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一同之梦:此情可待-第1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和阿欢晕倒。
然后我说,先生,今天您兴致这么好,何不也给我们舞剑吟一首诗,让我和阿欢再多长长见识呢?
阿欢在一边拍掌说,好耶!
那好,先生接过我手中的剑洪声答道。言罢,即在院内舞了起来,动作潇洒英勃,剑气纵横四溢,如风旋八重樱下后落英缤纷,令人眼花缭乱而又赏心悦目。一路剑法舞毕,一首七律亦已吟出。
其诗如下:
日月潭清映火云,金门一笑厦门馨。
春风终解千层雪,海水犹连两岸心。
自古骅骝皆向北,由来落叶总归根。
天若有情天亦老,合欢花木羡阳欣。
——《感怀》
吟罢,先生却已是以剑刺地撑住伏下去的身子,似由百感交集而老泪纵横。突然,他又失声叫道:我想你呀,阿母!我也想你呀,阿瀛!我想你们哪!咳……咳。
听到先生像个孩子似的叫着,我和阿欢都肃身默然无语。
而先生依然在喃喃地说道:阿母,阿瀛……
这日我知道了先生的妻子名叫林翠瀛——恰是从那“海上翠微,瀛洲仙境”二句中化出。
师母的名字真好听啊,我心说。
今年仍像前两年一样,我依然留宁过春节。
除夕下午我去为先生拜年,入得鸿渐斋院内,便往主室而去。此时天气虽寒,却见阿欢竟挽梳着一头乌云光泽的发髻,身着一袭几乎及地的民国时流行式样的旗袍,微笑着向我迎来。我怔立在门外,不禁就要呆住回不过神来,一时间脑海里闪过无数文赋诗词中的风流之语。
阿欢见状,妩媚一笑逗我道,公子何以如此失态?
我一个深呼吸后,也打趣道,小姐原来是蓬莱仙子谪降凡尘,在下肉眼凡胎,唐突之处,多有得罪。
阿欢咯咯笑了起来,好了,别再演戏了。你是不是在心里夸我貌疑花瘦身似柳垂呀?
我看你还是小心别再受了风寒,在这里我可没办法给打针。
你还想占我便宜呀,想的倒美啊!告诉你吧,我们鸿渐斋的那位老顽童忽然又心血来潮要作画,这不,刚才叫我打扮成这个样子给他当模特,还说要看一下究竟是他画的好还是人家的摄影棒呢!走,和我一起去见舅爷爷吧。
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呀,我心说。
入得室内,先生仍在哼着京剧作画,我望见他面上那几缕别致的皱纹分明写出历尽沧桑后的慧详。先生穿着一身新做的唐装,正在画着一位蓑衣笠帽的渔翁于结冰的江面垂钓——在冰面上一个被凿开的洞里,并别出心裁地题名为“独钓一江春”。我和阿欢见了,不禁会意地相视一笑。
这时我想起了数日前的事。我留宁过节的原因的多方面的,当然其中之一也有留伴先生之意——那日先生舞剑吟诗后就一直在伤心以致有些伤了身子,故我欲留下多个人和阿欢陪他。但我告知先生时,他却不明情由生了一番气,说道:你也留在这陪我不回家去看望父母这不太好!我有阿欢照顾着就行了。上次阿欢他爸从上海来看我时也说要留下来陪我,我就说你可不能留在这啊,听说今年台商有望包机回去过年了,有可一定不能错过,再说还有阿欢外婆正生病需要你去探望。至于我嘛,你同意叫阿欢留着陪我这就成了。没料到他走后,你这孩子又跑来凑热闹了,你是成心不想让我老人家清静一下……
先生说着就咳了起来,阿欢忙说,您就少说几句吧,阿青他也是关心您耶!作为弟子,照顾先生也是在尽孝嘛!
我才说了阿青几句,先生咳完已消了气笑道,猫咪就心疼了?真是女生外向啊!
阿欢努嘴道,不和您说了。鼠仔,你还不快去倒杯水来!
Yes!我忙依言而行。
除夕这晚,我与阿欢一起陪先生看春节晚会——先生平日是不看电视的。阿欢说她以前就对内地人除夕必看春晚充满了想象,来了这边后才发现先不论节目精彩与否,那其实首先是一种合家团圆的欢乐,千家万户围坐在电视机前看春节晚会就是一种无言的默契。难怪那么多港台歌手挤破头皮也希望能上春晚呢,她说。
先生边看电视边给我们讲自己年轻时在台过年时候过火、祭祖、吃年夜饭的许多故事。他兴致盎然地讲着,我和阿欢吃了一些饺子后,又津津有味地吃起年糕既看电视也听故事。讲完往事,先生对我们说,其实,这过年图的就是个团圆,想不到我这孤老头子现在还能有你们陪着,儿女虽然都不在身边,我却也没什么遗憾了,可还是大团圆更热闹些好啊!
约十一点多时,先生又叫阿欢去看早先吩咐她烧的那一大锅水烧得如何了,她回来说已经烧好了。这时先生面色却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对我们说道:阿欢,还记得舅爷爷对你们提过的那位二哥吗?当初他为你算命,虽然是欲引你来见我,不过哪他倒也是真的帮了你一个大忙。
阿欢一下纳闷起来正要相问,先生又说:二哥当时所言,断定你阴气太盛,确是道出了你生来身子的本性过于阴柔,故嘱你习武以刚己身,方使你免去夭折之虞。凡阴柔至极者,所谓物极必反,每当你不慎着寒时必受其害,轻则感冒发烧重则有性命之忧啊。因此,二哥又说你须阳刚之气调润,并待瑞阳之有缘者才有办法化解。
这时我一下子联想起阿欢上次沐浴受寒之事,她则入神地聆听着。先生忽然又说:阿青,知道你初来鸿渐斋事我老人家到底为何收下你的吗?这其实都是为了阿欢哪。你是否注意到,那次我老人家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了你的扇子,还有你又是怎么扇扇子的。当时我便看出你就是一个有阳刚之气的瑞阳者,你经常扇扇子除了习惯等其他原因外,也有一点是你耐冷而不禁热吧?因此你逢酷暑就故意不开空调以磨炼自己的克制力,是不是啊,恩?
我用力点了一下头,不禁对先生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些他竟然都能准确地推断出来。
先生接着说道:二哥出身医学世家,对了阿欢,他当时有没有为你把脉?有啊,那他的诊断自然是不会错的。可阿青,一开始我老人家也不敢断定你是否便为阿欢的有缘者,就收你为徒加以观察。这半年多来,果见你们甚为投缘,而且还发现一个细节啊,阿欢呢稍不留神就有可能受寒,你呢则一不注意便会容易上火。我就心想啊,这会阿欢的病根总算是可以彻除了。
这言下之意不就是叫我们共偕连理吗?我只见阿欢的脸已经红的甚是厉害。
先生又捋须道:你们不必多心,至于那种事情终是要由你们自己决定的。只是哪为了阿欢,也为了阿青你自己不再惧热,接下来你们必须依我老人家的吩咐去做,都能做到吗?
我和阿欢虽都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说能。然后我们按着先生的吩咐把一只顶口方圆颇大的浴桶抬入东屋的居中一间(北间为阿欢所居,南间为我留宿时所住),又把已经烧开的那一大锅热水倒入,再倒入同等的冷水。先生说此屋北阴南阳,居中自然为阴阳交汇之处,今天我们所须做之事就要在这里完成。
水都倒入浴桶后,先生正色道:现在距子时尚有一刻,届时桶内之水已可尽为中和。此间又为阴阳交汇之处,只是独缺刚柔二人阴阳济化而已。应该怎么做,就无须我老人家再多说了吧?如何决断,你们可要在子时之前做出啊。我老人家先到屋外去,就等着你们的答复了。
我们是都已经明白了,而阿欢却竟然面色坦然微露一丝窃喜。我不由想起了老爷子暗中为我对顾先生作的介绍,便疑心先生很可能是在考验我是否真能够做到思无邪——天下之大无奇人不有。
沉默了一会,我和阿欢对视一眼,齐向先生点头说,我们愿意。
那好,我老人家先做一下说明,你们二人须尽除身上之衣,同如浴桶之内,可以做到吗?
我和阿欢都极力保持着冷静,语气平淡地说,可以。
很好。阿青,你现在出来,叫阿欢先来。
我便出来,待阿欢准备好了后,就接过先生递给我的一块黑布把眼蒙住,进入了室内。我可以感觉得出阿欢已闭上双目,于是快捷地除尽所穿之衣,小心翼翼进了浴桶打坐起来,克制住阿欢亦在此内的意识。而此前,我已闭目摘下黑布扔给先生。
沉默。勉强思无邪。
即至子时,先生说道,时辰将到,阿青,阿欢,过会儿你们谁若坚持不住了就说一声,我老人家左手中有两粒药丸,服下即可令人暂时失明;事完了我右手中还有两粒药丸,服下一颗便可恢复视力。好了,现在你们彼此双掌相对,意守丹田,自然而吸冬春交季之气,心纳天地万物之精华;以阴济阳,以阳化阴,刚柔交汇,彼此身心合一,无思无物……
接下来先生有说了些什么我便不清楚了——也许是真的已经进入境界,如今惟记得就是当时我差一点就要抑制不住自己而思有邪,只是又被另一个信念压住了——那就是我那把宝贝扇子上的四个字。
而阿欢,想来也是不曾睁开过双眼的。
就这样直到浴桶之中再无气雾冒出,先生才通知我们停止,然后还让我和阿欢,彼此各为对方更衣。
。。。 。。。
春节的早晨,我在鸿渐斋东屋的南间醒来后,不由心说这是一场好梦吗? 。 想看书来
共浴思无邪 梦真似幻(下)
常青
春节这日,因为霍子高他们都不在宁,这些天我有打算就住在鸿渐斋,便独自回到经纬别墅把外面的林子布好阵式,以防外人擅入。然后我有检查了地下密室,一想到这里曾有佳人“误入”,便忍俊不禁——此间其实只有一个秘密不是藏于散落一地的图纸之中,她却偏偏只看了仅有我一点个人隐私的那一盒子信笺。最后,我从密室打开谁都难以猜到的机关——此即不在那些图纸中的一秘,通过暗道离开了别墅。
傍晚,我回到鸿渐斋,径入阿欢房内找她。进得室内,顿觉自己俨然置身于古时候千金小姐的绣闺:掀珠帘而入,但见一屏风,系独扇座屏,屏心用纸绢绘制有西湖十景之一的三潭印月,朦胧月光与水波粼光交汇,画面委婉多姿形象生动,且有一俊俏女子翠袖凭栏,似月下思良人。过屏风,便见一琴桌,上置古琴一柄,系仿唐琴“九霄环佩”而制,其凤沼、龙池中间阴刻外圆内方篆书“中和之气”印一方。琴桌前有熏炉一尊,系仿宋龙泉窑青瓷三足炉而制,其内焚香;熏炉之左为一褐陶小火炉,精巧雅致,且有一支手工刻制之雕花提把,其上煮茗。再往内,则见一五屏式镜台,每屏上横梁挑出,雕饰有精美花纹;镜台系平面,四周有围栏,可承放着梳妆用品,下部矮柜为对门开,内可贮藏物品,且柜门有精致铜饰。室内香雾袅袅,馥馥撩人,凡入此境,莫不浸醉。
我正独自看的发呆,阿欢已经换了身衣裳进来。只见她身着一袭梅花画衣——这自然的极其宠爱阿欢的舅爷爷顾先生特地为她制的,香雪满身,望之如绿萼仙子,翩然尘世。我恍惚见了神仙姊姊,思及暮春,倘阿欢翠袖凭栏,鬓边蝴蝶,独栩栩然不知东风之既去也。阿欢对愣着的我嫣然一笑,款款至琴桌后,盘坐于藤席上,席之四隅置石镇。她轻拨了一下琴弦对失神的我柔声说道:你看呆了么?这些都是我父亲多年来收集的宝贝,她临回台湾前把它们送给了舅爷爷。对了,那面炉子上煮的是父亲特地给舅爷爷捎来的上佳的普洱,待煮好了,我请你吃啊。
阿欢音似泉水叮咚,听的我心里直扑通。待她说完,我才回过神了知道这次非在做梦,便问道:阿欢,你现在真的不惧寒冷了,穿的这么单薄?
却见阿欢用手指在琴弦上轻轻划过一遍,答非所问:对了,我正想叫你教我《笑傲江湖》的那支曲子呢。
我笑道:可是我没有带箫来,我也只会用箫吹那支曲子。
阿欢将手从琴弦上放了下来说;算了,那就下次吧。你过来坐下,我还有一幅字要拿给你看呢。你快点过来呀。
我便到了藤席上,坐在阿欢身边,顿时只觉得有一缕淡然的幽香袭来。此时正如古人所云:皓月清宵,冰弦戛指,……,未残炉热,香雾隐隐绕帘。彼此置身其中,足谓古助情可也。我和阿欢无语相望,禁不住一片嘴唇贴上另一片嘴唇。心跳加速,气血上冲,双唇厮磨,爽然销魂。最后还是阿欢先推开了我,说道:你还没有看我写的字呢!
只见阿欢从琴桌上拿起一轴字幅,缓缓展开,系学褚遂良的楷书,精工秀雅,写的是林清玄《茶味》中的一段话:
我最喜欢的喝茶,是在寒风冷肃的冬季,夜深到众音沉默之际,独自
在清静中品茗,一饮而尽,两手握着已空的杯子,还感觉到茶在杯中的热
度,热 ,迅速地传到心底。
犹如人生苍凉历尽之后,中夜观心,看见,并且感觉,少年时沸腾的
热血,仍在心口。
我看完一个深呼吸,对阿欢说道:这也正是阿玄写的我最喜欢的一段话,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阿欢也。
接着,我们谈论起了褚遂良的书法,继而又谈起了唐朝的文化艺术。阿玄曾说:汉唐的艺术多么高远,可是大部分的人却喜欢宋朝以后柔靡无力的文人画,那些以汉唐为念,不以宋后为宗的艺术家,往往要遭遇寂寞以终的命运。当我谈到这里,阿欢也不由为之唏嘘。
说了一阵话儿,阿欢又叫我回自己留宿的南间看看。入内但见墙上挂着三幅地图,从右至左依次是世界地图、中国地图和台湾地图。阿欢放起了音乐,是用二胡演奏的台湾名谣,然后就回自己房内看茶是否煮好了。
曲子委婉柔美而又深沉内在的《思想起》飘萦在耳边,我正看着中间的那幅中国地图,倏地呆住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