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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心尘-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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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还挺多。”
  王丹阳紧抿着嘴唇,若有所思。“肯定是感冒后合并的细菌感染。算了,我来照看他吧,你们把药放桌上就成。你俩要复习就复习去吧!”
  段有智一听求之不得。忙说:“师姐,你这不但是雪中送炭,简直就是炭上架柴浇油带 
点火,温暖了咱们所有劳苦大众的心哪!”随即拍拍申伟肩膀,卷起书本就想开溜了。
  临出门,申伟又加了一句:“嗳,老蒋额头的毛巾十五分钟换一次,要没开水了,你就用左边抽屉里的‘热得快’烧吧。”
  待申伟和段有智离开后,王丹阳在蒋伯宇的床沿上坐下来。
  平躺在床上的蒋伯宇闭着眼睛,因为鼻塞而呼吸粗重,不时还会猛地咳嗽几声。王丹阳一直默默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曾让她动心过伤心过愤怒过的男孩。他曾经离自己那么近,可在那一巴掌下去之后,她又觉得他离自己有千里之遥。
  回想起借钱给蒋伯宇那件事,王丹阳也很委屈。当时的确是何继红交给她钱时说——千万不要告诉蒋伯宇那是她的钱,所以她才会编出这样的谎言。可,就算是谎言,那也是善意的谎言啊,他犯得着生那么大的气吗?他犯得着和她分手吗?这一点是王丹阳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
  想不明白的王丹阳在看着蒋伯宇时,神情里就带了些委屈,带了些悲伤。她甚至怀疑蒋伯宇根本就没睡着。他一直醒着,他就是不愿理她而已。也许,他甚至都懒得说让她“滚出去”。
  王丹阳自己心里明白,她还是深爱着他的。她想,只要他能原谅自己,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哪怕,一切都重新开始!
  王丹阳的手颤抖着伸出去,停在了蒋伯宇的额头上。她突然有些心痛,为这个现在如此脆弱不堪而前晚却那么狠心决绝的男孩子!前天,当蒋伯宇的手弹在她脸上的那一瞬间——她已万念俱灰,既对蒋伯宇深感绝望,也对自己的未来与幸福深感绝望!
  宿舍里安静极了。王丹阳看蒋伯宇咳嗽,而且痰多,琢磨着应该给蒋伯宇服用一些广谱抗菌药物。她翻了翻桌上的药,全是抗病毒类的和清热解毒类的中成药——校医院除了这些,不会轻易给学生服用什么好药!
  思索片刻后,王丹阳决定还是到学校外面的大药房去买点抗生素类药物来。
  医科大校门外的大药房有好几个。王丹阳直接要了一盒青霉素V钾片。她记得上药理课时老师讲过,青霉素对于治疗肺炎、扁桃体炎一类的病有很好的效果,它的抑菌与杀菌能力十分强大。
  接过药,王丹阳草草地扫视了一下上面的使用说明。上面说青霉素过敏者慎用。
  回到宿舍,王丹阳倒上一杯开水,等稍凉了,她拍拍还是闭眼躺着的蒋伯宇。“伯宇,你,你对青霉素不过敏吧?”
  蒋伯宇睁开眼后神情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或许神志不清也根本没想看清她是谁。只是没回答她的话,就机械地接过两片王丹阳刚买回来的药,吞了一口王丹阳送到他嘴边的水后又闭眼躺下了。
  还没到十分钟,王丹阳觉得蒋伯宇不对劲了。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也越来越苍白,然后全身开始了可怕的抽搐。随即颈下起了密密的紫红色小疹子。
  “蒋,蒋伯宇,你怎么了?啊?哪儿不舒服啊?”王丹阳也吓得全身哆嗦起来。
  蒋伯宇的症状几乎是在迅猛地加重。他两眼上翻。半张着嘴大口地喘气。呼吸似乎十分的困难。
  王丹阳冲出了宿舍。在走廊里用变了声的哭腔惊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快!给氧!测血压!”
  “静脉,0 l%肾上腺素1毫升!”
  “吸痰!呼吸机准备!”
  ……
  “报告,血压85/66毫米汞柱,心率120次每分!”
  “阿拉明!静推!”
  “加氢化可的松200毫克!”
  ……
  “报告,血压继续下降,70/55毫米汞柱,心率108次每分!”
  “地塞米松10毫克,静推!”
  “报告,仍是深度昏迷状态!两肺呼吸音增粗!呼吸35次每分!”
  “报告,血压继续下降!60/45毫米汞柱,心率110次每分!”
  “静脉,0 l%肾上腺素0。5毫升继续!”
  ……
  “报告,痉挛持续加重!血压难以测到!”
  “心肺复苏准备!加去甲肾上腺素1毫升!”
  “血压测不到,心,心跳消失!”
  “报告,心电图已呈直线!”
  “报告,瞳孔已散大!无自主呼吸!”
  ……
  “停止抢救,记录死亡时间!”
  “大夫,死亡原因怎么记?”
  “口服青霉素导致过敏性休克,抢救无效死亡!”
  急救室外,王丹阳瘫坐在长椅上。她目光呆滞,一直在无声地抽泣着。蒋伯宇的不少同学,还有学工处的“四眼”唐处长、刘淑琴老师都在门外焦急地等候着消息。
  当护士出来低声宣布抢救无效病人死亡时,王丹阳发出了凄厉的一声尖叫。随后她满脸泪痕地狂喊着“不——不会——”,拉扯着急救室的门就要往进冲。被申伟他们好几个同学死死地拦腰抱住了。
  “伯宇,伯宇,不要,不要啊!”王丹阳的喊声已成为了无力的抽泣!她扶着门框,身子一直朝地上溜去!
  手推车推出来了。白布单覆盖着蒋伯宇的全身!
  此时,距离申伟和段有智离开宿舍还不到两个小时!
  申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活生生的好兄弟好同学就这样和他相隔了生死两重天!
  手推车在老师、同学的簇拥下再也走不动了!申伟是第一个发出哀嚎的人。他全身都扑倒在蒋伯宇身上。“醒醒,你他妈醒醒,老蒋……你没死,你别装了你没死……你他妈的王八蛋你……”顿时走廊上哭声一片!
  刘淑琴老师牵着主治医生的衣袖泣不成声。“医生,他,他还不到十九岁啊。真的吗?真的吗?你们再想想办法啊……一定要救我的学生啊……”
  “四眼”唐处长也别过脸去,取下眼镜用手帕擦试着眼泪。
  段有智死死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涕泪交加,语无伦次。“我们不该走,不该走,我是混蛋……混蛋!”
  何继红也匆匆赶来了。
  当她看见蒙着白布单的手推车,手上的书包啪地落在了地上。她紧抿着嘴唇,嘴角抽搐着,两行泪水无声地,无声地滑落下来!然后她一步步,一步步向蒋伯宇走近,向永远不会回来的蒋伯宇走近……这一段路其实不长,但何继红永远,永远都不会再有走完的机会!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手推车在艰难地前进。而闻迅而来的人越来越多。钱小霞来了,“奥尼尔”来了,谷副书记也赶来了……
  年华似水。青春一瞬。星子刹那坠落,化为人世间的点点红尘……
心尘 三十五
  寒假即将来临,周一峰这学期所负责的医学心理学教学也行将结束。那天他把学生的期末考试A、B两套卷子送到教务处,回了办公室就泡上一壶上等的“狮峰龙井”——自从上次受到惊吓后,剩下的两袋“碧螺春”就被他送了人。然后,他闭上眼睛,继续冥想着严浩上次主动找到他时说过的话。
  血水中夏天老师的脸、夏天老师玻璃板下的老照片,还有9号尸池里的秘密——当周一峰  
把严浩的讲述连贯起来后,整个事情就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了周一峰的大脑里。
  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一把抓起手边的电话并拔通了解剖教研室的内线。“喂,老郑吗?帮我查一查你们那儿9号尸池标本的档案。”
  电话那端的郑大志觉得周一峰叫周疯子真是没错。三更半夜跑到解剖教室做实验闹得一塌糊涂不说,现在又要调查尸体标本的档案,简直比美国的FBI还要忙得邪乎。但看在两人沾亲带故的份儿上,郑大志没有表达出他的不满。“行,你说的是M9967那一具吧。我帮你看看!一会儿告你!”
  郑大志放下电话后打开身边的文件柜,直接取出上面标有“标本登记”字样的蓝色塑料档案盒,然后抽出99年的卷宗,一份一份地找起来。“M9960……M9963……M9966,M9968。”郑大志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又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竟没有他要的M9967的资料!
  “不对呀,当时还是我亲自填写的。”郑大志想。虽说已经过了三年多,他还是回忆得起来的。虽说这些尸体的档案不如活人的档案重要,但教研室里从没乱扔过,总是归类好了放在文件柜里。“又是M9967!他娘的真邪门儿!”郑大志狠狠地骂了一句,随后拔通了周一峰办公室的电话。
  “老周,详细的资料我暂时没找到。唉,不过这具尸体我倒记得一些。是99年自动捐献的。男性。死亡原因我们不清楚。防腐处理前我例行检查了一下——至少不像外伤和重大疾病。”
  “你们从哪儿搞到的?”
  “医院吧!家属说死者生前有捐献遗体的遗嘱。”郑大志想了想说。“是我接手的,兰老爷子一直拿它当宝贝一样看,单独存放在9号尸池,说人家动机高尚。”
  “捐献?”周一峰紧追着不放问:“叫什么名字?多大?”
  “嘿,这我哪儿记得,都三年了。你还以为我们是片儿警啊。不管他什么身份,到了我的刀下就是一堆骨头和肉而已,谁还关心那些嘛。要是资料不丢还好说,现在档案也不见了,妈的活见鬼!”
  “你再想想嘛。”周一峰急得用手直嗑桌子。
  “嗯,对了,好像是我们学校的一个学生吧……应该,应该是姓蒋……不是97级就是98级的,死的挺蹊跷。说是头天还活蹦乱跳的,第二天就没气了。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周一峰讪讪地笑着连说了几个谢谢,然后挂掉了电话。郑大志说的“活见鬼”三个字还在他耳边嗡嗡回想。他心想幸亏郑大志没问他调查标本档案干吗,否则他怎么解释他所遇到的活见鬼的事呢?
  周一峰的头靠在椅背上。嘴角抽搐着喃喃自语。“是他……果然是他……我早就该想到这一点……”
  他的思绪迅速闪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冬夜。还有那串急促响起的电话铃声。
  “喂,周教授吗?我是市二院精神科的张正啊。你的学生。”
  “呵呵,张主任,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周一峰打着哈哈客气着!这个打电话的张正也是医科大的毕业生,周一峰曾给他所在的班级上过几节课。毕业后张正分配到了市二院,没几年,年纪轻轻的就做起了精神科的主任。因为业务上的关系,周一峰和他陆陆续续打过几次交道,还去他那儿搜集过一些病例。不过两人也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了。
  “周教授,轻易我们是不敢打扰您的啊。但这次又得请您老出山了。”张正的口气十分的客气。
  “有什么事吗?尽管讲!”
  “周教授,有个精神病司法鉴定得劳驾您帮我们看看。我们年资都不高,人家要副高以上职称的才算数呢。”
  做司法鉴定对周一峰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是市里面屈指可数的精神病学方面的权威专家之一。七年前就取得了精神病司法鉴定资格人证书。何况,这差事还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鉴定费用——他当然不会拒绝。
  “好的,你定个时间,我就过去。”周一峰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
  “呵呵,周教授,不敢劳您大骂,明天下午两点我们来车接您!”张正的声音听上去喜出望外。
  第二天,一辆黑色的奥迪直接把周一峰接到了市二院住院部六楼的精神病科。
  一阵寒喧之后,张正直接把周一峰带到了会议室。在那里,周一峰见到了一男一女两位中年人。他们坐在会议室角落的沙发上。看上去都挺有派头,也都挺有气质,只是那女的似乎愁眉不展。男的还算镇定,正不断地低声对她说些什么。
  经过张正的介绍,周一峰明白了他们是一对夫妻。昨晚刚从武汉飞过来。听听他们名字后面的职称与头衔,周一峰在心里惦量了一下——来头真不小。
  看上去这是一次安排好的秘密约会。周一峰并没有马上见到需要做鉴定的人,而且,也没有看到公检法的人在场。
  “周教授,王部长和郭阿姨也都是我长辈了。这次他们的姑娘出了点意外,亟需您的帮助啊!”张正说着话时,那位郭阿姨不时把焦灼和探询的目光投向周一峰。
  “姑娘?什么意外?”
  “噢,是这样,周教授。王部长的女儿就在咱们医科大读书。前几天,她照看一个重感  
冒的同学时,好心买来口服青霉素片。没想到那个人是青霉素重度过敏体质。就,就没抢救过来!”张正边说边斟酌推敲着用词,还不时小心翼翼地向那对夫妇瞅上两眼!
  “这事儿我听说了!”周一峰不动声色地说。
  “王部长女儿平时的表现很好,根本不是故意的啊!这次出了意外,受到太大精神上的刺激,也住院了。就在我这儿!”
  “你们是想?”周一峰话说一半又沉默不语。
  “周教授,我们王丹阳真不是故意想害那个学生啊。听说,听说他们还在处朋友,要不也不会去照顾他。”那位郭阿姨——王丹阳的妈妈已经是泣不成声。“她要再被抓进去了!我也不想活了……”
  周一峰缓缓点点头,表示理解和同情。然后他望着张正。“你说,那女孩子在你这儿住院,她受刺激后精神异常吗?”
  张正搓着手,略显得有些紧张。“周教授,出了那事儿,她就直接跑来找我了,小孩儿嘛,吓得不轻!边说边哭,让我拿个主意!我,我就……”张正说得结结巴巴,但周一峰的心里已经有了数。
  “周教授!”这次是王丹阳的爸爸开了口。“张正一直是我们很好的晚辈,也是亲戚。我女儿才19岁,不能因为这个毁了她一辈子啊!她妈身体不太好,我迟早也会退下来。将来,还靠着她呐。那个学生那儿,我们肯定要做些经济上的赔偿,毕竟是丹阳的错。但在其他事情上,的确需要周教授的帮助!”
  张正眼巴巴地瞅着周一峰。“周教授,现在死掉孩子的家属在学校和公安局闹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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