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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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外看去。
只见一个契丹装束的人正从地上站起来。“王储,王上这几日去磐手山行猎。差我问您何时到达,他好带人返回部族。”
“行猎?”澹台律皱了一下眉,用手摩挲着下巴说,“他的病好了?”
那属下低头道:“王上说已经无碍,大家……不好多议论。”
澹台律眉头皱得更紧:“我们再有五天也就到了。”又问,“父王有没有说什么?”
“是,王上说您……您求娶汉人公主的事他已经知道。”那属下头上直冒冷汗,“为了这事,七部主带着人到王帐问罪。王上只能替您做主,叫他们把林旗公主先送过来。叫您……叫您娶林旗公主为正妻,汉人公主为妾。”
澹台律冷笑了一声:“父王真是糊涂了么?他和七部主交代了,我又怎么和汉人的皇帝交代?”那属下诺诺不敢接话,半晌,才又说起另一件事。
“王储,今关外年的雪特别大,十二部那边山头雪崩,死了不少人。王上带着三王子和四王子去磐手山行猎,让十九王子去安抚流民了!”
84 打劫打劫
澹台律本是低着头的,听到这句话,却突然抬头向着马车这边看过来。
静亭微微一怔,目光和他碰了一下,随即抬手放下帘子。
那属下有杂七杂八说起了一些其他的事,约有小半个时辰才离去。待那飞翔一样的声音消失之后,静亭就打算合上眼睡一会。可没想到,车帘却突然被挑开,澹台律跨了进来。
静亭一怔,又被吹进来的冷风冻得一个激灵,坐起身来:“王储?”
他在她对面坐下,淡淡瞥了她一眼:“你现在一定是在想,安抚流民是个什么样的活儿,是不是很危险。”
静亭哼笑了一声,也不回答。他这话说得是很不客气,但是没有管她叫“殿下”,反倒顺耳一些。隔了一会儿,静亭说道:“你现在一定是在想,陪王上行猎是个多么好的差事,错过了真是可惜。”
澹台律像是没有想到她会反击,有点诧异地瞧了她一眼,慢慢地,才轻声一笑:“静亭公主。”他上下打量着她,“倒有些意思。”
静亭有个专长——因为实在说不上是优点,所以只能叫做专长。只要她想,通常都蛮容易和人聊起来。和澹台律也是,虽然她有些怕他的阴晴不定,但是知道他在到契丹之前自是不可能杀了自己。这时她并不是很困,又冷得厉害,有个人愿意在车里和她谈两句,她还是很乐意的。
契丹人说话和中原人有个本质上的不同。没有说几句,澹台律便道:“我那王弟看上去有多清高,在京城几年,这不还是和你搞到一起去了。”
静亭觉得他这个动词用得实在是太难听,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澹台律又道:“只盼他这次回来得早些,若是我向父王提让他娶你的时候他不在,这事恐怕就有些不好办。”
也无怪契丹王着恼,澹台律强行求娶静亭这事,委实做得有些荒诞,何况他早已和七部族的林旗公主有婚约。他要将静亭以和亲名义带走容易,可是再让她嫁给湛如,这件事难度就很高了。静亭以为他早有办法,可如今才知道,他是指望着湛如去想办法的。
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原来认得湛如的人,都会有这么个毛病。
她淡淡瞧了澹台律一眼:“他在哪里都没什么关系,我不嫁给他。”
“难道你想嫁给我?”
静亭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他一下:“我谁都不嫁。”
澹台律哼笑了一声:“等见了他,恐怕你这主意立刻又要改了。”说到这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兀自琢磨了片刻,“我娶林旗没什么,可老三他们几个的婚配,都是普通女人。湛如要娶个公主,当真有些麻烦。”
见静亭露出不解的表情。他说,“湛如没有告诉你么,他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这个“我们”指的自然是其他的那些契丹王子了。静亭怔了一怔,澹台律又道:“他原本是木姑捡来的,后来过继给父王。来的时候,他排第五,但不是王室血统,所以我每多一个胞弟或者胞妹,他就要往后推一个。如今排十九。”
静亭又是一怔。这些事湛如自然是不会和她说。她以为他是个契丹王族,便是生来高贵。却没想过中原尚且有她这样落魄的公主,契丹又能好到哪里去。
澹台律靠在车厢一侧,见她对这些事似乎不甚感兴趣,便不再说话。
静亭抱膝坐着,想着十天以后到达契丹,会是怎样的情形。
野外的篝火哔哔剥剥,风一直吹,火焰忽高忽低,却始终没有熄灭。静亭渐渐眼皮发沉,就这么睡过去。在睡梦中,她觉得马车似乎开动起来。四周摇摇晃晃,冷风吹得帘子翻起来。
半晌,她一个寒战,睁开了眼睛。
马车真的在行驶,但奇怪的是,外面的天还没有亮。
他们往日出发从来不会这么早。静亭觉得有点古怪,更何况对面还坐着昏睡的澹台律。她上前去将他推醒,澹台律的身体微微动了一动,猛地睁开眼来,迅速扣住了静亭的手腕。
静亭觉得骨头都快碎了,澹台律目光微闪了一下,才放开了手。他很快也注意到马车的异常,将车帘撩起向外看了看,面色微沉,重新坐了回去。
片刻,他提高声音说道:“外面的朋友,能否把车停下,我们见面商量!”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原本平缓的马车突然猛地倾斜!静亭忙扶住座椅,接着车厢重重一震,居然彻底翻倒至一侧。于此同时,澹台律飞快地将她从车中拎了出来,向旁边地上一扔,拔剑和迎面扑来的人影缠斗起来。
只见那是一个黑衣人,并未蒙面,看起来三十岁上下。他移动极快,手中是一柄匕首,但是却丝毫不输给澹台律的长剑。
澹台律只会些骑射的外家功夫,遇到这样真正有武功造诣的人,抵挡不了多久。只听几声清脆的铁器相交声,长剑蓦地被挑飞,澹台律被那人捉住两臂,挣扎不得。面色微寒,怒喝道:“你是老三的人?!”
刚说完,手臂又被狠狠一拧,静亭几乎都听见骨节错位的声响传来。那人怒道:“我是你老子!”澹台律面色骤冷,但又受制于人,只能一滴一滴地淌冷汗。
那人将澹台律捆了起来,又走过来捆静亭。静亭知道跑不掉,便十分听话,恭敬问道:“不知您是哪位英雄,捉我们是为何?”
那人看了她一眼,面色却好了几分,显然是对这“英雄”二字极为受用。“告诉你也无妨,我就是飞牢独行小蛟龙,混这条道上的,就连龙脉山逍遥侠都要敬我三分!想当年我只身飞牢,救出继县牢里十三名死囚犯!”
静亭对龙脉山逍遥侠倒是有所耳闻,但是这人的名号就陌生得很了,乱七八糟的只听到他翻来覆去的“飞牢”二字。不由大惊:“这位肺痨的壮士,莫非有人请您来捉我们?”
澹台律忍不住皱眉,还真怕她被这人一怒砍了,低声提醒道:“他说飞牢。”
静亭道:“肺痨?”
肺痨的壮士得意点头:“对,就是飞牢!飞牢独行小蛟龙!”
他说话有地方口音,所以静亭才敢这样胡说八道。心想你都肺痨了,当然要独行,只怕别人还不乐意和你同行。这时候,肺痨将他两个扯了起来:“走!别磨磨蹭蹭!”
官道旁边是一片黑漆漆的树林,静亭被硬扯了进去。树林里较外面更加阴冷,肺痨解下酒壶一边走一边喝着,静亭和澹台律却没有那么舒服。三人在树林里走了少说有两个时辰,天渐渐亮起来。
树木逐渐稀疏,可见尽头。
前方是另一条路,但不是官道,黄沙土路。道路的一头沙尘扬起,几匹高头大马冲破尘雾,向这边行了过来。
静亭心中一松,想着稍后若是能引起这群人注意,便可向他们求救。但是这一群人冲过来时,沙尘漫天,还没等把他们面目看清楚,静亭就感觉什么冰凉的东西抵在了脖子上。
“三个?”
“三个,还有个女人!”
“带走!”
静亭只觉得肩头被人一压,还没有动,这时候,肺痨却突然怒喝一声,抽出腰间长刀:“我乃飞牢独行小蛟龙是也!我到手的货,何人敢动!”
那几人中有个首领,他轻蔑地将肺痨打量一番,嗤笑道:“没有听过。拿住他!”
一声令下,五、六个挟长刀的人飞速向肺痨扑去。登时黄沙又起,混战作一团。起初,战圈中只听肺痨一个人高声叫骂,不一会儿,他便开始大喊卑鄙,最后只剩下连声惨叫,热闹得很。
他一个人,实在是敌不过对方这么多人。很快,也被绑了个结实。那首领将马枪一挑,肺痨便头向下地被挑了起来,扔到一匹马背上。
“回寨!”
一群人欢呼了几声,将静亭和澹台律也挑到马上。他们两个本身就是被绑住的,实在省了对方不少事。静亭突然想到了雱山夏苗时,符央猎到的一只云豹。大致也就是她现在这样个姿势,被横在马上。不由得暗叹了一声。
她早就知道自己是个运气极差的公主。这一点,时常体现在每当她抱怨运气极差,它很快就会变得更差。正如她不久前还在埋怨契丹人的赶车技术,今天就被这群人的马术颠了个七荤八素。
他们离开黄沙道,跑入一片山地。路边景色换了又换,最终,这批人马上了一座山头。这山上竟有一座颇具规模的寨子,他们停了下来,将静亭等人也拉下马。
寨口有两个看门的年轻人,一见他们回来,便欣喜地跑上前,将门打开。寨中此时又涌出不少人来,竟有妇女而儿童在其中,欢天喜地迎着这些山贼各自回家去。
那首领却没走,吩咐人将静亭他们三人带到一间房里。“你们家住何处,姓甚名谁,都详详细细写在这纸上。别耍花招,只有等你们家里送来赎金,你们才可安然离去。否则我们寨里兄弟练刀枪,可从来不多靶子!”
85 〃山寨〃
山贼这种产物,边塞附近,是常有的。
他们有组织、有规模,分工明确。像静亭他们今天遇上的这些,明显就是个中翘楚,相比之下,肺痨这种单干的,实在是一点优势也没有。
他们被搁到这里,还真是让人比较头疼。他们总不能写家住契丹王帐、中原皇宫,即使是写了,对方十有八、九也会觉得他们在耍着自己玩,那就大事不妙。
所以这时候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肺痨身上。
可没想到肺痨脖子一梗:“老子在这条道上混,哪有住家?!”他一来就极不配合,山贼被他激怒,将他拎出去拳打脚踢一番。随后见也问不出什么来,便将他们两边分开。两人押着澹台律和肺痨,两人押着静亭,各自走进山寨。
澹台律此生也没受过这种憋屈,但是有着肺痨的前车之鉴,他很明智地选择了闭嘴。回头远远望了静亭一眼,便随着山贼走了。
静亭被带到一间破旧的屋子里。在此处,居然挤着十几名面黄肌瘦的女子,年龄不等,甚至屋角躺着一位骨瘦如柴的老妇人,看上去已经病入膏肓。屋内有一股刺鼻的异味,将静亭狠狠丢进去之后,那两个山贼也不愿多做停留,关上门快速离去。
静亭打量了一下这间破到不能再破的屋子,暗叹了一口气,不意转过头,正看见身边的一个女子,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眼神让她觉得极为古怪,不由开口道:“怎么了?”
那女子却不说话,直直盯了她半晌之后,突然尖叫了一声,扑了过来!静亭忙向一边躲开,但她很快就退到墙角,那女子扑到她身上,死死揪住她衣襟。旁边的女子也纷纷涌过来,将静亭围住。她们看上去疯疯傻傻,力气却极大,静亭被其中一个捂住嘴,喊都喊不出来。
这时候,却忽听那墙角的老妇人叹道:“她们只是看上你的衣裳,你叫她们脱下来就是了。”
静亭不再动,那些女子果然将她的外衫脱下来,便不再理她。只见她们抢到了衣裳,便一拥而上,十几人竟然瞬间就将那衣裳扯得粉碎,各自抢到一块,欢天喜地抱在怀里。静亭不由得有些理解不能,冷汗直冒。
老妇人伸出手来——她的手像是一截槁木,筋脉毕现。她拍了拍静亭的肩,随后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腿上,轻声说:“孩子,别怕,她们都不是坏人。”
这个声音苍老虚弱,却十分温柔。静亭此时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紧紧靠着那老妇人,那只枯槁的手横在她眼前,她竟也觉得很是亲切。只听那老妇人道:“我在这地方两年了,起初来的时候,哪个不是吓得又哭又闹,天天想着往外跑。只是日子一久,也就都变得一个样了。”
静亭问道:“她们……都是被山贼抓来的么?”
“可怜见,大家都是。有钱人家的,已经被家里人赎出去了,留在这里的……都是无家可归的,要么就是家里人不要的。男人们被拉出去给他们干活,女人们做饭洗衣裳……忍一忍,就过去了。”
“赎金是多少钱?”
老妇人拍了拍她的背:“普通人家的,五两银子。若是富贵家里人,几十两的也有。”
静亭不由沉默,五两银子,她有时候拿来当赏钱都嫌少,在这里,就断送了一个人的一生。这屋里状若痴狂、衣衫褴褛的这些女子,与其说是被山贼残害,不如说是被亲人遗弃。
她不再那么害怕,却依旧冷得厉害。伏在老妇人膝上,不再说话。
傍晚的时候,山贼果然让她们去厨房做饭。
你若要求一个公主会做饭,那当真是一种奢求。不过好在此处人多,静亭混在这些女子当中,打打杂、生生火,也没有人说她什么。
饭做好之后,她们又立刻被带去洗衣服。此时的水冰冷刺骨,那些同行的女子也没有什么反应,一个个柔顺地俯下身去洗了。就这么一直到天黑,她们才被分到一些吃剩下的饭食。
静亭力气本不如她们大,这些女子一拥而上,最后留给她的,便连一点残羹剩饭都算不上。就这么饥寒交迫地回了住处。
她本以为忍到此时,这一天终于算是过完了。可是没想到,走回到那间破木屋前的时候,那门前站着数十个山贼的身影。她微微一怔,发现身旁的女子们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恐惧的神情。
山贼们一拥而上。
有的女子惊慌逃窜,被他们一只手便扯了回来,随着凄厉的惨叫和山贼们高声的大笑,静亭这才明白,老妇人所说的“忍一忍,就过去了”指的是什么。
山贼的数量比她们还多,四周一片污言秽语,不堪入耳。静亭很快也被两人扯住,衣服被粗暴地撕扯,她脸色发白,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