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媳妇-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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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知秋微微撅起的嘴松下来,眨眨眼,给自己也倒了杯茶,依然心情不好,就坐在冷景易身旁不吭声。
冷景易喝了口茶,茶盏就要放回几上时,突然加重力道,就像砸下去一般,砰的一声,瓷盖跳了起来,茶水四溅。
“但是——!”
冷知秋微微侧过脸,看几上凌乱的水渍,小小的俏脸上如同罩了冰霜,依旧不吭声。
“从现在开始,你都不许再见项宝贵!这厮实在是可恶!可恶至极!”冷景易吹胡子生气,一拍扶手,站起身去打开书架后的暗屉,拿出一只铜皮箱子,打开来,里面赫然是项宝贵送的雪雕小白龙。
他端详着,有些后悔当初的决然。将龙珠塞进小青龙,是为了绝项宝贵的念想,死活不认这个女婿。不曾想,兜兜转转,这年轻人还是注定要做他的女婿。
也不知那传说是真是假,女儿女婿竟这样风波难平,情路坎坷。
“唉——”后悔呐!
冷景易抚摩着雪雕小白龙,长长叹息,良久才发觉女儿一直没说话。
“知秋?”
冷知秋嗯了一声,才道:“爹您放心,孩儿的确不想见他。桑柔一日不死,知秋就一日不见那人。”
以为她不生气吗?她的杀母仇人被自己日思夜想的夫君救走,这就是他回苏州干的第一件好事吗?
那张宗阳是对项宝贵恩同再造,却也拖累了他十年青春热血,不是吗?还间接害死了他的丈母娘!
如今,还要保着张宗阳的子孙?那以后,还有个尽头吗?
她没办法劝服自己慈悲心肠。
她恨桑柔,顺带也不可能喜欢桑柔和张小野的孩子。她没有现代人那种“生命诚可贵”的理念,最多就是有一点可怜那腹中孩子的无辜罢了。
冷景易见女儿难得和自己同心同德,却高兴不起来。
“知秋啊,唉……也不知你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好日子。更不知那项宝贵会不会将桑柔交出来正法。”
“会的,他就是要保张小野的孩子,桑柔是一定会正法的。”冷知秋毫不怀疑,这一点没必要瞎操心。
问题是保了张小野的孩子,就意味着后面还有漫长的矛盾和烦恼。
父女二人相视一看,心情都不好。
冷景易合上铜皮箱子,落了锁,沉吟道:“那个张六是项家的人,他公然劫走人犯,胡一图若是追究起来,项家不会安生。适才得到讯息,说令国公、襄王和紫衣侯同时带兵来了苏州,局势有些复杂……你叫小兔过来。”
冷知秋落寞寡欢的应了出去,正看到冷兔赶回家,便让他去书房找父亲。
冷兔进了书房,先看冷景易的脸色,他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小兔,把这箱子送到项家,是给项宝贵的。以后,你就不用再去项家了,至于项宝贝……”
冷景易犹豫。
冷兔笑道:“爹爹不用为难,项宝贝和孩儿是假夫妻,不见面正好,大家都高兴。孩儿一切都听爹爹和姐姐的吩咐。”
他也不问原因,全盘答应下来。
冷景易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觉得这个儿子收的倒是合了心意,可惜,妻子刘玉竹已经不在人世,不然也能高兴一下。
——
恩学府分前中后三进,前进厅堂亭台,会见外客之用。两侧各有井门、月洞、穿廊、长亭,掩映在翠竹丛中,连起一道内外分隔的绿瓦墙,与中、后二进园子互不干扰。
冷景易父女俩都住在第三进园子里,中间一进是冷兔、项宝贝居住,各自都有丫鬟小厮的住所,又错落分布了书房、水榭、踏晚丽园竹林、小桥流水……占地虽小,但造得十分雅致紧凑,连器皿家具在内,耗去一千二百两银子才落成。
冷知秋精神恍惚的走在竹林里,之所以专门在三进园子里辟竹林,是因为母亲闺名里带了“竹”字。
平日里,冷景易晚饭后会在小小竹林里待一阵子,冷知秋通常都会陪着。
初冬傍晚时分,竹叶枯涩,随风缤纷洒落。
冷知秋已经脱去了白衣素缟的孝服,只在脖子上仍然围一圈细细的麻线,替代了原来的项坠。身上薄薄的袄子襦裙带起那些落叶,纷纷扰扰就像她的心情一般。
一心一意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夫君,该要准备做什么菜给他吃,送什么字给他赏,然后又是如何窝进他的怀里诉一番苦,讨一番安慰……到了真的再见时,没想到会是在菜市口的刑场。
这下可好,什么互相安慰温存的心思都没了。
“还不如别回来。”唉——她嘟哝着坐在石凳上。
“再不回来,我就要死了。”一个声音清醇微低沉,带着让冷知秋寒毛发麻竖起的气息,出现在她背后上方。
尽管不陌生,但她还是不自觉的双肩缩起,心跳立刻飞快。
咬了咬唇,她不回头,也不应声。
“知秋。”项宝贵将手按在她肩上,感觉到掌心传来一丝抗拒。
黑色的宽袍袖被风卷得翻了一下,拂过她耳际那串相思红豆的小巧耳环。
冷知秋打了个颤抖,跳起来挣开了肩膀上的手,背对他往竹林外走。“我暂时不要见你,你走吧。”
她说她不会再见项宝贵,可是项宝贵要进她这个小小恩学府,根本是来去自如,毫无障碍——只要他想。
“娘子,我不能看着恩师的孙子死在面前。”项宝贵也恨,恨自己为什么一回到苏州就风急火燎的找妻子,结果就找到了菜市口……他为什么不在家里或者恩学府等那么半天工夫?
只因为片刻也等不及,想见到她,却撞上了不该撞见的人事。
“我知道,但是我很不悦意。”冷知秋当然知道他会选择保住张宗阳的血脉。
谁出手来“刀下留人”都行,总比项宝贵亲自到场要好。他回到苏州,不是来和她温柔缱绻,却是劫法场,救走她的仇人,她的心情能好么?
她还要走,背后一暖,两条胳膊穿过她的衣袖,缠绕住她的细腰,一如旧时的力量,不容拒绝。
“就等四五个月,等那贱婢把孩子生下来,我就把她送回断头台,好不好?知秋,我没求过你什么事……”他低下头,吻着她的发髻,手臂紧了紧,有些不确定的轻颤。
青丝依然柔软清香,她的气味依然让他血液奔流,一触碰就恨不得揉进体内,再不放手。即使此刻她算是在和他闹脾气,也无法阻挡天然的渴望。
他要将她扳转身。
“你快走。”冷知秋抗拒的去掰他的手臂,跳着脚着急。“桑柔不死,此恨不平,这竹林是为我娘而建,你这救走仇人的女婿有何颜面待在这里?”
“等四五个月再杀也不成吗?”项宝贵眼底有一丝难过。
“不仅仅是四五个月的问题!你让我和我爹以后如何面对张小野和桑柔的孩子?那孩子又该如何面对你我?”
说到这个,冷知秋身子有些僵硬起来。
项宝贵怔怔然松开她,“该怎么面对便怎么面对,何惧之有?知秋,难道你竟不愿看我一眼吗?”
冷知秋举起的脚步顿住,眼中既是生气又是心软的犹豫。
“夫君,你说该怎么面对便怎么面对,好不轻松!那知秋现在就告诉你,我和我爹不喜欢那孩子,巴不得世上不存在那样一个孩子,可他偏偏存在,将来可能还会找上我们,让我们更加生出不愉快来——你别急,我不会逼你杀那个腹中子,夫君你不能不保恩师的子孙,何况朝廷律法也要待犯妇产子才能正法行刑,罪不及子孙。知秋无话可说,也理解你,但是……你还是走吧,先不要来找我了。”
心情不好,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实。
远处竹林外有脚步声渐近。
冷知秋听出是父亲,不由得一惊,慌忙转身,压低声音催促:“夫君快走,我爹来了。”
也就是这一转身,一回眸,撞见项宝贵的眼神,低低回绕的哀怜,长发和黑衣长袍一色,各自轻舞,颀长的身形萧萧瑟瑟,在这落叶缤纷的竹林间,无限悱恻。
她震惊不已,怎么他变得苍白了许多?原来那种琥珀一般晶莹的肤色,哪里去了?
一丝心疼滑过。
因为这恍神的瞬间,项宝贵却已经闪身,将她抱进怀里,托着她的腰往上提,她立刻知道,他这是想要亲吻,“不要,我爹……”
不远处,转过一丛修竹,冷景易负手皱眉看着二人。
项宝贵抱紧了冷知秋,也抬眸看着岳丈。
“岳父大人。”
“松开老夫的女儿,滚!”冷景易克制着自己的脾气。
冷知秋埋在项宝贵胸前的脑袋颤了一下,抬手轻推着他,声如蚊呐:“你先走,过两天再说吧。”
便在这时,冷兔急跑着,还未见人影,就先听他喊道:“爹,知秋姐姐!不好了,胡知府带兵将项家的人全部抓进了府衙大牢,说他们是劫走人犯的从党!”
随着话音落,冷兔抱着铜皮箱子出现在冷景易身旁,愕然看着紧紧相拥的项宝贵、冷知秋,气还没喘定。
项宝贵挑眉盯着冷兔,“此话当真?”
一边松开冷知秋,却拉着她的手不放,一边从腰间摘下黑面具,往脸上一扣。
“项宝贵,你要作甚?”冷景易瞪眼。
“岳父大人勿急。令国公和襄王都来了苏州,紫衣侯特地来迎这二位,胡一图不去打发那些大人物,却有空来我项家抓人,您说是为什么?小婿胆小,怕我的娘子过个两天便不翼而飞了,还是带在身边比较妥当。”
“嗯?”冷景易皱眉惊诧。
这女婿的脑子也动得太快了吧,连他都差点没跟上。
项宝贵低首问身旁的冷知秋:“娘子,你恼归恼我,先随我走,好不好?”
“去哪儿?”
“今晚先去苗园。”项宝贵收紧她的手,握在掌心包住。
“你爹娘妹妹他们怎么办?”冷知秋不得不承认,即使心里在气恼,但此刻,夫家出了那样的事,她还是想跟在夫君身旁,伴着他。
“从长计议。”
项宝贵的笑容隐在面具后,为她的服软,为她对自己家人的担心。
他的手探向她腰际,微微俯身,便将她横抱起来。
一旁不远处,冷景易不由得叹息,女生外向,不久前还说不见女婿,这会儿心早回到女婿那里了,看这二人亲密熟稔的样子,真叫他这个父亲感到刺眼又不甘心——项宝贵这混小子,也不知给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好好为她尽心尽力的梅萧,她不要,偏要这尽惹懊恼灾厄的坏小子。
玉竹啊,你确定要这坏女婿?
冷景易铁青着脸看项宝贵抱走冷知秋,眨眼间便消失无踪。
冷兔转身走了,垂着眼皮,忘了给冷景易打招呼。他不喜欢看到冷知秋这样被带走,总觉得心里有一棵雪雕的玉树,仿佛就要崩塌了,不复存在。
——
再回到久违的沈家庄那五亩苗园,景物依然如天外仙境,夜色朦胧,秋千是静悄悄的,小木屋也是静悄悄的。
二人牵着手,慢慢走着。
“琉国的事基本都了了。”项宝贵道。
“嗯。”冷知秋淡淡的应。
“小野他中了蛊毒,除了幽雪,没人可以解,因此,小野怕是活不了几年。”
“嗯。”
“娘子你做得很棒,恩学府造的真好,为夫佩服。”
“嗯。”
“……知秋,不要生气了,好吗?”到了小木屋前,风吹得风铃叮铃响。
项宝贵冲暗处的夏七招了招手。
冷知秋沉着脸问:“桑柔在地宫里?”
想也知道,还能将她劫持到何处?这贱婢倒是奉子成了尊菩萨,竟然有幸去项家祖宗创建的地宫里住。
项宝贵将她带进木屋,反手就关上了门。
“知秋,给我一个时辰……我们谁也不去想不去提,先让我好好看看你,解一解数月相思,好么?”他说的有些露骨,不容她开口拒绝,便将她抱起。
冷知秋的背后一软,人已经被放上了铺着锦被的床榻上,她不由得一阵紧张,这厮也太急迫了,关上门就要干坏事吗?
“你怎么……唔……”
沉重的身躯覆盖下来,呼吸瞬间被他的薄唇夺去。他是急迫,急得心肝肺都焦了。
所以他的动作,尽是急躁。急躁的摸索,急躁的撕扯衣带,急躁的鼻息将冷知秋催得浑身发抖。
他使劲吸吮着她的唇瓣,发誓要将她的呼吸全部赶尽杀绝的蛮狠。
她挺起腰挣扎了一下,睁开水润的眸子,哀哀的讨饶,却只见他那双美目半阖着,迷离蛊惑。
此刻,外面风雨飘摇,阴谋张牙舞爪,他们的亲人还被抓进了府衙大牢。
此刻,他们彼此还有难以调解的矛盾,各自想要服软,又各自无法放下芥蒂。她不能不生气,他也不能不保张宗阳的孙儿。
但都抵不过相思刻骨。
“什么也别说,知秋,看着我的眼睛,知秋,知秋……”他反反复复的念着她的名字,松开她的唇瓣,缓缓的吻她的鼻尖,她的脸颊,双眸却黏在她的瞳底深处,仿佛要看进她的心里,看她在自己的爱抚下,眼底心底都渐渐朦胧起涟漪般的水纹,在他身下渐渐化开,越发柔软。
衣衫片片轻落在地。
冷知秋抑制不住的揪紧身下的锦被一角,咬起唇承受,直到长指灵活的寻到他曾经寻找失败的目的地,试探。
“呃……”她彻底崩溃,紧张得闭上了水眸,失声喊出来。“住手!项宝贵!”
项宝贵怔怔的住手,抱紧她磨蹭着,盯着她酡红的脸颊看。
“怎么了?知秋,你不喜欢?”
“我们还是说正经的事吧,不要再折腾我了。”冷知秋闭着眼睛不敢看他,怕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他那仿佛要把她吞吸进眼底的目光、魅惑如妖的面容。
紧贴的赤裸身躯,有些汗湿的滑,因为他的磨蹭、蠢蠢欲动,那身体的契合和起伏,分外清晰,让人呼吸一窒。
“一会儿再说吧,我们先做夫妻,就一个时辰。”他无辜的眨眨眼。
怎么还一个时辰?刚才说一个时辰,两人纠缠了这许久,也该过去小半个时辰了吧?
房外的风铃叮铃铃响,仿佛在笑。
冷知秋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微微撅起有些红肿的唇瓣,恼道:“我们本来就是夫妻,何来一个时辰之说?这会儿我还不想理你呢,家里又出了大事,亏你有心思在这里消磨时间。”
说着她就抬起软软的胳膊要去推他。
项宝贵勾起嘴角看那两条玉藕般的纤细胳膊,小手抵在他的胸口,汗湿而饱满的宽阔胸膛,十分享受这小手软弱无力的抗拒,让他忍不住莞尔。
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