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草莓-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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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了。”张又奇捧着盒子缓缓走了过去,“不然怎么叫‘情人之心’呢?”
陈华拼命地想躲开,但后面是墙壁了。他硬着头皮往盒子瞧了一眼,愕然了。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只硕大鲜红的草莓。他揉了揉眼睛,看到的还是一颗草莓,只不过实在是太大了,有点象心脏罢了。也许真的酒喝多了,才会出现虚妄的错觉。回想刚才那一幕,陈华不由得有些窘然,他讪讪地笑了笑,说道:
“酒上头了,有点眼花。”
出人意料,张又奇并没有象平时那样取笑他,而是静静地走到桌旁,把盒子搁在桌上,自己则坐下来呆呆地望着窗外,似乎在冥想着什么。
寂静无声的气氛令陈华很压抑。他坐到张又奇的对面,几次想挑起话题,无奈张又奇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觉得张又奇现在这个状况有点似曾相识。
张又奇忽然幽幽地开口了,眼睛依然凝视着窗棂。
“她实在太吸引人了,我从未见过这样秀美的女孩。她不知去哪里了?”
“谁?就是你说的那什么小鱼么?你在哪里见到她的?”
“草莓棚里,她在浇水,还浇了我一背。”张又奇咧嘴笑了笑,脸上洋溢起傻呵呵的幸福感。
陈华恍然想起,当年张又奇暗恋叶茜的时候也是这副失魂落魄的嘴脸。他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反感,几小时前还说要为叶茜怎样上刀山、如何下火海,你小子现在却满脑子是一个才见过一面的女孩子。
不过凭陈华的性格,他是不会红着脸当面和张又奇挑明自己的想法的。他望了望桌上的草莓,冷冰冰地说道:“你可别忘了今晚我们去那里的真正目的。”
张又奇愣了一下,随即不以为然地笑笑:“那草莓送给你吧,就算感谢你冒险陪了我一晚。”
“那叶茜呢?”
“哼,你不要?那我就吃了。”
他果真拿起那颗“情人之心”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鲜红汁液沿着他的嘴角流淌下来,目光显得有些迷离。
“陈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到现在我才明白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张又奇的眼神愈发呆滞,似在执迷于什么东西而无法自拔。
陈华看着他的样子,内心油然生出一股厌恶之情。往时的好兄弟今天确实令他失望了。他闷头粗略地整理了一下床铺,准备睡了,不想再理睬张又奇。
忽然,一阵浓烈的腥臭扑鼻而来,他呛得干呕了一下。陈华四处嗅了嗅,空气中不知何时已弥漫了这股令人作呕的怪味。背后一股冷风吹来,他打了个哆嗦,转过身,发现张又奇已无声无息站到了窗前。窗子被打开了,他胳膊肘撑在窗台,上半身倚着窗棂,向外眺望,外面月色如水。
腥臭味正是随风而来的。陈华缓缓朝张又奇走去,腥臭愈来愈浓,他不禁捂住了鼻子。在飘忽的烛光中,他突然惊诧地发现张又奇后背的羽绒服上亮油油的,好似抹了一层黏液。陈华情不自禁地摸了一把,手上顿时黏乎乎的。他闻了闻,脸色陡然煞白。
“这......这是......”
此时,又一阵阴冷的风透过洞开的窗户袭卷进来,烛火被牵扯了几下,“扑”地灭了。清冷的月光洒落在窗前,而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忽然,张又奇的喉咙发出一丝奇怪的咕噜声。
陈华心中一凛,以为张又奇在冷笑。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张又奇身旁,借着月光发现他并非在笑,相反,竟然正在啜泣,而且显得伤心绝望。
这是陈华始料未及的,他惊愕地张大了嘴巴,木木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他渐渐发觉,自试验田那边回来后,张又奇的神情举止确实有些古怪反常,特别是他背上的......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着想着,陈华心里阵阵发怵。他突然有些害怕看张又奇的脸,也许转过来的时候会变成一张他从未见过的、表情狰狞的陌生人的脸。
然而,更令陈华意外的事情又发生了。
张又奇突然对着窗外神色板滞地唤了一声:“小Yu!”随即象脱缚的困兽般冲出了寝室。
陈华只觉得黑影在眼前一晃,然后听到门“哐”地撞在墙上。前后只不过数秒时间,他呆呆地站在窗边,似乎尚未反应过来。
又一阵冷风拂面,陈华清醒了过来,这才意识到张又奇早已杳无踪迹。
他茫然地望了望窗外,希望能见到张又奇的影子,不过这希望似乎很渺茫。
但很意外,在清冷的月光下,他果然看到了张又奇的身影,正在往西去,那里是生物工程学院实验楼的方向。但与刚才迅疾的动作相比,现在他背影显得格外迟滞。
陈华正欲喊他,却发现张又奇的后面还跟着一个青蓝色的人影。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当他们即将走出视野的时候,青蓝色的人影忽然回头望了望陈华站的窗口。猝然间,一张陌生的脸清晰地呈现在陈华眼前,他也搞不懂为何会如此清楚,就象面对面一样。
一种麻痹的感觉从体内直往上涌,渐渐蔓延至全身,陈华暗想,该死的酒劲上来了。他大脑一片空白,瘫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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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草莓 (4)
第三章
胡步平回到家时已是清晨了,自从升了副校长后,他几乎从没有早回家过。一方面因为女儿开学后就住校了,孩子大了,心也好象在悄悄远离,回到家也无非落个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凄凉场景;另一方面,他也确实很忙,他还需要奋斗。虽然在别人眼里,胡步平的事业已是如日中天,但对于他自己而言现在的成就还未达到他的既定目标,尽管在万人之上但毕竟仍屈居一人之下。而机会已摆在他面前,老校长到9月份就退了,虽说胡步平的继任已无多悬念,但所有事情在尘埃落定之前,任何的成功与失败只能是一种预测。预测对胡步平来说是毫无意义的,他需要的是结局,所以他必须得确保一切都处于自己的掌控之中,按照自己的意图来发展。
胡步平斟了半杯红酒,满身倦意地坐到沙发上。他轻轻晃了晃酒杯,一股醇香从杯口溢了出来,他阖上眼睛贪婪地吸了一口,随后举起杯一仰头喝光了杯中酒。他需要适量的酒精来刺激一下紧张疲乏的神经。
在微弱的晨光中,墙上一幅女子的头像正绽放着善良温柔的笑容。胡步平目光与之触及,冷峻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悲意与愧疚,不知不觉间双眼已湿润了。
突然一阵紧促的电话铃声惊扰了胡步平的思绪,这铃声划破清晨的静寂,听来格外尖厉,竟令他一阵惊悸。他木然地盯着电话机坐了一会儿,似乎在猜测,又似在期待。
会是她吗?
铃响了第五声,他终于提起电话缓缓地将听筒贴近耳朵,一阵急促的男声从那一头传来,胡步平再一次失望了。
他漫不经心地听着下属的电话,但渐渐地,他的脸色变了,变得惨白惨白,张大的嘴巴因惊恐而失声了,听筒几欲脱手坠落。过了半晌,胡步平才意识到自己已处于严重的失态之中。他咽了口唾液,湿润了一下干燥的喉咙,定了定神,问对方:
“这事有没有向薛校长报告?”
“暂时还没有。薛校长心脏不太好,没敢这么早打搅他老人家。”
听后,他竭力用平静的口气说道:“你们别慌乱,先报警。薛校长那边我亲自跟他说。”
挂上电话后,胡步平颓然仰靠到沙发背上,恐惧似乎令他的身形变得萎缩了,整个身体仿佛被淹没在了阴冷的沙发之中,往日处变不惊、气定神闲的风度早已荡然无存。
胡步平就这样目光呆滞地在沙发上坐了十几分钟。随后,又起身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红酒,用颤抖的手将它们送进了有些痉挛的胃里。
他的脑袋微微有点发晕,这倒反而使他能开始正常思维了。
他蹙眉沉思了一会儿,踉跄走到茶几旁提起了电话。几秒过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喑哑苍老的声音。
胡步平深深吸了口气,尽量不让自己的双唇抖动。
“薛校长,出事了——老张头——他——死了——而且,还死了一名学生——”
电话那头一阵静默。
空气越来越冷,似乎凝固了一般。胡步平所能听到的唯一声响就是自己的心跳和听筒那头的急促喘息声。
过了许久,那个喑哑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了。
“时隔那么多年——应该没事了吧。也许,当时那些事——”薛校长顿了顿,显然想克制住话音的颤抖,“那些传言本就是无稽之谈,只不过——我们——我们心虚罢了。”
胡步平依然沉默着,不知如何作答,因为这些安慰显得苍白无力。
又过了良久,薛校长在电话那头沉沉地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
“步平啊,我已是行将就木的人了,我的位置很快就会是你的,你明白吗?”他的声音似乎更苍老了,而且透着绝望。
“您放心,我会珍惜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的。”胡步平渐渐恢复了冷峻,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从现在开始您最好在家修养,我会时刻关注那个地方的。”
胡步平暗暗坚定了决心,自己付出将近半生年华打拼得来的一切,他是决不会容许任何人将它毁灭的,即便那人是......
2006年2月12日《西陵晚报》头版上一篇标题为“颗颗草莓王,脉脉情人心”的简讯吸引了原枫的眼球。
西陵农业大学副校长兼生物工程学院党委书记、博士生导师胡步平教授今日在西陵农大会议中心主持召开了记者招待会。会上,胡教授向记者展示了盛传已久的草莓王“情人之心”的样品。
对“草莓王”的最早记载出自一部名为《域外异珍志》的西汉典籍。上面简略记述了当年秦始皇派出的寻找长生不老药的船队回来时,带回了十几株稀世罕见的草莓品种。所产草莓体态硕大,颜色血红,晶莹剔透,而且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是滋补奇品。但产量极低,当时,除秦皇以外只有少数几个王公大臣才能享用。秦灭后这种草莓就销声匿迹了。直到元朝,“草莓王”在民间敬上的贡品中又出现过一次。据记载,旅行家马可波罗曾品尝过一颗,因见它形态奇异,有如人心,故为之起了一个颇为西化的浪漫名字——“情人之心”
到了近现代,植物科学界的专家一直在寻找这一神秘的草莓品种,但从未有结果。
这一次西陵农大展示的草莓品种经史学界和生物学界多名权威专家研究鉴定,证实确系史籍记载的“草莓王”真品。但对于这次“草莓王”神秘现世的更进一步情况,校方却讳莫如深。
西农校方定于2月14日“情人节”公开拍卖仅有的10颗“情人之心”,胡教授声称,拍卖所得款项将悉数作为特困学生的助学基金。
很多人看好这次拍卖活动,但多数普通市民对此抱以冷漠的态度,言称拍卖场无非又是一个名流巨贾们的斗富擂台。
——实习记者 李楠
原枫“嗤”地笑出了声,草莓也拿来拍卖,亏这些大学教授想得出。
原枫看了看手表,零点了,熬到天亮还得等六个多小时。今晚本来是两人值班,但另外一个说家里有急事,去去就来,可去了两三个小时还不见回来,又不能打电话催他。谁让他是组长,而自己只是个实习警官呢?
原枫祈望能有电话铃声响起,因为他体内涌动着一股无比执着的热情,他需要有大展抱负的用武之地。但同时他又极不希望有电话铃声响起,因为没有电话就说明这座城市正处于歌舞升平的安宁中,即便是短暂的安宁也好。
他就这样在矛盾中度过了数个小时,直到四点还没有电话。可能是一个人寂寞的缘故,他觉得格外困。听说凌晨三四点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间段,原枫也觉得确实如此,因为寒气好象已侵入骨髓,连血液都快凝固了,而那该死的空调拿去修两天竟然还没送来。原枫拉开抽屉迷迷糊糊地找咖啡冲。
朦朦胧胧中,他看到抽屉里装满了血红的巨型草莓,好象还一动一动。
“嘟嘟嘟——”一阵急促电话铃声惊扰了原枫,他象弹簧一样跳了起来,这才意识到刚才睡着了。他匆忙举起电话,边听边应声。
“——西陵农业大学——死亡——两人——”
血色草莓 (5)
第四章
冷风在洞开的门窗之间呼啸穿行,窗子猛地打在窗框上,玻璃“哐啷”一声破裂了。巨大的声响惊醒了陈华,他揉了揉额头,依然有些头晕目眩,四肢软绵绵的。窗帘象幽灵似的在风中翻飞,清冷的月光泻进宿舍,室内变成了昏暗的蓝灰色。
陈华不知道自己昏倒了多久,估计已后半夜了。他忽然想起了张又奇,又想起他古怪的举动,还有跟着他的那个影子,心里不禁阵阵发毛。陈华幻想着那个平时令人讨厌的大楼管理员能出现在门口,哪怕是被他痛骂一顿也好,心里会踏实点,但事实上到明天白天才会陆陆续续有人来,今晚偌大一栋宿舍楼可能就只他一个人了。
忽然,一声沉闷的巨响将陈华震得差点惊叫起来,是门被风带动撞到墙上。陈华拖着战战兢兢的步子向门口捱去,心里十分矛盾,不知该关上门蒙头再睡,还是摸黑去找张又奇。
一个黑糊糊的人影从门前缓缓走过,留下一串有节律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是陈华非常熟悉的,他情不自禁的喊了声“张又奇”,旋即追赶了出去。
走廊里不知何时亮起了昏黄的灯光,前面黑黑的背影正是张又奇。陈华再次喊他名字,他没有回应,径自走出大门不见了。陈华跟了上去,但觉得步履异常沉重,好不容易才走到外面。布满白色大棚的试验田赫然出现在他面前,他惊诧莫名地回头看看,黑洞洞的宿舍大楼早已静静矗立在很远的地方了。
田里的小屋忽然亮起了灯光,并传来欢笑声,那是守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