),请他们支持这套书的出版工作。后来他们都愉快地加盟了。前不久,客居英国的陈小滢女士寄来陈西滢先生的一篇重要佚文——1945年萧乾、陈西滢共同拜访英国作家福斯特的日记,要求补入《双佳楼梦影》一书(“双叶丛书”续集之一)。因原日记手稿复印件模糊不清,文内夹杂二十多处中国读者不熟悉的英国人名、作品名、地名,我难以辨认、注释。遂再次请教萧乾,时他在为《收获》赶写“玉渊潭随笔”专栏的百忙之中,拨冗为我答疑解难,并对英文部分一一作详尽注释,写了满满三大页稿纸,还幽默地说我是在“考”他,慨叹老了,“答卷不及格了”。其实,他那张对人生、对文学事业的答卷本就是他晚年的绝唱。
  萧乾先生,这位人生的旅人,在文洁若女士那儿觅到生命的绿洲,我亦有幸因选编《旅人的绿洲》结识了萧乾先生。《旅人的绿洲》是一本精彩的书;萧乾先生本身又是一部耐读的书。作为前一本书的编辑,我深感三生有幸;做为后一部书的读者,我没齿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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