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风-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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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砍了他一只手。”斩风轻描淡写地应道。
这句话彷佛是在平静的湖中扔下一块巨石,掀起千层巨浪,冲得道士们神摇心颤,一个个呆若木鸡,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这也难怪,自从道官掌权之后,从来没有发生过道仙被外人击败的事件,如今听说尊瀚不但战败,而且败得很惨,连手臂也被砍断,怎能不怕?
“甚么!”赤瑕璧惊得跳了起来,像是看怪物似的打量斩风,半响也没缓过劲来。
申华虽然知道尊瀚断手的事,但尊瀚害怕自己的势力和声誉受损,严令亲信们不许泄漏消息,没想到还是从斩风的嘴里吐了出来,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斩风泰然自若地坐着,仿佛说的只是别人。
“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赤瑕璧忽然拍着桌子大笑大叫,连眼泪、鼻涕也流了出来。
一轮狂笑,将道官们从梦中惊醒,诧异地看了看赤瑕璧,随即又把目光栘到斩风身上,消息实在太惊人了,一时间根本无法消化。
斩风原本已准备应战,见场面如此平静,又放松了,淡淡地看着赤瑕璧。
赤瑕璧一直在笑,边笑边拍着桌面道:“尊瀚那个蠢货,平时飞扬跋扈,看不起旁人,我早就想教训他了,不过看在同为道仙的份上,没和他计较,没想到他被你收拾得这么惨。
“哈哈!太痛快了!下次见到他终于有把柄了,可惜这里没酒,不然我一定和你痛饮三天三夜。”
在场有很多尊瀚的门人,一听这话顿时窘得脸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怒火恨意都涌上心头,而斩风则成了他们憎恨的目标,皆怒目瞪着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暗中鼓掌称好的也有不少,聿丘就是其中一人。
他虽然知道斩风实力不凡,但如何也没有料到他能战胜道仙,斩风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陡然升高,不禁对他又敬又佩,暗暗赞道:“原来斩风老弟的本事这么大,我真是小看他了。能击败尊瀚道仙,实力也许比师父还高,难怪随他修炼会有那么好的成果,我真是幸运啊!”
汞甫阳是除赤瑕璧外地位最高的道官,见师门一再受辱,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叫道:“该死的异术师,你不要信口雌黄,凭你这点本事,连给道仙大人提鞋都不配,居然还敢在此大言不惭,说甚么击败道仙,根本就是在说谎。”
申华反应很快,随时叫道:“大家不要信他,堂堂道仙,手下有万千道士,怎么可能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他有意破坏尊瀚道仙的声誉,千万不能相信他的话。”
“对,也许是有人授意,这是阴谋!”
在两人的鼓动下,尊瀚一脉的道士都叫嚣了起来,气氛顿时为之一变,矛头都指向斩风,异口同声都在怒斥他说谎,败坏尊瀚道仙的名声。
赤瑕璧觉得有趣,看着众人呱呱乱叫,鼓掌大笑道:“老弟,尊瀚的弟子还真是团结啊!连这种厚颜无耻的话都敢说出口,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尊瀚教导有方啊!佩服、佩服,实在佩服!”
申华等人心中有鬼,部不敢与他争辩,假装听不到,依然指着斩风破口大骂。
斩风听得有些不耐烦,冰冷的目光狠狠地扫视一圈,杀气随着目光四散,整个人彷佛一块巨冰,散发着冽寒般的杀气。
霎时间气氛为之一变,斩风肆意张狂的气势罩住了平台,仿佛一张大网悬在人群之上。
道士们都感到心中涌起一股寒光,慌得嘴都张不开了,又想起那杀人的眼神,都不由自主倒退出三丈外。
申华来得较晚,不知刚才的事情,见众人都被吓得倒退,心里也犯起嘀咕,拉着汞甫阳小声问道:“怎么都退了?”
汞甫阳心有余悸地道:“那小子眼中会放杀气,能穿石破土,站得太近会有危险。”
申华的脸立时白了,想到斩风和尊瀚的那一场龙争虎斗,惧意渐生,也悄悄缩入人群。
赤瑕璧是唯一不动的人,他一眼就洞穿众道士的心思,嘻笑着小声道:“老弟,你那招威力太大,他们都不敢接近。”
斩风还是淡淡的,仿佛木雕一般坐着不动。虽然成为众矢之的,但他丝毫不惧,单凭实力也足以收舍这里数百名道士,何况怀里有戟布的那块牌,拿出来足以震慑任何道士。
他从背上抽出长刀横放桌面,冷冷地道:“虽然我今天不想杀人,不过如果有人想死,我也不介意动手。”
“嘿,连话里都藏着杀气,你们谁想来?”赤瑕璧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还不停地朝道士招手,挑逗他们邀战。
申华和汞甫阳面面相觑,虽然都想抓斩风,但自知实力不济,如果没有赤瑕璧帮忙,根本不可能成功,但刚才一番叫嚣已把架式摆了出来,现在退缩无疑是自打嘴巴,日后会招人耻笑,心里犹豫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
“老弟,看来没有人有这个胆子,别理他们,我们去喝酒。”
“好!”斩风等得不耐烦,刚想起身,崖边忽然有人大声惊叫。
“仙……仙人!”
霎时间,整个山头如煮沸的开水般沸腾了,所有的道士都伸长脖子向同一个方向张望,神色崇敬,刚才的嚣张、不安、愤怒、妒忌、不满,都在一刹那间被抹去,气氛也变得祥和有序。
“仙人!”斩风有些吃惊,但想到大道法会临近,很快又平静下来,稳坐在亭子里一动不动,随着众人的目光向北张望,眼神却包含着截然不同的意思。
赤瑕璧也站了起来,但没有像其他道士一样,急不可待地想见仙人。
他犹豫了一阵,又坐回原位,望着安然不动地斩风笑道:“想不到老弟此时还能这么沉稳,的确有大将风度。”
斩风淡淡地道:“仙人,可敬的就敬,不可敬的也不用敬。”
“哦!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原来老弟觉得仙人也有不可敬的。”
斩风扫视着面前众道士,问道:“他们真的敬吗?”
赤瑕璧呆了呆,很快就明白话中之意,点头道:“身敬不如心敬,叩一千个头也未必是敬,一个不叩也并非不敬,想不到老弟年纪轻轻,竟然悟透了人情。”
“来了。”
赤瑕璧急忙甩头望去,天边果然飞来一团白色的物体,来速极快,转眼问已来到月丘上空。
最前面竟是一只神骏的仙鹤,鹤背一张熟悉的面孔,首先出现在斩风眼中。
神骏的仙鹤,奇特的龙凤天火戟,俊朗的外表,优雅的气质,他就是虎极,一个能让天下女人尖叫的美男子。
“是他!”斩风松弛的神经突然紧绷,当日在山林全靠紫月之瞳才逼走虎极,心里一直感到不安,担心他认出自己施展的是冥术。
“真是仙人!”人群中爆发出哄叫声,每张脸上都是又惊又喜,紧接着哗的一声,人群突如像潮水般伏倒在地。
“嘻嘻,身敬不如心敬,这个我就不叩了。”赤瑕璧彷佛也悟透了,笑嘻嘻地看着虎极,没有任何举动,敬意都化人了眼神。
斩风看着他,赤瑕璧能做到这一步,实在难能可贵,道官的特性大大的削弱,与流千雪一样,只是道士不是道官,虽然一字之差,但内在的含意却截然不同。
赤瑕璧也在看他,见他还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丝毫不受仙人的影响,笑着小声道:“看来我们两个都是异类!”
“异类!这个名字挺好。”斩风点点头,眼角又扫向虎极。
第三章心的抉择
虎极乘鹤飘飘而下,提着戟踏上平台,见所有的人都跪着,优雅地笑了笑,扬声道:“大家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谢仙人!”应声如涛,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息,气势大得吓人。
“大道法会还有十天,我来逛逛,你们不必拘束,就当是来了一位朋友。”
虎极的和蔼可亲令众人心生好感,对他更是尊敬,纷纷让开地方。
斩风轻哼了一声,杀气如狂岚般涌出。
赤瑕璧坐得最近,被暴风雪般的杀气压得心摇神晃,不禁暗暗吃惊。
斩风的杀气实在太沉了,很难想像出一个人怎么可能拥有这种杀气。
整天泡在杀气里的滋味绝不会好过,如果换了别人,恐怕早就被自己的杀气杀死了,而斩风却能随意驾驭,甚至转化为力量,且不论其中的奥妙,单是这种承受能力,就足以傲视天下。
赤瑕璧心里嘀咕,如果不出意外,将来这个青年一定会是举世瞩目的人物,但这份杀气一定会为他带来许多灾难和麻烦,看他连仙人都敢小颅,其他的人物自然不在话下,只是他有些担心,成于杀气的人,也许会败于杀气。
斩风并不考虑太多,当他承担起拯救冥界的重任时,个人的将来早巳置之度外,敌人太多,不知哪一天就会败,也许连投向冥河的机会都没有。想太多也只是白想,如果不是流千雪的出现,他永远也享受不到人生的乐趣。
看着众星捧月般的虎极,他知道平稳下山几乎不太可能,虎极上次大意败走,这一次恐怕不会错过报仇的机会。
就在此时,一张让他永远心动的面孔出现在眼眸中,搅乱了平静的思绪。
虎极背后出现了一团白云,云上站着五人,流干雪赫然在列。
“阿雪!”他腾的站了起来,满眼惊愕地看着随同虎极出现的流千雪,内心的震撼更加激烈,倾天倒海,翻涌不止。
流千雪风姿不减,一身墨绿色的道裙衬托粉嫩雪白的俏脸,分外迷人,被山风拨乱的乌亮青丝飘在肩头,凭添了一分抚媚,脸卜虽然带着淡淡的微笑,但柳眉微微蹙着,藏着半分愁意,即使如此,也难掩她绝世的容颜。
站在她身边的是三男一女,年纪都在十七、八岁,长得都十分出众,男的俊朗英武,女的娇美如花,相比之下,还是流千雪更加光采照人,吸引无数的目光。
流千雪等五人走下白云,一字形排在虎极身后,如同随从一般,脸上都显出极其崇敬的神色,与其他道士并无不同,只有流千雪的眉尖微微蹙着,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噫!”斩风看了看虎极,又看了看流千雪,神色渐冷,并不上去招呼,而是缓缓坐回原位,但目光一直停留在流千雪的身上,其中包含旁人看不懂的含意。
“阿雪!老弟,谁是阿雪?”赤瑕璧见沉稳如磐石的他居然变了,大感意外。
“难道她变成仙人的弟子?”斩风一心只在流千雪的身上,身边的事充耳不闻。
汞甫阳含笑问道:“仙士大人,他们是……”
虎极看了看流千雪等五人,笑道:“趁大道法会还没开始,我挑选了五名资质优长的年轻道士传授道术,就是他们五个,流千雪、忆红、清朴、射尘、寒子午。”
道士们都露出艳羡之色,一边羡慕五人得此良机,一边埋怨自己的运气太差,没遇这种好事,否则一跃龙门,说不定还能挤入道仙的行列。
聿丘一眼就认出流千雪的俏影,不禁大为惊讶。
刚才的事件中,他意识到斩风不但不是道官,还与尊瀚结下了仇,因此斩风与流干雪的情感显得更加特殊。他心感诧异,回头望向亭子,发现斩风坐姿僵直,目光凝重,情绪似乎不太稳定。
“原来真的投入仙人门下……也好,既安全又有前途,我该替她高兴。”思绪渐渐解开,斩风松弛了下来。他本就不是冲动的人,虽然对流千雪投入虎极门下感到极度意外,但见到她平安,这些日子的忧虑也消失了。
赤瑕璧洞察到他神色的变化,又甩头望向虎极和他身边的俊男美女,似乎有所悟,又有所茫然不解。
汞甫阳含笑道:“仙士大人,请到亭中小坐,这里的人大都第一次见到仙人,希望您能为他们说些甚么。对了,赤瑕璧道仙也在亭子里。”
“哦!我还没见过他,今日倒要见一见。”虎极很有礼貌地点点头,在他的陪同下往亭子走去。
申华正愁没办法捉拿斩风,见了虎极,心中生一计,恭敬地道:“仙士,我们这裹正抓罪犯,扰了您的兴致,实在是我们的不是。”
“罪犯!”虎极眉头微微一皱,淡淡地道:“仙人不便参与这种事情,你们去办吧!办完了我再过去。”
“罪犯杀伤尊瀚道仙,逃窜至此。这名贼人大逆不道,留在人间是个祸害,不能不铲除,可惜我们实力有限,如果不是仙士大驾光临,我们这个山头的道官恐怕要被他一人杀光了。”申华不顾在场有数百人之多,厚颜无耻地说起了谎话。
汞甫阳等尊瀚的门人自然不会戳穿他的谎,纷纷点头称是。
流千雪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当时被师父墨名强行押走。心里一直掂记着斩风等人的安危,此刻没有回到中川城,也没有再见到墨名,而是被路过的虎极选中,成为五位受道的道士之一,如今听说尊瀚受伤,立即明白是斩风做的。
换句话说,被围在这平台上的人,就是日夜挂念的斩风。
“风!”碍于虎极在场,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用眼睛焦急地搜寻着,但被众多的道士挡住了视线,找不到那熟悉的身影。
虎极满脸正色,一听贼人这么猖狂,脸色一沉,喝问道:“甚么人这么大胆,居然连道仙也敢伤?”
申华见他脸色阴沉,知道说动了他,大喜过望,指着亭子叫道:“人就在亭子里,满脸杀气,一看就不是好人!”
“阿雪!”亭中突然传来叫唤。
刹那间,流千雪的表情凝固了,整个人彷佛被冰封似的僵在当场。
在场的人都熟悉这把冰冷而又带着杀性的声音,不约而同回头,望向亭子。
斩风冷冷地站在亭边,冰冷如剑的目光仿佛穿透无数身影,凝视着人群之后的倩影。
申华等人的控诉清清楚楚地传到耳中,他知道这场纷争逃不掉了,而且他也不愿逃走,索性主动站了出来,迎接一切冲击。
赤瑕璧饶有兴趣看着他,从眼神中他看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神色,柔和刚,柔的仿佛一层薄纱,刚的又似千山万仞。
一阵山风吹过,拨动着披肩的黑发,杀气与柔情交织在斩风的身上,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气质,给在场的人都留下极深的印象。
流千雪自然听出是甚么人在呼唤,那是神牵梦绕的心上人,全身都仿佛在颤栗,直到面前的人群让开,她才从缝隙中找到那对熟悉的眸子。
“阿雪?”虎极感到注意力突然从自己的身上消失,回头看了看流千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