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农家-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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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了。”
老丁头的声音很小很小,如果不是丁小桥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的话,估计也听不到他这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
丁修节倒是听清了,或许说,老丁头回答什么对于丁修节来说都不重要,他今天坐在这里看起来是为了那几亩地,其实也不仅仅只是为了那几亩地,大概对于丁修节来说,这是一次和过去,和曾经他割舍不下的亲情的决裂。
他不着急,一点都不着急,他只想把这屋子里所有人的表情,所有人的丑态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样才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在遇见这样的事情,他也可以冷心冷情的做出没有人情味的决定。
“好,那我们就再说说?”丁修节的笑容藏在嘴角,在丁小桥的角度看过去,那并不像是笑容,倒像是一把泣血的刀锋,只等着最合适的时候斩断那血缘最后的不舍。
跟着老丁头走进了屋子,丁修节又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上,丁小桥不愿意离开他,只是靠着丁修节。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紧紧的挨着丁修节的丁小桥却清清楚楚,别看丁修节现在的表面平静得没有一丝的涟漪,可是在丁修节那薄薄的衣衫下,他的肌肉,他的皮肤,他的骨骼没有一样不是绷得紧紧的,就如同一尊历久弥新的铜像。
或许,丁修节内心并不像是他的样子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最后还是丁修节打破了屋子里原有的凝滞:“我还是那句话,你一下子要那么多地只是为了养老吗?”
“怎么不是?赋税又涨了,我这些地养不活那么多的人口。”老丁头颤抖着手捻出了火折子,吹了吹,却点了几次都没有将烟锅里的烟丝点燃,最后还是丁修孝看不下去了,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接过了火折子,帮他把烟丝点燃。
“原来这些地,也是这些赋税。那时候,爹还要养着我家五口,还有老四家的三口,不仅如此,还有供大哥读书、下场、还要供大郎读书,最后还有盈余。”丁修节的手指轻轻地桌子敲击着,随着他说话的语速,发出了“笃笃笃”的声音,而这声音就好像一把小锤子不停的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怎么,到了现在,我们两家人分出去了,你倒反吃不饱了?这个帐是怎么算得?爹,你不妨算给我听听?”丁修节说到这里看了看丁修义笑了起来:“也好让我和老四知道,我们真的是不孝子,竟然让二老连饭都吃不上了。”
老丁头被丁修节的话说得哑口无言,他看了丁修节一眼,然后又看向了丁修义。丁修义却点头:“爹,三哥说得没错,既然这个地你死了心的要收回去,我们不给,你心里不痛快,也要压一顶不孝的大帽子下来,我们都是泥腿子,土里刨食的人,可受不起这么大的帽子。我接着三哥的一句话,你给我们掰扯掰扯,算算清楚,也好让我和三哥知道,我们分出出的这些地,到底是什么地方竟然让二老吃不饱了。”
老丁头还没有说话,丁修节又笑出了声音:“对了对了,不说起这个,我还忘记了,这房子,这院子,还有送给大哥念书的钱,可都是我和老四卖命赚来的,我们今天也把这些说说清楚,总不能叫我们心里面都不痛快吧。”
“是,我倒是也忘记了这事儿了。”丁修义的脸色很不好看,声音里的冷笑让人不敢接话:“要不是里正,我可能还不知道呢,我的命也不便宜,足足五十两银子呢。”
“老四,你是怎么跟爹说话的!这些话也是你一个小辈该说的吗?”丁雨儿不敢说丁修节,可是对于丁修义还是将大姐的架势摆的足足的,她拧着眉毛,朝着丁修义狠狠的教训着。
丁修义只有眼风扫了她一眼,然后不咸不淡的说:“大姐,你现在已经嫁人了,说难听一点,你跟我们老丁家并没有太大的关系。现在我们讨论的是老丁家的地的是事儿,这好像怎么看都跟你没有一点儿关系吧?你这么积极的搀和,是不是说,这些地里,还有你的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心思?”
第132章 撕破脸(三)
如果说刚才丁修义在丁雨儿或者其他丁家人的心中,他还是站在张氏和老丁头一方的话,那么自从这句话说出来之后,至少丁雨儿已经不这么想了。
她的眉头紧紧的皱着。目光锐利的盯着丁修义,唇角缀着冷意:“丁修义,这里风大,你说话不怕闪了舌头吗?”
“这正是我要说给大姐的,你说这么多话,难道你也不怕闪了舌头吗?”丁修义冷笑:“或者我根本就没有猜错,你就是要搀和着得到些什么?”
“你放屁!”丁雨儿彻底被激怒了,她蹭的就站了起来,她不但站了起来,还雄纠纠气昂昂的朝着丁修节走去:“我今天不好好的教教你怎么做人,我就不是丁雨儿了!”
丁修义也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他朝着丁雨儿扬了扬下巴道:“我奉劝你丁雨儿,给我老实一点坐在那里听,你要是再把这里当成你们老包家撒泼的话,我今天丑话就撂在这了,我丁修义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我想要对付你这么一个老娘们,连劲都不用使!”
丁雨儿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她的脸色异常的难看。不知道是因为受到了丁修义的威胁,还是因为丁修义说她是老娘们,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看着现在丁雨儿的脸色,丁小桥却忽然觉得心情好多了。
“老四啊!你是死人吗?你怎么跟你大姐说话的?”张氏拍了一下炕桌,板起了面孔,勉强做出一副威严的姿势,教训着丁修义。
不过丁修义本身就是一个混不吝的性格,如果不是这几年在外面打仗被板正了一些,恐怕现在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放在平日,丁修义对于张氏还是很尊敬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可是今天这事本来就已经让丁修义心里不快,再加上他也发现了,老丁头说得这些话张氏根本就没有反对,那么就是说他们想把自己往死里逼。说是让他回去,不分家,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怎么可能再回去,再说了,这家里,他是男人,他要是都不为了自己妻儿争一口气的话,那他还有什么用?
在这样的情况下,丁修义那混不吝的性格又出来了,他扭头就对张氏说道:“娘,这是男人的事儿,你就别插嘴了,家里怎么样也不能少了你一口吃的啊?你老老实实的做你的事情吧。”
张氏一口气差点没有被噎出来,她就这么笔直着身体坐在炕头上,死死的盯着丁修义,而丁修义却再也不看她,直接转过头去看着老丁头说:“爹,我和三哥的话都撩这儿了,三哥说得没错,你是长辈,你要想不给我们饭吃,要想逼死我们那是你的权利,谁让我们是你儿子呢?可是,砍头还有个罪,你就是想要逼死我们也说出个道道来,让我们死个明白,赶明给我们坟头烧纸的时候,我们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冤有头债有主,可不能找错了人。”
丁修义一边这么说,一边用目光朝着丁修忠和丁雨儿身上掠过去,那目光中可是一点兄弟姐妹的温情都没有了,只剩下赤裸裸冰冷的嘲讽和恨意。
丁修忠是个胆子小的,或许他有几分才气才能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考上了秀才,可是,他还是个胆子小的,性格懦弱得扶不上墙,听到丁修义这一番话,他的脸上颜色都已经褪的干干净净。他很不自在的在椅子上扭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干笑了几声:“老四,你这是说什么话啊!什么死不死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你说这些话,难道就不怕爹心寒吗?”
“有些人能挑唆着爹做出这么让我心寒的事情,那么到我说两句话都不成了?莫非这个世界上,只有别人要我的命,我就连开口申辩几句都不行吗?”
丁修义混不吝的性格下说出的这些话,便将那还虚伪的遮掩在一家人面子上的浅薄亲情完全撕开了,可以说,现在的老丁就这样被分成了两块。
丁老三、丁老四是一边,其他人又是一边。
大概是丁修义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老丁头的脸色难看到让人有些不忍目睹,他对着丁修义道:“你是想气死我吗?你是想让我直接就死在你的面前吗?”
“爹,你可得长命百岁,你还没有看见我们饿死在你面前呢,你怎么就能死呢?”丁修义面无表情,冷静的看着老丁头,就好像现在坐在那里的人并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个莫大的仇人。
丁修节叹了一口气,他能明白丁修义心里的感受。他和自己不一样,那是他亲爹亲妈,可是,正是因为这事他亲爹亲妈,做出这些断了他活络的事情来,他才会这样的难以接受。
“老四,少说两句啊,打嘴皮子仗,能出什么结果?”丁修节这么说着,丁修义朝着屋子里其他人冷笑了几声:“算了,就这样吧。”他说着闭上了嘴,甚至闭上了眼睛,靠在了柱子上,只是丁小桥从他环抱着的双臂上不难看得出来,他的心里可没有真的像是他嘴里说得那样,算了、罢了。
“我们要的不过是一句话,爹,你给个痛快。”丁修节明显也不想在这个事情上多扯了,他伸出了手,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眉间。
老丁头抬头看了看两个儿子,咬紧了牙,偷偷的去看了丁修忠一眼,丁修忠则还给了他一个焦急的颜色。老丁头这才说:“就是要养老。”
“行了,爹不说实话,那就这样吧。那地,你是不要指望了,什么孝顺不孝顺的,不用这些大帽子扣我们。说白了,这些地是当着众人分给我们的,是到了官府下了文书的,你们要是想要,就只管去找官府,想从我和老四这里拿到地契……”丁修节唇边缀着冷笑:“白日做梦!”
大概这话太过决绝,老丁头的身体忽然就佝偻了下去,他伸出了手捂住了脸,呜呜的哭了起来:“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吗?你们这是想逼死我吗?”
第133章 撕破脸(四)
这真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俗话说得好,男儿有泪不轻弹。
俗话又说得好,男而流血不流泪。
丁小桥实在不知道老丁头这是唱得哪一出,忽然就哭了起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老丁头这一哭,再一次将整个屋子里的气氛搅得浑浊了起来,所有的人就好像是发现了埃博拉病毒一样惊恐,一窝蜂的都朝着他奔了过去,顿时屋子里面充斥了劝慰的声音,指责怒骂丁修节和丁修义的声音,哭天抢地的声音,还有很多丁小桥已经分辨不出是什么声音的声音。
而丁修节和丁修义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似乎这一切的喧闹都跟他们没有关系一样。
就连丁小桥也觉得这些声音统统都置若罔闻。
这样的喧闹不光让丁修节和丁修义难受,其实让老丁头也很难受。忽然他大喊一声,然后推开了翁在了自己身边的人群,蹬蹬蹬几下就来到了丁修节的身边用很大的声音喊道:“是!我自己吃饭养老我确实用不完这么多的地,我要这些地是为了老大捐官……”
“爹!”老丁头的声音很大,可是那个丁修忠,那个平日里就是温文尔雅,一副老好人样子的丁修忠也忽然大吼一声,那声音之大,甚至是盖过了老丁头的声音。
老丁头所有的话都含在了喉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去了。而这个时候屋子里又一次的安静了下来,这一次的安静是真的安静,甚至可以谈得上是死一般的宁静了。
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敢在这样的情况下先说话。
老丁头在被丁修忠打断了话之后,脸色就一直发青,忽然他咳了一声,一个踉跄就退到了他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似乎,将这样的话喊出来以后,他的心里面舒服了不少。而那些刚才说不出来的话,似乎这个时候也说了出来。
这个时候,一向少话的老丁头似乎一下变成了一个话唠,开始不停的说了起来。:“老三,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怨恨我在你才生下来就找了你娘,可是,你也不想想,如果我那个时候我找你娘,我们父子三人不就是要饿死了吗?那个时候你的亲娘已经饿死了,已经饿死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如果再不想办法,你和你姐的那条小命也是保不住的,我们当时在一起不是对不起你亲娘啊,是为了搭伙过日子啊,是为了养活你们这一群的孩子啊!不然,就我一个男人家,我怎么养你们,怎么养你们啊!难道你让我看着自己老婆死在了自己眼前,然后又要看着我的儿女死在自己的眼前吗?我做不到啊!”
老丁头说话的速度很快,似乎这些话已经在他的心里面憋了很久,打了无数年的腹稿一样,现在有了一个激发的出口,便像是火山喷发一样全部都喷薄而出,收也收不住。
而这个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木然,他们见老丁头没有事情了,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尽量的将自己当成一个不存在的物件,只听老丁头的那一番埋藏了多年的话语。
“你不能不承认啊!你能活下来是你娘一点点给你抱出来的啊,当时你和老二都要吃奶,你娘要是真的恨你,怎么会把老二的奶匀给你呢?不管你娘后来如何,光是这一点你就不能忤逆她啊,她不是你亲娘,可是你是吃了她的奶啊!”老丁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老三,你怨我恨我都行,是我没有把你照顾好,是我没有把你姐照顾好,可是你们不能恨你娘啊,没有她就没有你们姐儿俩,你们要承这个情,正因为不是你亲娘,你更要报恩,你更要对她好啊!”
丁修节一开始还老老实实的听着,可是越听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他抬起了眼睛,用凌厉的目光朝着老丁头扫了过去,老丁头微微顿了一下,可是并没有停下来:“你娘确实喜欢老大一些,那是因为老大是家里唯一的秀才,是这一个家的希望啊!只要他成器了,我们一家不是都好过了吗?我供着他确实让你们收了不少的苦,可是,我这是为了一家人啊,就连这次要你们地,也不是为了我自己啊,我是要把地卖了给老大捐官,老大已经等这个缺等了多少年了,他心焦难道你们就不心焦吗?难道你们私底下就没有一点点的嘀咕过这个事情吗?你们不用瞒我,我知道的,别以为我老了耳朵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