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探案集3冒险史-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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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请谈吧,〃福尔摩斯说道,随即又把眼睛阖上了。
“简单地说,事情是这样的:大约五年以前,在我到华沙长期访问期间,我认识了大名鼎鼎的女冒险家艾琳·艾德勒。无疑你是很熟悉这名字的。”
“医生,请你在我的资料索引中查查艾琳·艾德勒这个人,〃福尔摩斯喃喃地说,眼睛睁也没睁开一下。他多年来采取这么一种办法,就是把有关许多人和事的一些材料贴上签条备查。因此,要想说出一个他不能马上提供起情况的人或事,那是岂不容易的。关于这件案子,我找到了关于她的个人经历的材料。它是夹在一个犹太法学博士和写过一起关于深海鱼类专题论文的参谋官这两份历史材料中间的。
“让我瞧瞧,〃福尔摩斯说,“嗯!一八五八年生于新泽西州。女低音——嗯!意大利歌剧院——嗯!华沙帝国歌剧院首席女歌手——对了!退出了歌剧舞台——哈!住在伦敦——一点不错!据我理解,陛下和这位年轻女人有牵连。您给她写过几封会使自己受连累的信,现在则急于想把那些信弄回来。”
“一点不错。但是,怎么才能……”
“曾经和她秘密结过婚吗?”
“没有。”
“没有法律文件或证明吗?”
“没有。”
“那我就不明白了,陛下。如果这位年轻女人想用信来达到讹诈或其他目的时,她怎么能够证明这些信是真的呢?”
“有我写的字。”
“呸!伪造的。”
“我私人的信笺。”
“偷的。”
“我自己的印鉴。”
“仿造的。”
“我的照片。”
“买的。”
“我们两人都在这张照片里哩。”
“噢,天哪!那就糟了。陛下的生活的确是太不检点了。”
“我当时真是疯了——精神错乱。”
“您已经对您造成了严重的损害。”
“当时我只不过是个王储,还很年轻。现在我也不过三十岁。”
“那就必须把那张像起重新收回。”
“我们已经试过,但是都失败了。”
“陛下必须出钱,把照片买过来。”
“她一定不卖。”
“那么就偷吧。”
“我们已经试过五次了。有两次我出钱雇小偷搜遍了她的房子。一次她在旅行时我们调换了她的行李。还有两次我们对她进行了拦路抢劫。可是都一无所获。”
“那张像片的痕迹一点都没有?”
“一丝一毫都没有。”
福尔摩斯笑了,说道:“这完全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
“但是对我来说,却是个十分严重的问题。〃国王用责备的口气顶了他一句。
“十分严重。的确如此。那她打算用这照片干些什么呢。”
“把我毁掉。”
“怎么个毁法?”
“我即将结婚了。”
“我听说了。”
“我将和斯堪的纳维亚国王的二公主克洛蒂尔德·洛特曼·冯·札克斯迈宁根结婚。你可能知道他们的严格家规吧。她自己就是一个极为敏感的人。只要对我的行为有丝毫怀疑,就会使这婚事告吹。”
“那么艾琳·艾德勒呢?”
“威胁着要把照片送给他们。而她是会那样做的。我知道她是会那样做的。你不了解她,她的个性坚强如钢。她既有最美丽的女人的面容,又有最刚毅的男人的心。只要我和另一个女人结婚,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您敢肯定她还没有把照片送出去吗?”
“我敢肯定。”
“为什么?”
“因为她说过,她要在婚约公开宣布的那一天把照片送出去。那就是下星期一。”
“噢,那咱们还有三天时间,〃福尔摩斯说着,打了一个呵欠。〃太幸运了,因为目前我还有一两桩重要的事情要调查调查。当然。陛下暂时要待在伦敦罗?”
“对。你可以在兰厄姆旅馆找到我。用的名字是冯·克拉姆伯爵。”
“我将写封短信让您知道我们的进展情况。”
“那太好了。我非常急于知道。”
“那么,关于钱的事怎么样?”
“由你全权处理。”
“毫无条件吗?”
“我可以告诉你,为了得到那张照片,我愿意拿我领土中的一个省来交换。”
“那么眼前的费用呢?”
国王从他的大氅下面拿出一个很重的羚羊起袋,把它放在桌上。
“这里有三百镑金币和气百镑钞票。〃他说。
福尔摩斯在他笔记本的一张纸上潦潦草草地写了收条,然后递给他。
“那位小姐的地址呢?〃他问道。
“圣约翰伍德,塞彭泰恩大街,布里翁尼府第。”
福尔摩斯记了下来。“还有一个问题,”他说道,“照片是六英寸的吗?”
“是的。”
“那么,再见,陛下,我相信我们不久就会给您带来好消息。华生,再见,〃他接着对我说,这时皇家四轮马车正向街心驶去。〃我想请你明天下午三点钟来,跟你聊聊这件小事情。”
二
三点钟整,我到了贝克街,福尔摩斯尚未回来。据女房东说,他是在早晨刚过八点的时候出去的。尽管如此,我在壁炉旁坐下,打算不管他去多久都要等待,因为我已经对他的调查深感兴趣。虽然这案子缺乏我记录过的那两件罪案所具有的那种残忍和不可思议的特征,可是,这案子的性质及其委托人的高贵地位,却使它具有其本身应有的特色。的确,除了我的朋友正在进行调查的案子的性质外,他那种巧妙地掌握情况和敏锐而又透彻地推理的工作方式,以及那种解决最难解决的奥秘的迅速而精细的方法,很值得我去研究和学习,并且从中得到很大乐趣。他一贯取胜,这在我已是司空见惯。所以,在我的脑海里从未产生过他也有可能失败的想法。
四点钟左右,屋门开了,走进来一个醉醺醺的马夫。他样子邋邋遢遢,留着络腮胡须,面红耳赤,衣衫破烂不堪。尽管我对我朋友的化装术的惊人技巧已经习以为常了,我还是要再三审视才敢肯定真的是他。他向我点头招呼一下就进了卧室。不消五分钟,他就和往常一样身穿花呢衣服,风度高雅地出现在我面前。他把手插在衣袋里,在壁炉前舒展开双腿,尽情地笑了一阵子。
“噢,真的吗?〃他喊道,忽然呛住了喉咙,接着又笑了起来,直到笑得软弱无力地躺在椅子上。
“这是怎么回事?”
“简直太有趣了。我敢说你怎么也猜不出我上午在忙什么,或者忙的结果是什么。”
“我想象不出来。也许你一直在注意观察艾琳·艾德勒小姐的生活习惯,也许还观察了她的房子。”
“一点不错,但是结局却相当不平常。不过我愿意把情况告诉你。我今天早晨八点稍过一点离开这里,扮成一个失业的马夫。在那些马夫中间存在着一种美好的互相同情、意气相投的感情。如果你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你就可以知道你要想知道的一切。我很快就找到了布里翁尼府第。那是一幢小巧雅致的别墅,后面有个花园。这是一幢两层楼房,面对着马路建造的。门上挂着洽伯锁。右边是宽敞的起居室,内部装饰华丽,窗户之长几乎到达地面,然而那些可笑的英国窗闩连小孩都能打开。除了从马车房的房顶可以够得着过道的窗户以外,就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了。我围绕别墅巡行了一遍,从各个角度仔细侦察,但并未发现任何令人感兴趣之处。
“接着我顺着街道漫步,果然不出所料,我发现在靠着花园墙的小巷里,有一排马房。我帮助那些马夫梳洗马匹。他们酬劳我两个便士、一杯混合酒、两烟斗装得满满的板烟丝,①并且提供了许多我想知道的有关艾德勒小姐的情况。除她之外,他们还告诉我住在附近的其他六、起个人的情况,我对这些人丝毫不感兴趣,但是又不得不听下去。”
①黑啤酒和烈啤酒或新陈两种啤酒各半的混合物。——译者注
“艾琳·艾德勒的情况如何?〃我问道。
“噢,她使那一带所有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是世界上最俏丽的佳人了。在塞彭泰恩大街马房,人人都是这么说的。她过着宁静的生活,在音乐会上演唱。每天五点钟出去,七点钟回家吃晚餐。她除了演唱外,其余时间则深居简出。她只与一个男人交往,而且过从甚密。他肤色黝黑,体态英俊,很有朝气。他每天至少来看她一回,经常是两回。他是住在坦普尔的戈弗雷·诺顿先生。你懂一个作为心腹车夫的好处吗?这些马车夫为他赶车不下十几次,从塞彭泰恩大街马房送他回家,对他的事无不知晓。我听完了他们所谈的一切之后,便开始再一次在布里翁尼府第附近漫步徘徊,思考我的行动方案。
“这个戈弗雷·诺顿显然是这件事的关键性人物。他是一位律师。这听起来不大妙。他们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呢?他不断地来看她有什么目的?她是他的委托人,他的朋友,或者是他的情妇?如果是他的委托人,她大概已经把照片交给他保存了。如果是他的情妇,那就不大会那么做。这个问题的答案将决定我应当继续对布里翁尼府第的调查工作呢,还是把我的注意力转到那位先生在坦普尔的住宅方面。这是必须加以小心从事的要点所在,这就扩大了我调查的范围。我担心这些琐琐碎碎的细节会使你感觉厌烦,但是我必须让你看到我的一点困难,如果你要想了解情况的话。”
“我正在仔细地倾听呢,〃我回答道。
“我心里正在权衡着利害得失的时候,忽地瞧见一辆双轮马车赶到布里翁尼府第门前,由车里跳出一位绅士。他是一位非常漂亮的男人,黑黑的,鹰钩鼻子,留着小胡子——显然就是我听说的那个人。他仿佛十万火急似的样子,大声吆喝要车夫等着他。他从替他开门的女仆面前擦身而过,显示出毫无拘束的神态。
“他在屋子里逗留了大约半个小时。我透过起居室的窗户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他踱来踱去,挥舞双臂兴奋地谈着。至于她,我什么也没看到。他随即走了出来,好象比刚才更加急忙的样子。他在登上马车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金表,热切地看了看喊道,‘拚命快赶,先到摄政街格罗斯·汉基旅馆,然后到埃破丰尔路圣莫尼卡教堂。你要是能在二十分钟之内赶到,我就赏给你半个畿尼。'
“他们一下子就走了。我正在犹豫不决是否应该紧紧尾随的当儿,忽地从小巷里来了一辆小巧雅致的四轮马车。那马车夫的上衣的扣子只有一半是扣上的,领带歪在耳边,马起挽具上所有金属箍头却都由带扣中突出来。车还没停稳,她就由大门飞奔出来一头钻进车厢。在这霎那间,我只瞥了她一眼,但已可看出她是个可爱的女人,容貌之标致足令男人倾倒。
“'约翰,去圣莫尼卡教堂,'她喊道,‘要是你能在二十分钟之内赶到那里的话,我就赏给你半镑金币。'
“华生,这是不可错过的好机会。我正权衡是应当赶上去呢,还是应当攀在车后时,恰好一辆出租马车从这街上经过。赶车人对那菲薄的车费瞧了又瞧。但我在他可能表示不干之前就跳进车里。'圣莫尼卡教堂,'我说,‘给你半镑金币,要是你在二十分钟之内赶到那里的话。'那时是十一点三十五分,将要发生什么事情,那当然是很清楚的。
“我的马车夫赶得飞快。我觉得我从未赶得这么快过,但那两辆马车已经比我们先行到达。在我赶到的时候,那辆出租马车和那辆四轮马车早已停在门前了,两骑马正气喘吁吁冒着热气。我付了车钱,急忙走进教堂。在那里除了我所追踪的两个人和一个身穿白色法衣、好象正在劝告他们什么似的牧师外,别无他人。他们三个人围在一起站在圣坛前。我就象偶尔浪荡到教堂里来的其他游手好闲的人一样,信步顺着两旁的通道往前走。使我感到惊异的是,忽然间在圣坛前的这三个人的脸都转过来朝着我。戈弗雷·诺顿拚命向我跑来。
“谢天谢地!'他喊道,‘有了你就行了。来!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来,老兄,来,只要三分钟就够了,要不然就不合法了。'
“我是被半拖半拉上圣坛的。在我还没弄清楚我站在什么地方以前,我发觉我自己正喃喃地对我耳边低低的话语作出答复,为我一无所知的事作证。总的来说是帮助把未婚女子艾琳·艾德勒和单身汉戈弗雷·诺顿紧密地结合在一起。这一切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的。接着男方在我这一边对我表示感谢,女方在我那一边对我表示感谢,而牧师则在我对面向我微笑。这是我有生以来从未碰到过的最荒谬绝伦的场面。刚才我一想到这件事就禁不住大笑起来了。看来他们的结婚证明有点不够合法,牧师在没有某些证人的情况下,断然拒绝给他们证婚,幸而有我出现使得新郎不至于必须跑到大街上去找一位傧相。新娘赏给我一镑金币。我打算把它拴在表链上戴着,以纪念这次的际遇。”
“这真是一件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我说道,“后来又怎样呢?”
“咳,我觉得我的计划受到严重的威胁。看来这一对有可能立刻离开这里,因此我必须采取迅速而有力的措施。他们在教堂门口分手。他坐车回坦普尔,而她则回到她自己的住处。'我还象平常一样,五点钟坐车到公园去,'她辞别他时说道,我就听到这些。他们各自乘车驶向不同的方向,我也离开了那里去为自己作些安排。”
“是什么安排?”
“一些卤牛肉和一杯啤酒,〃他揿了一下电铃答道,“我一直忙得不可开交,没工夫想到吃东西,今晚我很可能还要更忙些。顺便说一句,大夫,我将需要你的合作。”
“我很乐意。”
“你不怕犯法吗?”
“一点也不。”
“也不怕万一被捕吗?”
“为了一个高尚的目标,我不怕。”
“噢,这目标是再高尚不过了。”
“那么,我就是你所需要的人了。”
“我原先就肯定我是可以依仗你的。”
“可是你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