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死-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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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一座山的半腰。陈丹下了车,沿着水泥铺成的小道继续前行。山上种满了万年青和各种各样的菊花,一座庙宇般的房子独立在山间,被绿色、黄色、白色包围起来。比起一路上所见到的苍黄,这里倒像充满了生机。
朱梦的心“咯噔”落了下去。“难道晓娜说的是真的,陈畅是真的死了?”这种不祥的感觉将她缠绕起来。
一座座石刻的墓碑证实了这感觉。朱梦越来越不敢朝前迈步了。每走一步,双腿好像灌了铅似的。陈丹却越走越快,她的背影如一只飘在秋日里的蝴蝶般凄凉。
朱梦远远地看见陈丹驻步,停留在花丛和灌木中。
崭新的大理石墓碑发出黝黑色的光,几个刺眼的大字“爱子陈畅(1970年10月28日——2002年6月10日)”如刀子一样,朱梦呆呆地凝视着墓碑上所贴的照片上那张熟悉的脸,一颗心空荡荡的。
陈丹弯下腰,用手轻轻地抚着照片,脸上的痛苦与悲哀使她在周围艳丽的花中显出与她年纪不相符合的苍老。
“弟弟,你放心,我不会对她怎样的。”
她呜咽一般的声音在墓地里飘,虽然是白天,仍让人毛骨悚然。
朱梦做梦也没想到第一个目标居然是埋在地下的死人。老天真会作弄人!眼下,她反而成了罪魁祸手,成了杀人的人。
“这下你看见了。你还想讨什么债?”
陈丹的声音、周围的一切都在朱梦的眼前晃荡起来,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他出卖了我,他这是咎由自取。”
朱梦的声音低沉苍白,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是为自己辩解。她的眼睛迷茫地盯着眼前的黑色的石头。在这块石头下面是一个年轻的生命,像坟前供奉的花,过早的凋零。
陈丹的目光好似锋利的刀,想要剖开眼前这位外表美丽的女人的内心,好看看她的一颗冷漠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成的。她咬着嘴唇,以此平息即将爆发的怒火,
“如果他出卖了你,怎么会被公司开除?如果是他出卖了你,他就不会死了。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祸根,你自己有了男人,就不要勾搭他。他为了你,工作丢了,女朋友也不要了。现在,连命也丢了。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来?你的良心去哪?”
陈丹一直很低沉的声音变得又高又快,朱梦的神智偿在迷糊中,陈丹的声音虽然唤醒了她,但她对陈丹突如其来的这席话没听明白,她抬头望着她。
“你说什么?他没出卖我?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呢?”
正是照片毁掉了她的生活,而这些照片,她相信除了陈畅是不可能有人有的。
陈丹脸上的愤怒消失了,她凄苦地笑了。
“照片,是啊,小畅这傻小子是真的爱上你了。他怕你某一天突然消失了,自己就再没机会见到你了,那些镜头,他就瞒着你偷偷保留了一部分。不过,他并没有出卖你。陈家威要他利用你们间的关系要挟你放弃逼空,他拒绝了。他被炒了鱿鱼。至于那些照片,他也不知道陈家威是怎样得到的。他说不管怎样,是他害了你。”
朱梦呆楞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一句他害了我就可以消除这一切吗?”,可她还能怎样?人已经死了。
陈丹见朱梦似不相信,冷笑着说:
“人都已经死了,我还骗你干吗?何况,我不相信你们的事就没有别的人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
朱梦喃喃低语:“如果不是他,会是谁?”
陈丹见她秀丽的脸上已有沧桑的韵味,暗生恻隐之心。
“小畅有保留东西的习惯。他死了之后,我在他的电脑上发现一些写给你但没有发出的信。等会儿我拿给你。”
“他是怎么死的?”
朱梦突然问道。
“警察说是自杀。喝多了酒跳楼。可我说什么都不相信,小畅从来就不喜欢喝酒,更没有喝醉酒的事。自杀?他怎么可能自杀呢?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被张林的手下杀了的。”
陈丹越说越激动,当提到张林时,她的脸上、她的眼睛以至整个身体都充满了仇恨的力量。
“张林?你怎么知道是张林害死了他?”
朱梦下意识地反问。
“开始我也不知道,只是不相信他会自杀。是小畅的朋友告诉我的。”
陈丹盯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责怪她到现在还在维护张林。
朱梦的思维还停留在陈丹刚才的那句话“我不相信你们的事就没有别的人知道”,她始终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问题,但问题到底在哪里,她却想不出来。
“陈畅的朋友?是谁?”
她对陈丹责备的目光恍若未见。
“他没说名字。”
两个女人站在坟墓前,也许是误会消除了,她们感觉彼此的对立情绪开始降低。虽然她们是不同类型的女人,所生活的环境、工作经历截然不同,在她们之间,有一个联系——陈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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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拾自信(十七)
陈丹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了。
“丹姐姐,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客气?就是她害了陈畅,也害了我。”
晓娜一见到她,迫不及待地追问。她的脸上有明显的不满。
“丹丹,怎么回事?那就是害小弟的女人?”
陈丹的丈夫也满脸疑惑,对妻子的行为很不理解。
陈丹看了两人一眼,什么也没说。她抓了一只馒头,一点一点地啃着。饿了大半天,她这才感觉到身体和心都处于极端的饥饿状态,弟弟的笑脸老在眼前晃动,让她感觉喉头好像堵了一块东西。父母忙于工作,从小,她既是姐姐,又担当母亲的角色。
“丹姐,你告诉我她住在哪,我找她去。”
晓娜以为陈丹完全是因为不想惊动父母。而她则可以什么都不顾忌。
“与你没关系,晓娜。我知道该怎样处理。我希望你下次见到朱小姐时能冷静点。小畅不能这样白白地送命,我还想她替弟弟报仇,不想和她翻脸。何况弟弟也不希望我将仇恨转嫁到朱小姐身上。”
陈丹的声音逐渐低了,可能不希望最后这话伤到晓娜。
“你就是因为这?我不要她替陈畅报仇,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和陈畅会一直很幸福。我自己会替陈畅报仇的。”
“就凭你?别天真了。你知道张林是谁,你知道他住哪,身边有多少人保护?陈家威想动手还找不到机会呢。”
陈丹从床边抽出一张旧报纸扔给晓娜——正是张林的车在东北遭到袭击的报道。
“可是,丹丹,你又凭什么相信那女人会替小弟报仇?你别忘了那女人曾经是张林的情人。难道你真的相信那女人是真心爱小弟的?”
陈丹的丈夫仍然充满了怀疑,虽然,他一向对妻子的聪明才智服服帖帖。
“正因为她曾经是张林的情人,如今被张林赶出来,才对张林充满了仇恨。就算没有小弟的死,她也会报复张林。她爱不爱小弟没关系,但她一定不会愿意承担害死小弟的罪名。没人会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何况是这杀人的罪名,是她间接害死了小弟,为了解脱,为了良心上的不安,她就会将这全部怪罪到张林身上。只有替小弟报复张林,才能让她心安。”
陈丹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晓娜注视着她眼里燃烧的光,内心很难过。“他们都能找到发泄怨恨和悲伤的对象,可我呢?”
“晓娜,小畅对不起你。我们陈家也欠你这份情。眼下,他已经死了。你忘了他,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找一个人,好好爱你。知道吗?”
陈丹拉起晓娜的手,用姐姐般的口吻温柔地劝解晓娜。晓娜趴在陈丹的肩头,轻声哭泣。
朱梦躺在火车的软卧车厢里。她希望在回到大连,开始她的工作前将她纷乱的心绪整理清楚。正是运营的淡季,软卧车厢里人并不多,对面那位青年男子见同车的是位美貌女子,几次开口搭讪,都被朱梦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态度挡了回去,只好闷头大睡。
朱梦打开电脑,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一行行字,耳边似乎响起了“独孤求败”熟悉的声音。
“Rose:
我四月份离开了公司,回到家不久才在网上看到了那些照片和对我的评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确,那些照片是我保存的,但我从没有想过将它们出卖给陈家威,陈家威也的确要我要挟你放弃逼仓,被我拒绝了。这也是我离开北方米业的原因。“独孤求败”虽然是一句大话,却不是一个出卖自己、出卖自己爱人、出卖自己的人格的人。别人的议论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能不能在期货行业呆下去也显得微不足道。自从离开大连回到长春,我就没打算回期货市场。
但无论如何,是我害了你。不管我怎样解释都没有用。这些天,我一直希望能在网上见到你,却总不见你踪影。我不想这样一直被你误解,我从没想过要利用你,更没想过会给你带来伤害。我爱你,虽然,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
我一直不明白的是陈家威怎么会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就算他在电脑上发现了我保存的那些镜头,也不可能就此断定是你的,更不应该知道你就是他的对手。
我很想知道你怎么样了,我很想知道他是如何对你的。这些天我一直打电话给杨洪,希望通过他了解你的近况,可他总推脱……”
杨洪?朱梦一直琢磨着,她开始有了点头绪。藏在内心中的疑问总算有了可以解释得清的线——她一直想不清楚陈畅是如何仅仅根据她的网名和她一些只言片语的信息找到她的,如果陈畅没出卖她,陈家威又是怎样知道她和陈畅间的关系的…。。
“杨洪想将我从张林身边挤开,取代我获得张林的资金的运作”,朱梦想通了这一问题的同时,她感觉自己好受多了。至少,陈畅没有欺骗自己,至少,她没有被利用、被欺骗的那种感受。这是她希望见到陈畅的最大的一个理由。
新的苦恼伴随而来:陈畅没有出卖她,却为了她遭遇不测。她成了间接的杀人犯。朱梦想到这里,不由得增加了对杨洪、张林、陈家威的仇恨。
“我会替你讨一个公道的。陈畅。”
朱梦用心祈祷。
火车“轰隆隆”穿行在东北平原上,被抛在身后的景致有着浓厚的沧桑凄绝的美丽,无论是大豆、水稻还是其他成熟的果实被采摘后,遗留下的枝叶正在地下发酵腐烂。
重拾自信(十八)
余涛听着朱梦忧郁地讲述她的长春之行。他已经习惯将她的心理负担背负在自己的身上。
“你打算怎样报复?朱鹊,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好。这三个人哪一个是好对付的?”
“我会小心。”
“公司的文件下来了,12月你将被派到美国学习考察一个多月时间,你准备一下。报仇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飞机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飞行,缓慢地开始下降了。雾中的城市若隐若现,它将浓雾当成了屏障或者保护伞。
又见到那座生活了7年,消磨了青春的城市了。朱梦如做了一场梦,醒来时依然还在原地,只有心中的痛清晰、深刻。
谭臣诚欣喜地等在机场,他替她拎着沉重的行李,一双眼睛一直跟随她的身影。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恢复了从前的美丽,只是多了份成熟和沧桑。
谭臣诚的家简单、整洁,一如他留给人们的印象。宽敞的客厅里黑白色的沙发、家具以及地板都以黑白色为主调,只有客厅中央深红色的地毯带给人温暖和热情的感受。
朱梦还是第一次进入谭臣诚的家中,坐在白色的皮沙发上,她的动荡的心仿佛净化了。黑白是一种能让人头脑冷静的颜色。
“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就住在我家吧,反正晓寒也常来这里,如果老板找晓寒也比较好说。”
谭臣诚递给朱梦一杯茶,自己捧着一杯白开水。
“就几天时间。12月我要到美国考察学习一个多月,所以抽时间先回来看看你和晓寒。晓寒怎样?”
“等会儿我陪你去接他来,让他陪你呆几天吧。老板那儿我去说。”
“真的可以吗?太好了。”
朱梦高兴地叫起来,她一反平日的冷漠,脸上的笑容璀璨、温柔。她急切地打开行李箱,她拿出几套漂亮的童装,又找出一个包装很精致的礼品盒送给谭臣诚。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少,我也实在找不到什么东西送你。这块表希望你喜欢。”
谭臣诚注视着盒中银灰色的“浪琴”表,眼里亮晶晶的充满了热情。身为蓉饲集团的总经理,他的年薪已超过百万,但对于自己心爱的人所送的任何东西,他都会珍惜。
“我想去给晓寒买些玩具,你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玩具吗?”
朱梦急切地问。她这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了解得很少,从前,她没有时间或者她自认为没时间和孩子沟通,也因为她认为自己还有很多的机会来了解和爱晓寒。直到她被逼和孩子分离。
谭臣诚将朱梦带到“伊滕洋华堂”——这是成都最大的一家百货商场之一,最主要的是它的儿童用品和儿童玩具是所有商场中最丰富的。谭臣诚近来经常光顾,很多营业员都对这位潇洒、和气的男人有了印象。
从商场出来,谭臣诚和朱梦的手上已经拎满了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塑料袋,朱梦仿佛想将所有的、自己可以看上眼的玩具买下来以弥补自己给不了的孩子的爱。
傍晚,街上的车开始拥挤起来。忙了一天的人们见缝插针,使车的移动更缓慢。
“这几年买车的人太多了。这车都快开不动了,还比不上单车快了。”
朱梦好似有一些急了。已经快6点了,孩子该早就被接回张家了。她在内心中暗骂那些一个劲将车往前塞,这样一来,成了谁也别想开快了。但她也知道,按《博奕论》的观点,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最大利益来选择自己的决策,虽然,它的总收益也许不是最大的。
幼稚园的大门已经关闭。门口静静的。
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