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辽同志兴衰记-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些是出自扎依姆·阿瓦吉和米特洛·卡拉巴达奇之口,对居辽同志的报告的特色作出的评价。
居辽同志的妻子差点儿没飞起来。她高兴,因为人们都跟她的丈夫握手;她高兴,因为她听到了那么多好听的话。
塞姆塞丁同志锁紧眉头,脸色忧悒地从我们身边走过去。他走到居辽同志跟前,冷淡淡地跟他握了握手,走开了。
“爱握也好,不爱握也好,反正他是跟居辽握了手。”关于塞姆塞丁同志,阿蒂拉这样说道。
“成绩迫使他这样做。”我说道。
“那是一定了。”她说道。
就在我同阿蒂拉交谈的时候,阿拉尼特从小会议室走出来。像平时那个样子,紧紧地皱着眉头,堆满又深又粗的皱纹的宽大额头上,耷拉着一绺儿头发。他用冷冰冰的目光看了看我们,举手摸了一把厚厚的腮帮子,站了一会儿。阿蒂拉准备向他问好,可是他一句话也没说,就朝门旁的路上走去。自尊心受到挫伤的阿蒂拉说道:
“这是我所见到的最……最无耻的人!真是的,怎么受得了他!”这女人搐动着嘴唇说道。 。 想看书来
居辽同志在盛大会议上大放光彩(7)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禀性!”我说道。
人们散去的时候,我和她拉着居辽同志的手,一起走了出来。他累得够戗,依然满面红光,汗水津津,但是,全身上下却焕发出心满意足、吉祥飘逸的神采。
“我坐在那里好紧张啊,心都要冻结了,悄悄地对自己说:‘人家会如何对待居辽的报告?’精彩,好精彩。”阿蒂拉对丈夫说。
我们三个人在街上走着,只有她一个人说话,那些话弄得我耳朵嗡嗡直响。
“我问戴木克是否看过你的报告,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他跟我说:‘我在居辽同志之前就看过了。’瞧他说得多么风趣!我不知道戴木克原来还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她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居辽同志的脸色变得沉沉的,向我甩过一瞥尖利的目光,然后带着假惺惺的微笑,转向妻子说:
“戴木克很少开玩笑,但是,开起玩笑的时候,他还真的开!”
说完这些话之后,我们都不再做声,默默地一直走到大街中央。
我们分手的时候,居辽同志慢声细语地对我说:
“这几天我正往文化艺术处调。我要竭尽全力把你留下来和我在一起,因为人家想把你和塞姆塞丁同志一起调走。你将是我的右臂,我还在上边对那些人说到了你……在处里咱们要进行重大的变革,咱们要建立起具有时代特色的工作方法和工作风格,正像社会发展的现阶段和今日之人的文化总体水平所要求的那样。每件事情咱们都要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之上。”居辽同志以充满活力和乐观精神的语调总结道。
阿蒂拉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丈夫,盯着他的嘴唇,全神贯注地听着他那具有无所不含的宝贵价值的谈话。
“那阿拉尼特呢?”我问道。
居辽同志用锐利如锥的目光盯了我一眼,说道:
“戴木克,我极力请求你不要干预人事上的事情。我给你一个劝告:人事问题不是文学问题、形象化问题、情节问题……”
尽管如此,我还是继续问他:
“那么说,塞姆塞丁同志到哪儿去?”
“调到另一个部门去。”他说道。
“那为什么?”
“他那个处瘸腿了,走不动了……我想说这个,人们都了解!”
“可是,居辽,你没跟我说过!”妻子插嘴说。
“好吧,好吧,应当说。再说了,这些都是人事工作。”居辽同志说道,然后转过身对我说:
“你不想和我一起工作?”
“按决定去办。”我说,“不过,我要好好考虑考虑。”
“想想吧,给我一个回话。”他说道。
我们互相握了手,告别了。居辽同志需要我,非常地需要我。只有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塞姆塞丁同志没有作报告,原来他在调动工作。
5
下午,讨论会开始了。我和居辽同志的妻子还是坐在第一次会议曾经坐过的椅子上。她是一个仪表堂堂,令人感到惬意的女人。我是两年前在塞姆塞丁同志的办公室里同她相识的,那时候我受塞姆塞丁同志领导,而现在,我将要受居辽同志领导。
“你跟居辽在一起要比跟塞姆塞丁同志在一起好得多。”我们聆听发言者讲话的时候,阿蒂拉讲道。
“对我来说都一样。”
“塞姆塞丁同志是一个好男人,可是,他浄纠缠一些小事情。作为文化之家的负责人,我对他有很深的了解,因为他是我的上司。他连曼陀铃和双弦琴琴弦的事情都要插一手。居辽可不是这样,他抓艺术中美学教育的重大问题,不参与小事情。”她说道。
居辽同志在盛大会议上大放光彩(8)
穿着咖啡色上衣的Q同志登上了讲坛。开始念发言稿时声调是低的,后来逐渐抬高了调门儿。
“Q同志很喜欢居辽,经常往家里给他打电话,他参与了居辽调到文化艺术处的事情。”
然后,阿蒂拉不吭声了。Q同志念发言稿速度很快,听懂那些句子费大劲儿了。大厅里响起了乱哄哄的声音,我感觉他发了脾气,整段整段地扔了不少,干脆不念了,叫我好不伤心。很显然,他的发言稿我是很快赶出来的。这样一来,Q同志的讲话,不论在大厅里,还是在主席团,都没留下好印象。
“不,不,居辽可不敢拿这样的发言稿登台!这有多不好!多不好啊!Q同志是个大人物,怎么能无所准备呢?!”居辽同志的妻子说道。
大厅里乱哄哄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满脸通红,低下头。
“你也觉得害羞吗?”她向我问道。
“大家不听他讲话。”我说道。
“他们做得好。”她说道。
Q同志读完了发言稿,没任何人鼓掌。他老练地在主席团的位置上坐下来,用手掌紧紧捂住红扑扑的额头。居辽同志在他跟前弯下腰来,对他说了点儿什么。Q同志艰难地微微笑了笑。
另外几个发言者讲完话之后,会间休息开始了。
我从大厅里走出来,因为想抽支烟。我和Q同志面对面地站在走廊里,他打量着我,先盯腿脚,然后举目端详我的脸。
“听到你的作品了吗?它取得了很好的效果!”Q同志说道。
“你说得太快了。”我说。
“我如果慢读的话,大家就不会喧闹,因为都睡着了。”他说道。
我下意识地笑了。
“你是带着你不幸的命运笑。”Q同志说完这句话便离开我走了。
我在会上坐不住了。这是我头一回干了这么一件如此迅速的事情。最好我不去干这种事儿。刹那间我想起了我曾经想写的一部中篇小说的情节,还想起了泽奈柏跟我提到的亚当·阿达希的文章,够了,到此画个句号吧!我再也不为他人写东西了,报告也好,发言稿也罢,我一律都不写了!
可是,这时候我感觉到有一只手落在我的后背上。那是居辽同志。
“咱们谈论的那件事儿你想好了吗?”居辽同志向我问道。
“谈的什么事儿?”
“你会到我处里工作吗?”
“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又把对他妻子讲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很高兴。”他说道,接着又作了补充,“Q同志准备得不好,引起了大家和主席团的关注。他是不是生病了?他如果跟我说说,我就会帮他的忙。我已经做好了牺牲我的时间的准备。说真格的,我可以陪他坐上两夜,给他赶出一篇发言稿。你已经看到我是怎样把你费了好大力气写成的报告推翻了的。你做了很好的搜集材料的工作,但是,报告是我从头写的。报告嘛,是有人帮帮忙,这倒是真的,不过,最后一道手续,还是作报告的人去完成。我说了,这个报告将以学术研究的形式在《十一月》杂志上发表,我只需要把关于人们要做的组织实际工作几部分作一点儿压缩,再在理论观点上稍增加点儿东西。编辑部的那些同志求我把稿子给他们。好了,看看再说吧。”居辽同志说道。
居辽同志刚把话说完,教育司长赛尔曼来了。他笑容可掬地拉起居辽同志的手,说他对居辽同志的报告很感兴趣,要居辽同志给他找一份。居辽同志对他保证说,一定给他一份,然后他面带幸福的笑容走开了。这时候我想起了应该给赛尔曼写的发言稿,感到非常烦恼。
“戴木克,你干吗那么心事重重的?”居辽同志说道。
“没有!”我说道。
居辽同志因为有人喊走开了。
我在走廊里闲着徘徊了一两个来回,然后走出了大楼。居辽同志的话在我的耳畔嗡嗡作响。“真是一个怪人!”我默默地对自己说道。
。 想看书来
居辽同志期盼一份请柬(1)
1
居辽同志把部里一个新的处级部门的领导权抄到了手。人家也通知我将留在这个处里,在居辽同志身边工作。这一通知下达三四天以后,我到居辽同志那里报了到。我走过长长的狭窄的走廊,在我新上司的门前停下脚步。这扇门除了标着房间号码之外,没挂其他任何牌子。我把手指靠在门上敲了敲。
“阿洛!”从屋子里传出回应的声音。
这是居辽同志亲切甜腻的表达方式的一种。他不回答“请进”,而是喊“阿洛”。这种表达方式是他以前在国外上大学时从他的一位教授那里借用来的。
居辽同志坐在桌子旁边,他的右手托着下巴,眼睛看着一份厚厚的手稿,左手一页一页地翻动着,不时地发出“噗!噗!噗!”的感叹声,搐动着嘴唇。我怕给他破坏了安静气氛,慢慢地凑到他的椅子旁边。居辽同志抬起满是白发的头颅,没有跟我说话,抓起电话:
“啊,是克里斯托夫啊!听我说,你今天晚上到哪儿去?……嗬,去一个隆重的晚会?……我那是肯定的!……对,对,请柬我这里有!”居辽同志的脸色刷地一下子红了,一种抑郁的感情攫住了他的心。
我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可是,由于这一抑郁的心情他连我都给忘了。他再次拿起电话,给一个地方打过去:
“给我们送来了几份请柬?……三份?……谁拿去的?……一份给巴基里……一份给达奇……那第三份飞到哪儿去了?……阿拉尼特?就是嘛!就是嘛!正确。我们当领导的经常出席这种隆重的晚会,让同志们也去去嘛……”
他放下电话的时候,注意到了我。
“啊,戴木克,阿洛!请坐,戴木克。”他对我指了一下沙发。
“我来了!”
“阿洛,我看见你了!咱们要开始完成新任务,愿咱们旗开得胜。请原谅,你进来时,我没注意到你。”他说道,举起厚厚的书稿,然后重新将它扔到了桌子上。
“我埋头看稿子去了。大学里的那些人可是叫我倒了霉哟。这是修改加工过的《阿尔巴尼亚历史》再版本书稿。我有一大堆意见。他们干得不错,可是,相当多的解释带有主观主义色彩;除此之外,还缺乏准确性(居辽同志已经习惯用‘除此之外’这个词代替‘另外’一词)。请坐,戴木克,请坐!”
我坐到沙发上。他的桌子下面有张一个小孩手持小提琴的照片。我好奇地看了看,认出那是居辽同志的儿子迪奥金。居辽同志注意到了我的目光。
“是迪奥金,未来的贝多芬!”居辽同志大声地笑起来,“你可知道,这是一个奇怪的孩子。他已经开始创作交响乐了,才十岁呢,真是个机灵鬼!看一下总乐谱你要大吃一惊的。你知道他给交响乐如何定的题目吗?定名为‘火热的春天’。你看见了吗?我担心他可别生病……他会更了解更熟悉你的……怎么说呢,我说戴木克?”
“我来这儿和你见面。”
“不要对我作解释。所有的事儿我全了解,为了能让你和我在一起,我亲自介入了此事。在咱们把事情理顺之前,咱们将会碰到许多困难和麻烦。真差劲儿!当初,塞姆塞丁领导过这个处,把每件事情都搞得乱七八糟!他们干事儿没有标准!这些人对工作缺乏爱惜的感情!戴木克,我很奇怪!我应当采用当代体制,建立行动的科学方法。真差劲儿!”
居辽同志站了起来,把双手插进裤兜里,在我坐的沙发前满办公室来来回回地踱起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居辽同志期盼一份请柬(2)
“你将是我的右臂。在咱们的前面有一片行动的广阔天地。其实,这是手持学问、知识和社会科学的武器进行激战的战场。在这种激战中,也是要求讲究战术、战略、方法和体制的。体制意味着行动工具的辩证的统一,塞姆塞丁的失败可用体制和方法的缺乏作解释。他有限的能力,自身文化素质的空空如也,把他推向了失败。戴木克,这些事儿你可不能简单视之,认为无所谓,你要从哲学的高度理解它。哲学能解释一切,说明万物……我要对你予以忠告:哲学的词语不要用一而要用二来书写。”
这时候,电话丁零零地响了起来。虽然他就在旁边,可是,并没有立刻拿起它,因为多年来忙于工作,他养成了这一习惯……他听着电话铃响,摇晃着脑袋说道:
“这些人简直是不让咱们工作!……”然后,他胳膊肘拄着桌子,拿起电话。
“啊,Q同志吗?……我们累得气都喘不过来,都要憋死了!哪里能歇一会儿,喘口气哟……嗯?我正在写一篇关于知识分子和文化之家的研究文章。这个由我和几个干部来做……从科学的角度……什么?1938年有多少座教堂和清真寺?这事儿我们不知道。统计材料全都付诸东流了,不过,从我五年前写的一篇研究文章中你可以查到数字……是,那是,那是必须的。存在,存在!……夫人好吗?孩子们呢?是这样,是这样!……出席盛大的晚会?……像经常那样。在那儿你会见到我。那一定!……阿蒂拉挺好。她想到你那儿去,可是,她跟迪奥金吵了一架,闹得粗脖红脸的。为了那交响乐的事儿……哈哈!哈哈!对,对,乐队伴奏太不合拍了。你说得对……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