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僧-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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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禅宗公案“南泉斩猫”了。'1'所说的‘须向那边会了,却来这里行履’的精神相合;中村显然并不关心现世宗教的问题,他的目光聚焦于原初佛教的本来面目,那几乎是一座不可攀越的顶峰。而他的方法体系并不拘泥于比较宗教学领域。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隐僧 24(5)
“于是,我就成了他‘宗教激进主义’的正面攻击对象了,连同以往所有的日本学者。他就像当初的高木繁护一样再次成了我们中间的异类。但即使他如此桀骜不驯,我还是默默关注着他,也非常欣赏他的胆识。他每次和我喝酒,都感念我当初对他的帮助。而且,我还是他和中村夫人两个人的证婚人啊。
“所以,我对发生的变故感到意外和震惊。虽然学术上存有异见,我却真心希望他不断贡献出坚实的学术成果。”
J博士目光是那么真诚。他热情洋溢的叙述感染了对面的两个听众。直子虽然和J博士以及中村佑行都很熟悉,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内容。
“难道因为其研究,中村得罪了某些人?”宋汉城问道。
“我想像不到会出现这样严重的后果。但很显然,他向我透露的石板经文,可能引起了学术界以外人士的兴趣。如果他的发现属实,佛教的根基将得以重新建构,这将撼动整个世界。不论南传佛教、藏传佛教,还是北传佛教,亚洲文明与之相关的部分版图将被改写。联系到近日发生之事,中村最近的遭遇似乎就可以理解了。六月初他曾和我去慕尼黑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他的随行行李在返程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机场部门才告知行李被错误地运到了航班的下一站莫斯科。现在想来,也许只是因为他那旅行箱里除了衣物和讲演稿外,别无其他有价值的东西,所以才能完璧而还吧。另有一次是中村家之前的遭窃,这事中村夫人可以作证,发生在他从德国开会回国一周后。中村谈到这些事情时,没感觉他受到什么惊扰,似乎只当做生活琐事来处理了。但也许是他早已预料到了可能的后果,及时采取了保护措施吧。”
“J博士,在您刚才所说的内容中,哪些可能成为寻找中村及其发现的线索?”宋汉城问道。
“在伦敦。”
“伦敦?”这个回答很突兀。
“是的,他真正意义上的研究工作的源头,就是从伦敦大学开始的。何不从那里开始沿着他学术生涯的起点开始寻找呢?中村是巴利圣典会的终身会员。这个圣典会,有一个特殊遗嘱机制。每个会员为防止自己的研究工作因突然事故(意外死亡)而终止,生前都会指定一位学术继承人。而会员们会将自己的遗嘱和研究成果备份,交由学会保存看管。”
如此说来,中村可能在“圣典会”留有提示石板经文的文稿或者考察记录?
“极有可能,但我们该从何入手?”
“你们可以去找巴利圣典会的荷默教授,他是圣典会的理事。”
“您自己,为何不亲自去伦敦?”直子问道。
J博士呵呵笑了起来。
“没那么容易。巴利圣典会严格遵循它的游戏规则,只有会员本人亲自推荐的人,或者有会员书面引荐函的人,荷默教授才会予以接待。所以,我相信中村委托谷垣律师转交的,应该是一封提前写好的给宋先生的引荐函,可能还有获取中村遗稿的保险箱密码。”
直子和宋汉城已经见怪不怪了,看来英国这个机构可能就是线索提示的方向。圣典会所做的大部分工作是巴利文佛经的英译和辞典工具的编撰,如此秘密行事,实在出乎意料。
“巴利圣典会采取这样的措施,是否还有其他的隐忧和担心?”
“您说对了,宋先生。圣典会虽然在公众场合是一个研究机构,但是,他们尊奉的信仰是其所认定的原初佛教的教义。他们认为现存的一切佛教部派奉持的都是后期衍生的教义。而一旦他们的信仰或者秘密研究公之于世,整个佛教世界都将与他们为敌。”
“中村是惟一的日本会员?”
“不,我相信高木繁护和中村增造也是。因为仅凭中村增造的举荐,中村佑行当初似乎并不能获得校方的认可。后来我知道,在获得教职前,中村在巴利圣典会的会刊和欧美其他学术刊物上连续发表了一组很有分量的论文,那就是他与中村增造在约定的三年里做成的事情。论文的发表以及圣典会的公允评价最终使中村获得了许可。您肯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了解得这么清楚。因为,中村的论文以及圣典会的论文评价,后来直接交到了我的手上,我当时还在驹泽大学,是学术审核委员会的成员。”
“那么,关于圣典会的秘密规则,您又是如何知道的?”
接下来,J博士却答非所问。
“这是个在圈内众所周知的秘密。圣典会不会因为我而公开中村的资料,除非有中村本人委托。很可惜,我不是那个被委托的人。”J博士说到这里,神情甚至有些失望。
“我想不出中村为何委托给我。”宋汉城说。
“也许要继续他的工作需要足够的体力和精力,而我今年已将近七十了。我太过衰老以致不能承担这样的使命了吧。还有一个原因,您不是日本人,是宗教学者,还通晓梵文和巴利文。”
不是日本人,也是一个理由?宋汉城很不解。但他更想问的问题是这个:“那么,您也是秘密信仰者么,J博士?”
博士陷入了沉默。刚才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似乎让他很疲乏。
列车这时已驶过了盛冈,八户的终点站半个小时后就到。
“我要在下一站沼宫内站下车了。如果谷垣律师醒来后所说的与我的描述吻合,那么就请两位在出发去伦敦前,来我家一趟吧。”
看来,博士今天的课程到此为止了。
高木直子和宋汉城想,J博士必定还有新的秘密将会向他们公布,如果中村佑行的推荐信确实存在的话。虽然J博士的一席话非常坦诚,但应该还有尚未吐露的隐衷。
J博士下车后,特地跑到他们所在的车窗前,躬身向他们告别。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他的面部轮廓线条分明。列车重新开动后,宋汉城和直子在车厢里讨论着今天的谈话,继续沉浸在那已弥漫了近一个世纪的历史烟云中。
在八户,他们下车买好了返程车票。
已是傍晚时分,在等候返程的两个小时里,他们走出车站去找当地的特色食肆。在一家名叫“东海料理”的店里,直子和宋汉城好好享受了一番当地有名的鳕鱼卷和本地清酒。等他们上了回东京的列车,两个人不一会儿就困得打起了瞌睡。
将近三小时的车程因为是醒一阵睡一阵,感觉倒不是那么漫长。前方,线网交织的铁轨延伸线上,东京正华灯初上。
隐僧 25(1)
池田诊所的后院寓所里,此时一阵忙乱。谷垣长雄焦虑不安地在底楼病室前踱着步。刚才,仍在昏迷中的谷垣律师突然发生了肢体痉挛。两个池田医生急忙从前面赶过来。
情况似乎超出了他们的预计,虽然及时清除了谷垣律师体内的毒物,但之前留存在肌肉神经中的残余毒物仍然发作了。眼下,他们必须采取紧急抢救措施。一次血液透析不足以清除体内毒素,最彻底的方法就是大量输血。但这有极高风险。如果出现排异,即使血型相符,病人也将产生一系列严重的机体衰竭。
刚才,小池田大夫神情凝重地正询问谷垣长雄的意见。
在此情形下,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么?谷垣长雄在说出“同意”两个字前,紧咬着嘴唇。时间已过去了半个小时,客厅里的座钟不安地传递着单调摆动的节律。
等宋汉城和高木直子回到诊所时,抢救还在进行,时间是晚上十点左右。
十点十五分,护士先走了出来,然后,两个池田医生也走出了病室。他们摘下了蓝色的手术口罩。
“情况稳定了。”小池田医生说。谷垣长雄、宋汉城、直子他们松了口气。
三个人守在病室外,累了就躺在沙发上打会儿盹。病室里,昏迷的谷垣律师正顽强地与体内的毒物作着抵抗。幸运的是,后来几个小时里并没有产生排异现象。病人的生命体征在凌晨三四点时终于恢复了正常。
第二天白天,病室里的谷垣律师仍处在昏迷中,但正一点点恢复着元气。
在这个僻静的后院寓所里,宋汉城和高木直子索性取来了围棋,一盘盘地下,直下到天昏地暗,最后谷垣长雄也加入了战阵。岂料谷垣家的人棋艺很高超,宋汉城和直子都不是他的对手,这样子连下棋也提不起兴致来了。
十一月初的傍晚,天空雾霭沉沉,很早就昏黑起来。客厅里没开灯,三个人无聊地靠着沙发闲聊起来。
晚饭时间,小池田医生进来看病人的恢复情况:“没问题了,病人恢复得很好,他随时会醒来,你们轮流在他身边看护吧。”
大池田医生今晚要回轻井泽疗养院,离开前他来后院打个了招呼。直子他们真的很感激他的侠义相助。
晚上,大约八点多时,谷垣律师终于苏醒过来了。大家长吁了一口气。病人仍很虚弱。为了让他继续蓄养精神,大家暂时先不去询问他什么。
“我这是在哪里?”病人的声音很微弱。他看着病室里的另外两人,其中一人他似曾相识。
“在六本木的池田诊所,父亲。”谷垣长雄给父亲喂食了汤汁。病人很快又昏昏睡去。
到午夜两点,谷垣律师恢复了精神,再次醒了过来。谷垣长雄贴在他耳旁大致讲述了从袭击发生到现在的整个情况,以及病房里两个男女的身份。遭遇袭击的记忆回来了。高木直子提前架好了从池田医生那里借来的DV摄像机。
“可以开始了么,父亲?”谷垣长雄问他。
老人点点头,示意把枕头再垫高些。
“谷垣律师,您可以清楚地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么?”直子走近病床,站在了床格栅前。
“是的。”
“您到王子饭店是要见什么人,或者为了什么事情?”
“我受中村先生的委托,要和宋汉城先生见面,因此约在饭店。”
“约在什么时间?”
“晚上八点。”
“您认识眼前的这位先生么?”直子用手指指宋汉城。
“是的,我被袭击后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宋先生,是他救了我。”
“袭击您的那个人是怎么出现的,难道大门是洞开着的?”
隐僧 25(2)
“不,只有持有门卡的人能进来。”
“您所在的地方,不是王子饭店么,为什么配有特制的门卡?”
“哦,那里是WASEDA SOCIETY的会所,家父曾经是这个俱乐部的发起人。此外,谷垣家族还持有饭店的经营权。因此到了我这一代,我们仍然保留了这个俱乐部,虽然它更像是个老年人俱乐部。”
“也就是说只有凭门卡才可进入?”
“是的。”
“一共有多少张门卡,会员每人一张?”
“对,我们一共有九十八名会员。”
“您还记得袭击您的那个人的样子么?您能描述一下凶犯的特征么?”
“哦。”谷垣律师皱了皱眉,描述着当时的情形,“他中等身材,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他和我说话的方式非常粗鲁,他要我说出中村先生要转告给宋先生的事情。”
“您拒绝了?”
“是的,我喝令他出去!”谷垣律师甚至到现在还有些愤怒。
“您拒绝他的要求后,他就开枪了?”
“不是,他把我打晕了。”
“您是说您是先被打晕了,然后才被枪击的?”
“我想是的。等我苏醒过来时,我躺倒在地,血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宋先生大约是在过了多久后出现的?”
“我记不清楚,应该没过很长时间,因为,我约了他八点到。”
“袭击您的凶犯是在宋先生到达前什么时间到的?”
“八点不到,七点五十分左右。”
“这个时间是准确的么?”
“是的,因为我当时看过手表。”
“您认为宋先生是袭击您的那个人么?”
“不可能,宋先生没有必要用枪指着我。中村先生留了宋先生的资料和相片给我,因此我可以认出他来。再有,那个凶犯似乎比宋先生要矮很多。”
“也就是说,您作为受害者可以直接作证说宋先生不是凶手?”直子将摄像机镜头对准宋汉城拍了个特写。
“是的。要知道,我本人可就是律师。”谷垣律师很确定地回答。
“最后一个问题,谷垣律师。您愿意在警方面前作证,排除宋先生的嫌疑么?”
“是的,我愿意作证。”
“谢谢您,谷垣律师。这下我们可以帮宋先生脱罪了。”
“愿意效劳。我还有口信要转告宋先生呢。”
“我们先回避一下?”直子探询地问道,其实是为了让谷垣长雄回避。谷垣律师点了点头。直子和谷垣长雄都退出了房间。现在,只有宋汉城留在了里面。
宋汉城走近病人,握住了他的手:“谷垣先生,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好在您已脱险了。”
“把您牵扯进这桩麻烦,实在是抱歉啊。”律师稍稍抬高了手。
“中村这家伙,真该知道他惹出了什么麻烦!”
“不是中村先生的错,他只是让我传一个口信,哪知道会有如此意外。”
“只是一个口信?”
“是的,宋先生。在早稻田图书馆特别资料室的戈登文库,中村在藏书的其中一本里留下了提示:‘实在的虚妄’。这是你们学者间相互留的哑谜?”老人一个字一个字拼出了戈登文库的英文——Gordon Bunko。
Gordon Bunko是二十世纪初曾在日本居留的英国东方学者伊丽莎白?戈登陆续捐赠给早稻田大学图书馆的约一千五百本藏书,大部分是关于佛教和诺斯替教的研究论著。可要在一千多本书里翻找出中村所说的那个仿佛空穴来风的提示段落,谈何容易?
宋汉城的心思被谷垣先生看了出来。
“宋先生,中村这个提示对您有所启发么?如果让您翻箱倒柜地找书,那实在太愚蠢了。”
宋汉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