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一哥王阳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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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阳明可以在艰难险阻中净化自己、扩大自己、征服自己,体现了天地万物一体之仁的气魄。相比之下,自己这点青春期的迷茫又何足挂齿!
在书中他还看到,王阳明30岁就患了肺结核,这在古代算是绝症,相当于现在得了癌症。即使生命朝不保夕,王阳明也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在四明山的阳明洞中静坐,与病魔搏斗,与死神纠缠,最终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于是,小郭悟了,他开始摹仿阳明“静坐以明知”“磨练以求仁”,每日潜心静坐30分钟,去除杂念。每当遇到挫折,情绪低落时,就反复默念“险夷原不滞胸中,何异浮云过太空。”
最终,小郭度过了难关,完善了自我,成就了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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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春光荏苒如梦蝶 万里乾坤共寂寥(1)
王阳明别过道士,经武夷山辗转到南京去看望父亲。
此时,京城里正流传着王阳明在钱塘江投水,又在福建起死回生的神话,就跟现在北京地铁站门口卖小报的吆喝“卖报卖报,刘德华又自杀了!”一样,谣言越传越离谱,直至传到湛若水耳里。
湛若水哑然失笑,道:此佯狂避世也!
只有他能懂阳明这套虚虚实实的艺术,因此古人曰:知音世所稀。
数月不见,王华老了许多。望着父亲斑白的鬓角,阳*下愧疚不已:少时顽劣,现在又身遭此祸,父亲为自己操了多少心!
王华根本没有想过这些,只是见阳明与自己交谈时咳嗽不止,关切道:你的肺病越发厉害了,以目前的情况,去贵州这样的边地做个小吏肯定是送命。既然处分已经下达,风头早已过去,倒不如从容些,养好了病再去。
阳明听从了父亲的建议,折回杭州,在胜果寺凉爽宜人的松树林里度过了炎热的六月。
于是,余姚的三个年轻人有幸成为王门第一批弟子。
徐爱,蔡宗衮,朱节。
徐爱,字曰仁,王阳明的妹夫,王阳明的“颜回”
仨小伙刚在浙江举办的乡试中中举,所幸没像范进一样疯掉,一个个摩拳擦掌,血气方刚,准备兼济天下。
王阳明的事迹早就在余姚流传开了,此次上书遭贬,一番奇遇,更增加了他的传奇色彩。三人遂决定拜阳明为师。
阳明见三人均是可造之材,便答应了。
而真实的原因是,他已然隐隐意识到,只有自己另起炉灶,创立自己的学说,建立自己的队伍,才能使圣学真正复兴起来。这可不是我的臆测,代圣人立言,而是在阳明给三个徒弟写的《别三子序》中流露出来的。
刚行过拜师礼,三个优秀的年轻人就被地方府学荐为贡生,到北京国子监读书。
临行前,阳明以《尚书》中的“深潜刚克,高明柔克”赠与三个徒弟。
这八个字曾巩曾经给过解释:人之为德,高亢明爽者,本于刚,而柔有不足也,故齐之以柔克,所以救其偏;沉深潜晦者,本于柔,而刚有不足也,故济之以刚克,所以救其偏。
阳明着重强调:三子识之!并写了封信让他们带去京城找湛若水,让他帮忙罩着新收的三个弟子。
诸事已毕,阳明再无挂念,领着三个仆人,只有一个目标——龙场。
于是乎,有些懒人要问了,江南那么滋润,咋不多调养一阵涅?
是这样的,虽然古代交通不发达,长途旅行走上个把月很正常,但依然“事不过年”,年终总结时各种鸡毛蒜皮的事都得上报,所以阳明得赶在年底之前到达龙场,不然死太监又该叽叽歪歪了。
一路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当然不会那么舒服,阳明自我调侃道:山行风雪瘦能当,会喜江花照野航。
虽说这风尘仆仆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沿途还是有许多正直的地方官员邀请阳明喝酒。最令他感动的是,当船行至广信(今江西上饶)时,阳明得到了广信市市长蒋知府的热情款待,人绕开市政府办公厅,舍弃奥迪A6,捧着好酒,踏着月色,专程跑到船上来探望阳明。
因他,阳明不再江枫渔火对愁眠;因他,深感“我道不孤”的阳明重拾信心。俩人青梅煮酒,临风夜话。人生何处不相逢,快哉!
二十年前,阳明十八岁,从南昌娶亲返回余姚,途经上饶,探访了比自己大整整五十岁的娄一斋,两人遂成忘年之交。娄的一句“圣人必可学而至”坚定了阳明的成圣之志,对其影响深远。
22 春光荏苒如梦蝶 万里乾坤共寂寥(2)
片言之赐皆我师。阳明向蒋市长打听娄一斋的近况,却得知他在见过阳明后第二年就去世了。山河依旧,故人已逝,不禁一番唏嘘。
京师的繁华,江南的富庶,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收拾心情,继续赶路吧。然而,真的有路吗?龙场,这个陌生的地名,是死地还是涅磐,阳明一无所知。
穿过湖广,来到贵州,眼底云山皆愁绪。
万山丛中,一间茅屋映入眼帘。走近一看,一个中年女子倚门而坐,目光呆滞。
上前询问,原来这女子的丈夫另寻新欢,却将结发妻子赶出家门。她无处可去,只好在这荒无人烟之地结茅而居,既念前夫,又思幼子,终日以泪洗面,度此残生!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那个夏日的午后,和风薰柳,花香醉人,我遇见了你。
两个小孩,虽不懂得大人们的情情爱爱,却也一见如故,言笑晏晏。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你跟我念李白的《长干行》,我虽不懂得意思,却望着你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抿嘴而笑。
后来,我们长大了。在一起时,那若有似无的身体接触总是令人紧张而又兴奋,我问你看见我第一眼时是什么感觉,你偏着大脑袋想了好一会,调皮地望着我,开始念曹子建的《洛神赋》: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其实,我哪能和曹植笔下的甄宓相比,你这么说不过是哄我开心罢了。可即使是这样,我心底还是无比开心的。
我知道你抱负远大,男人都想拯救世界。凤凰高飞九千里,超越云霞,背负青天,翱翔于茫茫苍穹,那篱笆内长大的燕雀,怎么能和凤凰一样去体验天地的高远呢?鲲鱼早晨从昆仑山麓出发,在渤海湾畔露出鳍来,夜晚歇宿在大泽湖泊之中,那小水塘里嬉戏的鲵鱼,又怎么能和鲲鱼一样去估量江海的辽阔呢?
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天下并不需要你去拯救,曾经的英雄最终成为一个为三餐奔波的普通人,只换来旁人一句志大才疏的嘲讽。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昔日的美人而今也已迟暮,望着另寻新欢的丈夫冷漠的背影,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阳明听完这如泣如诉的故事,又仔细打量了这妇人,但见她风韵犹存,想来年轻时亦是花容月貌,如今却沦落至斯,登时感同身受,联想到自己,空有一腔抱负,如天之才,却穷途末路,贬官到此!
阳明仰天长叹,悲伤逆流成河。
那一刻,他想到了谁?
是屈原还是贾谊?是李白还是苏轼?
应该是白居易,是《琵琶行》吧。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千古绝唱!
阳明悲愤交加,连日来的压抑喷薄而出,一口气为这弱女子写了五首《去妇叹》,名为叹人,实为悲己。
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梦醒了无路可走。阳明不认识三百年后的叔本华,但那一刻,他一定会赞同他的思想:人生即痛苦。
北京的牢狱之灾,是爱支撑着他挺了过去。可现在的事实是,结发妻子也可扫地出门,谁来告诉我,爱在何处?!
23 黄钟毁弃 瓦釜雷鸣(1)
我们配叫人吗?
当你俯下身体看蚂蚁时,觉得它们很傻很可怜,费尽心机才搬回那么一点东西。于是你去看猩猩,确实高级一些,至少会使用一些简单的工具。最后,你仰天长笑:人,宇宙的精灵,万物的灵长!
可事实怎样呢?一样的哺乳动物,一样的生老病死,一样的食色性也,一样的两大主题:生存、繁衍。
上帝站在云端,看着奔波劳碌,因为会多使用一些工具而沾沾自喜的人类,蔑视的表情就像我们去看蚂蚁一般。
阳明绝望了,他前途未卜,信仰崩溃,对现实、对人性不抱任何幻想,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栉风沐雨,踽踽独行。
1508年3月的一天,孤雁残喘,日落西山。龙场迎来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客人。一匹羸弱的老马,三个衣衫褴褛的仆人,一位震古烁今的伟人,就这样安静地走来。
寒风袭然,入夜凄然,衣袂飘然,只影寂然。
一切平淡的如同天地降生之初至今上万年间的每一个傍晚。
等待他的是驿站里的二十三匹马,二十三副铺陈,和一个年老的当地小吏。
好吧,这还不算什么。阳明立在那块刻着“龙场驿”三个字的石碑前,举目四望。
镜头摇上,阳明越来越小,四周的景色逐渐出现在画面中,这是怎样一个地方?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但见山叠着山,树挨着树,哪里有半点人烟?
荆棘丛生,毒瘴弥漫,偶尔从丛林里钻出几个人来,不是当地的苗人,彝人,就是在中原犯了事,流亡到此的逃犯。阳明望着眼前几个目光呆滞的驿卒,心下凄凉无比,他已做好了在此度过漫长时日的打算,至于何时才能“重返人间”,只有听天由命了。
从正六品到“未入流”,连降*级。再看看龙场驿,别说办公用的官舍,就连草房也没有一间。阳明别无他法,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从文科生变成了工科生,和仆人们一起盖了一个简陋的草屋,还颇有闲情逸致地赋诗一首《初至龙场无所止结草庵居之》以示纪念。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阳明没料到几个随从比自己还脆,纷纷病倒,害的他得反过来照顾他们。
不过,阳明并不太在意那些世俗的尊卑贵贱,只一视同仁,真诚地对待这些下人,为他们熬药、煮粥,搞得大伙怪不好意思。阳明却让他们宽心,说你们跟我一路走来,吃了这么多苦。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你们不就是我的兄弟,我的亲人吗?
尽管如此,阳明还是感受到了类似秋水般深刻的孤独,在这里,没有人可以和他产生任何精神上的交流,瓦尔登湖并非世人想象中那么美好。西山采蕨,寒夜枯坐,时间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百无聊赖中恨水东逝。
元宵之夜,雨雪霏霏,遥想江南和北京的盛景,阳明又添一份愁情:故国今夕是元宵,独向蛮村坐寂寥。
正兀自感慨,草丛中几个探头探脑的土著走了过来。
土著们已经暗中观察了王阳明很长时间,就像《上帝也疯狂》里面的非洲土人第一次看见从天而降的可乐瓶一样,疑惑而又警觉。但随着了解的深入,土著们一致认定这个新来的驿丞还是比较靠谱的,就是有些脑残,经常念一些他们听不懂的句子。
于是,一番叽里呱啦,手脚比划,语言不通的阳明竟和土著们成了朋友。闲暇时,就着土罐瓦盆,举起浊杯破碗,喝它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既已退无可退,狂笑高歌,放浪形骸,又有何妨? 。。
23 黄钟毁弃 瓦釜雷鸣(2)
阳明是闲不住的人,自从和土著们成了朋友,他便时常出没于丛林山洞之间,同土著和流亡至此的汉人们谈天说地,论古道今,并利用当年在工部上班时学到的知识,教他们伐木建屋,替他们排忧解难。很快,当地居民都将这位龙场驿丞视为能人、友人、乃至神人。
土著们心地单纯,知恩图报,用阳明教给他们的方法,在一个向阳的山坡上破土奠基,砍竹伐木,不到一个月就建成了一所方圆几十里最大的房屋,有客厅、有凉亭,气势恢宏,赠与阳明。
老百姓自发为父母官大兴土木盖官邸,不知现如今那些乐此不疲扩建豪华办公楼,搞得民怨沸腾的政府官员作何感想?
阳明望着拔地而起的新居,土著们脸上纯朴的笑容,感动不已。
渐渐地,附近的学子们都听说阳明贬谪至此,纷纷前来求学,阳明遂将此居命名为“龙冈书院”,卧室取名为“何陋轩”。
为记述此事,阳明写了一篇《何陋轩记》。原文很长,其中有一句很重要,是他思想的转折点,也是后来悟道的先声:
夷之民,方若未琢之璞,未绳之木,虽粗砺顽梗,而椎斧尚有施也,安可以陋之?
就这样,龙冈书院成了阳明的讲坛,成了他的精神寄托。强者自渡,圣者渡人,阳明不是支教教师,却用他的思想一点一滴地影响着大明朝最为偏远的山区的人们。
然而,所有的故事,都有同样的桥段,起承转合并非文章中才有。事实上,同复杂的现实相比,再经典的文学作品,也幼稚的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
一个在京师得罪了权贵被贬谪至此的驿丞,竟然在自己的辖区内居聚众讲学,当地的长官出离愤怒了:竟然不跟自己打招呼,太不懂事,政治上太不成熟了!更可恨的是还得到了越来越多不明真相的群众的拥戴,太不和谐了!
于是,该长官派人来挑事,结果砸店不成,反而被愤怒的群众打的抱头鼠窜。长官黑着脸望着鼻青脸肿的手下,怒道:“妈的有人城管一成功力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
没办法,黑道行不通就走白道,长官找到贵宁道按察司副使(贵宁市检察院副院长)毛应奎,各种挑拨离间,添油加醋。但毛应奎也不是省油的灯,不是几句谗言就能给糊弄住的。
他亲自找到王阳明,与他一番秉烛夜谈,被阳明的学问和人格彻底征服了,不仅没有为难他,反而成了至交好友。
这样一来,当地的土著更将阳明视为神人,男女老幼,事无巨细都跑过来请教阳明,大家的口头禅是:有问题,找阳明。于是,阳明成了医生,成了讼师;成了职业规划师,恋爱咨询师;成了算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