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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萱娘-第38部分

小说: 萱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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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德裕觉得自己像是一下子被拉回到山野间,站在云雾缭绕的山顶,俯视着葱葱郁郁的树林。远处似乎有瀑布,叮咚的水声若有似无地飘来。又仿佛看见一只黄莺鸟站在树枝上啼叫,金黄色的羽毛轻轻抖动,是那么耀眼那么美丽。
  
  三弦筝从遥远的故都传来,透过指缝,扑朔着沧海桑田的韵味与飒飒的风尘。她的手,她的腰,每一个眼神,酣畅淋漓,生动流畅。绽开的黄裙,虽是一种颜色,却色彩缤纷,艳丽悦目。飞扬的蛾眉,笔直的鼻梁,灵动的眼睛,勃发出纯净的美。下腰、抬腿、旋转,柔媚又具有力量,蕴含着惊人的爆发力。
  
  她站在单席上舞,却像是带着他们看遍山川河流。绿树、繁花、水珠、鸟兽,耀然眼前,重叠幻化。须臾,又来到云蒸霞蔚的仙宫,在一层淡黄色的薄雾中,金色的龙在腾跃,火红的凤凰在高鸣。近在咫尺的鳞片伸手可触,闪闪发光。
  
  他们在她的舞姿中遨游了八万里,升腾、漂浮,沉醉,不愿醒来。
  
  近了,更近了,他们看到了龙的眼睛。音乐戛然而止,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好!”李瀍鼓掌大喝。
  
  她向他们鞠躬,然后走下单席。李瀍把她揽在怀里,抬手钳住她的下颚:“这次知道面带微笑了。”
  
  她先是看看李瀍,然后盯着李德裕,笑得明艳:“李相公是朝中重臣,妾不敢怠慢。”
  
  方才李德裕看得惊心动魄,现在犹似还梦游于天宫。忙收回心神,赞不绝口道:“才人舞姿,果真卓绝天下。臣惶恐。”
  
  “李相公过奖了。卓绝天下不敢当,卓绝陛下倒是敢当。”一席话说得李瀍心痒痒的。但碍于李德裕在场,李瀍只好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把她放开。
  
  李德裕回道:“才人过谦了。德裕已是借陛下之光,才能有幸睹之,此乃德裕之福。”
  
  “李相公尽心尽力辅佐陛下,妾也是略尽绵力,想为陛下分忧解难。就怕难登大雅之堂,玷污了李相公你的眼睛。”
  
  李德裕听了心里头安逸,道:“呵呵,才人贤孝淑德,心胸广阔,能不计前嫌,屈尊降贵,以舞助茶。德裕感恩戴德,铭记于心。”
  
  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谦卑恭维,总算是和睦相处了。李瀍道:“德裕,今夜品茶夜话的不止是你我二人了。萱娘,你也留下来。”
  
  “妾遵旨。”她颔首应答。
  
  这个夜晚,有人秉烛夜谈,亦有人辗转难眠。
  
  孟氏已经有两个月未见圣颜,虽然自己被封为宝林,但还是低于王萱。就连那个奴婢出身的紫梅,也能母凭子贵获封才人。她的儿子又是长子,以后太子之位难保不是李峻。这些都还是其次,以往在颖王府,还经常可以见面。但现在进了皇宫,那是遥遥无期了。她唯一奢求的便是李瀍能多来看看她。
  
  她派了贴身侍婢柳儿去打探今晚圣人在哪里留宿。没多时回来报告,圣人在王才人那里。又是王才人,她握紧了手帕。柳儿又悄悄对她说,今天圣人把王才人给背了回来,那王才人还在圣人的背上睡着了。更是气得她七窍生烟、脸色煞白。
  
  张开细长的五指,把面前那盒波斯国的水粉掀在地上。哐当一声,溅起无数殷红的粉末。
  
  “柳儿,你说比起王萱来,我与她谁更美?”她伏在梳妆台上哭起来。
  
  “当然是宝林你美了。”
  
  “真的?”
  
  “奴婢不敢有半句假话。”柳儿低头敛眉。
  
  “那为何圣上不看我一眼?反倒天天对着她呢?”这是她想了很多年都没有想明白的问题。
  
  柳儿想了一想,道:“圣上总有看厌烦的一天,到时候就会来找宝林你的。”
  
  孟氏止住了哭,突然站起身,指着柳儿鼻尖骂起来:“别以为自己能靠那几分机智就想糊弄我。你那心里头是不是也想着去她那里,想向天颜邀宠?是不是?是不是?”
  
  柳儿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边磕头边哭:“宝林息怒,奴婢没有这么想过。奴婢鄙陋低贱,给宝林你做牛做马还不够格。”
  
  孟氏又坐下来,斜眼看她,愤愤道:“你这张嘴倒跟那王萱一样,花言巧语,油嘴滑舌。”
  
  “奴婢句句发自肺腑。”又磕了几个响头。
  
  “滚吧!”孟氏撇过头。
  
  柳儿站起身,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今晚对孟氏来说又是一个难眠之夜。每夜独守空房,年华逝去,她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并不答话。也许,在他看来,除了那个姓王的女人,她们这些女子不过是闲时的慰藉品罢了。可悲,可叹!如果当初是自己陪着他长大,是否他心头的那个女人就是自己了呢。可现实是,王萱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而自己不是。男人是否对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有着特殊的眷念?但为何,自己的父亲却偏偏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
  
  孟氏是个满腹诗文但又头脑简单的女人,对男女间的爱/欲犹如一个婴孩儿般那样懵懂。她每日沉醉于诗词歌赋中,幻想那些美好的爱情故事也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纯真如雪,性情娴雅,但往往事与愿违。
  
  在历经无数次冷遇之后,她的性格变得暴躁易怒,难以捉摸。任是如花的女子,也有凋谢的一天。
  
  第55章 磨人的姐弟
  
  王萱得了圣上的恩准,只带了阿鹿出宫,原本还有百余名护卫守着,被她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她只是怀念颍王府里的那条金色大鲤鱼和长安城街头巷尾那股原始的热闹和吵杂味。那来自于民间的质朴与真实,启发着内心深处,对邯郸城最深沉的思念。
  
  虽然戴着帷帽,骑着一匹精壮的老马,身后只跟了一个奴仆,街边的百姓还是从那雍容的举止和华贵的衣料猜测出眼前的这位娘子出身高贵,为她自觉地让出了道路。
  
  “才人……这样不妥吧。你现在好歹是陛下的妃子,与昔日的身份大不相同……就这样在外头……”阿鹿正琢磨着下面怎么用词儿,前面那匹马跑得更欢。赶紧加快了脚步,跟着马屁股小跑起来。
  
  颍王府只留了百余名寺人负责打扫和修剪园子,一早收到消息,此刻都站出来恭候了。
  
  她下了马,命令道:“你们都各忙各的去。”
  
  众人磕了头,纷纷散去。阿鹿拿来一个渔网,带上饵料和一口大鱼缸跑到了湖边。把那饵料洒在水面,等那鲤鱼浮上水,就把它给捞起来。
  
  “别伤着它了。”她站在一旁观看。
  
  阿鹿点头哈腰,突然想起了什么,哭丧着脸说:“才人,你看这么多金色鲤鱼,到底是哪条?”
  
  “呐,是那条腹下有块铜钱大小黑斑的,看见了吗?”她指了指。
  
  “看见了,看见了。”阿鹿忙活了好一阵,才把那条才人心心念念挂在嘴边的大鲤鱼给捞了上来,放在鱼缸里,又撒了一把饵料。再抬头,才人没影儿了。
  
  颍王府的湖很大,阿鹿还在捞鱼时,王萱早绕到湖对面去了。此刻,她站在秋千上,随着秋千的起伏荡来荡去。人家荡秋千是坐着的,她偏是站着的。因为站起身来,可以看得更高更远。甚至,可以体验到飞翔的感觉。
  
  每次身份的变化,总能让她的心情跌宕起伏一阵子。时光的流逝、认识的人去世、还有他们看她的眼神,都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的神经,在她的心上刻上一道道或深或浅的痕迹。
  
  杨妍妍死了,刘昇被自己杀了,十四去了新罗。父亲、哥哥、紫雪、青灵……他们有的给予了自己伤痕,有的则是刻骨铭心的痛。她的心不够宽阔,无法忘却以前的苦悲。虽然随着时间在慢慢减淡,但偶尔还是会把心塞得满满的。
  
  她越荡越高,裙裾飞扬,盖过了头顶。
  
  她看见湖对面的阿鹿四处张望,唤人寻她。
  
  她看见湛蓝的苍穹,漂浮着一丝丝细长的白云。
  
  再高一些,是不是可以触摸到那朵洁白的云?
  
  她一手握紧了绳索,一只手向前伸去。
  
  “不可。”身后传来一声喝止。
  
  那秋千正飞到高处,王萱便松开两只手,像一只轻灵的燕子飞了出去。吓得那人张开了双臂,但见她稳稳地落了地,又忙缩了回去。王萱看那人的脸色惨白,嘻嘻笑起来。这是她从杂耍艺人那里学了两年才练成的戏法,以前用来吓唬李瀍的。李瀍被吓过两三次后便习以为常,再见她如此胡闹,便当作没看见了。
  
  “光王殿下。”她微微福身,“你为何在这里?”
  
  李忱觉得有些尴尬,回道:“彤儿又不见了,我来这里找她……她平日爱来这里玩秋千,我……刚才以为你是她。”李彤经常翻过院墙到颖王府玩耍,跟仆从们躲迷藏,调皮捣蛋,颖王府的人见了她躲闪不及。非得自己的父亲亲自来了,她才肯乖乖就范。
  
  她点点头,看见他手里握着一本书。“你跟县主一样也喜欢这里?皇叔是来看书的么?”
  
  “喜欢,我喜欢这里的湖。”望着一池碧波,李忱抒发出胸中的惬意,“烟波澹荡摇空碧,楼殿参差倚夕阳。到岸请君回首望,蓬莱宫在海中央。”
  
  这是白居易的《西湖晚归回望孤山寺赠诸客》里的句子。白居易是时下京城内最富盛名的诗人。他作的诗流传于宫廷教坊,大街小巷。王萱会唱许多他作的诗歌。
  
  “皇叔喜欢白乐天的诗歌?”她颇为惊讶。
  
  “何止是喜欢,简直是钦佩。你也喜欢吗?”
  
  她道:“举国上下谁人不知白乐天?在我十岁那年,有幸与教坊前头人在白府歌舞。我躲在众人的身后,偷偷得看了他一眼……只看了一眼,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李忱摇摇头。“我只看到了他的胡子。呵呵,我最喜欢他的琵琶行……”她笑起来。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李忱若有所思,“我更爱长恨歌。妙语连珠,酣畅淋漓。”
  
  正说着,阿鹿带了众人前来,见到王萱便拜:“才人,武夫人带着家小来了。在凌云阁等候才人呢。”
  
  “皇叔,萱娘告退。”她走了几步,又吩咐众人,“你们帮光王殿下寻县主去。”
  
  回到凌云阁,便有两个人扑了上来。王萱疲于应付:“都长这么大了,还这样粘人。”
  
  “姑母,媋儿想你了嘛。”
  
  “姑母,湃儿也想你了。”
  
  王萱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眼前的两个孩子又比上次见面高了许多。就拿王媋说吧,身子渐渐丰盈,凹凸有致起来。王湃呢,则高头大马,像极了他的父亲。
  
  武夫人拉着她的手,悄声说:“他们都大了,你看看有合适的人么?”
  
  “有倒是有,只怕他们野性未除,给咱们王家丢脸。”王萱讪笑道。
  
  王媋听到了话,忙抱着姑母的腰,撒娇起来:“姑母,我想进宫。若不能进宫,我就一辈子不嫁人。”
  
  王湃在旁泼冷水:“就你那副丑样子,还想进宫呢,连乞丐都瞧不上眼。”
  
  王媋一听,气得直跺脚:“母亲,你看看,我这个弟弟绝对你不是亲生的。”
  
  陆珍笑道:“怎么不是亲生的?湃儿还小,你这个做姐姐的理应让着他才是。怎么反倒与他计较呢?”
  
  “母亲偏心!”王媋气得背过手去。
  
  “别闹了。媋儿为什么想进宫?”王萱问她。
  
  “她吵了好几年了。之前不是说年纪还小吗,现在年纪也大了,让那些宫规管教管教她也好。到时候就知道苦字是怎么写了!”陆珍坐在圆座上,一提起进宫之事,她就来气。
  
  王媋扑通跪了下去,向王萱哀求起来:“我不怕吃苦。姑母,让我进宫伺候你吧。”
  
  “媋儿,你还没告诉姑母,你为什么想进宫?”她又问。
  
  “因为我想伺候你。”
  
  “你是姑母的侄女,不需要伺候任何人。宫里人心险恶,明争暗斗,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你还记得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王媋点点头:“是被人诬陷谋反。”
  
  “那是姑母的错。因为姑母之前行事张狂,得罪了许多人……连累了你的父亲和你们……所以那地方一点不好。”
  
  “可是,鱼哥哥答应教我武艺。但这么多年了,我连他面都没见着。他骗我,是骗子!”王媋怒吼起来。
  
  “这就是你想进宫的原因?”王萱话音一沉,“不是想伺候我,而是想见他?”
  
  王媋紧抿着唇,把头垂得低低的。
  
  “你可以进宫。”王萱对她说。但不是去见小鱼儿,而是去见另一个人。她心里头有了主意。
  
  又把母亲拉到一边,小声问她璎珞之事。武夫人并不知道璎珞给她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后悔不迭道:“女儿,这是我的过错。那串璎珞的确是祖传的,至于什么老虎什么卫,这我就不清楚了。你的祖父没有跟我提起过啊,我要是知道了,还让你戴着它吗?”
  
  看来无法辨识刘昇所说的话的真假了。不过这真的不重要,那么遥远的事情了,可大可小,只是看有没有人借此大做文章了。她又打定了一个主意。
  
  王萱带着两个孩子回宫了,当然还有那条大鲤鱼。大鲤鱼被养在了咸宁殿内的池塘里。正好也带王湃进宫见见世面。王萱到了紫梅处,一面和紫梅拉拉家常,一面看那三个孩子玩耍。
  
  当然她并不急于表明自己的意图,还要观察一番,看李峻是否喜欢王媋。她不能把自己唯一的侄女的幸福交给一个不喜欢她的人。
  
  李峻给他们姐弟二人看他的珍藏,一把木剑,一把木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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