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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大瀑布-第59部分

小说: 大瀑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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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货运列车吵醒了她,该死的巴尔的摩与俄亥厄的货车咔嗒咔嗒的声音直钻进她的脑袋里。什么东西在小心翼翼却又坚持不懈地挠她卧室的门。萨尤?
  阿莉亚咬牙切齿,“这条坏狗!”不过她知道这条聪明且又敏感的狗已经跟着她16年了,也是她一手驯出来的,它是不敢因为小事吵醒她的。
  什么时间了?刚过六点。又一个乌云密布的早晨。几只小鸟在杂草丛生的后院里时不时鸣叫两声。在这样阴沉的时刻,阿莉亚觉得头晕眼花,她记不起来这是温暖还是寒冷的季节;是不是她的两个儿子都离她而去,或者只是钱德勒离开了。
  不。罗约尔也离开了。
  但是朱丽叶还在:她的女儿。
  还有萨尤,她最好的朋友,感觉到她已经醒来,挠门挠得更响了,开始呜咽了。
  9
  在我们两个之间有一个秘密。
  他看她已经几年了。不是每天每时每刻,而是经常。朱丽叶从没有刻意去看他,感觉她不应该,也不能。阿莉亚警告过她不要和陌生人进行“眼神交流”,“他们有可能会伤害年轻女孩子。”因此朱丽叶羞怯地把脸转过去,她故意转过头去,学着不去注意。她越来越生活在音乐之中。在她的脑海里,音乐不断从一个神秘的地方传来,就像光来自那个神秘的地方“太阳”——“唯一的太阳。”
  然而,他总是在那里。平头男孩。在等待。
  在朱丽叶上五年级或是六年级的时候,她第一次注意到奇怪的他,注意到他的特别之处。随着年华流转,她慢慢意识到见到他的机会越来越多,他总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安静的看着她:在波罗的海的街区,四十八大街,费瑞街。驻防街(他就住在这条街和老兵路交叉口的有楔形板的畜棚大小的房子里)。她在等车去市里的时候会看到他。在市公共图书馆门前看到他。也许她放学回家,梦游似的在波罗的海公园拖沓而行的时候见到他最多。
  

声音(8)
当朱丽叶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少,实际上从来没有注意到平头男孩在看她,只有在她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她才会看到。
  大块头的男孩,冷漠、丑陋、面无笑容。她抬头去看,大概三十英尺或是更远,他的目光中有一种坚毅与狂热。
  在我们两个之间有一个秘密。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为什么朱丽叶不告诉任何人有关平头男孩的事情,包括阿莉亚、钱德勒还有哥哥罗约尔。她完全可以告诉学校老师。可以告诉同班同学或是闺中密友。
  为什么,朱丽叶不想去想。
  从小时候开始,她就知道向别人提起平头男孩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从来没有接近过她。也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嘲笑她。他从来没有侮辱、恐吓过她。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过去的一年中,朱丽叶眼看着他长成高大威猛的年轻人,出现在她高中合唱音乐会上或是其他地方。她也曾在礼堂彩排现场看到过他(当然这更不可思议)。斯通克劳普经常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的黑影里。他很高大,但是看起来还蛮像是高中生。朱丽叶觉得他不恨她,不侮辱也不嘲笑她。而其他孩子们都低声地叫朱—丽—叶!波—纳—比!他们下流地吸吸嘴,发出怪异的声音,平头男孩只是不做声,他在等待。
  这,也是个秘密:几年前朱丽叶12岁,上七年级,一群年纪大一些的孩子在放学的路上欺负她,斯通克劳普挺身而出。
  那都是些九年级的孩子们,姓梅威瑟尔、海罗恩、达马托、席汉等。他们也戏弄、欺负其他女孩子,但是朱丽叶是他们最喜爱的目标。他们为什么恨我,因为我的面貌吗?还是因为我的名字?那些男孩子闹闹哄哄地聚在一起,他们很讨厌朱丽叶对他们漠然的态度。她漫不经心、茫然的态度让他们很恼火。她经常盯着地面或是远方。(难道在听脑海中的音乐?)她嘴唇和前额上的伤疤好像激起了他们极大的兴趣。他们自己身上也有伤疤。他们在她身边蹭过去,推推搡搡的。像狗一样聚在她身边。朱丽—叶。嗨:谁咬了你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面容受损,思想怪异,或是很迷人、性感。他们相互怂恿上去吻她。疤—脸!波—纳—比!如果没有大人在周围,他们会更加放肆。他们脸涨的通红,眼睛里充满了贪欲。那天下午朱丽叶没有躲开他们,他们就把她挤到波罗的海大街旁边的一个小巷。梅威瑟尔家的那个孩子揪着她的头发,海罗恩抓住她新线衫的领子。如果说她在听脑海中的音乐,想象音乐中响起自己声音的话,该是她惊醒的时候了。她正被这些呲牙咧嘴的男孩们围在中间。她为什么尖叫不出来,为什么在惊恐中会失声?她拼死想逃跑但仅能虚弱地推推他们乱七八糟的手。她试图逃脱,但是他们堵住她,围成一圈。他们大声地嘲讽地笑着,相互鼓动继续侮辱她。朱丽—叶!朱丽—叶!波—纳—比!谁咬了你的脸?朱丽叶的线衫被撕破了,课本散落一地被踢来踢去。男孩们这一次的骚扰时间比以前都长,朱丽叶惊恐万状。她知道如果女孩单身一人,孤独无助的时候男孩们可以对她们做些什么。她没有清楚的概念,但是她知道。
  然而她试图不哭。不要给敌人满足,阿莉亚警告过她。不要让他们看到你的眼泪。
  “嗨,小杂种!”
  巴德?斯通克劳普,警察的儿子,冲入巷子中,跑着,挥舞着拳头,像美洲嚣犬一样把那些孩子们打趴下。他不动声色却身形矫健。一只手抓住克莱德?梅威瑟尔的头,就像是抓住一只篮球,然后去碰雷恩?海罗恩的头。他用拳头去打达马托的头,一拳下去把他打得鼻血直流,鼻梁欲裂。他用腿顶着席汉瘦弱的腹股沟,然后一脚踢向他的小腹。那些孩子们被打得趔趔趄趄的,惊诧于这种攻击,更惊诧于攻击的残忍。他们骂骂咧咧地作鸟兽散。斯通克劳普比最重的九年纪男生还要重30斤。他站在那里喘着气,一言不发。朱丽叶蜷伏在地上,用手护着头,还在防着那些攻击者。她粉红色的绣花线衫领子已经被撕裂,扣子也没有了。那是她靠照顾婴儿挣来的。斯通克劳普嘴里咕咕哝哝,好像在说“狗娘养的杂种。应该杀了他们。”他弯腰去捡朱丽亚散落在地上的扣子,一颗又一颗。那是些珍珠母扣子,在斯通克劳普巨型的手掌中显得更为渺小。看到朱丽叶正尴尬地拉着她被撕裂的线衫,斯通克劳普很快脱下他的T恤,递给她嘟噜着,“接着。”
  朱丽叶从这个平头男孩手里接过T恤衫,呆呆地套过她的头。那是一件灰色的棉T恤,脏脏的,胳膊下面湿湿的,套在她身上巨大无比,就像是一个帐子。右边的袖子在肩膀上垂下来就像是下半旗。朱丽叶有些羞涩,低声说,“谢谢。”平头男孩比罗约尔大一些,还不到18岁,却有着成年人粗壮的肌肉。朱丽叶有一种转瞬即逝的印象(她眼睛朝别处看,没有看他)认为他像是浑身长满皮毛,就像一只熊。他的T恤衫套在她身上散发出咸咸的盐味和煎洋葱的味道。朱丽叶穿着那件衣服回到他们位于波罗的海的1703号的家里。没有被警觉的妈妈发觉(阿莉亚正在后面给学生上钢琴课)那天晚上,她用手温柔地把衣服洗净,挂在屋里晾干,第二天用简易纸袋装好,上面写上巴德?斯通克劳普,然后放在驻防街522号摇摇欲坠的房前走廊扶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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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9)
后来,朱丽叶和平头男孩没有过多的联系,没有说过话,这样过了四年。
  10
  斯通克劳普!1960年代晚期,当斯通克劳普还在上高中的时候,他就在纽约尼亚加拉大瀑布市波罗的海街区有一定的声誉。他是斯通克劳普,警察的儿子。有时候,对于那些了解他家的人来说,大家知道他父亲是尼亚加拉大瀑布市的警官,他是小巴德。
  但是从来没有人这样称呼过斯通克劳普。很少有人叫他的名字。大家都尽量避开他,甚至不去看他。大家也都不想让斯通克劳普看到,不想出现在他模糊的、飘摇不定的然而却很警觉的意识里。就像不想让某种肉食动物比如说鲨鱼看到一样。人小的时候,都有这种想用消失的方式来求生的本能。
  到12岁的时候,斯通克劳普已经长到差不多六英尺高了,体重180磅,并且他到了青春期还继续长。即便是在体格较大的斯通克劳普家族,他也是很突出的一个。他就像是一个笔直的、填的满满的、快要撑破包装的血肠。他的脸上总带着一种激动和坚毅的神情。他笑起来像是在做鬼脸。他的头给人混凝土砖的密度与耐久性的感觉。他的头发是宝石色的,前面和后面的头发都已经被剃掉(理发师恰好是他的一个舅舅),头顶头发很短,粗糙的短茬儿像是冬日的玉米地。他眼睛很小,但看起来冷冷的,也很警觉,长得很奇特就像是两颗弹珠。他黄黄的牙齿状若小铲,一生下来就是个塌鼻梁,即便是鼻子被打中也不会再平或是因之流血了。据说斯通克劳普在小学的时候就开始疯长,结实的身体上开始长硬硬的汗毛。###每周都变一个样。在男生更衣室学生们总会看到它处于半勃起状态;他们会尽量不去看,他们本能地感到恐惧,就像是一个拿着三英寸小刀的人遇到手持弯刀的敌人。然而,在女孩子面前,斯通克劳普却很腼腆、冷淡。女孩子们说见到他就哆嗦。
  斯通克劳普是家中小儿子,他的父亲巴德?斯通克劳普是尼亚加拉瀑布市警察局的警官,是个在当地有一定名气、颇有争议的警察,很早就退休了。斯通克劳普家在尼亚加拉大瀑布地区是一个大的家族,他们和梅威瑟尔家族,以及欧兰斯家族通婚。但是家庭以及堂兄弟之间的联系并不多。驻防街的斯通克劳普家和第五大街的斯通克劳普家还有他们的邻居梅威瑟尔家关系并不稳定。小巴德在高兴的时候可以是个可靠的朋友;但是更多的时候,他是个奸诈的敌人。在学校的时候,他和一伙精挑细选和他同样高低、同样背景、同样性情的男孩子秘密交往,但是他更喜欢独处,喜欢冥想。他经常逃课,但是从来没有不及格过。没有老师愿意给他不及格,然后再“教”他一年。在教室里,他总是很热心,也很阴郁。他皱着眉看着课本,好像书本是外文的,他偶尔可以看懂几个单词。在他16岁生日的时候他突然就辍学了,那时候还在初中,但是在辍学前他坚持要修一门被很多人嘲笑的属于女生的课程——家政学;在这门课上,让同班女生和老师大为吃惊的是,他的厨艺最精湛。
  厨师!没有人笑。
  据说,斯通克劳普的气管在一次街头打架斗殴中被打破,所以他说起话来嘟嘟囔囔的;事实上,他声音沙哑,底气十足,但是却因为害羞有些结巴。老巴德喉咙曾和身体其他部位一样受过重伤:这位警官在玛力奥停车场中过埋伏,差点被与之有深仇大恨的被称为是“疯狂可乐黑人”的仇人用铁轮胎打死。(这是警方的报道。在他所工作的第一警务区,还有他的亲戚之间,流传着其他一些有关他被打的事实,还有他后来的身体以及精神状况。)在他42岁的时候,他光荣退休,获得了伤残退休金。
  人们曾预测,小巴德会像他父亲一样去做警察。他们亲戚当中有很多是警官、假释官以及监狱守卫。但是从11岁开始,斯通克劳普就被他舅舅第四大街上的杜克烤肉吧吸引住了;辍学之后,他就开始在那里面做全职厨师。杜克烤肉吧在第一警务区和县市大楼附近,那里是警务人员和律师事务所退休员工经常光顾的地方。女人们成群结队轮番来到这里,她们大都是孤独的离婚女人。夜幕刚刚降临,酒吧和与之毗邻的饭店就开始熙熙攘攘,烟雾缭绕,人声鼎沸。点唱机播放的1950年代的重金属摇滚乐以及西方乡村音乐非常受欢迎。吧台上的电视总是开着,播放体育新闻,虽然没有人能听到在讲什么。在饭店的厨房里,斯通克劳普和他的同事们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1970年代的摇滚乐。饭店里资历老的厨师好像都喜欢店主的外甥斯通克劳普;他非常乐意做一些别人称作是下人的活,擦盘子、倒垃圾、清除油腻、洗盘子等。为了奖励他,厨师有时候会指导他做些菜。
  当然,斯通克劳普家族没有人会同意小巴德在厨房做事。这是个玩笑吗?那样身板的小孩儿,又不傻?(不管怎么说,不算傻。至少他跟他爸一样聪明,他父亲可是毕业于警官学院并找到了一份相当有油水、“有关系”的工作)家人不断给斯通克劳普施压,要他找一份“真正的”、“严肃的”、“适合男人干的”工作。通过亲戚介绍,他开始在公园和娱乐休闲处工作,但是差点在用电锯的时候把右脚锯掉。在严冷冬季,他曾在尼亚加拉乡村做营救人员,每天开着铲雪车工作十个小时,随时执行紧急任务。在当地采石场工作的时候,他可以拿相当可观的薪水,然而他不喜欢这个枯燥的工作,虽然还不到喝酒的法定年纪,他和年纪大一些的工人天天在一起,醉醺醺地回家,或者干脆不回家。到17岁的时候,他已经长到英尺,220磅,亲戚们就开始讨论如何把他训练成拳击手。他半瘫痪的父亲老巴德就开始幻想,小巴德能成为下一个重量级世界冠军,夺回原本属于高加索人的桂冠。(自从洛奇?马西阿诺1956年无败绩退役之后就再也没有白人夺过冠。)但是斯通克劳普是位消极的拳击手。他天生适合在街头打架斗殴,他喜欢抡拳,实际上他是个没有耐心的人,更不用说技巧,迂回攻击,侧击,快速移动脚之类的战术。斯通克劳普的身材可以吓倒和他一样重量级的人,但是对于比他身材魁梧的人就没有什么威胁性了。他在前街体育馆心不在焉地为他第一次参加的金手套联赛进行训练(可能会在布法罗举行),斯通克劳普郁郁寡欢。他稀奇古怪的小眼睛变得血红,嘴唇肿了起来,裂开了。用鼻子呼吸困难,他的鼻子比以前更平了,里面都是软骨;几轮下来,他气喘如牛。80岁的教练训斥他就像是训一头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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