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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大瀑布-第42部分

小说: 大瀑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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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约尔趁着这当儿溜到了小厨房,去修一个漏水的水龙头,为此坎德西已经抱怨过多次了,他带了修理的工具。这种小修小补的家务活让他舒心,尤其是当他感到不安的时候。他父亲曾是个律师,这就意味着他是个能言善辩的人。
  修完水龙头,罗约尔又开始修冰箱,坎德西抱怨这个冰箱发出了可怕的声音,闻着味道也不好。这是台有点掉漆皮的旧西屋冰箱,是出租的房子里原本带的,同时还配有一套厨房用具。罗约尔发现这个冰箱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太旧了,发动机震动着就像在喘气。冰箱里有为他准备的啤酒,但他拿了一品脱装的国王乳制品店的牛奶,倒了一满玻璃杯。纯牛奶,他一直都是用玻璃杯喝的。在他长个时,阿莉亚要求他一天喝三大杯牛奶。她还要求每个孩子吃早餐时,都要喝几勺鱼肝油加橙汁。孩子们有意见,说鱼肝油的味道难以下咽,她严厉地说,“牙齿强,骨骼壮,其他的跟着也就好。”
  罗约尔尽量不去听另一间屋的说话声音,他太希望了,希望坎德西不会非让他和阿莉亚通话。他的声音颤抖,会出卖他的,我不能娶她,我并不爱她,上帝救救我吧!
  当然罗约尔会娶坎德西,他爱她,就这样。
  他已经给她买了订婚戒指,婚礼明早11点举行。他们订了蜜月计划。阿莉亚也同意了,坎德西又爱他,就这样了。
  10月初,坎德西已经搬进了这个位于5号大街一幢棕色石砌楼里的套房,它有一间卧室,他们准备结婚后就住在这里。他们用一笔可观的存款支付了头三个月的房租。这房子是坎德西和她的朋友找到的,罗约尔也觉得还不错。房间很大,但有点简陋,当然价格也相对便宜。位于繁华的市区,交通便利,从这儿五分钟就能走到坎德西上班的商店,开车五分钟就可以到瀑布。这段不用上班的时间,罗约尔可能会到帝国讨债公司上班,那里付佣金,这是斯图船长的一个朋友介绍罗约尔去的,那个人认识并喜欢罗约尔。但是开始新工作的时间快到了,罗约尔感到很不安。他有没有这样的气质,在电话上就把陌生人叫过来,或是大胆地直接到人家家里去骚扰,让人家支付根本就支付不起的债务?罗约尔是那种大摇大摆、趁火打劫的强盗吗,因可怜的主人拖延贷款就去拿走人家的汽车、船只、电视或皮革衣服吗?罗约尔开始考虑。去年,他曾在阿莫利保龄球馆工作,有时也在酒吧当招待。在从事过魔鬼洞公司富有刺激性的工作后,罗约尔对这种室内工作就很不耐烦了。他一直在考虑可以到尼亚加拉总医院当个助手,那虽然薪水不高,但急救室却很吸引他,还可以驾驶救护车,帮助绝望的人们。还有警察局,他也想当个警察的,但一想到配枪,也可能用枪,就让人冷静下来了。罗约尔也可以去找一位布法罗的唱片制片人的,制片人听过罗约尔在风景公园的一次消夏晚会上的吉他弹唱,还给了罗约尔一张名片。罗约尔认为试唱不会有什么大用处,可能他连那个人的名片都已经弄丢了。他还可以在富裕地区的高档旅馆、饭店找份工作,坎德西认为他肯定可以当一个帅气的领班。通常坎德西都极力主张他辞去在魔鬼洞公司的临时工作,找一份真正的工作,就像他们大多数已婚的男性朋友大都在东尼亚加拉大瀑布,北托纳旺达,布法罗这样的工厂工作。“尤其等我们建立了一个家庭,有了孩子,罗约尔,我就不在乳品店里干了。”
  罗约尔喝了一大口牛奶,冰得他两鄂直痛。
  

黑衣女人(10)
一闭上眼睛,他又看见公墓里的那束白亮的光,像闪着耀眼光芒的刀片,刺入他的眼睛,刺入他的腹股沟。黑衣女人躺在杂乱的草地上,伸出手臂抱住他。我们认识,不是吗,我们认识的。
  如果罗约尔现在娶了坎德西,就不可能回头了。
  (但是,那个早晨罗约尔本不该和那个黑衣女人在墓地做爱的,难道不是吗?他不是要和坎德西结婚了吗?)
  罗约尔在想,要不是坎德西不愿意,他现在已经住在这里了,就住在这个房间里。他本该10月初就和她一起搬出来的,那样到现在他们就安顿好了。但是他们还没结婚,坎德西担心别人的看法。在坎德西看来,人人都相互了解,并热心于散布“消息”。两边相关的人都会生气,受到谣言的影响。阿莉亚一向蔑视传统,即便如此,她也不赞同的。名声不好的麦卡恩夫人据说公开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而那个人并不是她丈夫。坎德西总是很小心的在“很体面”的时间把罗约尔带出公寓。坎德西想问,既然你们住在一起,睡在一起,一块吃早餐,那结婚又有什么意义?
  罗约尔笑了。是啊?那又何必呢?
  坎德西走进厨房,头上的蝴蝶卡让她烦恼。她心情不安,眉头紧锁。罗约尔看得出她洋娃娃般的脸拉得很长,表情严肃,嘴巴撅着。她喋喋不休地抱怨阿莉亚在什么事情上又改变了主意,有多少亲朋会到场。罗约尔很想表示同情,但坎德西好像说的是外语,除了感情强烈地发出咝咝音,罗约尔什么也没明白。她的双手像受惊的鸟儿上下挥舞,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闪闪发光,罗约尔希望这里就只有他和坎德西,其他人都消失,包括电话。(另一间屋里的电话又响了)噢,这一天可真长!
  但坎德西现在没心情亲热,和阿莉亚的通话让她的心情不佳。
  罗约尔流露出甜蜜而又性感的微笑,用坎德西偶像约翰尼?凯什的声音说:“亲爱的,为什么我们今晚不跑掉呢?甩掉这结婚的陷阱,私奔吧?”
  坎德西瞪大了眼睛,仿佛罗约尔狠狠地拧了她,“‘结婚陷阱’!罗约尔?你刚才说什么?”
  罗约尔耸耸肩,看来这真是个坏主意。
  或者,如果他们不能逃,他们要是自己呆在屋里也行。这将是他们的家,双人床,带有美国怀旧风格的松木头床板,这是阿莉亚给他们的礼物。所有人都出去!电话听筒拔掉!罗约尔很想一把抓住坎德西搂在怀里,躺在她身边,但不做爱,只是亲亲抱抱,相互依偎,相互安慰。至于他们说什么都不重要,就像一首歌曲,你只记住了曲调而没有记住歌词。
  只是罗约尔担心头发和衣服上会有墓地肥沃土壤的味道。他担心坎德西会从自己的嘴巴上尝出其他女人的味道。
  坎德西抬高声音,尖声叫道:“罗约尔你到底怎么了?一进屋看到你的脸色,我就知道你不对劲。”
  罗约尔赶忙说:“知道?知道什么?”
  “我不是具体知道什么。你们波纳比家人的身上特有的一种东西。说不清的一种奇怪的感觉,还有你不看别人的眼睛。”
  “一种波纳比家人的身上特有的?”罗约尔以前没听过这个。他不是一直看着坎德西的眼睛吗?
  坎德西撅着嘴说:“你,有时我觉得你根本就不想结婚,有时我觉得,你甚至都不爱我。”
  罗约尔的头开始痛,冰镇牛奶现在到前额了。头隐隐地痛,他只得用手捂住脸。
  “哦,你呢?我相信你也不。”
  眼泪在坎德西的眼眶中打转。她撅着可爱的嘴巴。另一间屋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响亮的笑声,电话铃又响了。
  坎德西转身要走,罗约尔一把抓住她的胳臂,
  他声音沙哑地说:“亲爱的。”
  “干什么,干什么!”
  罗约尔很费劲地吞咽了一下,喉头变得僵硬笨拙,这些话好像从远处召来,好像沿着运河拉拽着一条驳船。“亲爱的,我想不是的,肯定不是的。”
  “不是哪样,没想怎样?”
  罗约尔痛苦地摇了摇头。
  坎德西的眼神变得冷冰冰的,像冰刀。她俊俏的小鼻子也开始变尖,那一刻她知道了。
  坎德西拿起牛奶,把剩下的一股脑倒在罗约尔头上,对他大喊大叫,连打带踢,直到他拉住她。“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我恨你。罗约尔?波纳比,你不能这样!”
  这漫长难熬的一天,过去了。
  3
  他们要是问起他,告诉他们:那是我出生之前的事情了。
  罗约尔知道的不少。然而对他父亲的记忆很模糊。
  他不记得月神公园,但钱德勒告诉过他,很久以前他们曾住在一个对着公园的“大石头房子”里。由于那时候没有照片,也就没有那所房子的照片。也没有他们父亲的照片。
  罗约尔想要努力回忆时,他的记忆就像水蒸气一样消散掉了,就像大瀑布溅起的水花,飘散在了风中。
  那时住在波罗的海街,还是个小孩子的他,曾悄悄骑车去几英里外的月神公园,想去找找那幢房子,试着看见它能否想起什么,但每次快到那个公园的时候,很奇怪,他都变得头晕目眩,两腿发软,前车轮猛地一拐,差点摔倒。因此他也就放弃了,转身回去。没必要那样,妈眯就是爱你的人。
  

黑衣女人(11)
罗约尔只记得四岁以后发生的事情。他记得被阿莉亚抱着,睡意朦胧、迷迷糊糊的进了新家。从吱吱作响的楼梯上来,进入他们的新卧室,接下来的十年他都和他的哥哥住在一起。他什么也不问,他是妈妈快乐健康的乖儿子。他们住在波罗的海街1703号灰泥垒的排屋里,房子弥漫着老木头散发出的油脂味和发霉的味道,气味神秘也不太难闻,屋外当有带着布法罗至肖陶扩、巴尔的摩至俄亥厄、纽约总局、舍南都、苏斯克班纳卜标志的运货车通过时,轰轰作响,震得他们头痛。  
  罗约尔从波罗的海街小学放学回家,带回了一个关于大瀑布的故事。罗约尔兴奋得讲给阿莉亚听,幽灵在晚上从大瀑布里出来。有些是印第安人,有些是白人。有一个白人被印第安人抓到河里游泳,被水冲到了大瀑布,一个红头发的新娘找了他七天七夜,找到的时候他已经淹死了,被急流撕成了碎片,新娘也“纵身”跳进了大峡谷。
  阿莉亚正在给朱丽叶梳辫子,朱丽叶的头发是金黄色的,可用的是深红的头绳,阿莉亚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宝贝儿?”
  罗约尔那时上三年级,说道:“几白年前,妈妈,我猜。”
  “不是‘白’,罗约尔,是‘百’。”
  “‘百’,妈妈。还有一千呢。”
  孩子就像萨尤这条小狗一样。惹人喜爱,爱出风头。如果罗约尔有个像小狗一样的小尾巴,他会把它经常拍得噼啪作响的。
  阿莉亚大笑,低头吻了吻儿子。孩子们好像都相信这样的事情。“如果真那么久,罗约尔,她也死了,幽灵不会永远存在的。”  
  罗约尔上四年级的时候,从学校带回另一个关于峡谷的故事。这次钱德勒和朱丽叶都在场。
  “妈妈!给你讲个幽灵的故事吧?”
  “什么幽灵,宝贝?我们这儿不相信幽灵。”
  罗约尔瞪大了眼睛说,“她就住在街上!有人看到她了,她是真的。”
  阿莉亚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递给他一个高玻璃杯装的国王乳品店的纯均质牛奶,她在这个时候总这么做,平静地问道:“谁给你讲的?”
  罗约尔皱着眉头在想是谁。他很多都记不大清楚了。名字、面孔还有事情,像硬纸杯里摇晃的骰子一样很容易混在一起。他烦躁不安地坐在学校的课桌前,印在书本上的字在眼前跳来跳去,让他烦脑。可能是高年级的同学告诉他的,在波罗的海街上住有幽灵;也可能是他老师说的;还可能是他一个好朋友的母亲讲的。她经常邀请他放学后去她家玩儿,并给儿子和他拿牛奶、饼干,还让孩子们看动画片,而这是住在大街另一头的阿莉亚所禁止的。
  朱丽叶,是孩子们中最易轻信的,现在上一年级,正专心致志地听他哥哥讲话。她是个忧郁的小女孩儿,用她母亲的话说,长着像黄瓜长的脸,黑豌豆般的眼睛。问题是,如果朱丽叶听了有人看到波罗的海街上有幽灵的故事,当天晚上她就会看见鬼的。钱德勒处在青春期,像幽灵一般在各个房间溜进溜出,对阿莉亚的情绪变化很敏感,这会儿正准备从厨房溜走,他来到了他刚被撵出房间的屋外的墙角处,就像一只调皮的小狗又去邻居家的垃圾桶找食吃了一样,而萨尤不动声色在警觉地看着他。这是个寒冷的11月的下午,对住在波罗的海街的波纳比一家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除了罗约尔在结结巴巴的讲鬼故事而外,这是一个真实的“女鬼”,她走在大瀑布边上,专门把人吓得跳进瀑布去。阿莉亚打断他,问到底是谁给孩子们讲这些胡说八道的故事。罗约尔带着九岁孩子的认真抗议道:“妈妈,这是真的,她是个女鬼,你在大瀑布边上可以看到她的。”
  阿莉亚笑起来,她的笑声短促而又尖锐,像被鞭子啪地抽了一下。只有钱德勒擅长揣摩他母亲的心情,此刻,他读懂了母亲的笑声,他看到母亲握紧了拳头。
  可是他溜得不够快,尽管罗约尔讲了这个胡说八道的故事,惹阿莉亚生气的却是钱德勒。阿莉亚扑向他,双手扯着他的头发,使劲把他拽进厨房。“你!看你脸上的表情!你竟敢在这儿偷听。”
  萨尤跳起来,激动地汪汪直叫。罗约尔被阿莉亚和钱德勒的扭打吓坏了,把杯子里大部分的牛奶都倒在了身上。
  无论如何,这是住在波罗的海街上波纳比一家的一个平常的11月的下午。  
  4
  十年后,罗约尔一想起那个打翻的牛奶瓶,因受到惊吓而打碎的杯子掉落在脚边,还会禁不住颤栗。
  国王乳制品。冰镇牛奶又倒在了罗约尔身上。他想可能每十年都会发生一次?真是奇怪的巧合。
  一次,坎德西用她气喘吁吁、颤抖的声音告诉罗约尔和朱丽叶,“噢,你们真是太幸运了,有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兄妹俩吃惊的相互看了一眼。
  朱丽叶叹了口气:“呃,我想我们知道。”
  在发生了厨房事件的十年后,罗约尔犹豫地站在他家的大门外,屋里面有钢琴声。有人在激情的弹奏着,好像是莫扎特的回旋曲,之后停顿了一下,然后听见阿莉亚在高声鼓励学生。阿莉亚的孩子们都养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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