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辽同志兴衰记-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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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正朝着澡堂方向走去,我手里提着居辽同志装有衣服和毛巾的大提包。农民们仨一群五一伙地从地里收工回来。他们看见我们,向我们问好致意,是傍晚的时候了。
居辽同志停下脚步,朝着澡堂的平台扫了一眼,在房子上面的墙角里只站着一个人。
“站在那儿的那个人应该是村里的干部。”居辽同志说。
“有可能。”我说,但是不太相信。
澡堂的烟囱冒出缕缕黑烟,居辽同志很喜欢这种烟,因为它是澡堂这个角落生机勃勃的标志。
我们靠近了澡堂,站在房子一角的人向我们点头致意。这个人是我们昨天见过面的那个僧侣。
“怎么样啊,我说僧侣?”居辽同志问他。
“Hejvallah!”僧侣回答说。
“你又说hejvallah!”居辽同志说。
“你跟我叫僧侣,我就对你讲hejvallah。我的名字叫阿布杜拉赫·米拉玉梅利。”
居辽同志笑了。
“你还等什么,为什么不进澡堂里洗澡?”他向僧侣问道。
“我昨天洗过了。”
“再洗一次嘛。”
“阁下跟穷人开玩笑。”僧侣说。
“我是一本正经地跟你说话,洗澡有利于健康。”居辽同志说道。
“做菜要放盐,用盐多少要适当。”僧侣说道。
2
我们走进澡堂,一位女工作人员叫我们在一个小屋子里等一下,因为所有的洗澡间都有人。
“是谁在洗澡?”居辽同志向这个女人问道。
“学校的老师们,真不好意思!”
“呃!”居辽同志说。
小屋子里很热,居辽同志脱了上衣,我们俩各自点着一支烟。他觉得挺累,可是竭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露出疲劳的神情。
“怎么没来个干部呢?真是的!这是些什么人!不知道在最细小的事情上也应该亲自做个榜样。农村人不习惯在同一个地方洗澡。你作为干部,应当敦促他们,教育他们,直到成为习以为常的事情为止。我不是说农民不洗澡,他们是在家里洗。不过,澡堂洗方便多了,也轻松多了……”他说。
居辽同志与人交锋(2)
这时候,走廊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他向澡堂女服务员打听,来自地拉那的两人到这儿没有,居辽同志的脸上顿时大放光芒了。
“是她来了。”居辽同志说。
“哪个她?”我不假思索地问道。
“妇联主任。”居辽同志说。
一位身材矮小单薄、戴着白头巾的女人走进我们的小屋子里。她跟我们握了手,然后站到门口同我们说话。
“请坐!”居辽同志说。
“不客气,我这样挺好,真不好意思!”
“你怎么不带个女友一起来?”他问道。
“我想干点儿啥呢?真不好意思!”女人说,“就连我也不想来,因为我害臊。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向你保证!”
“一点儿都不要害臊!”居辽同志说。
“我们不习惯说牢骚话,老姊妹挺难为情的。唉,你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家有一头驴,真不好意思!……我丈夫有时用驴驮木头,运到城里去卖,真不好意思!现在他还犯错误,可是,他已经习惯这么干了,这个做生意的滑头鬼……你说说,先生,一天早晨,在路上他被我们的社长看见了。社长掏出手枪,对着驴给了一个枪子儿。驴倒下了,真糟糕,枪子儿打中了头盖骨,那驴就那么可怜地死在了路当间儿。我们没驴了。我去找社长喊天冤地地诉了一通苦,社长对我说:‘咳,老妈妈,你知道怎么办吗?扒下驴皮做件皮大衣。’他就这么对我说话,好意思吗!可是,当我坚持不认这个账的时候,他对我下保证,说将成立个评估小组估算驴价,从社里存有的钱款中付给我们钱。今年等,下年等,哪有个准日子付钱哟!既然知道打死驴要赔钱,那当初干吗要打死它呀,老姊妹够可怜的吧?他叫我们损失,叫钱白白流走。真难为情,你说是不是?”她长篇大论了一通,末了这么问道,两眼直勾勾盯着居辽同志。居辽同志的脸色由晴转阴,沉默了片刻。不行,不行,居辽同志没听说过一个农业生产合作社社长用手枪打死一头驴的事儿!此事有点儿异常,有些荒诞……
“社长打死一头驴,这事儿干得不好,不过,你丈夫做事儿也有问题,别人都上工劳动,而他却为了卖掉一驮木头在城里到处逛游,这事儿干得不正当。”居辽同志拿出记事本和钢笔。“你叫什么名字?哦,发蒂梅?谁呀?巴约?……那好吧,我要盯住这件事儿的。”
“谢谢,老姊妹难为你了!”她说道,然后离开了这个小屋子。
“好家伙!”他热得满头大汗,感慨地说,“这些人干了些什么事儿!戴木克,我们得和他们交交锋!”
从洗澡间里传出喧闹声。老师们洗完澡往外走,轮到我们洗了。
就在我们准备进洗澡间的时候,一位上了年岁,留着长长的山羊胡子的男子来到小屋子里。他说了句“晚上好”,就在窗户下边的长椅上坐下了,掏出烟盒,卷了一根挺粗的烟卷。
“你要洗澡吗?”居辽同志问道。
“我的老太婆在澡堂工作,因为她在这儿做事儿,所以我就和她每天晚上都洗一次澡,天天如此,先生,你说得是,我喜欢热水和热气。老太婆用一块粗呢子给我擦身,一直擦到满身发红,像煮在开水锅里的螃蟹一样的时候为止。昨天晚上你们在社长家里睡的吧?我本来是要去的,可是,我犯懒了……”他说道。
“农民们来澡堂洗澡吗?”居辽同志习以为常地问道。
“暂时洗的人还不是那么多,不过,还是有人洗的。姑娘们洗的多,你若是星期天到这儿来,能震聋你的耳朵。这些人都说了些什么,都是些祈天念地的话!有一个星期天,我和我老太婆进了一个洗澡间,真是有点儿叫我发疯,这些人把一些胡乱譬喻、歪七扭八的话甩给了我的老太婆哟!” txt小说上传分享
居辽同志与人交锋(3)
“呃!”居辽同志接着又问,“妇女主任洗吗?”
“她也洗,不过,在家里洗的时候更多些。有一次我对她说,要她跟我到一个洗澡间洗,可她不愿意。”留着山羊胡子的男子说道。
我哈哈大笑起来。居辽同志没笑,他凑到我跟前,慢慢地说道:
“这是一个道德败坏的人!”
“为什么她不洗澡?她是妇女主任,我是主席。”他说。
居辽同志挪开地方,用惊奇的目光凝视着这个留着长长的山羊胡的男人。
“我是*阵线主席,我的名字叫阿斯兰·戈伊塔尼!”
“噢,原来你就是啊!”居辽同志笑着说。
“听从你的吩咐!”
“今天晚上我们和你们村干部有个见面会。社长没对你说?”居辽同志问道。
“这事儿我不知道。”他说。
居辽同志的脸色又来了个晴转阴。事情很清楚:社长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在居辽同志看来,社长应当是一个不可救药的狂傲者。肯定无疑,狂傲的人都忘事儿。忘事儿,别人说话时,他们心思就不在那儿,因此就听不清指令。
“我们要交锋的!”居辽同志粗声粗气地说。
留着长长的山羊胡子的老头什么也不懂。
过了一会儿,澡堂女服务员喊了我们,于是我们便进了洗澡间。
3
我们头发湿淋淋,脸色有点儿红扑扑的坐在农业生产合作社俱乐部的阳台上,每人面前摆着一瓶新鲜的啤酒。我们闷着头不做声地吸烟,在柔和的晚风吹拂下,阳台前面的槐树叶轻轻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稍远处的场地里传来孩子们踢球的喧闹声。居辽同志在一个劲儿地想着心事,从地拉那出发时,他就没想将会与这样一些突如其来的事情交锋。噢,农村生活充满了矛盾,这些矛盾都堵到嗓子眼儿了!一方面,这里有美丽的自然风光,纯洁的好客风俗,生产工具的机械化;另一方面,这里也存在着偏见、狂妄傲慢和藐视文化的现象!居辽同志如何帮助解决这些矛盾呢?一时间,你觉得这些矛盾将会得到解决……可是,当居辽同志离开村子的时候,矛盾将继续凸现。噢,矛盾的凸现,你是多么无情!……然而,居辽同志在你面前,却不能展开双臂。
“矛盾!”他说。
“真理存在于有矛盾的地方,存在于把矛盾揭露出来的地方。”我说。
“这些话是人们所熟悉的:矛盾的一个方面如果没有与其对立的一面,是不能存在的。正如一个苹果吃了一半之后就不可能把一个完整的苹果拿在手里一样。”居辽同志思忖着说,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哲学中,沉浸在对立统一的伟*则中。
“我们糟糕的是,在矛盾面前我们茫然不知所措。”我说。
居辽同志将酒杯贴在唇边,抿了一小口,微笑着说:
“在基本矛盾面前,我们并不茫然无策,面对几方面的矛盾,或者是它们一同出现的时候,我们才不知如何是好。那是必然的,我们将会茫然失措的,或者说得更恰当些,面对社长用手枪杀死老太婆的驴子这件事儿,我们感到惊奇,这是矛盾的一种突如其来的不可想象的现象……懂吗,戴木克?”
如果不是从槐树后面的大院子里传来农业生产合作社社长的声音,打断思路,我们将更深入地投入到对立面斗争的哲学法则中。
“过得好吗?”社长他老远就向我们喊道。
“喂,社长,你干啥去了!”居辽同志说。
“对不起,我没在村里,塞姆塞丁同志把我叫到城里去了。”社长说。
居辽同志与人交锋(4)
居辽同志在座位上动了动,他把轮换到戴佩莱那市的塞姆塞丁给忘了。奇怪得很,相处那么多年的同志,居然给忘了!从前不是他把守过今日居辽同志正在把守的位置吗?
我想起了在地拉那召开的大会,当时居辽同志作了一个报告,那个报告本来是塞姆塞丁想要作的。居辽同志也会想起这件事儿的。
社长和我们一起在桌子旁边坐下了。
“塞姆塞丁怎么样啊?”
“他嘱告我特别向您问好。他对我说,有机会的话,他要来见您。我还把夜里咱们一起亲密而愉快的聊天告诉了他,他对没有到场一起聊聊挺在意,心里惦记着这件事儿。这个家伙,他不知道,知道的话也会来的。”社长说。
忧伤与烦恼捕捉了居辽同志的心,他回想起夜里喝醉酒的情景。他心里琢磨,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肯定把这事儿对塞姆塞丁说了。
“不管走到哪儿,到处都有人指责我们当社长的不是!农业生产中要求高产量,文化事业方面要求有进步!”社长感叹地说。
“那就是说塞姆塞丁也指责你喽。”居辽同志说。
“为使用好这些社会文化设施:澡堂子、文化之家、理发馆,把我们召集到一起开会。”社长说。
“一句话,涉及的内容就是我们夜里谈的那些。”居辽同志的眼睛闪闪发亮。
“差不多吧。”
“社长,咱们要交锋的啊!”居辽同志说,眼睛盯着社长胡子拉碴的面颊。
“我已经习以为常,练出来了……有一个事实:夜里咱们谈好要一起去洗澡,完了再看一看这项社会文化设施,还要洗澡,亲自做个榜样。可你没有通知村干部,阿洛!我们如何来理解这种做法呢?”他说。
社长用吹号一般的节奏用手指敲着桌面,他不愿意看上居辽同志一眼,而是唇边叼着烟,在俱乐部阳台的一个角落里观望着。
“您说的这些事儿,我觉得全都是开玩笑,我说居辽同志。”他说道,打破了沉寂。
社长嘡嘡地放出的这些话,居辽同志觉得好像是从树丛后边突然发出的一声枪响。这时候,一头骒驴下了个小驴崽,发出长长的粗声粗气的叫声。
“这头驴下崽子你也觉得是开玩笑吗?”居辽同志问道。
“这个?”社长奇怪地一愣。
“若不是有你的手枪在,可能还有另一头驴下崽子。”居辽同志严厉地说。
对于我来说,这种严厉真是好笑,所以我咧着嘴一笑,把头转向院子那边,以免被居辽同志看见。
“简短地说,你为什么要打死一头驴?为了这头驴你居然动用国家给你的手枪?”居辽同志像一个检察官似的严厉地讲话。
社长脸红了。他呆板地用手摸了一下腰带,看看手枪是否套在套子里。
“我火气一来就把驴子给打死了。这是农业社正当劳动与干经商倒卖这些非正当的事情之间的一个矛盾。我打死的那头驴的主人装着一肚子商贩心肠,进城贩卖木柴,在社里不出工干活儿。”社长说。
“农村生活中现今的矛盾不能用手枪解决。你的行为会引起恐慌,同时还会让人民群众生气恼火。这是些什么事儿啊!”居辽同志说。
一种紧张的悄然无声的气氛笼罩着我们的桌子,不论是居辽同志,还是社长,统统都不讲话。这种沉寂对居辽同志有利,他让社长陷于窘迫的境地,而自己却眨巴眼睛自得其乐,毫不顾及受伤的反对者有何希望。在这一沉寂中间,传来躲避在什么地方的猫头鹰哭叫的歌声。居辽同志忍受不了这种歌声,不过,虽然如此,他还是决定要利用它做点儿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居辽同志与人交锋(5)
“瞧,你应该用手枪去打猫头鹰,而不是亲自去打死一只可怜的牲畜!”他说道,还伸手指了指传来猫头鹰哭叫声的院子。
社长和我哈哈大笑起来,居辽同志也像我们一样地笑了。
泪影中我们看到胖乎乎的僧侣走进俱乐部。他站在阳台中间,弯腰向居辽同志来了一个土耳其式的敬礼。
“这个僧侣应当是有点儿什么为难的事儿。”居辽同志说道,对他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叫他到跟前来。
僧侣走过来,跟我们握了手。
“有什么为难的事儿吗?我看你是有难心事儿。”居辽同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