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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烟水寒 完结-第16部分

小说: 烟水寒 完结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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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华居里,安解语正给则哥儿洗了澡,放在暖阁窗下的贵妃榻上,又在榻脚板上铺上厚厚的狼皮褥子,上面又罩上白细布的盖帘。就算则哥儿从榻上掉下来也是无碍的。

    那边四个教养嬷嬷就带了两个婆子两个丫鬟,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了。

    到了风华居的正屋,也不理会上来见礼的秦妈妈,只道:“请妈妈将则少爷带出来。大夫人那里等着呢。”

    秦妈妈就愣在那里。她到侯府这几年,还从未有人在她面前如此拿大。就也沉下脸,骂了看门的小丫鬟:“怎么当差的,什么阿猫阿狗也往院里放!”

    一个教养嬷嬷就回道:“妈妈别紧着指桑骂槐,还是把则少爷快点带出来,我们也好交差。”

第一卷 庙堂 第二十二章 礼法

    秦妈妈就涨红了脸,不敢不从,却也不想就这样从了。正是左右为难。

    安解语在暖阁听得清清楚楚,就让听雨和秋荣看着则哥儿,自带了阿蓝去了正屋。

    却是正眼也不看站在屋里地上的嬷嬷们,就端坐在正屋的上首座椅上。

    阿蓝便上前喝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却是把前几日安解语给她们讲的三国故事用语活学活用了。

    安解语在上位差点就憋不住,只在肚里笑成内伤。

    那四个教养嬷嬷见了安解语,虽看不起她,可却是正经主子,俱都行了礼,道:“请四夫人将则少爷交出来,好让奴婢带回大夫人处交差。”

    安解语也不言语,只端坐看着她们。

    阿蓝就再喝一声:“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教养嬷嬷这才知安解语是要给她们个下马威,却也不十分在意,就一一通报了姓名。

    安解语便咳嗽一声,问道:“四位嬷嬷在元晖院所执何职?”

    那领头的陈嬷嬷就挺直了腰板,倨傲道:“奴婢不才,在宫里数年,现下却是元晖院的教养嬷嬷。元晖院的小姐少爷俱是我们教导规矩。”

    安解语便道:“哦?--原来是元晖院的教养嬷嬷。却不知到我们风华居又有何事?”

    不等她们作答,就又追问道:“既是教管礼仪,还要请教嬷嬷,这奴婢到主子的亲戚家,应执何礼?”

    那几个嬷嬷俱都红了脸,那抬的凛然的腰也软下去几分。

    陈嬷嬷就放软了声音道:“事急从权,还望四夫人见谅。”

    安解语就冷笑道:“真是笑话!教养规矩的嬷嬷竟然要事急从权。既然从权,还要礼仪何用?要你们这些尽吃白饭只知调三窝四唆使主子生事的废物何用?!”

    陈嬷嬷脸都憋紫了,还要强嘴。

    安解语已经挥挥手道:“既是教养嬷嬷,那礼不可废,还请嬷嬷带了大房的人出去到院门口,从叩门做起,也让我们四房的丫鬟婆子见识一下大房的礼仪。”

    言罢,四房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已经虎视耽耽守在一边,见她们还不动身,就上前要将她们推搡出去。

    陈嬷嬷等人实未料到安解语如此扎手。此时却骑虎难下。只好带了众人去了风华居门外等着。

    风华居里管门禁的婆子就摆足了架子,先让大房的人连叩三次门,又让来人一一通报姓名,清点人数,这才放了她们进去。

    重回到了正厅,安解语依然端坐在上首。

    陈嬷嬷就弯了腰道:“奴婢见过四夫人。”

    安解语仍然不依不饶:“这就是嬷嬷下拜上的礼仪?--也不过如此。不学也罢。“

    陈嬷嬷只好跪了下来。大房的丫鬟婆子就忿忿地也跟着跪下,都给安解语磕了头。

    安解语却也不叫起,就径直问道:“你们所为何事?”

    陈嬷嬷便在下回道:“今日则少爷在花园里却是毁了大夫人要进上的上品名菊,理应受罚。以后则少爷也要在大房跟着大夫人学规矩。却是太夫人允了的。”

    安解语就一字一句肃然道:“那贡品如此珍贵,必然珍之藏之,怎会让一名不到两岁的幼儿捣毁?--你们要找替罪羊,却是找错了人!大夫人为人锐敏,明察秋毫,定不会被你们这些黑了心肝的奴才蒙了去!”

    陈嬷嬷硬着头皮道:“奴婢不敢欺瞒主子。”

    安解语便板了脸,“不敢?我看你们是欺我不敢!”

    就叫了左右,道:“来人!将这群烂了心肝不怀好意的奴才打出去!再有人冒充元晖院里的人来风华居生事,给我拿大板子赶出去!”

    陈嬷嬷等人磕头不绝,却无人起身要走。

    安解语就真恼了,道:“主子的话都不听,你们这是要以下犯上?”

    话音未落,底下就有大房跟来的婆子急了。她可是知晓当日四夫人一怒仗杀大房辛姨娘贴身丫鬟的事儿。生怕这四夫人又犯了浑,吃亏的可是她们。就在底下扯了扯那陈嬷嬷的衣角。

    陈嬷嬷骑虎难下,只嘴硬道:“奴婢不敢!四夫人要打要杀,都由了您。我们却是一定得把则少爷带回元晖院复命!”

    安解语不再多言,让几个婆子守了暖阁的入口,就叫了阿蓝去传风华居行刑的婆子。

    却是托了风华居人多的福,大房虽派来四个教养嬷嬷、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共八人,到底强龙不压地头蛇,俱都被绑了,推到风华居院子里。

    安解语就问行刑的婆子道:“奴婢以下犯上,抗命不从,是个什么处罚?”

    行刑的婆子道:“言语不敬,掌嘴二十;举止不敬,廷仗二十;若妄言害主,则或卖,或送衙门,由官府治罪。”

    陈嬷嬷就嘶叫起来:“你不可滥用私刑!我是服侍过皇后娘娘的!”

    安解语便吩咐道:“堵住她们的嘴,先一人掌嘴二十。”

    又对教养嬷嬷道;“教礼仪,要先知律法。不知法,却妄说礼仪,这样的教养嬷嬷,我都替大房臊得慌!”

    这边行刑的婆子就噼里啪啦抽上了。

    风华居院子里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安解语也不理,让婆子打完便把她们都赶出去。

    这批婆子丫鬟就回了元晖院复命,却是个个鼻青脸肿,不能言语。

    此时小程氏正为了立世子一事过大夫人院里探风声。就见到一群婆子丫鬟跪在院子里,个个都是被打的样子,就犯了疑。

    等进了正屋的门,就听见大夫人愤懑地声音:“真是反了!我在这屋里越发熬成贼了!”

    小程氏就放重了脚步,招呼两声:“姐姐可在屋吗?”

    里面静了下来,半晌,尘香掀帘而出,请了小程氏去暖阁见大夫人。

    大夫人草草整了妆,就正襟危坐,一丝儿都看不出刚发了火的样子。

    小程氏只腹诽这个姐姐架子端得太过,都把男人端到别人床上去了。面上还是丝毫不露,笑着问道:“可是谁气着姐姐?跟妹妹说说,妹妹虽愚拙,不能帮姐姐出谋划策,就听听姐姐的心里话,让姐姐舒坦舒坦却是行的。”

    大夫人却板了脸道:“虽我们出阁前是姐妹,现下却是尊卑有别。这姐姐妹妹的,还是不要叫了,免得让底下人听见,乱了规矩。”

    小程氏脸就涨得通红,自她抬进来这许多年,大夫人却是头一次驳了她叫姐姐。只好装温顺,忙低眉敛目站起来道:“夫人说得是。婢妾记住了。”

    大夫人这才心里舒坦些,端了茶抿了两口,问道:“前一阵子听说你又病了,现下可大好了?”

    小程氏忙道:“好多了。只我哥哥被人打瘸了腿,我们程家现下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就拿帕子抹了抹眼泪。

    大夫人肃然道:“越兴素日里只跟那起子不成器的人混,现下得个教训让他学个乖,也是好事。”

    小程氏被噎了一下,就转了话题展颜笑道:“侯爷此次在外有半年多,身边又没有个知冷着热的人,也不知妥不妥当。”

    大夫人再端然道:“侯爷征战在外,正是紧要的时候,怎可因女色误事?你见识有限,不该你操心的,还是放着的好。”

    小程氏那笑便再也挤不出来,不知大夫人为何今日一反常态,却是打了她左脸,又打右脸,便是个泥人也有土性儿,就再也坐不下去,匆匆福了福,也下去了。

    尘香就过来拿着美人槌轻轻敲打大夫人的脖颈处,又轻声道:“夫人最近思虑过甚,也该好好歇歇了。别房的事,还是先放一放的好。”

    大夫人叹口气道:“我只怕养虎遗患。现下却是不敲打敲打她都不行了。你看她最近张狂得,先不闻不问就打杀我们大房的二等丫鬟,又脚踢小程姨娘,现下是连我的人都敢打。你说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不趁着她男人不在家,将她收拾服帖了,等她男人回来,我们还有的是亏吃。说不定我这主持中馈的位置,也要换她做了。”只瞒下了最忧心的一件事。

    尘香哪里知道大夫人真正的心事,只劝道:“大夫人,奴婢只是小见识,却也知道四夫人发飙这几件事,其实都是惹到她头上才动手的。奴婢琢磨着,四夫人其实也是想一劳永逸的意思,所以虽下手狠,却是直截了当,并没有在背后做功夫。比有些人却是强多了。”

    大夫人便道:”这就是我琢磨不透的地方。反更是心惊。你想,她那次出事以前,除了会在男人面前抓乖卖好,凡事总让男人出头,何曾这样跋扈过?就是她那儿子,也不放在眼里。现下一场病过,却是跟换了个人似的。行事往往出人意料。实在不得不防。”

    两人正闲话,就有小丫鬟报说辛姨娘过来请安了。却是辛氏自上次禁足后头一次出她那院门。

    大夫人就叫了进。

    只见那辛氏穿着杏色褙子,配浅粉裙子,头上一个圆髻梳得整整齐齐,只插着一只赤金嵌蓝宝喜鹊登枝大金钗,那喜鹊尾羽处似乎还有点翠,靓蓝鲜润,恰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大夫人就多看了两眼。

    辛氏很是乖觉,就拔了那金钗,双手供上,恭顺道:“奴婢这还是当年生了然哥儿,侯爷亲自打赏的,一直都不敢戴,只怕配不上。还是夫人更适合这只钗。”

    大夫人的头面首饰并不少,像这样精巧贵重的虽不多,却也有几匣子,还不至于要一个姨娘的供奉,便道:“既是侯爷赏的,你就自留着,以后给然哥儿媳妇,也是你这做生母的一份心意。”

    辛氏就谢了大夫人,道:“侯爷能娶得夫人,真是侯爷的福气。像夫人这样,既身份显贵,又贤惠守礼,大度和善的主母,也是我们这些底下人的福气。”

    这话却合了大夫人的心意。只可惜侯爷没能听了去。心情却是好了许多,就越发要显贤良,便道:“你这些日子禁足也辛苦了。不是我要罚你,实是不如此,四夫人却不会放过你。”

    辛氏就红了眼睛,道:“还望夫人明查。那事跟奴婢实没有关联。喜福那小蹄子不知听了谁的指使,却是拿奴婢做了那顶黑锅的。”

    大夫人便道:“喜福已经偿了命,这事就这样了。以后也不许再提。”

    辛氏拿帕子拭了拭眼角,接着道:“奴婢不是那牌面上的人,纵受点子委屈也是该的。奴婢只不忿那四夫人现下通不把我们大房放在眼里,今日奴婢听说连我们大房的教养嬷嬷都被她院子里的婆子掌了嘴。可真没有王法了!”

    一句话提醒了大夫人,就道:“罢了,给她一个机会。还是我亲自走一遭,要还不成,只好请家法了。”

    辛氏得意,就辞了大夫人自去了。

    这边大夫人便叫了尘香准备人手,浩浩荡荡亲自往风华居去了。

第一卷 庙堂 第二十三章 械斗

    此时已近申时,深秋的阳光已失了温度,间或一阵凉风送来,就有些冷飕飕的。

    那跟着大夫人去往风华居的婆子们,心头却是一片火热。

    终于要给风华居一点颜色看看了!

    婆子们就一团火一样奉承大夫人处事公正,为人决断,此次一定能让四房那些个鼻孔朝天的小蹄子们认识谁才是这侯府真正的主子!

    大夫人心不在焉地听着,她自有打算,此时却在寻思一会儿见了太夫人该怎样回话。这则哥儿还是得弄到大房来养才成。

    当下计议已定,就到了风华居门口。

    近来安解语嫌探头探脑的闲人太多,却是让下人每日都关紧了大门。寻常人叫都懒得开。

    大夫人自有威仪,便让尘香去叫了门。

    守门的婆子听见是大夫人身边一等大丫鬟尘香的声音,马上殷勤地开了门,请大夫人一行进去。

    谁知大夫人进了风华居的正门,也不许人通报,就停在离大门口不远的地方,并不往里走。

    大房带来的婆子就一字排开,守在了大夫人前面,甚是威风凛凛。

    尘香便自个儿进去了风华居的正屋,求见四夫人。

    安解语莫名出来一看,却见大房的一帮婆子正虎视耽耽对着风华居正屋。大夫人就站在婆子后面,一身深紫的绣百子图暗花通袖夹衫,下配同色同花十二幅罗裙,却是端庄肃穆,风采俨然。

    安解语便在风华居正屋的台阶上,遥遥福了福,“给大嫂请安。”又笑道,“风大了些,大嫂还是屋里坐吧。阿蓝,去扶了大夫人过来。”

    阿蓝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抬脚就向大夫人那边过去。快走到跟前,就被一个婆子拦住了。这婆子也不说话,阿蓝往哪里走,她就往哪里走,只挡着路。

    大夫人依然一言不发,就直直地看着安解语,神色肃穆,眼光平和,却是难测其意。

    阿蓝求援似的看了安解语一眼,仍是不得过去,连大夫人的边儿都没挨着。

    安解语也看出大夫人这次来者不善了。不过倒也好,省得她还要劳神费力我猜我猜我猜猜。既然上门挑衅,就别怪她出狠招了。

    在安解语生活的前世里,自家的领地是个很神圣的概念,谁来侵犯,那是打死不犯法的。却忘了现下自己所在的异世里,游戏规则完全不同。

    这边大夫人带来的一个婆子已经在大夫人的示意下,扬言让安解语将犯了错的则少爷交出来,不然家法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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