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媳妇-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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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就打一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冷知秋驻足。
梅萧偏转了眼珠子看小葵,看她无所畏惧、大义凛然的样子,勾唇冷笑,再不多看一眼,又转向冷知秋:“知秋,昨晚救治我的那个大夫是谁?”
“春晖堂木子虚。”冷知秋没有转身。
“木子虚!”梅萧吃了一惊,又要坐起来,还是被小葵按住了。“他怎么肯救我?……是啦,定是你说动的。知秋,你实话对我说,木子虚是不是已经知道京城‘瓮中捉鳖’的计划?他是不是已经上路去了京城?”
看看在为他做后续治疗的大夫,就知道木子虚应该已经不在苏州。
“是。”冷知秋吐了口气,等着梅萧的反应。
梅萧默然无语。
他前面说“都怨你”,是怨她又从眼皮底下溜走,他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还是不能碰到她。
这会儿,他却说不出“都怨你”了。做大事者,抢占先机往往决定胜负,他现在躺在苏州,动弹不得,一次解决成王的大好机会,眼看就要化为泡影——现在从苏州遥控京城局势,诸多弊端,原本的九成把握立刻变为三成不到,一旦纵虎归山,败局已现。既然没把握,还不如什么也不做,让朱鄯带着那三个呆头文臣去闹吧。
唉!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可就是为了一时冲动想要亲吻她,却白白错失给她营造富贵长久的机会!
怨谁?
怨项宝贵!项宝贵要是不抢先对冷知秋下手,他梅萧也不会心急如焚要去夺回那点福利,是项宝贵卑鄙无耻,夺人所爱,还招呼都不打,就占尽便宜!
还有这个叫小葵的婢女,处处偏袒项宝贵。
梅萧的神色仿佛在思考天气,但眼底的恨意却慢慢积聚。
冷知秋等了一会儿,不见他说话,暗忖,他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了京城,错失大好时机,焉能忍气吞声?却不知他下一步打算怎么做,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苏州,还她一片清净?
“知秋,我想我大概也要去陪你娘住一阵子,我想静一静。”梅萧道。
冷知秋扶额,无语。
世上平常的人心都可以去揣摩,但有的人不能,比如项宝贵,比如梅萧。
——
冷知秋安排了杏姑和小葵料理家务,负责茶水,便趁冷景易忙碌,悄悄出门,不一会儿便坐上夏七叫来的马车,赶往倪萍儿的香料铺。
倪萍儿是六月初六生的儿子,小名就叫六六,学名还没有起,说是要等孩子的父亲取名。
冷知秋好奇的看看倪萍儿,又看看小六六,原来生了孩子的女人,脸上是那么幸福敞亮,倪萍儿瞧着儿子的眼神,把冷知秋看得心都化了。
至于那小六六,真是说不出的可爱,懒洋洋,胖嘟嘟,小模小样没一处不是招人疼的。也不怕生,看见冷知秋,挥舞着两只滚滚的小拳头,笑得人心尖儿颤颤。
冷知秋要抱他,却不知该怎么抱,倪萍儿便细细的教她,抱在怀里,那种怕摔了的沉甸甸感,宝贝似的,让冷知秋觉得又陌生又震撼。
她突然理解了父亲冷景易为何一直如此呵护女儿,一直认为她没有长大,需要十足的安定保护。父亲曾经就是这样抱着她在怀里,怕她摔了,怕她哭泣。
“小六六,你的父亲是谁?”冷知秋亲了一口婴儿,傻乎乎的问。
倪萍儿笑吟吟陪在一边,柔声道:“他爹你可是认得的,不仅认得,还熟得很。”
冷知秋一愣,“知秋认得?还很熟?”
“是啊,就是项爷嘛,夫人您的相公。”倪萍儿仍然是满脸温柔的笑容。
“什么?!”
冷知秋的手臂一松,差点把孩子给摔了,慌得倪萍儿忙抢过去抱住了哄,还好那孩子真是脾性好,懒洋洋的睁开一线乌黑的眼睛,并没有哭,咂吧咂吧小嘴,便继续打盹儿。
倪萍儿一边抱着孩子,一边不好意思的解释:“瞧我这笨人,不会说话,夫人您千万不要误会,项爷他是小六六的义父,前时求他老人家,正好碰上他心情不坏,便答应了。”
他老人家?义父?冷知秋抽了抽嘴角,神色古怪的问:“萍儿姐姐和我夫君很熟吗?”
倪萍儿突然惊觉说漏了嘴,慌忙垂下眼皮,“也不算熟,就是去钱府救项爷一个远亲,彼此有些来往。”
不熟能当人家儿子的义父?冷知秋看向外间柜上忙碌的冷兔,心里有些明白过来,这铺子的合作,看来少不了项宝贵的作用。
她有些不高兴,好在现在这些事都还给了项家,只不过操持的人换成了冷兔。
冷兔对于项家来说,就是一个能干的伙计?婆婆怎么放心交给他做事?虽然中间还会汇报给她这个回了娘家的儿媳妇,但事实上,已经是冷兔在经营项家的一份小小产业。
“小兔……”冷知秋心里有些触动,又觉得荒谬,忍不住摇头失笑。
她是突然起了个心思,为何不让小兔试试入赘项家,做宝贝的上门姑爷?两人说来也是相熟的“冤家”。但也只是一个念头,毕竟这种“媒婆”的事,她可做不来,一切还是要看宝贝自己。
冷知秋看小六六似乎醒了,舞着拳头要找奶吃,内屋里也没外人,倪萍儿不避忌,豁开衣领子,便弹出一只肥白的胸乳,凑到小六六嘴边,让他啜饮。
这一幕看得冷知秋目瞪口呆,如坐针毡。
她这样的大家闺秀,所见都是千金贵妇人,哪里有人这样当着人前喂奶的?她还是头一回见这情景,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的风景,让人骨酥腿软的淫靡……“咳,萍儿姐姐。”
倪萍儿见冷知秋红着脸躲开目光,一笑道:“夫人出身高贵,不曾见过喂奶吧?以后你有了孩子便会懂一些,我这里再教你一些诀窍,到怀了六七月的时候,沐浴时要拿湿帕子多搓两下,不然孩子饿了一张嘴,才不管你疼不疼,能咬得你皮开肉绽……”
冷知秋的脸红成了番茄色,低头嗯嗯应着,好不容易等到她喂好奶,两人才说起正事。
先是说冷兔的前柜薪水,商量下来,就由倪萍儿出每月一两银子的基数,冷兔卖出多少,便可抽一成加进薪水里,如此,既可以对冷兔的账目放心些,又能激励他多动脑子提高销量。
两人又核对了这两个月的账目,冷知秋便叫冷兔进来,吩咐他该拿多少,留多少,上交项沈氏多少等等事项。
最后才说到冷知秋自己想要找个赚钱的路子。
“我爹预支一年的俸禄,日常用度、迎来送往的,也就只能撑到十月;按照旧例,皇上可能会着新任的三品以上官员赐造官邸,若是依了最低三间七架的规格,耗费也不会少于千两白银,朝廷里拨一部分银子,大头却要我们自己解决,这事不出意外也就是下个月会有旨意……萍儿姐姐,小兔,你们说,哪里有什么法子,可以短短时间就赚那么多银子?”
“要这么多?”倪萍儿和冷兔咋舌不已。
他们每天都在数小钱,一年也能挣个几百两,就是很好的买卖了,但冷知秋开口就是千两的数目,还只有一两个月时间,除非去抢,能有什么法子?
到底是官场,不是寻常百姓可以想象。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不出好办法。
123 钱从何来
想了半天,冷兔眼睛一亮,道:“知秋姐姐,你可以用那一百多两银子,将苏州城里的竹纸都买光!你爹就要赴任府学学政,苏州城里的年轻子弟就会个个急着买纸练字,到时候你再用十倍价钱卖出去,一百多两银子很快就能变一千两,这就叫那个啥‘洛阳纸贵’。睍莼璩晓”
冷知秋不悦的摇头道:“这是囤积居奇,扰乱市价。小兔,你以后若还有此类投机取巧的想法,我便不叫你再做这香料铺的外柜了,你还是去做个叫花子吧。”
冷兔的脸真正冷了下来,被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定,他很不服气。曹细妹的订单、鸿福楼的铺面、香料铺的合作,这次再加上他的“好主意”,一次次都被冷知秋拒绝,这女人会不会做买卖?如果没有他冷兔,她什么也做不成!
这么想着,冷兔便借口外柜忙,告辞出去了。
倪萍儿微微叹息,她是想不出任何办法的。“夫人,项爷拿个几千两的银子,眼皮都不眨一下,只要你开口,他没有不给的。你爹也真是,女婿的钱有毒不成?”
“托我娘的福,我爹好不容易松口认了夫君,但对夫君的身世还是耿耿于怀,如今再困难,我也得坚持下去,证明给我爹看,好叫他放心。”冷知秋道。
正说着,外面喧哗起来。
倪萍儿将小六六交给冷知秋抱着,出去探视,却原来是新上任的“税课司”大人钱多多老爷,带了一帮六个皂隶,耀武扬威、气势汹汹的来催收市税。
冷兔换上一脸讨好的笑,客气的请钱多多雅间里坐了,小心伺候着。
倪萍儿却很生气,走过去道:“七日前刚交的市税,为何今日又来收?”
钱多多一看倪萍儿,阴阳怪气的哼一声,扳指磨着脸皮,一张口满嘴十足十的金牙。
“我说是谁这么大胆,原来是沈天赐那个姘头,听芸儿说,项家现在不上门种花,改卖干花香囊了,原来就是这个铺面啊。”
冷兔早就听过许多钱多多的恶行,包括初到沈家庄园子那会儿,好好一个园子就是被钱多多毁掉的。但他是要做买卖的人,所以前两次钱多多来征收市税,派轮值采办,他都恭恭敬敬应承着,拍着马屁,并没有和钱多多起什么冲突,倒也相安无事。
今天这层相安无事的窗户纸看来是要捅破了。
倪萍儿也不惧钱多多,她有哥哥倪九九撑腰,更有项宝贵可以依傍,钱多多一个靠银子买来的税官,她只要和哥哥开口,就能悄悄弄死了这恶棍。
“你待怎的?”倪萍儿一把收了冷兔敬上去的茶,泼在地上。
钱多多笑着点头:“好,好样儿的,敢泼老子的茶!老爷我告诉你,七日前收的市税,只提三十之一,这会儿太仓库银紧张,要加提九成,以后市税就改十收一,你这香料铺还缺二两税银,刚才你这小妇人又触犯了本税课司,加罚一次轮值,这铺子里的香料,拿好的供应宫里头——你们几个,还不快去查抄没收?!”
六个皂隶立刻领命出去,捋袖子抄家伙,翻箱倒柜,一通乱扫,抢了一半香料,全部装了麻袋。
倪萍儿冷冷瞧着,冷知秋和小六六在内屋,她不想和钱多多吵闹,怕吓坏内屋的人。回头就和哥哥去说,晚上就想办法将这钱多多杀死在家中!
冷兔懊恼跳脚不已,这会儿拍马屁已经无用,只能发了脾气:“朝廷规定,市税不能超过三十之一,何时改的税制?为何不见公文布告?”
倪萍儿反倒拉住冷兔,铁青着脸道:“让他们拿,回头再计较。”
钱多多嘿嘿怪笑着,强取了税银和香料,又上下看倪萍儿,“你这婆娘倒有些姿色,孩子生了几个月了?看样子应该可以上床伺候男人了。”就在倪萍儿怒火滔滔的瞪视中,大笑着扬长而去。
冷兔心情本就不好,这会儿铺里好卖的香料被抢走了一半,气得他干脆关门歇业。
“掌柜的,您说回头计较,怎么计较?”
“今晚我便叫我哥哥带人割了他的人头。”倪萍儿恶狠狠道。
冷兔大吃一惊。
内屋里一直躲着没敢露脸的冷知秋抱着小六六出来,忙拦阻道:“萍儿姐姐不可!你哥哥固然本就是亡命之徒,杀一个钱多多容易,但这姓钱的狗命,我夫君却是要留着有用的。”
虽然她不赞同项宝贵复仇的方式,但项宝贵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若是知道倪萍儿兄妹俩稀里糊涂把他玩了许久的“耗子”一刀宰了,他势必怒极,这倪萍儿兄妹俩就该倒霉了。
倪萍儿听冷知秋这么说,吓了一跳,忙道:“项爷要留他?那妾不敢造次了。幸好夫人提醒,不然我兄妹俩可就犯大错了。”
冷兔却问:“既不杀他,又让他抢了这许多财物,以后买卖怎么做?”
冷知秋笑道:“只是说不能杀他,但萍儿姐姐可叫令兄长找个法子吓唬吓唬钱多多,打他一顿、叫他长点记性,倒也不妨。胡知府那边,我定会去求我爹知会他,让他不要插手管。”
“如此最好,如此便放心了。”倪萍儿大喜。
只要知府衙门不管,要揍一个钱多多,那更是顺风顺水。
冷兔也算出了口气,不再那么郁闷。心中不免感慨,冷知秋虽然做买卖太刻板、太讲原则,但强在身家好,又有呼风唤雨的男人罩护,有些事,还是得她出面才能解决。
——
冷知秋回家路上,想到苏州的竹纸怕是真要涨价,便买了一些回去,备着自用。她答应了要誊抄一份《瘗母文》给木子虚,自然不能食言;又趁着在家里不用顾忌项沈氏,正好可以动动长久不用的笔,写几幅字,将来悄悄送给夫君项宝贵玩赏,也是夫妻之间的妙事。
竹纸不同于麻宣纸,底色温润细腻,着墨笔锋清晰,写出来的字更好看。
冷景易送走当天最后一拨访客,进书房看女儿写字,若有所思的自语:“当初曾把你幼时习作送给了紫衣侯,知秋,你不会怪爹吧?”
冷知秋怔了怔,想想便道:“送就送了罢。他有心,送什么都会看做缘分;我无心,送什么也当做过眼云烟。”
冷景易暗忖,女儿这无情的口吻,倒是有几分自己的遗传,不像玉竹那么优柔。只是可怜那梅萧。
冷知秋放下笔,索性就和父亲说起柴米油盐的事。
“原来竟是如此捉襟见肘。”冷景易吃了一惊,他还以为日常用度撑到春节年关总没有问题。“若要造官邸,实在无钱,便将项宝贵送的那只羊脂玉的小白龙典当了吧?”
“嗯?小白龙?他送给您了?”冷知秋吃了一惊,难怪没看见和小青龙一起化成血水。
“当日,他硬要相送,为父看他人还不错,又有些可怜,便收下了。这种罕见的宝物,本来就有些不祥,既然小青龙已经消失不见,这小白龙也早早典当卖了,说不定咱们家还能时来运转,少些灾难。”冷景易捻须沉吟道。“至于所得银两,先解了燃眉之急,等来年置下田地,收回田赋租金,就能一并还给项宝贵,你将来跟着他过日子,有这笔巨资垫底,为父也放心。”
“不,不可。”冷知秋摇头。
“为何不可?”
“我心里不安,总觉得这小白龙万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