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杀我-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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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个好警察,老哥。可是做个好警察不容易,还是不要太峰芒毕露了。”
“怎么,你也要我和他们合作?警匪一家?那我做不到。要是那样我还是卷铺盖走人吧。我相信我干哪行都比那样赚钱多。”
“操,喝酒喝酒,胡青天。”
他又问,为什么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坚持跑步和打拳。我说我不知道。
“在多数人眼里,我们警察给人的印象就是‘跑不动,追不上,打不过,抓不到”,你知道吗兄弟,我可不想做这样的警察。我可不想做一个他妈的笨蛋警察。”他的舌头有些打卷了,话开始说不利索。
的确,岁月迄今为止还没有在这个中年人身上捞到什么便宜,岁月并没有给他增添一圈或者几圈肚皮褶子,而对绝大部分的中年男人来讲,大肚腩都是不可更改的命运——他并非因受惠于遗传而不得不变成瘦子,他是由于强化训练,由于不间断的运动。
我们又喝出来数不清的空酒瓶。我打车把他送回去,他又坚持打车送我回家。我硬推着他上了楼,告诉他不要再打这种无妄的拉锯战。我讨厌这种没完没了的拉锯战。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一章 颈动脉与橡皮管(4)
回到家,我正要打开客厅的吊灯,惊奇地发现灯光微弱的客厅里端坐着一个肉身菩萨——柳小云直挺挺地坐在那里,扭过头盯着我,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对面的电视机里响着电视剧的对白。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来到我的住处。她有我的钥匙。
“你又喝了不少吧?我估计你会喝大,就赶过来了。欢迎吗?”
“还好,没坐着一个拿枪的。”我一边换衣服,一边把老胡的事告诉她。
“那个警察,哼,我看不像是什么好人。”
“那个被揍的混蛋是好人喽?”
“当然,他是欠揍,我也觉得你那个老胡哥做的是对的,问题是,我就是喜欢不上警察,说不上为什么。”
“你要带上所谓的有色眼镜,这事的确就不好办了。”
我又拿出来两瓶啤酒,晃着身子满世界找起子。她盯着我手中的酒瓶,视线一直跟随着它。
“杨戈,我问你一个问题,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爱我吗?”
“你说呢?”
“正面回答我,爱不爱我。”
“我当然爱你。”
“不,我觉得你爱的不是我,而是它。”她指了指酒瓶。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我乖乖地把这两瓶啤酒放回冰箱。
“你讨厌警察,是不是以前跟警察有过什么过节?”我很想把她这个心结给解开,顺便也把关于酒的话题给叉开。
“如果你爱我,以后就不要喝那么多酒好吗?”她并不上当。看起来如果不把酒的问题解决了,今晚就别干别的了。在柔弱的外表下,她有一颗坚硬的内核。“我不想多罗嗦什么酒的坏处,你应该什么都明白。”
“我答应你。我会逐步控制,最终把它戒掉。”
其实,我知道我不是酒鬼。顶多,我只是喜欢酒而已,而且我不喜欢烈酒。啤酒的酒精度要比烈酒低很多,不过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傻瓜都知道,啤酒喝多了酒精度照样会高上去。十瓶啤酒的酒精度跟一瓶烈酒的酒精度没什么大的区别。幸好,说到底我并没有酒精依赖。我不依赖这玩意儿。挺长时间不喝的话,我并不是太想念它。我并不像我的一个朋友的朋友那样,一离开酒精就会出现幻觉。我比他差远了。但我知道悬崖勒马的时刻已经到了。没有人生下来就是酒鬼。套用鲁迅的话说,“喝得多了也便成了酒鬼”。我应该到了一个临界点上,往前一步与退后一步,将会出现两个本质不同的情形。
“还有,你的烟,太凶了!你是不是想找死?想找死的话,我不拦着你。”她说。
“这个嘛,我一般都是在喝酒的时候抽烟多。”
“没错,你是一支接一支地抽。你喝酒的时候,只需要一根火柴就够了。”
我答应她,以后烟酒都慢慢地控制,逐步逐步地戒掉它们。其实,不用她说我也知道我的烟酒都基本达到了依赖的程度。尤其是烟草,焦油、尼古丁和烟碱什么的贻害无穷,它尤其使我感觉到性功能已经明显下降了,据说里面的成份会破坏毛细血管,男人“那话儿”就基本由毛细血管构成的。我可不希望它被烟草给“纤维化”了。我决定先把烟逐步戒掉,据说这没什么难的——你只要一支一支地戒就好了。
我接着问她警察的事。到底警察怎么惹着她了。
在她的少女时代,她父亲曾经开过一家饭店,众所周知,这种营生往往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尤其是在一个三四线城市。街上的一些小混混开始陆续地上门收所谓的“保护费”,或者干脆就吃霸王餐。他们多次向当地派出所报案,这些无良警察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次都答复得很圆满,但每次都只能令他们徒劳地等待——就像所有的上访一样。他们很快就弄明白了警匪一家的道理。固执的父亲便抓住一切机会,将这种仇恨的观念无时无刻不向她的宝贝女儿传递。
“我想告诉你的是,宝贝,天下的乌鸦并不全都是黑的。”我很严肃地对她说。
“是吗?至少到现在,我还没发现白乌鸦。”
“老胡,也就是我今晚和他喝酒的那个警察,他就是一只白乌鸦。我估计那个王警官也是。还有很多很多的警察也是。”
“是吗?那你说说,他们白在哪里?”
“就拿老胡来说吧,尽管他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他为人正直、善良,对待犯罪就像所谓的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对警察,你不能要求他太多,他只要对犯罪足够凶狠就可以了。当然,你所说的那种警匪一窝的警察,当然是毒瘤,那是警察的败类,必须需要清除出警察队伍……”
说到这里,我哈哈大笑起来。这太他妈的像电视剧的台词了,而且我这话听起来,完全像一个警察局长在自言自语,在为他的下属们,为他所属的整个行业进行自我辩护。
不过,我这些溢美之词绝非信口雌黄。至少关于老胡的评价,我是实打实的。我们需要这样的警察,需要这种憎恨犯罪、绝对不与犯罪合作的警察。我们太他妈的需要了。
第一章 颈动脉与橡皮管(5)
我在醉酒后有一个唯一的毛病,就是说话太多,当然这是在有人和我说话的时候。没人说话时,我也并不热衷于自言自语。关于警察,关于犯罪,关于我们生活的世界,我们谈了很多。第二天醒来,这些话全都忘掉了,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我还是不得不把那个糟糕的消息告诉柳小云——另一个女人被杀死的消息。
尽管我没提任何细节,她看起来还是很害怕。她的嘴巴又一次张成了完美的O型,脸色难看得很。“这到底是怎么了?你说说,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杨戈?以前我只是在电影里看过这样的事,就连这样的电影我都不敢看。现在居然就发生在我身边,还是超限制级暴力镜头!”她抓起一卷湿巾,一边下意识地捏弄着,一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那卷规整的长方体湿巾马上就被她揉成了一团。“以前当然比这更严重吧,我是说史前社会,那时候为了一块骨头可能就会互相拿着石斧子石刀什么的砍来砍去,问题是,现在是文明社会啊,我们可都是些文明人啊。”她又抓起一个水杯来举过头顶,看她的眼神,她不是准备把它摔在地板上就是想直接砸碎玻璃窗,我赶紧走过去把杯子夺过来。我可不希望一场关于杀人的讨论演变成拆迁。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我告诉她这就是生活?这也太荒唐了。不过我还是告诉她,我们这个文明社会的杀戮并不逊于史前社会,唯一的区别就是前者兼具艺术性与科学性。
“那你说,还会有人死吗?你说,这事儿还有没有个完?”
“这事问我可不行,我可不是上帝。”
“你分析分析,为什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人?”
“因为造人的那个人,虽然看起来似乎挺牛逼的,但他也有失误的时候。实际上他妈的他常常失误,或者是因为懒惰什么的,就随便弄一个出来。”
“操!”
这是我第一次从她那张柔软而优雅的嘴巴里听到这个字眼。
“吐脏字对你来说,就像你那白瓷般的脸蛋上降落了一只苍蝇,或者像你那红润的樱桃小嘴旁边粘着一颗饭粒,或者像……你那高耸的胸部落下了一粒鸟屎。”
“晕死了,杨戈,你现在还有心情来逗我。”
“全世界每年死于自杀的人数超过了100万,比死于战争、恐怖袭击和谋杀的人还多。也就是说,自杀者多于他杀者。这话不是我说的,而是一个最权威的死亡专家说的,他就是世界预防自杀协会主席米沙拉。这个家伙掌握着全球死亡的最核心数据。他还说,全球自杀率在过去50年中上升了60%。”
“晕。看起来,大家都活腻了。”
“所以说嘛,既然我们还没有活腻,既然我们担心那些活腻的人有可能向我们这些没有活腻的人发动攻击,就不要再关心什么上帝造人的质量问题,学会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比如,这样,我考你几个问题吧。”
我忽然想把一些事情告诉她,尽管她会害怕,会颤栗,会焦虑不安,但恐惧总会比死亡要好得多。我决定把我所掌握的一些刑事档案向她解密,然后告诉她如何更好地保护自己。这就是我的安全知识测验题——
家中突然断电,你是不是应该出门查看自家的电表箱?
她想了想,不太肯定地说:“我应该出门吧,要不,这么简单的事,你还打电话让电力公司的来抢修?至少我先看看是不是自家出了问题再决定打不打。”
“答案是,不能贸然出去。出去往往就意味着不可预知的危险。”我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点上一支烟,坐在沙发上。“如果是一个单身女子,出去就有可能受到攻击。前段时间就有好多起这样的案例。比如有一个女士,家中突然断电,她看了看窗外别人家里都灯火通明,就以为是自家的购电卡用光了,打算出门查看自家的电表箱,刚打开门,就被锋利的刀尖抵住了脖子。两个强壮的男子顺利地入室抢劫。或许这个女士不太漂亮,否则就很有可能被劫财劫色了。”
“天呐,真可怕!”
“重要的是,柳小姐,如果你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处理?”
“这种事还是别发生在我身上。要是我真遇到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记住,遇到这种情况,最重要的是不要贸然开门。要通过猫眼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没有猫眼的话,要把耳朵轻轻地贴在门上,听听外面的动静,没有异常动静再开门。入室抢劫者就像各种各样的电脑病毒,绝大多数需要系统出现漏洞才能发动攻击,而你打开房门,就等于出现了系统漏洞。”
“嗯,我可以举一反三,推广到很多场景。”
“是吗?下面这种场景,估计你还会处理不好——有一位上班的小姐在下班回家路上看到一个小朋友在路上哭。首先肯定一点,这个小朋友一看就不是我们常见到的那种乞丐,而是我们在小区里常常看到的那种邻家小孩。现在大家都知道乞丐的内情了,一般不会再对他们产生同情心。她看到这个小朋友在哭,很可怜,就过去问他怎么了,他就告诉她说,‘我迷路了,你可以把我带回家吗?’然后拿给她一张纸条,上面打印着他家的地址。这种纸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很多家长为了防止孩子迷路,都会让他们随身带着这样那样的纸条,上面印着家庭住址或联系电话。她把这小朋友带到他家门口,一按门铃,瞬间就被击昏了。门铃上似乎有高压电。她醒来发现身处一个陌生的空房子,身上被脱得光光的,除了几件衣服堆在身边,什么都没有了。财色两空。当然,那个空房子并不是她按门铃的那一家——她在麻醉后被转移了。”
“天呐!真是防不胜防啊!”
“估计那个门铃,就是一个临时安装的活动电击器之类的东西,罪犯可以将它可以随时安装在哪橦入住率不是太高的社区里。”
接下来的这个案例简直令人毛骨悚然。一位女士在晚上听到门口有婴儿的啼哭声,感觉很奇怪,因为那时已经很晚了,门口平空出现婴儿的哭声真有点像所谓的灵异事件。她打了电话报警。警察告诉她无论如何都不要开门,绝对不要开门。这位女士对警察说,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婴儿已经爬到窗户附近哭,她担心婴儿到处乱爬,会从高处掉下来或者爬到街上被汽车压死。警察告诉她,他们已派人过去,无论如何不要开门。这位女士还算沉得住气,就呆在那儿一直等到警察前来。警察到了现场后,并没有发现那个啼哭的婴儿。虽然也没有发现其它的疑点,但警察怀疑这是一起连续杀人案,罪犯利用婴儿哭声的录音带,企图诱使女性以为有人在外面遗弃婴儿而出门察看。这起案件并未得到最终证实,不过警方已经接到许多女性打来的电话。
“天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听了以后都不敢活下去了。”
“是啊,我们或许永远无法揣测犯罪的想象力,那就是他妈的一片黑洞,最好的办法就是堵上耳朵,蒙上眼睛,闭塞视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你讲的这些我真的好怕,杨戈。”
“宝贝,恐惧总比死亡要好,明白吗?问题的关键是,你怎么预防此类事情。你说说看。”
她沉思了一会儿。“很简单,我们不再帮助任何人。大环境让我们不得不变得冷漠起来,对吧?我们不敢再帮助任何陌生人。甚至熟人有时候也会把我们咬得遍体鳞伤呢,你说是这样吧?”
虽然很可怕,但问题恰恰就是这样。我们不得不提防着我们的邻居,我们不得不拒绝和陌生人说话。就像崔健在《时代的晚上》里所唱的:
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