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阿斗,我不用人扶 司雨客-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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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慎密,不会因轻易做毫无把握之事。那日只有我与赵正时,他都都未曾伤我分毫,何况今日。
我看了看藏在人群中的护卫,缓缓站起身来,挥手道:“各位乡亲,禅亦凡人,不敢劳诸位如此厚爱,请各安其事,否则,苏太守该责我扰民了。”
人们被我逗笑了,更加围拢来,直到出城门方罢。
这些大都是闲人,秋忙时节,一般人是没有时间看热闹的。离开城门,部队行动快速起来,转眼已至王泉山下。
正此时,忽一人冲出,来到我身前,跪地道:“世子殿下,请回鸾。”
看时,那人二十来岁年纪,头戴小帽,身着青衣,仆从妆束。
我不悦道:“你是何人,敢拦我去路?”
那人言:“小人方德,金城野人。世子据金城,待民以仁,御下以慈,用贤臣,纳直谏,万民欢欣。今闻世子入山,故小人思薛广德旧事,冒死进言,望世子驻足。”
此人口中的薛广德旧事,是指西汉元帝祭高庙,出长安便门,要坐楼船前往,但那时船运并不发达,坐船被认为是不安全的。御史大夫薛广德挡住元帝乘舆,摘下帽子说道:“君子不立早危墙之下,万岁应该从桥上走,而不应坐船。”
这是好话,但他下面的话可就太硬了些,“你不听我的话,我就自杀,把血溅到你的车轮上,让万岁今天进不了祖庙。”元帝不由大怒,打算处罚薛广德。
光禄大夫张猛解释道:“我听说君主圣明,臣子就正直,乘船危险,过桥安全,圣明的君主不坐危险的车船,薛广德的话应该听从。”于是元帝就从桥上走过去了。难道他居然看出我此行的危险,他是什么人?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冷冷的看着他:“你也想把血溅到我的车上,让我进不了庙宇不成?”
方德似是没想到以纳谏闻名的我,会如此对他,不由脸色发白。他抬头望着我,汗一滴滴淌了下来,答道:“小人不会溅血,小人只请世子还车,世子不听小人之人,小人便退。”
“退?来人,拿下他,阻我车驾,坏我心情,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以后我在金城,还能行路么?”护卫上前,立时将方德绑了起来,并塞上了口。
这个方德,看样子或是个知情人呢,今天,值得期待。
车至庵前,方丈妙谛早带了人迎在路边。我下了车,向他一点头,那方丈道:“世子大驾光临小庵,实让小庵蓬壁生辉,世子,里面请。”
“大师客气。”我下车来,吩咐军士等候,只带了李氏兄弟与八阵图随妙谛入庵。
来至方丈室内,分别落坐,我除下了身上铁甲,把一个小筒插在腰间。方丈吩咐看茶。
茶之为物,在三国之时还未流行开,只是上层社会偶有喜爱者。接过来品一品,却甚是苦涩。
“久闻大师清名,只恨俗务缠身,缘悭一面。今将回车,实不忍交臂错之,特来拜望,更求教益,以慰孺慕之思。”
“世子之言,实不敢当。世子以童子之年(汉代十五岁以下称童子,十五岁至二十岁称少年),引军攻伐,平定雍凉,实古来未有,更有水镜授业,卧龙为师,老纳深山野人,更有何言语可益世子?”
“我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大和尚此庵名唤浚源,岂无教于我?”
妙谛笑道:“自古以来,王者得河图而受天运,继家国而成大统,坚持礼乐制度,维护法令条文,控制和使用各种人才,调节和安抚天下臣民。这些王者都希望自己的美德能与天地比配,自己的高明能与日月齐辉,国害的根本牢固能持长久,帝位的传递没有穷尽。然而,看看典笈,能得善终的人却很少,失败和灭亡的一个接着一个,原因是什么呢?”
我想不到,妙谛居然不也我谈佛理,而和我说政事,而且直接说到了点子上,早把刺客之事忘到脑后,当下点头道:“是啊,原因何在?”
“昔有强秦,统一寰宇,甲兵强锐,战阵精奇,风行万里,威动胡夷,天下低首,无不附者。历代之强盛,有强大大秦的么?然而,一旦之间,天下弃之,所有之物,尽为他人所有。秦始皇帝是恨天下得到治理,百姓安宁,不希望自己的天下长久,故意要推行夏桀之政,使自己灭亡么?非也。
他仗恃自己富足强大,不考虑后患,驱使天下的人来顺从自己的奢欲,耗尽天下的财物供自己享用,搜选天下的美女供自己淫乐,寻求远方的珍宝供自己把玩。宫室苑囿装饰华丽,楼台亭谢构筑峰伟,征发徭役没有时限,用兵打仗没有休止,外表威严持重,内心狠毒猜忌,献媚进谗之人得到福禄,忠诚正直之士不能保全,上下之间互相蒙蔽,君臣之间就此背离,百姓无法忍受,国土分崩离析,始皇死于车中,与鲍鱼同列,岂不令人悲伤?”
“不错,以一人治天下,而不可以天下奉一人。君主当持此志:得百姓之心,独立旷野亦安之若素,不能得百姓之心,便在千军万马亦无可恃。故禅西来之后,查民生,探民意,会盟诸部,安抚吏员,每日休息只有三个时辰,不敢有半点疏忽,怕筑成大错,后悔无及。
自古有非凡才能的人,顺应时事,拯救危亡的国家和水深火热中的百姓,倾覆的国家重新被匡正,松弛的道德规范重新得到恢复,远方的国家前来朝拜,近处的人民安居乐业,小心谨慎,爱民如子,则国家可以昌盛。若只为一人之欲,使人不见其德,只见劳役,而求国家安定,如负薪救火,扬汤止沸,实不足取。”
“世子于金城盟会,曾言要让凉州生民,皆可得地而耕,得草而畜,得桑而织,得麻而绩,得工而劳,得商而务,得官而守。少有所依,老有所养,男有所处,妇有所从。若果如是,则凉州幸甚,万民幸甚,然不知世子将施以何政,致凉州达此梦想。”
我答道:“此非梦,益州之地,已庶几达此境矣。”当下将先生蜀中之策约略的讲出来。
妙谛听着,连称善哉,一时间,话语投机,谈兴越浓。此人不似和尚,到似个饱读诗书的大儒一般,我每每听得,自觉受益非浅。我们谈治国,谈举贤,谈理财,谈纳谏,直谈到中午时分。
“善哉善哉,世子之言极是。我听说,构大厦者先择匠而后简材,治国家者先择佐而后定民。廊庙之材,非一木之枝;狐白之裘,非一狐之皮;治乱安危,存亡荣辱,非一人之力。治国之道,首在举贤,不知世子以为如何?”
“至哉此语。刘向有言,国不务大而务得民心,佐不务多而务得贤俊。贤者乃国家兴盛之首要之事。”
妙谛叹道:“世子果非常人,一心为民,实百姓之福。老纳听说,齐桓公还是公子小白的时候,管仲扶助其兄与小白争位,曾箭中小白的衣钩,但小白却原谅管仲,终成王霸之业。不知世子以为桓公与管仲为何人?”
“桓公明君,管仲贤臣,君臣相得,霸业遂成。”
“正是此理。若有人曾与世子为敌,今愿归降,世子能原囿否?”
“大师所举贤才,必非常人,禅自无不允。”
“如此,老纳代那人谢过殿下。”说着,妙谛已深深施下礼去。
“大师何须如此,快快请起。但不知此人是谁?”
“惭愧,此人乃是老纳的弟子,名唤阎燮。”
第一部 风云渐掩英雄色 第六十五章 阎燮伏诛
“啊也!”我猛得跳了起来,想不到,我来此本为给刺客机会,好乘他出现之机将他除掉,怎知眼前这位大德高僧竟是刺客的师傅,而他这位师傅在却我眼前为他求情。我竟落入贼窝里了么,这样一想,不由也有几分紧张,“他在哪里?”
妙谛笑道:“世子放心,在我小庵之内,无人能伤得你。燮儿,出来见过世子殿下。”
我霍然站起,脸色阴晴不定,手按腰间的神弩。原谅他么?难道赵正就白死了不成?他是个人才,本领确比赵正强之百倍,若为我所用,必令敌军将领夜不安席。
可是,他与我有杀父之仇,又杀死了赵正,我能信得过他么?他能诚心归附于我么?
大师,你为何看透天下,却看不清最简单的人心?
妙谛却不知我的心思,只代弟子求情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小徒无知,还请世子慈悲则个。”
我想了想,终于点头道:“大师吩咐,自当遵命。”且收下他,操之在手,比纵之山野安全些,到时候……
然而,半晌隔壁并无动静,一个小沙弥从隔壁出来,叫道:“师尊,阎燮师兄,他不见了。”
“何时不见的?”妙谛大怒。他费尽心力来保这个徒儿的性命,哪知他竟然逃了。
“徒儿不知,今早他尚在小室中打坐,可是,可是……”
妙谛一声长叹:“教徒不严,吾之过也。阎燮何不智如是,与世子相斗,虽有万夫不挡之勇,亦如以石击水,自寻死路尔。阎燮,妄我劝戒你数日,又代你求情,你却固执若此,以私情而废公义耶?”
我心头刹时竟然轻松了很多,肃容道:“阎燮此去,必还是要为父报仇,我等着他。昔有豫让代主报仇,吞炭漆身,至此不悔,虽是不明是非的愚蠢之人,却也算求仁得仁。大师有此刚正之徒,也足告慰,而禅有如此对手,也足畅怀。只是在下与大师交往虽短,意趣颇合。我若死于其手,还请大师为我超度一番,也算不罔今日之会。”当下拱手告辞。
妙谛脸色发青,愣了一愣,道:“世子且慢。”转头向小沙弥:“唤你普法师兄前来。”
不一刻,我听得有如一头巨象自后院行至,至门前立定,门开处,一个年轻的和尚走了进来,道:“普法见过师尊。”
我正诧异那巨声自何而来,一眼见到他背后负了一柄巨大的精铁降魔杵,看样子足有上百斤的份量,难道这是他的兵器不成?
只听妙谛道:“普法,为师命你护持世子殿下,直到带你师弟回来。”
普法点头道:“是。”
我问:“这位小师傅的本领,强得过阎燮么?”
妙谛道:“此子年齿虽幼,但足可保世子平字。”
我上下打量着普法,却见他从容镇定,不露声色,当真有高手风范。我心下想道:“如果他当真有此本领,我还要不要放他回来?嘿嘿,若放他回来,怎么对得起我爱才如命的名头?”
于是辞别妙谛,一行人回归金城。
想不到一切准备都已做好,却未能遇到阎燮,我不由略有失望。好在得了普法,此人若做了我的贴身护卫,我的安全必可上升一个档次。
当夜在大营之中,我让人提来路上报信的方德。他不让我入五泉山,似乎是得到什么消息的样子。看他衣着,难道他会是阎家的仆人?还是……
我不由想起鹑觚城下的事来。
不一时,方德入帐,跪伏于我的身前。问道:“方德,今日你为何让我回车。”
方德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世子遣退左右。”
我挥手让兵丁退下,只留黑塞在身边:“说吧,你难道知晓阎燮的消息?”
方德膝行两步,靠我更近:“正是。”
我微微向前倾身:“他在哪里?”
方德露齿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双手在地上一击,腾空飞起,没有重量一般向我扑来。
他,竟然便是那刺客阎燮!他见师尊不许向我报仇,而我防犯严密难以下手,竟敢于假作报信,到我身前,实在是智计百出!而我在山角令人擒拿他时,他竟敢于束手就擒而不反抗,又十分坚忍出色!可惜,此人铁了心与我为敌,更伤害了赵正,我绝对无法收留他。
阎燮身形快如闪电,眨眼间已掠过黑塞身边,距我不足三步,再也无人能拦住他的去路。
他没有带兵器,但他的双手就是兵器,我的金丝甲或许可以防住箭射枪刺,却对重拳攻击作用不大,也阻不住他攻我头颅或咽喉等要害。
阎燮目露凶光,灯火下,有如一头孤狼,手上带的劲风是那样疾,吹得帐中烛光狂摆。我被这风吹了眯了眼睛。
我没有闪避,事实上以我的速度,在这样近的距离上,也根本无法闪避。
就在他拳上的疾风吹到我身上时,另一股更加强劲的疾风穿透我的几案,带着一声尖锐的啸声,击在阎燮身上。阎燮如同触电般身子一震,自半空中摔了下去。他挣扎着,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身上多出来了两个箭洞--一个是我射的,另一个是黑塞射的。
而我们手中,各持着一具小巧的诸葛神弩。
“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发现我是我?怎么可能有防备?”阎燮急剧的喘息着,血从口角淌出,弯弯曲曲流下去。
他想要挣扎,但神弩上的虽然小箭长仅八寸,却涂了巨毒,其间痛苦比刀砍斧劈犹为难当,他能坚持着不发出惨叫,我已很佩服他的毅力了。
“我自然看出你是你。无论你隐藏的多好,但在你杀害赵正那一刻,我已把你的影子深深刻在骨头里了。”我狠狠的应着。
事实上,我并没记住他的样子,只是记住了赵正的仇。我知道他会来,也知道他的厉害手段,所以我把今天离我近的每一个人,都当成刺客来防犯。何况他的三弟,在鹑觚城下,也用过同样的一招来暗算我。
阎燮已经痛苦难以握紧拳头,无力的颤抖着,身上的洞里流淌出黑色粘稠的血,毒性大约已经深入头脑,他的瞳孔开始放大,无法聚到我的脸上。
他只是恨恨的望着我的方向:“刘阿斗,算你运气!你杀了阎家的人,阎家,不会与你甘休的!”
“你杀了我的人,我同样不会与你甘休的!”我不想让他再受苦,也不想再听他的话,左手持机,右手搬动机牙,神弩自动上箭发射,一支短箭飞出,正中阎燮眉间,阎燮登时气绝而亡。
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