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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大瀑布-第50部分

小说: 大瀑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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娅?卡彭特真有点什么事,那梅威瑟尔就没有讨价还价的筹码了。那人质肯定还活着。“艾尔?听着。大家都很担心辛西娅?卡彭特,我刚才已经说过,你想想,行吗?如果你能让她接电话,就一会儿……”钱德勒有些眩晕,但也很高兴,就像是在走钢丝。高高地悬在瀑布上的,悬在一群张大了嘴巴在观看的陌生人头顶上的钢丝。他们希望他能成功,但也想让他失败。在钢丝上表演,面临着失足、滑落的危险。一步走不好,他就可能滑倒、摔下去。“艾尔?你在听吗?如果你能……”他可以听到梅威瑟尔和后面的一个人在说话,但是他却听不到回答。
  车里面没有暖气,但是钱德勒已经开始冒汗。
  他还会等,还会再试,再试。只要警方允许,这是他的任务。
  直到最后,在几分钟的挫败之后,梅威瑟尔好像叫了一声,“她在这儿!”然后就听到电话那头一个极其微弱、惊恐的声音。“喂?”是辛西娅?卡彭特。呼吸微弱,差不多听不到她在告诉钱德勒,她还“好”——“有点累,恐惧”——“希望警方不要朝大楼开枪。”钱德勒向她保证警方不会开枪,她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辛西娅?卡彭特绝望地说,“这个人没有伤害我,我发誓。他让我去厕所。他也没有伤到我,我发誓。但是他说——”她哭起来了,钱德勒不愿去想梅威瑟尔也可能正用枪顶着她的脑袋呢。
  他第一次感觉到对这种形势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这不是因为艾尔?梅威瑟尔,虽然他还是个孩子、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他了;而是因为人质辛西娅?卡彭特,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不认识她,听到她的声音,他非常同情她的处境。担心她的生命。也许梅威瑟尔把她推来推去的,打她。她肯定会恐吓她。吓唬她要杀了她。她不知道,在那个时候,她是不是可以被恩准多活一会儿。钱德勒想到他的妹妹朱丽叶,突然对梅威瑟尔一阵憎恶。
  不管警方怎么处置他,这个杂种都罪有应得。
  但是,不。梅威瑟尔,他也是受害者。钱德勒也对梅威瑟尔开始同情了。
  他尽量让辛西娅?卡彭特拿电话时间长些。她在哭,抽泣着。在这种情况下,钱德勒尽可能说一些安慰她的话。她的父母也在,很高兴她还“好”;不,警方不会朝大楼开枪的,他们最关心的是她的安全;他们会竭尽所能解救她,但是他们需要知道劫持者到底要什么交换条件才肯放她。“梅威瑟尔先生好像无法跟他很清楚地进行交流,卡彭特小姐。你能不能——”
  电话被抢走了,梅威瑟尔开始非常激动地大声嚷嚷。他告诉钱德勒,他肯定会放了这个女孩儿——只要他老婆来,并且替下卡彭特小姐的位置;他只想跟格洛里亚“随便谈谈”。钱德勒重复一遍说,格洛里亚现在不在,还没到;警方正努力跟她取得联系,如果联系上,艾尔就能跟她通电话了。梅威瑟尔说,这个不行,跟她打电话,她会挂断的,所以他想跟她在一起,他需要向她说清楚,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错,因为他爱她,但是她却不爱他,这是她的错误,她也知道。钱德勒非常同情地听着。然而,就在此时,梅威瑟尔猛然间改变了他的主意,说只要外面的灯都关掉,警察靠后站,让他进到车里,然后保证他“安全出城”,他就会放了那个女孩儿。不能有枪,不能道路封锁,不能有直升机。“这个女孩会一直跟我在一起,明白吗?但是我会让她走的。也许在加拿大。”
  

人质(10)
“加拿大!好。”钱德勒用纸巾擦了擦湿湿的脸。“安排上可能会有些困难。桥,边界……”
  梅威瑟尔并没有听。因为这会儿他又改变主意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即便是他像孩子一样煞有介事地说着。梅威瑟尔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他好像没有喝醉,但有可能是吸毒了。钱德勒朝上看了看那些警官,他们也在看他。怎么回复他呢?怎么办呢?梅威瑟尔有些语无伦次、情绪激动。说得最多的是格洛里亚和孩子们。还有格洛里亚知道这都是她的错。梅威瑟尔看来是有些精神不正常了,他好像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他为什么会来到尼亚加拉精密加湿器和电动清洁器厂了;也记不起来为什么会朝那个人开火,并且还准备杀另外一个人。钱德勒一直让他说下去。就像拳击手主动扑向对手一样,钱德勒跟这个“危机”人物相谈甚欢。当他停顿很多的时候,会自言自语,钱德勒就会接住话题。逐渐地,这变成了一次私人交谈。
  钱德勒重复说,警方正在试图联系梅威瑟尔夫人,同时,艾尔应该很清楚他还是个父亲。也许,这应该是他首先要考虑到的,作为一个父亲,他必须要考虑孩子们的生活。还要考虑他的家庭。还有那些爱他的人们,他们会担心他,担心他受伤,他们爱他,不想让他受伤,情况还没有坏到无法扭转的地步,会有律师保护艾尔的权利,如果他没钱请律师,按照法律规定会有公设辩护人,钱德勒请他放心。钱德勒说得很快,也许是受神灵的启示,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听起来说得很对,看似很有道理,梅威瑟尔好像在听,可以感觉到他把话筒越抓越紧。“你应该为了孩子,为了怀念你的父亲而活下来,艾尔。那是你必须做的,怀念你的父亲,艾尔。我还记得你的父亲。”
  在那个时候,钱德勒好像确实记得他的父亲。也许他们曾在一起聊过天。都是街坊邻居嘛。在氢氧化学公司诉讼案那个时候。工人的照片都登在了报纸上。好像不是癌症——是什么呢?肺气肿。虽然也可能是癌症。白血病?钱德勒记得:梅威瑟尔在他的记忆里很老,秃顶,脸上坑坑洼洼的,但是他应该不会超过50岁,中过化工厂毒气的人都死得很早。
  “想想你父亲会怎么说,艾尔?他想让你在这里做点该做的事情,放了那个女孩儿吧,艾尔,是不是?艾尔?你父亲会这样想的。”
  钱德勒在信口胡说,他的眼睛被眼泪蜇得生疼。但是他的话肯定很有说服力,因为很快梅威瑟尔就好像咕哝了一声“好吧”。这下完全打破了僵局,很快情况就有了变化,和以往的这种情况一样,冰雪就此融化了。
  在华丽的聚光灯照明下的门口,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试探性地往前挪动。旁观者一阵低语,但是很快被压下去了。那个年轻女人,看起来非常年轻,她抬起两只手罩住眼睛去挡强光。她走得很慢,有些摇摇晃晃,好像她脚下的地面在倾斜。(她没有穿鞋,只穿了一双袜子。钱德勒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记得这一古怪的细节,然后把它安在自己身上,就像梦中错位颠倒的情节一样。他在哪里丢的鞋子呢,是在警车上吗?)警察都抬起手枪瞄准着,准备随时向这个惊恐万状的女孩后面射击。这是一个人人都在等待的时刻,然而却不是一个热切盼望的时刻。是一个电视或是电影的场景,只是没有台词。当辛西娅?卡彭特穿着袜子穿过那片光秃秃的草坪的时候,大家都异常恐惧地在猜想,也许,现在,在这个紧张的时刻,大家都在盯着,持枪歹徒也许会开火,也许会射向女孩周围他的敌人,或是射向她的背部。然而,她继续朝前走,既没有向右看也没有向左看,脚步蹒跚地走向灯光边缘的阴影里,蹲伏在那儿的警察一把抓住她,给她穿上防弹衣,带她到安全的地方,被她哭泣的父母拥在了怀里。
  就这样结束了,像是一部戏剧的人质事件。
  皆大欢喜地结束了,但它也可能会是完全不同的结果呢。
  就像掷骰子,钱德勒心想。最后,这一切和他几乎都没有关系。
  在以后很长时间内,钱德勒都会想辛西娅?卡彭特是多么了不起啊!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子,战战兢兢地穿过一片随时可能被子弹击中的死亡之地,她苍白、温柔的脸就像是半融化状的东西,眼睛周围污迹斑斑,口红已经吃掉,带着发垫的头发有些凌乱,但是她走过来了,她成功了,她经历了死里逃生这一劫,以后的日子对她来说会更加珍贵,这是上帝赐予她独享的一个奇迹。这个奇迹会被电影保留下来。电影里语言可能会改变或是省略,然而辛西娅?卡彭特的形象将会长存。这是对于她经受了一个男人的折磨这一苦难所能得到的一个小小的补偿。她会永远成为当地的“辛西娅?卡彭特”传奇。
  现在,是该大楼里的持枪歹徒投降的时候了。
  “放弃”——他的反抗,或者他的生命。
  投降,或是自杀。
  沉浸在人质被释放的激动中,钱德勒失去了和梅威瑟尔的联系。电话已经挂掉。再一次拨过去的时候,没有人应答。钱德勒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一阵惊慌,他赶快去摸扩音器。
  他现在已是汗流浃背,白色的衬衣是当天早上穿到学校的,胳膊下面,胸前胸后已经湿成一片。他早先把领带拽了下来,然后记得塞到衣服口袋里,但是现在却找不到了,丢了。他的汗水油油的,像泪水一样从两颊流下来。艾尔?我是钱德勒。艾尔,谢谢你。谢谢你放了那女孩……这么说是有些奇怪,然而钱德勒不得不这样说。他竟然称赞那个劫持一个女人并用枪对着她数小时的疯人,他还感谢他放了她,并且态度非常诚恳。艾尔,听到了吗?你能不能拿起电话,电话在响……还是没有人接。电话一遍一遍地在重拨,一次一次地没有应答。艾尔,你听我说!会有一个好结局的,你已经放了那个女孩儿,大家都可以看出来你没有什么坏心眼儿。现在你要放下武器,艾尔,好吗?这样你就不会受伤,艾尔,你可以出来,你会被囚禁,但却不会受伤。想想你的家庭,艾尔?你的孩子们,你的父母。你的父亲。他是个坚强的人,我记得他。他不应该那么早过世的。他希望你活下去。艾尔。我也要你活下去。现在继续僵持下去也没有意义了,艾尔,你很聪明,你知道的。警方想要你放下武器,把它们放在屋里地上然后慢慢走出门。让我们看到你,艾尔,我在这里,我在看呢。摊开手让我们看到它们。事情会妥善处理的,艾尔,看那,你放了那个女孩,情况就不同了,没有人被杀或是受重伤,那个女孩还说你对她不错呢……钱德勒诚恳地说,他越来越绝望,但是却没有反应。
  

人质(11)
电话再一次重拨,这一次是忙音。
  艾尔?把电话放好,听我说……我很想跟你说说话。
  形势变化非常之快就像是冰雪在融化,但是钱德勒现在好像已经掌控不了形势了,他像是正在慢慢失去,失去那种他刚刚还拥有的转瞬即逝的能量。几分钟恍惚间就过去了,能量也不再跟他同在。那种能量就像是笔直的火苗。但是现在火苗在慢慢摇摆,闪烁不定。钱德勒开始乞求。艾尔?你一定要相信我,艾尔。他们答应过不会伤害你的——他们答应过——如果——钱德勒猜想警方会给他几分钟时间,然后他们就会放弃谈判的尝试。这个被包围的人已经没有任何谈判的价值了,除了他的生命,也许经过这几个小时的折腾、狂怒和厌烦,他已耗尽枯竭,生命早已没有什么意义了。警方会马上开始围攻,投掷催泪瓦斯,击溃这个命该如此的男人。这么多全副武装的警察,而梅威瑟尔却是孤身一人。钱德勒感到绝望,但是他现在不能放弃。
  就像掷骰子。为什么不能放弃,这一切和他几乎没有关系呀。
  呆在警车里面,有让人眩晕的灯光,还有防弹玻璃的保护,钱德勒把脖子伸得老长,看着空空如也的大楼前部。被雨刷洗过的空心砖大楼显得丑陋无比。在亮蓝色灯光的映衬下,看起来像是一个纵横伸张的舞台。破败不堪,好像很快就要被拆除,抛弃。钱德勒必须要快速、毅然决然地采取行动,不然他所有的能量就会被抽空,他不得不回到他原来的小圈子里去。
  钱德勒想知道现在梅威瑟尔在哪里:他会不会已经从被警方牢牢包围了几个小时的大楼里爬出去了?他会不会跟着辛西娅?卡彭特走到了前门口?他,会不会,即便是现在,还站在破碎的窗户后面,瞄准着他的来复枪?钱德勒凝视着那扇奇形怪状的窗子,碎玻璃的边缘就像是牙齿。处于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戏剧中,这样的一个场景显得非常重要。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也许它会一文不名。卑微的生活。无法回避的生活。未来的生活。即便是瞪着眼睛,钱德勒也意识到他的外围视野在慢慢地变窄。即便是他的视力敏锐,视野中心是这样,可是外围已经有些模糊。然而——他现在变成了一个充满能量的漏斗。他知道——他知道!——他面对面和梅威瑟尔谈——谈的时候到了。
  为了挽救艾尔?梅威瑟尔。就像他挽救人质一样。
  在他拿到扩音器之后,又是漫长的、让人精疲力竭的一段时间,钱德勒一直在警车里面呆着,待在阴影里面。他爬了出去,没有人来得及阻止他。
  他用他微弱的、沙哑的、充满人情味的声音叫道,“艾尔?是我,钱德勒。”
  他勇敢地跳到铺满灯光的大楼前方。没有人能够足够快地抓住他。他可以听到四面八方人们的叫喊和抗议声。但是钱德勒继续向前走,诚恳地举起双手。他没有武器——当然了。他要让艾尔?梅威瑟尔看看,他一点保护措施都没有。他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在他纯洁的内心里,他做正确的事情是不可能失败的。即便是警察都大声叫骂着让他注意隐蔽。即便是电视台的镜头都聚焦在他身上。他大声喊道:“艾尔?我能走进去跟你说说话吗?我很想跟你说说话——”离那个半开着的门不到十英尺远的时候,钱德勒好像看到里面有动静,但是不太确定。他的视野无限变窄了,好像他正拿着望远镜反着的那端看。他所看到的是一小圈的强光,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他耳边的轰鸣声更大了。他已经超越了那个极限,现在正快速地向瀑布靠拢。在这个过程中,他有一种舒适的感觉。他的心狂跳不止。在意识的边缘,他可以听到呼声注意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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