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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女雕刻家-第14部分

小说: 女雕刻家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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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摇摇头,“没有。她手上有淤痕,不过没有伤痕。”
  罗莎紧盯着他,“你不觉得奇怪吗?你刚才还说吉宛曾拼命抵抗。”
  “她是赤手空拳,”他有点遗憾地说,“她指甲修剪得很短。真可怜,她惟一能做的就是紧抓住奥莉芙的手腕,设法把刀子架开。奥莉芙的淤痕在手腕上,有很深的指痕。我们也拍照存证了。”
  罗莎匆匆地把笔记本收好,放入公事包内。“那就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对不对?”她说着,端起咖啡杯。
  “毋庸置疑。你也知道,如果她不肯透露实情,或不坚持自诉有罪,就算有疑点,我们也无能为力。她仍会被判刑。对她不利的证据太充足了。到后来,连她父亲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我当时挺替他难过的,他像是一夜之间就变老了。”
  罗莎望着仍在转动的录音带。“他很疼她吗?”
  “我不知道。他是我见过的最内敛的人。印象中他似乎什么人都不喜欢,不过———”他耸耸肩,“奥莉芙涉案这件事,显然令他难以承受。”
  她喝了口咖啡,“验尸后证实,琥珀在十三岁时曾生了个孩子?”
  他点点头。
  “你有没有查问这一点?或试着去找出那孩子?”
  “我们觉得没这个必要。那是案发前八年的事,和本案毫无关联。”他等她开口,但她并没再追问。“怎么样?你还打算写这本书吗?”
  “噢,是的。”她说。
  他满脸诧异,“为什么?”
  “因为疑团越来越多了。”她伸出手指,一项一项地说明,“她在打电话报警时为什么哭哭啼啼的,使值班警员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她要到伦敦,为什么不穿最漂亮的衣服?她为什么要烧掉她们的衣服?她父亲为什么认为她是无辜的?他对吉宛与琥珀的死为什么丝毫不觉得震惊?她为什么说不喜欢琥珀?她如果一心想认罪,为什么又不提曾与她母亲打斗?为什么擀面棍打得并不重?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把手摆在桌面上,面露苦笑,“或许我是在捕风捉影,不过我忍不住怀疑其中有隐情。或许,最重要的是,五个精神科医师诊断她神智很正常,你和她的法律顾问却说她疯了,这一点我没办法接受。”
  他默默凝视了她半晌。“你这是在指控我在得知事情真相前,便认定她有罪,不过你所做的却更差劲。你明知事情真相,还认定她无罪。假设你借着这本书争取到各界的支持而替她翻案———以目前的司法体系来看,这种事不无可能———难道你都不担心,让她这样的人出狱可能是纵虎归山,会危害社会?”
  “如果她是无辜的,这种顾虑根本是杞人忧天。”
  “如果她不是无辜的,可是却因你而脱罪呢?”
  “那我们的法律就形同虚设。”
  “好吧,如果不是她,那又是谁做的?”
  “一个她关心的人。”她喝完咖啡,关掉录音机。“其他的都说不通。”她把录音机收回公事包,站了起来。“承蒙你的好意,占用你那么多时间。谢谢你,也谢谢你的午餐。”她伸出一只手。
  他郑重其事地和她握手,“我的荣幸,蕾伊小姐。”她温暖柔软的手被他握在手中,过了许久都没放开,因此她紧张地把手抽回。他猜她或许是怕他,这样也好,反正她只会带来麻烦。
  她走到门口,“再会了,霍克斯里警官。我希望你的生意蒸蒸日上。”
  他苦笑了,“会的。目前只是过渡期,一定会改善的。”
  “那就好。”她停顿了一下,“还有最后一件事。我知道罗伯·马丁曾告诉你,他认为更可能的情况是吉宛在打琥珀,奥莉芙为了呵护妹妹而杀了吉宛。你为什么排除这种可能性?”
  “这种揣测根本站不住脚。法医说两人的喉咙是同一个人割断的。伤口的尺寸、深度、角度,都完全一致。吉宛不只是拼命想保住她自己的性命,你知道,她也在保护琥珀。奥莉芙太冷酷无情了。你如果把这点弃之不顾,就太愚昧了。”他又笑了笑,不过连眼角都看不出笑意。“如果你肯接受我的忠告,你就会放弃写这本书的念头了。”
  罗莎耸耸肩。“我告诉你吧,警官———”她指了指餐厅,“你照顾好你自己的生意,我们各自管好自己的事。”
  他听着她的脚步声消失在巷道中,然后拿起电话拨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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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雕刻家》七(3)
“乔夫,”他对着话筒急切地说,“快点过来,行不行?我们得谈谈。”他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的话时,脸色一沉,“没你的事才怪。这件事可不只会牵连到我。”
  罗莎开车上路时看了一下手表。四点三十分。如果她开快一点,或许可以赶在彼得·克鲁下班前找到他。她在南安普敦市中心找到一个停车位,在他正要离去时进入他的办公室。
  “克鲁先生!”她叫着朝他跑过去。
  他转过身,仍是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过一看到是她,连笑容也懒得装了。“我没工夫和你蘑菇,蕾伊小姐。我还另外有约。”
  “我跟你一起走,”她仍不死心,“不会耽误你,我保证。”
  他勉强同意,于是再次往外走,假发随着他的脚步而起伏。“我的车停得不远。”
  罗莎没浪费时间说客套话。“据我所知,马丁先生把他的遗产都留给琥珀的私生子———”她单刀直入地追问,“我听说他被一对勃朗夫妇领养了,他们后来移民到了澳洲。请问你,找他的事可有进展?”
  克鲁先生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又是从哪里打听来的,蕾伊小姐?”他口气不大友善地说,“事务所里的人向你透露的吗?”
  “不是,”她向他保证,“我是向别人打听来的。”
  他眯起眼,“我很难相信。能否请问是谁?”
  罗莎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是一个在那孩子出生时,就认识琥珀的人。”
  “他们怎么得知那对夫妇的姓氏?”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不可能是罗伯透露的,”他自言自语,“对领养儿童身份的追查,有很多法令限制,他很清楚这一点,不过就算没有法令的规范,他也宁可保守这个秘密。如果真能找到那孩子,他也不想让那孩子知道继承的是谁的遗产。他怕那孩子会一辈子背负着那桩凶杀案的烙痕。”他满脸不悦地摇摇头。“我必须坚持,蕾伊小姐,你绝对不能透露这件事。如果你把这事曝光,就太没职业道德了。那也会危及那孩子的未来。”
  “那你就太不了解我了。”罗莎亲切地说,“我搜集资料时一向极为谨慎,而且目的也不是要使别人曝光。”
  他转过一个弯道。“好吧,我警告你,小姑娘。如果我认为你在书中有任何偏颇之处,会马上与你对簿公堂。”突然一阵风吹了过来,他赶忙像按帽子似的按住假发。
  罗莎原本在他身后一两步处,闻言快步走到他身旁。“很公平。”她说着,忍住不笑出来。“所以,我已答应保密,那你能否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找到他了没有?或是已经有眉目了?”
  他仍继续前行。“恕我直言,蕾伊小姐,我看不出这件事对你有什么帮助。我们不是刚说好,你不得在书中披露此事吗?”
  她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奥莉芙早已知道他的事了,也知道她父亲将遗产留给他,还知道你在找他。”她看他满脸怒气,于是举起手,示意他稍安毋躁。“你想错了,不是我向她透露的,克鲁先生。她精明得很,而且就算她猜不出来,狱中也有足够的小道消息让她知道这事。她说她父亲一向很顾家,总是会把钱留给家人用,所以她轻易地就猜出,他会设法找寻琥珀私生子的下落。反正,你寻人的事有没有眉目,她似乎相当在意。我希望若有下落时你能通知我一声,好让她也能安心。”
  他忽然停下脚步,“她希望能找到他吗?”
  “我不知道。”
  “嗯。或许她是认为,如果遗嘱中的受益人找不到,遗产就归她了。”
  罗莎满脸诧异,“我不认为她这么想过。反正,也不可能,对不对?你自己也说过了。”
  克鲁先生再次迈开脚步。“马丁先生并没有坚持把奥莉芙蒙在鼓里。他只要求我们设法避免使她沮丧。我想,他这么要求就不合理了,因为若让她知道遗嘱的内容,她一定会觉得沮丧的。然而,如果她早已知道遗嘱的内容———好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办,蕾伊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有的。马丁先生去监狱探视过她吗?”
  “没有。很遗憾,他在她被起诉后,就没再和她交谈过。”
  罗莎拉住他的手臂。“不过他原本认为她是无辜的,”她有点恼火地抗议,“而且她的诉讼费也都是他付的。他为什么不想见她?太残酷了吧?”
  克鲁先生的眼神闪了一下。“是很残酷。”他同意,“不过,狠心的人不是马丁先生。是奥莉芙拒绝见他。我想,或许就是因为她一直那么铁石心肠,才把他逼死的。”
  罗莎不悦地蹙起眉。“你和我对她的观点真是南辕北辙,克鲁先生。我在与她相处的经验里,只感受到她的亲切。”她眉头锁得更紧了,“她真的知道他想见她吗?”
  “当然。由于他也算是检方的证人,所以就算她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想会见她,也得先向内政部申请才行。如果你去找他们查证,就可以知道我所言是否属实了。”他再次向前走,罗莎必须小跑才赶得上。
  “她自白书中的矛盾呢,克鲁先生?你有没有追问过她?”
  “什么矛盾?”
  “呃,例如,她没有提及和她母亲打斗的过程,还一再声称她在开始肢解吉宛和琥珀的尸体前,她们都已经断气了?”
  

《女雕刻家》七(4)
他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她在说谎。”
  罗莎再次揪住他的臂膀,迫使他停下脚步。“你是她的法律顾问,”她怒不可遏地说,“你有义务相信她。”
  “别天真了,蕾伊小姐。我只有代表她的义务。”他挣开手臂,“如果法律顾问都必须相信委托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那根本没有人肯当法律顾问了。”他满脸鄙夷地说,“反正我也相信她说的话。她说她杀了她们,这点我就深信不疑。我非信不可。虽然我一再建议她保持缄默,她仍坚持要招供。”他望着她,“你是说她如今又想翻案,说事情不是她做的?”
  “没有。”罗莎说,“不过我认为,她告诉警方的说辞恐怕不大正确。”
  他端详了她许久,“你和狄兹律师谈过了吗?”她点点头。
  “结果呢?”
  “他同意你的看法。”
  “你也和警方谈过了?”
  她再次点头,“其中一个。他也同意你的看法。”
  “那你还不死心?”
  “没错。狄兹只听过你的说辞,也没和她交谈过,而且警方以前也曾造成冤狱。”她梳拢被风吹散的发丝。“很不幸,我不像你那么信任英国的司法制度。”
  “看得出来。”克鲁先生冷笑了一声,“不过这次你的质疑恐怕是失算了。再见,蕾伊小姐。”他朝刮着强风的街道跑过去,一手按着假发,燕尾服随风飘扬。他那模样真像个小丑,但罗莎笑不出来。因为尽管他动作可笑,但仍有一丝威仪。
  她在公共电话亭打电话到圣安吉拉女中,不过已经超过五点了,接电话的人说,布里吉修女已经回家。她回到车上,胡乱草拟了一下隔天的行程,然后拿着笔记本呆坐在驾驶座,在脑中回忆着克鲁先生的一席话。不过,她没法聚精会神,她的注意力老是转移到盗猎人餐厅里那个迷人的黑尔·霍克斯里身上。
  他似乎总能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吸引她的目光,而且总会令她心头一震。她原本以为“两腿瘫软”只是言情小说中虚构出来的情景。不过,事实摆在眼前,如果她再次到盗猎人餐厅,恐怕会死赖着不走了。她疯了不成?那人看来有点邪门。谁听过餐厅居然连个客人都没有的?经济再不景气,人们也总得吃饭才行。她懊恼地摇摇头,发动引擎,开车回伦敦。反正,想了也是白想。依照爱情跷跷板定理,如果她满脑子都是关于他的绮思幻想,那他脑中(如果他会想到她)一定不会对她有非分之念。
  她回到伦敦时,正赶上周四下班的车潮。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囚犯被众人推举为代表,紧张兮兮地在门口驻足。女雕刻家使她提心吊胆,不过,其他女囚犯不断告诉她,奥莉芙只肯跟她谈话。你使她想起她母亲,她们说。这种联想使她更是忐忑不安,不过她还是满心好奇。她望着那庞大的身躯笨手笨脚地用烟草卷纸烟,她看了许久才开口。“嗨,女雕刻家!你今天会见的那个红发女人是谁?”
  奥莉芙只眨了下眼,没再搭理她。
  “来吧,抽我的烟。”她从口袋中掏出一包烟,递了过去。奥莉芙立刻有了反应。就像狗听到用餐铃一般,奥莉芙拖着笨重的脚步,走到门口接过一根,藏在身上。“那个红发女人是谁?”那位女囚犯又追问。
  “一个作者。她想写本关于我的书。”
  “老天!”那女囚犯鄙夷地说,“你有什么好写的?冤枉的人是我!”
  奥莉芙瞪了她一眼,“或许我也是被冤枉的。”
  “噢,是啊。”那女囚犯嗤之以鼻地拍拍大腿。
  “又在信口雌黄了。你骗得了谁啊?”
  奥莉芙爆笑出声,“你一定也听过:你可以永远骗过某些人,或暂时骗过所有人……”她停下来,等对方替她说完。
  “不过你无法永远骗过所有人。”那女囚犯把这句格言说完,不以为然地摇了摇手指,“你不妨祈祷,看看有没有希望。”
  奥莉芙眼睛都没眨一下。“祈祷干吗?”她拍拍头,“找个容易受骗的记者,然后运用一点小伎俩。或许连你都可能洗清罪名。她可以左右舆论。如果你骗得过她,她就可以骗得过其他人。”
  “好卑鄙!”那女囚犯脱口而出,“他们只对心狠手辣的神经病有兴趣。我们这些可怜的傻子休想吸引他们注意。”
  奥莉芙眼色一沉,“你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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