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媳妇-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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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也只有成王朱宁。淮安是燕京入应天的一道最强大的关隘,守好淮安,他就可以高枕无忧待在皇宫里做皇帝。
——
再说冷知秋带着项宝贝和冷兔回到苏州,一大家子人说起京里的事,直说到了深夜。
她在项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便回到娘家探望弟弟冷自予,不料娘家人还不知道她回苏州,一大早,冷景易带着冷刘氏去了胡一图家做客,并不在家。
倒是碰巧,那天春晖堂的木子虚上门来给冷自予复诊,依然是清清淡淡的白袍束发,从里到外不染纤尘的干净。
冷自予已经下床走动了,虽然老样子依然很瘦,但脸色比从前当真好了不少,不再泛青。
木子虚对冷知秋道:“只要依着这个方子,每三日略加半钱陈皮和茯苓,加至三钱为止,再调理用药一月,令弟便和常人无异了。”
冷知秋点头说好,正要询问冷自予这些天在家的情况,以及父母的情况,木子虚轻声道:“项家娘子能借一步说话吗?”
“嗯,先生请至堂屋。”
主客坐定,木子虚先是定定的看了看冷知秋,有些出神。
冷知秋回了个略莫名其妙的眼神。
木子虚才哂然一笑,道:“半月之隔,觉得项家娘子哪里不同,原来是脸上受了微伤。春晖堂有一盒在下调配的胭脂膏,生肌嫩肤,祛除疤痕,还是十分有效的,一会儿在下替娘子去取来。”
其实,他看出的真正不同,是冷知秋的眼神似乎又长大成熟了一些。第一眼见她,她的眼里人便是人,不分男女;现在她看他的眼睛,就有了淡淡的疏离,是一个女子对男子的适当疏离。
冷知秋听他说脸上的伤,暗叹,那点小痕迹,她自己都要仔细照镜子才能看清,木子虚的眼力真是太细微了。当下摇头道:“不必麻烦了,小小伤口,痂都落了,再过两日便该看不出痕迹。”
木子虚淡淡点头,并不坚持。
“项家娘子,这次去京城,可见着了小玉?”
“玉姐姐?”冷知秋已经好几天没想起来这个人,突然提起来,才发觉,自从到京城寻她,第二日在令国公府莫名其妙分手,至今就没有音讯。
“怎么了?小玉在京城可安好?”木子虚追问。他素来平静无波,但提起玉仙儿,便少许有些特别。
冷知秋摇头道:“我和玉姐姐一起去了令国公府借书,也不知怎么的,我竟睡着了,之后便被六子带出了京城;再回到京城,也曾让六子去‘宁府别苑’寻过她,却没见着踪影。”
木子虚惊愕得朱唇微启,却什么也没说,很快便起身告辞。
冷知秋到冷自予屋里询问了一些服药情况,冷自予还是不爱搭理她,让她十分着恼。
“自予,你到底对姐姐我有何不满?你且把话说出来,这样闷着,不仅仅是我难受,你自己也不舒服。”
冷自予扔了一句:“不满的地方多了去。”
“那你就一桩一件都说给我听听。”冷知秋压着怒气,盯住他不放。
冷自予却不肯说,绷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气得冷知秋这样脾气的人也忍不住想要打他一巴掌。
过了良久,他才问:“你要将桑姐姐打发走?”
果然还是桑柔的缘故!冷知秋没好脸色。“是,没错。晚上回去,我就和姆妈商量将她打发走!”
令她意外的是,冷自予倒没有因此暴跳如雷,反倒一脸平静的思索着。
她等他说话。
冷自予想了片刻,开口:“既然非要将她打发走,那就把她配给我吧,我娶她。”
他说这话的态度是极认真的,超过他十四郎当岁的认真。
然而,冷知秋却觉得好笑。
“自予,姐姐知道你喜欢桑姐儿,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急着将她打发走吗?就是为了你。我要桑姐儿走得远远的,让你不再和她有来往。”
“你说什么?”冷自予脸色又开始发青,捏起两个拳头,似乎想打冷知秋。
冷知秋看看他的拳头,摇头叹道:“自予,你自个儿说说心里话,桑姐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值不值得你娶?”
冷自予垂下凤眸,呼呼喘气。
良久,他猛扬起眉,道:“不管她是什么样人,我只知道,自小她是对我最好最亲的,我喜欢她,我想要她!”
他的脸微微泛红,这个“想要她”,意思并不单纯,不过,的确是他的真实想法,他的确很想要桑柔的身体,几乎天天都会想起那未能最后成功的偷情情景。
他发觉,自己真的长大了,需要一个媳妇儿了。
冷知秋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对他的冥顽不灵很着恼。“桑姐儿我是一定会打发的,你若是非要娶她,就不要再做我弟弟了,省得将来那桑姐儿害我爹娘。”
她气呼呼走到院子里,见几件晾晒的衣裳干透了,便动手收起来,拿进父母房间折叠。
冷自予跟在她脚后也走进去,嘴里闷闷的道:“你要赶我和桑姐儿走,也行,这段日子我在这里吃了不少苦,没有表哥家里那么舒服,全都是为了替你尽孝。所以你该补偿我一些银子。”
这话是桑柔曾经教过他的。
冷知秋听得懊恼,这弟弟越发不可理喻了。他哪里是来替自己给父母尽孝的?他分明是来给她爹娘添堵添麻烦的,倒好意思伸手讹钱?
她闷着气,飞快的叠好衣裳,打开大衣橱,突然转念又想,小兔在外面磨难生长,才知道了人情世故,浪子回头反倒好教;自予自小就生活在小天地里,内向、不明理、不辨是非,硬教他也听不进去,就让他去外面闯一闯,说不定反而能渐渐懂事?
出神间,衣裳已经放妥,目光不经意触及高处一只包袱,咦?她不记得父母衣橱里有这样一只包袱,那个格子屉原是放了家里所剩不多的一些金银首饰,大部分是母亲冷刘氏的嫁妆,后来全给她带进了项家。
她忍不住踮起脚尖,伸手去拿那只包袱。
冷自予吃了一惊,脱口喊:“别拿!”
冷知秋却已经拿了下来,莫名其妙的看看冷自予,“为何不让我拿?你知道这个包袱里是什么?”
“不……不知道。”冷自予低下眉眼。
少了一件她的旧衣裙,她应该看不出来吧?冷自予暗忖。
冷知秋深看了他一眼,这弟弟心事太多了!她将包袱放到桌上,打开来看,原来是自己的旧衣裙,却在角落里看到一块玉坠子,拿起来端详,一看背面刻的字,不由得吃了一惊。
永安?
是巧合吗?她想起那个叫“木永安”的武官。
为何她的旧衣服里包了这样一块玉坠子?看冷自予的反应,似乎知道这玉坠?她注意到玉坠摔损了一点斑纹。
“自予,你知道这玉坠是谁的?”反正不可能是爹娘的。
冷自予白着脸摇头。
“你想要这玉坠?”冷知秋揣测的问。
冷自予抿着唇,凤眸眯起来,沉声道:“才不想要!”
“那你为何叫我别拿?”冷知秋问。
冷自予期期艾艾,半晌才道:“我怕你太矮,够不着,反而把它摔地上。”
是这样吗?冷知秋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算矮吧?
她知道从这闷葫芦嘴里问不出真话,只好将包袱放回衣橱,嘴里自言自语道:“回头问问爹娘便是,永安,真的好巧……”
便在这时,张六在外面压着声音喊:“少主夫人,您在里面吗?我和小兔把细沙和木料都运进园子了,您什么时候回园子?”
101 寻找秘密
冷知秋应声出去,暂且将玉坠和弟弟的事按下。夹答列晓
张六换了身寻常男子的装束,这么一看,倒像哪家公子哥儿似的,眉清目朗,四庭饱满。
“以后叫你六公子了。”冷知秋笑起来。
张六不好意思的挠挠额角,道:“都是小兔的主意,他说买卖营生打交道,第一要紧是头面装束,我原来穿的像个匪寇,谁敢和我打交道?”
冷知秋听得有趣又点头赞同:“你这样也不用整天躲在暗处,只是怎么给人介绍你的身份呢?”
张六茫然看着她。躲在暗处的他,除了姓,就只有地宫给他安排的序号,从来就没有所谓“身份”的存在。
“自予原本是姓张的,和你同宗,现在自予是我的弟弟,不如你就算是我族亲里的堂兄。”冷知秋斟酌了一会儿,不能算很亲的兄弟,不然张六作为下属一定接受不了,族亲堂兄比较合适。
张六高兴的点头答应。
冷自予缩在一边,对于多了个族亲堂兄,没有丝毫反应。
冷知秋看到他那样子,就觉得一阵心烦。这弟弟该怎么教才好呢?年小一点,苗子还能扶正;年纪大一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也用不着教了。偏偏这不上不下的,比她自己也不过小个一岁多,正是不好相处的年龄差距。
想要听之任之,不管吧?又怕他闯祸害了爹娘。
“自予,我先去沈家庄园子里搭建一个晒干花的小屋,待爹娘回家,你转告一下,就说知秋已经平安回来,小姑也带回来了。”
“嗯。”冷自予闷头应了。
她这边匆匆走了,很快将玉坠的事忘在了脑后。
冷自予等她和张六走远了,这才回到正屋后间,打开大衣橱,拿出那块玉坠,思忖着,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知秋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看冷知秋的态度,打发桑柔走是板上钉钉的事,那他就该有所准备,别到时候被赶出家去,表舅母那边也不收留,他就要和桑柔一起喝西北风了。
桑柔做得一手好菜,如果两人结为夫妻,一起生活,倒是可以开个小饭庄,到时候让项家和冷家都看看,他们小夫妻的甜蜜幸福生活!
他这么考虑着,就琢磨起开饭庄的本钱,目光重新凝聚在玉坠上。
这些日子以来,他从未见冷景易夫妇去动这只包袱,他若是拿走这个玉坠,夫妇俩也未必知道吧?这玉坠虽然损伤了一点,玉质却是极好的,本身就该价值一百两银子以上,拿到当铺,少说也能换个五十两银子,开个小饭庄足够了。
等饭庄赚够了本钱,把它赎回来,到时候再送回给冷景易夫妇,顺带再送上其他礼物,也叫他们刮目相看。
他做着扬眉吐气的美梦,就这样将玉坠放进了自己怀里……
——
冷知秋和张六赶到沈家庄园子的时候,已经下午日头偏西了。
因为园子里只有沈天赐守着,张六不放心,干脆大门一锁,连冷兔也锁在外面,陪着几个拉物料的牛车把式,在园子外闲聊。
等到冷知秋和张六到了,打开园子,沈天赐心事重重的迎着冷知秋点头笑笑,一起将牛车赶进去卸料,再送出去结了账,全部忙完,人都散干净,天就黑透了。
沈天赐驾了马车要送冷知秋和冷兔回城里,张六独自守着园子。
张六道:“大舅爷,钱多多不知道少主夫人回了苏州,你路上不要说话,只管把车子赶回城里便可。”
沈天赐点点头,却很担忧的说出件事来。
“这是小事。前日也不知怎么回事,刚下了一场雨,园子里许多脚印,明明只有我一个人守园子啊,你们说是不是见鬼了?”
张六一听就明白,是地宫里的人接到包十八的传信,都走了。正好碰上下雨,所以不小心留下了脚印。
冷兔很诧异,也不相信,他跟着张六喊:“大舅爷,您胆儿忒小了,这么好看的花园,神仙住的地方嘛,您竟谝出鬼话来。”
冷知秋看张六的神色,猜测是不是地宫里的人 ?'…'为什么出来?她有些不安,但又不能现在问张六,便率先上了马车,吩咐道:“不早了,明儿再说吧。天赐舅舅,咱们快回去,不然城门要宵禁了。”
说来也巧。
当晚,冷知秋等人回了项家安歇,另一边,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钱多多,却正好买通了十几个走镖的武术高手,杀到沈家庄项家的花苗园子外。
钱多多盯着黑黢黢一片里,园子木门上方的灯笼,一个“项”字随着灯笼被风吹得旋转,捉摸不定的样子。夹答列晓
他狠狠的拿扳指磨脸皮,咬牙切齿。
“以前也派过人,都是有去无回,尸首都找不到。你们几个自称武艺超群,可有胆子进去?”
那十几个镖师互相看看,二话不说,双足轻点,便翻过了围墙,落在地上,只有轻微的声响。果然是高手!钱多多双眼发亮,等着里面开了门闩,他也负着双手,大摇大摆进了园子。
张六隐在暗处,看着这群不速之客,自忖敌人人数太多,恐怕不好对付,只能先跟着看,如果他们发现了铁树的机关,那么就是死也要杀光这帮人。
钱多多还是第一次进来,他观望觊觎这个地方那么多年,却从没想过,里面的景致如此之美。
夜色朦胧,花香袭人。
大树下秋千微微晃动,绿草盈盈间点缀着小花朵朵,小木屋风铃随风响起一串叮铃铃的脆响,像一个孩子天真的美梦片段。错落有致的花丛、树丛,鹅卵石的小路……就连他这种人,也有点感动得鼻子发酸。
钱多多掏出手帕擦鼻涕,眼泪汪汪的自语:“他娘的,老子终于进这园子了,真他娘的好看,跟小美人似的。”
十几个镖师看着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的园子,有些莫名其妙的围在钱多多身后。
“钱老爷,这就是‘有去无回’的地方?”这分明就是个没有人的花园仙境嘛!躺着睡一觉倒是挺好,哪来的什么“机关重重、高手如云”?
他们可是收了钱来卖命的,就这样的结果,拿着银子手软呀!
钱多多感动了一会儿,擦干净眼泪,扳指磨着脸皮,一边走,一边四顾查看。
“你们可别大意,没听说过,暴风雨前夕,总是特别安静吗?赶紧把武器都亮出来,省得猝不及防,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有,你们可得护好我钱多多的性命啊,咱的命可是替皇上卖的!”
“……”
这群人小心翼翼的在园子里兜了一圈又一圈,张六也跟在后头一圈又一圈。
“没道理啊,人躲在哪里呢?”钱多多困惑不解。
最后,他们围在了木屋前。
一个镖师先去开门,门吱呀一声开了,那镖师立刻戒备的往后一跳,横着柳叶刀以防攻击。
门里黑乎乎,静悄悄,显然一个人也没有。
钱多多壮着胆子,在两个镖师的护卫下,走进木屋,点起桌上的蜡烛,就看到桌椅橱柜床榻,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墙上一幅丹青,下角空白没有题款。
榻上一床水烟红的缎面薄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