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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你想怎么杀我-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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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把电视调到了戏曲频道,让它一整晚上都在唱戏。我把自己带进古代,那样就没有危险了。”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要是有动物频道就更好了。”

  基本上,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她还是挺能说的。这个戴着眼镜的女孩,不像我初次见她时那么羞涩和拘谨。

  她经历了真正恐怖的一幕。那晚她和朋友唱歌回来已经两点多了,尽管喝多了酒,她几乎是扶着墙走近房门的,但开锁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或许那就是人们常说的第六感吧,总之是一种难以名状的不祥反应,比如瞬间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或者打了一个冷颤什么的。她无法描述那种感觉,不过她确信是酒精磨钝了这种第六感,如果处在清醒状态她会强烈地把握这种感觉。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异常。她们租的是一个两居室的房子,客厅不大,她的房间在外侧,死者周湘的房间靠里。她打开客厅的灯,看见了周湘的衣服挂在衣架上,餐桌上还放着超市的购物袋,里面有火腿、方便面、洗发水什么的。她简单地冲了个澡就上床睡了。天快亮时她口干舌燥,走到客厅倒水,发现周湘的门缝透着灯光。她走过去敲了敲门,没人应声,就推开门…… 

  “先是一股很腥很腥的味道直钻进鼻子里,那种味道我这一辈子也别再想摆脱掉,它有点像你流鼻血的时候闻到的那种味道,也有点像肉铺里的那种味道,说不清楚,但我的印象太深了,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掉这种味儿了。我不知道是被屋子里的一切吓傻了,还是屋子里灯光太强,刺得我眼不开眼,总之,我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看清眼前的这一切——周湘,我最好的姐妹,倒在一大滩血里。”

  她一口气喝干了满杯的啤酒,眼眶湿润了,接着她开始抽鼻子,眼泪流下来。她用手背使劲地擦着脸上的泪水,拢了拢扎起的头发,向我极不自然地微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你知道吗,这是她死以后我第一次哭。我好像只知道害怕了,还没来得及哭。”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她,端起酒杯,迎着远处明亮的装饰灯,看着一片金黄。这或许正是酒精的作用,透过它去看现实世界才是美丽的。我把杯子举到她面前,和她碰了碰杯,一饮而尽。我的脑子在搜索与死亡有关的故事,以便告诉她死亡有时候并不是坏事,此时大脑里却是一片空白。我们又喝了好几轮酒,我才想起莎士比亚的名剧《李尔王》来。李尔王在第五幕死掉时,莎士比亚是怎么写的来着?

  “他死了。”我一边倒啤酒一边对她说。“莎士比亚就是这样写的,他死了。最普通不过的句子,没有任何其它华丽的辞藻。这部戏的高潮就是,他死了。”

  “嗯,这样写看起来很棒。他的戏我没看过,剧本也没看过。”

  “他死了,中文是三个字,英文只是两个单词,最普通的字眼。我不想评论它的文学价值,关于‘死’,我觉得重要的是这几个字背后的人生。只要有精彩的人生,你只需在他的生命结束的时候,写上这几个简单的字就足够了。”

  还有很多呢。姑且不谈李尔王这个“王”,就拿我们更多的普通人而言,生命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过程,而死亡也只不过是这个小小的过程的一个终点而已。就像海德格尔所说的那样,“他出生,他工作,他死了”。一个小小的线段的另一个端点。

  我把这句话以及对这句话的理解告诉她,希望她能和我一样不惧死亡,更看重活在当下。

  她看着我,微笑着,偶尔点点头。她的话还是不多,像我初次见她时那样。我们开始大杯大杯地喝啤酒。已经要了三轮啤酒了,每轮是四瓶。

  “我能感觉到你是个好人。”她点着烟,冲着我傻笑。她明显喝醉了,话开始说不利索。“我学过相面,看过不少相书,你是个厚道的人。”

  她站起身,打着晃,很努力地探出身体,伸出胳膊在我肩膀上重重地拍了几下,动作就像男人一样豪放。后来我才知道,喝醉后的柳小云并不是真正的柳小云,真正的柳小云即便不是林黛玉,也是柔弱无骨的。

  “干了!大哥,你很好!”她明显地醉了。

  我们都喝了不少,最后她抢着付帐,弄得服务员不知所措,我就没和她争执。我们似乎是相互搀扶着东倒西歪地离开了饭馆,就像两个哥们儿。我扶她上楼,她努力挣脱,以示那点酒精对她来说只不过是小儿科。出了电梯,面对着左右两条通道,她想了一阵子才做出选择,然后又想了一阵子才记起房间号码,站在门口又摸索了一阵子才找到房卡。

  真是喝高了。

  她泡了两杯普洱茶。我们抽烟,喝茶,看电视,聊天。她谈她的同屋兼大学同学周湘,回忆了很多往事,伴随着她的泪水。最后,她的话越来越少,终于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晃了她一下,她的脑袋就像失去了颈椎一样要跌落下来,我赶紧扶住她的头,这时身体又要倒下去,就像煮过了火的面条。我说过,喝醉的女人很讨厌,你只能把她们当作物体来对待,一件很不好归置的物体。

  我只好抱起她走向床。她在我怀里哼哼着,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我把她轻轻地搁在床上,脱掉她的鞋袜,盖上被子,准备穿外套离去,又想到应该给她脱去衣服,和衣睡觉太不舒服了。外面的裤子还好脱,那件薄薄的衬裤稍难一点,我站在床尾用力往下拉,才露出里面小巧的黑色内裤。上衣简直难脱极了,两条胳膊柔弱无力,我真怕将它们弄折了。要脱掉上衣需要将她翻过身来,而且脱掉后还要再一次翻转过来——总不能让她趴着睡觉,她或许会闷死在枕头里。在是否脱掉胸罩的问题上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不脱,虽然穿着这种怪怪的小玩意儿睡觉并不怎么舒服。

  这些工作做完以后,她开始闭着眼睛傻笑,嘴里在咕哝着什么,听不明白。

  这时,一个白白的、不胖不瘦的、美丽的半裸女人就躺在我面前了。面对着非清醒状态的“玉体横陈”,我唯一所能做的就是驱走我心中的兽性。

  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王阳明说。

  我摘掉了她的发卡,理了理她散在枕头上的一头乱发,归整得尽量有序一点,然后我走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三章 死,就三个字(2)
整个晚上我都没有关机。我只有关了手机或拔了电话线才能睡着觉,开着电话就像开着门一样不踏实。而这次我开机睡觉主要是担心柳小云半夜醒来会害怕,如果她打给我,至少能听听我的声音——男人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下往往会有着“驱魔人”的强大力量,何况,如果她需要我的陪伴,我完全可以在紧要关头杀过去。

  九点左右,我被手机闹铃吵醒,艰难地睁开眼睛。头疼欲裂,我披着浴巾坐在桌前,愣了很久,然后拿出一粒阿司匹林泡腾片,扔进倒满水的玻璃杯里,看着这个小小的药片充满激情地放射着汽泡,将这杯水变成了小小的宇宙,一个正在经历大爆炸的小宇宙。直到杯子平静,宇宙初成,我端起来一饮而尽。

  或许是心理暗示,我感觉到头疼不久就停止了。

  冲了淋浴回来,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是柳小云的。我打过去。

  “醒了吗?大哥,谢谢你。”

  “刚睡醒,刚才头很疼。”我说。

  “昨晚喝得真多,很多事我都忘了,醒来一看,居然在床上躺着,还光着身子呢。”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或许在故意挑逗。她的语气难以捉摸。

  “可能看了我不该看的,也可能什么都没看到,当时醉眼朦胧的。” 

  “不啊,你帮朋友忙,就应该得到点回报嘛。昨晚看起来很成功哦,你全身而退,我也瓦全了。哈哈。”

  “没错,不能乱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章 死亡之屋(1)
刚坐进出租车里,忽然想到应该买束花,我让出租车在小区门口的花店门前停下。几枝玫瑰,几枝康乃馨,还有几枝叫不上名字的草。店主用一张精美的玻璃纸将花包好。

  门开了。柳小云拿着电视遥控器的那只手支在墙上,歪着脑袋,微笑着看着我,仿佛看着一位花店配送工。粉红色的丝质睡衣像湿漉漉的油彩包裹着她肥瘦相宜的身体,整个曲线就像一条色带,似乎要流动起来。我们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彼此,直到她打破了平衡,扑哧一声笑起来。她把我让进屋子,关上房门。

  “好香好漂亮!尽管我花粉过敏,还是收下啦。”她很高兴地接过花,闻了闻。

  “花粉过敏?听起来就像文人相轻。”我撇了撇嘴。

  “哈哈,我可不是什么‘花’,顶多算是一根草了。”这个聪明的女孩理解了我的意思。一朵花对花粉过敏,跟文人相轻差不多。

  她为我泡了一袋立顿茉莉花茶。相比宾馆里免费提供的味同嚼蜡的树叶子,立顿茶还是可以喝一点。以前我出差的时候总是习惯带着一盒,以避免出门在外的白开水时光。放下杯子,她从床头柜上拿来烟盒。和一个女人面对面抽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你不必在乎烟味是否会熏着她——当抽烟的女人身处弥漫的烟雾中,你会感觉到她是坚强的,相反,一个不抽烟的女人频繁地用手抵抗你喷出的烟雾时,你会感觉到她柔弱无助,同时也因自己在放毒而感到不安。

  “睡得还好吧?”我问她。

  “还行吧,喝得有点多,后来醒了,怎么也睡不着,就叫了几瓶酒。你看——”她转过身,指了指床头地板,上面躺着一个倒地的空酒瓶,站着的那个瓶子里还有一半的酒。倒是很富美感的静物。

  我总觉得恐惧就类似某种粒子,可以附着在一个人的身体上而随之移动。恐惧者会将恐惧带到任何一个地方,哪怕这个地方是一天打扫三次的酒店标准间。有那么一刻,我盯着这个曾经背负恐惧的美丽身体,盯着这双曾经目睹过凶案现场的眼睛,丝毫不怀疑恐惧的粒子已经跟随她来到这个充满了香水味与烟草味的房间。

  “这几天我想找个房子,你能陪我去拿东西吗?去那个房间,我和周湘一起住的那个房间。”她说。

  “没问题。这宾馆你还打算住下去?”我的意思是,如果她愿意,可以搬到我那儿临时住几天,她可以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好好找房子。虽然这个城市到处都有空房子,但找到合适的房子却并不那么容易。

  “我倒是想退房。这破宾馆,一天要四百多呢。”

  “那你先临时住我那儿吧,反正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你去了倒可以陪我聊聊天,喝喝酒,抽抽烟。”

  “要我陪着你放纵?”

  她很高兴,只是没有欢呼,也没有跳起来。或许她也早有此意,只是不好意思开口。我当然比她更渴望她能投宿到我那孤独公寓里。

  我们又抽了几支烟,谈了谈找房子的事,然后她开始收拾东西,都是些吃剩下的速食和临时的生活用品。退房后,我们拎着两个塑料袋,再去上次那家馆子吃了点东西。我喝了几瓶啤酒,她喝的要少很多。我们打车回我的公寓。

  “我现在就想去那个房子,把我的东西拿出来。”她把她的手袋挂在衣架上,窝进沙发里,环视着我的房间。她的目光长时间停留在那三幅莫奈的临摹画上。

  “现在?这个时间?快十一点了。”

  “没错,现在。否则我会不踏实,干什么都干不下去。或许把我的东西拿来以后,我就能把这一切都忘了。”

  “真这么管用?就像你把一页日历撕掉,你就把那日子彻底忘了?”

  “嗯,估计差不多是这么回事。”她注视着我的眼睛。

  “我看不是这样吧。你看,就算你把镜子给砸了,但你的脸还在,你脸上那个惹得你砸碎镜子的痘痘也还会在的。”

  “才不是这样呢。第一,我才不会因为我的脸丑而去砸镜子;第二,对我来说,把一页记满了糟糕日子的日历撕掉,我可能真的就把那天给彻底忘掉啦。”

  我盯着她的脸,思考着这两句话。我愣在那里,挺长的时间没有反应。可能喝得有点多了,她这两句话一时间成了一串乱码。

  “那就去撕呗,咱们就去撕。”我说。“咱把那页日历撕掉就是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四章 死亡之屋(2)
我打开出租车的车门,让她坐在里边。我们中间一直隔着两个座位的距离。在她小区门口快要下车的时候,她伸出手,向我靠过来,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手。

  这是一个所谓的“高尚”小区:周围一圈是高大的住宅楼,中间是假山与草坪堆砌的巨大的公园,环绕一圈的道路上则停满了大大小小的汽车。路灯发出惨黄的光,照在我们的脸上,也照在远处一个看起来从没启用过的网球场上。

  她一直紧攥着我的手,身体的一侧压着我的胳膊,似乎是在推搡着我往前走。这是我跟她首次真正意义上的肢体接触,我的下面很强烈地变大了,令我猝不及防,以致于走路有些不舒服。

  终于,我们走到一橦楼前。她停住了脚步,更紧地抱住了我的胳膊。

  我轻轻地拉了她一下,她没有动。我又加大力气拉了一下,她反而向后退缩着。她看起来很害怕,就像一个溺水不久的孩子又一次来到河边。

  “没事的,抓紧我的手。”我紧紧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

  她咬了一下嘴唇,点了点头,轻推了我一下,然后跟在我的身后走。25层。电梯打开,声控灯亮了。她向右侧指了指,猫在我身后,轻轻地推着我。拐了一个弯,在2504的门前,她把钥匙递给我。

  打开门会出现这样的情景吗?——就像库布里克的电影《闪灵》里的那个场面,殷红的鲜血像狂潮一般从走廊里喷涌而出……

  我感觉到插钥匙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并因慌乱而转错了方向。我的确正在准备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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