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鬼者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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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红握着我的手说……”
“这臭婊子还握着你的手?”
“当然,我抓着她的手就一直没放。”豆皮得意洋洋地说。
“妈的,你可是享了女人福了。我二十多岁快奔三十了,都还未摸过大姑娘的手呢。”陈殿龙羡慕地说。
“那是你没有这个福份。她说,红卫兵小将们已经准备好了大字报,响应和支持工农造反派的革命行动,要在全县掀起一个更大的革命高潮。怎么样?我这消息不差吧。”
“嗯,好好,还真看不出,你豆皮除了钻狗洞之外还能办些事。嗯,还有呢?”陈殿龙满意地点了点头。
“阿龙,从今儿个早上到现在我还没吃过东西呢。你先给我几个钱……”豆皮说。
“他妈的,我这个月还领不到十五块钱呢,你以为我开有金山呀?”陈殿龙不高兴了。
“我没工作干,总不能饿着肚皮跟你造反呀?”豆皮可怜兮兮地说。
“造反成功,你还怕我们没得大碗吃酒肉,大秤分金银呀。”陈殿龙不满地说。
“那是造反成功以后的事,我现在可是饿穿肚皮了。”
“他妈的。”陈殿龙骂了一句,极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摸出几毛钱给豆皮。“你没把我的建议跟他们说?”
豆皮接过钱,他来劲了,说道:“我跟周红司令说了,他们都举双手赞成。周红还说,有我们工农造反派和他们红卫兵联合,力量就更加强大了。他们还说明天上午开个会议讨论……”
“什么会议?”陈殿龙心急地问。
“几间中学同一派头头的联合会议,共同商讨下一步的革命行动。”
。。
捣鬼者传(13)
“都有谁参加?”
“造反派头头呀。一中的联总,二中的主义,附城中学的卫东彪……”
“啊,那么说来没有我的份罗?”陈殿龙心一沉,失望地问。
“我们不是也成立了造反组织了么?”
“噢,是是,谁说不是。”陈殿龙一拍脑壳说,“嘿嘿,看我都快急疯了。我们不也是一个造反队么?我们不也是响当当的造成反派么?红色风雷造反队,不,红色风雷造反兵团,是革命的风雷,造反有风雷呢,是要扫除一切资产阶级反动派牛鬼蛇神封资修乌龟王八蛋的风雷呢。谁敢否认我们,我们就坚决砸烂他的狗头。豆皮,你说下去。”
“我们还被邀请列席会议,嘿嘿。”
“什么?列席?列席是什么意思?啊?”陈殿龙气势汹汹的问,“我们不是造反派么?我们不是成立了造反兵团么?列席?列他妈的混蛋。”
豆皮笑了:“喂,阿龙,我们才四个人呀。”
“四个人?你他妈的才四个人。”陈殿龙顿时暴跳如雷,他指着豆皮的鼻子骂,“你这王八蛋,谁让你告诉他们我们才四个人了?我们是全县工农群众的代表,代表着全县十几万革命群众呢。你他妈的真是草包不如。”
豆皮挨了一顿臭骂,也有些恼火了,他说:“你真像个骂街的泼妇。我话都还没说完呢,你急个###毛么?”
“你说,不要像要再嫁的寡妇那样吞吞吐吐。”
豆皮问:“寡妇出嫁会吞吞吐吐的么?”
“当然。”陈殿龙道,“嫁妇心里是非常的想再找男人,可又怕人说三道四的说她不贞不洁,就装着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来,哭得死去活来,这不是吞吞吐吐又是什么呢?”
“嘿,阿龙,真有你的。”豆皮笑了。
“好了,快说罢。他妈的,你这麻疯佬,还卖什么关子。”陈殿龙骂了。
“人家召开的是中学造反派头头会议,我们是作为全县唯一的工农造反组织参加会议的。知道么?唯一的工农造反组织,高兴了吧?混蛋。”
“啊?哈哈,对,对,没错,我们是全县唯一的工农群众造反组织。我也能参加红卫兵会议了。哈哈,好!好!”陈殿龙高兴了。
“那可不,和那些红卫兵司令们平起平坐一起开会呢。”
“和红卫兵司令平起平坐一起开会,哈哈,好,他妈的,好,好!”陈殿龙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连连拍着豆皮的肩说,“豆皮,我他妈的错怪你了,你干得不错。”
豆皮被拍得好生痛,他呲牙咧嘴正要说话。陈殿龙又指着他的脑袋说:“豆皮,你快点去弄几本红宝书回来,我们也得武装武装自己。”
“嗬嘿,强盗装斯文。”豆皮怪笑一声说,“要那玩意儿干啥?”
“你真是白长了个脑袋,什么也不懂。”陈殿龙说,“我们现在成了造反派头头了,不读它,不会背几条语录还行?你不知道,眼下最流行的就是这个么?开口闭口都离不开它呢。”
“那不是跟和尚念经一样了?”
“要做和尚,当然得会念经。要造反,不会背几条语录还行?它厉害过唐僧的紧箍咒呢。报上也说了,它可是威力无比的精神原子弹,一句顶一万句呢,懂么?精神原子弹。”
豆皮走了,陈殿龙望着屋外,自言自语地说:“哼,这下看我陈殿龙的了。”
四
会议定在八点半钟开始,可六点钟不到陈殿龙就起床了。他坐在桌子旁,掏出语录本,把昨夜里划好的重点语句重新看了一遍,确信自己已背滚瓜烂熟能脱口而出后他才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无意中看见他看见桌面上那面破镜子里映出他的那副尊容:松松散散一窝乱草似的长发,拉拉杂杂一团乱麻似的胡子,苍白缺少血色的脸皮,因睡眠不足而发黄充满血丝的两只小眼,尖嘴猴腮鼻子翘,薄薄嘴唇包不着的两颗大而发黄的门牙。“他妈的,造反才两天,就瘦成这个卵样,怎么看都跟一个吃人生番没啥区别,哪有造反派的形象?这可不行,得修理修理。”陈殿龙想。可要去理发店铺还未开门,再说又没时间了。“算了吧,头发长点戴顶布帽子还可以将就,可这胡子怎么的也得刮刮。不然,那些女学生娃把我当爷爷叫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刀,在墙砖上“咔嚓咔嚓”的磨了几下,鼓着腮帮刮起胡子来。一刀刨下,痛得他嘴牙咧嘴的,可他还是咬着牙根刮着。捣鼓了好一会,胡子终于刮去了,可下巴也留下了一道道的血丝。他穿上昨天软磨硬缠向人借来的旧军装,对着镜子一照,嘿,精神多了,真他妈的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一点儿也不假,陈殿龙想。
老胡进来了,他一看见陈殿龙就惊讶得大叫:“嘿,阿龙,才一日不见,你就英俊多了……”
“是么?”陈殿龙摸着下巴,得意地笑着问。
“嗯,穿这身旧军装,确实是精神多了。对了,阿龙,你是去相看呀还是去探外父佬?打扮得这样整齐光鲜。”
“正经些,我们是干大事呢。对了,豆皮昨日交代你买做大旗的红布你买回了没有?”陈殿龙问。
老胡一拍脑袋:“坏了,我忘记带来了……”
“你他妈的快去拿来,别误了我的大事。”陈殿龙火了。
“我马上去拿。”老胡跑了出去。
“真是混账东西,总是他妈的丢三拉四的。”陈殿龙悻悻道。他拿起一块红布,用剪刀裁成四小块,铺在桌子上,抓起笔蘸满黄漆正要写字。豆皮和猪头推门进来了。“报告司令。”豆皮一个立正,那模样就像一条长在大石底下终日不见阳光的草芽,从上到下弯了几道弯。
捣鬼者传(14)
“什么?你叫我什么?”陈殿龙没有听清,他问。
“阿龙,我们叫你做司令哪,嘿嘿。”猪头讨好地说。
“司令?你他妈的叫我做司令?”陈殿龙眼睛一亮,高兴得用笔敲打着豆皮的脑门道,“对对对,司令,从今日起我就是他妈的如假包换的造反派司令了,他奶奶的,哈哈哈哈——”他得意地笑着。
豆皮被他的笔杆敲得脑门生痛,他歪了歪头,正要说话。陈殿龙又说了:“从现在起,你们都得他妈的叫我做司令,不要再阿龙阿龙的乱叫,听清楚没有?奶奶的。”
“是,以后别他妈的阿龙阿龙的乱叫。”豆皮学着陈殿龙的腔调说,他“卟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不相信我做得了司令?”陈殿龙小眼一瞪,射着一股凶残的光来。“哼,你们就他妈的睁大狗眼看吧,会有这么一天的。”
豆皮装模作样地说:“阿龙,我相信……”
猪头打断他的话道:“豆皮你又忘了?叫司令。”
豆皮说:“是,司令,我完全相信,你是个做司令的材料。将来,你的官比司令还要大。”
“比司令还要大的官是什么官?”猪头困惑地问。
“笨蛋,那就是总统嘛。”豆皮说。他又对陈殿龙道,“司令,你将来真的做了司令,封我做个什么官?”
“嗯,你嘛,你看上去獐头鼠目的,胆子也没个卵蛋大,让你冲锋陷阵,你他妈的肯定是个逃兵,师长团长肯定是当不了的。哦,对了,就让你做我的参谋长吧。”陈殿龙一本正经地说,似乎他现在已经真的是司令了。
“那我呢?司令,我做什么官?”猪头心急地问,没等陈殿龙开口,他又道,“对了,我做副司令好啦,哈哈…——”他自得其乐地笑了起来。
“你猪头猪脑的也做得了副司令?”豆皮揶揄道,“发你的猪梦去吧,做我的马弁我还嫌你蠢哪。”
“我操你妈的,你满脸的豆皮都当得上参谋长,我干嘛做不了副司令?论本事,你哪一样比得上我?”猪头涨红了脸,仿佛现在就是封官授爵之时。
“我操你奶奶的,发瘟猪。”豆皮也骂了。
“你们吵个###毛么?他妈的,八字都还没有一撇你们就狗咬狗骨闹得不可开交了。”陈殿龙喝道。他摸摸下巴又道,“不过,只要这一步走通了,用不了多久我们就是全县势力最大的造反派了,你们信不信?”
“我信我信,嘿嘿。”豆皮连连道。
“你呢,猪头,你他妈的信不信?”陈殿龙问。
“我他妈的不知道。”猪头说。一会儿,他又吞吞吐吐地说,“阿龙,不,司令,你以后如果真的做了官发了财,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伙猪朋狗友呀。”
陈殿龙瞪着小眼说:“猪头,你还信不过我?还是那句老话:有酒我们一起喝,有屎我们也一起拉,我陈殿龙绝不是狗养的杂种忘恩负义的王八。不过话又得说回来,我陈殿龙虽然拿得起放得下,但你们如果有谁对不起我,就别他妈的怪我不客气了。”
猪头歪着嘴道:“我们自然听你的吩咐,我只怕你是口是心非……”
陈殿龙急了;他打断猪头的话,拍着胸脯说:“我若有半点对不住你们的地方,天诛地灭天打雷劈五雷轰,刀剁油炸抽筋剥皮不得好死。猪头,你他妈的总该相信我了吧?”
“说句笑话,你也这样认真。司令,你如果用得着我,”猪头也神气活现地把胸脯擂得“嘭嘭”直响,“告诉我老朱一声,刀山我也敢闯,火海我也敢下,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人养的。”
“你本来就是猪养的嘛。”豆皮说。
“我操你妈的豆皮,老爱和我过不去。”猪头恼火了。
“好了,你们别吵,办正经事要紧。”陈殿龙道。他抓起笔,在红布条上写字,才写下一个红字,他侧着头问豆皮,“红卫兵的卫字怎样写?”
“操,那不简单?横折竖横。”豆皮比划着。
陈殿龙骂:“混蛋!卫字谁不会写?我问的是繁体草书。”
“司令,”豆皮道,“我才念了三年初小,家里穷,没福气读上中学。”
“我操你妈的,你挖苦我?”陈殿龙生气地说,“正经点,开什么玩笑,都什么时候了?到底怎么写呀?”
“我也学不来,这样,一折一拐,这一撇长一点。噢,这一笔往里弯一些,对了,差不多了,有个模样儿人家认得出是红卫兵三个字就行了。我们是工农兵大老粗嘛。”豆皮比划着说。
“这可是领袖的手迹呀,不十分像总是不大好。”陈殿龙担心地说。
猪头打趣味道:“豆皮说得不错,好比找女人,有三四分模样儿,看得眼不觉得痛的就行了。太漂亮的反而会天天勾来野汉子占被窝,就像后街银花那骚娘儿……”
“猪头,你他妈的混蛋!整天开口闭口都是女人,正经些。”陈殿龙说,“我们已经是响当当的革命造反派了,不能再成天把这些黄色下流的东西挂在嘴上,听到没有?”
“说说也不行?”猪头嗡声嗡气地问。
“说说也不行。”陈殿龙道,“你要是坏了我的大事,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小不忍则乱大谋嘛。日后我们若造反成功了,手中有了权,兜里有了钱,你怕还会没有女人么?到时,我还怕你弄不过来呢,嘿嘿。”
“那也是。”豆皮说。
“所以,我要给你们立下个规矩。从今天起,你们一心一意地跟我造反,不能再去找女人,更不能跟破鞋鬼混,败坏我们造反派的名声。尤其是你这个猪头,得管住自己那根###。”陈殿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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捣鬼者传(15)
猪头又好气又好笑,他捂着嘴不吭声。豆皮道:“司令,你说得完全正确。就是、就是……我担心你的这张嘴……”
“我的嘴怎么了?”陈殿龙扔下笔,抓起镜子照了照说,“他妈的,门牙是大了些,牙齿也是黑了些,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呀?我们工农兵大老粗嘛,自然不会强盗装斯文。又不是那些才子佳人封资修黑货,整天涂脂抹粉。豆皮,你他妈的你是不是担忧也多了些?”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你、你的嘴巴,太那、那个了……”豆皮吞吞吐吐地说。
“你他妈的混蛋!”陈殿龙来气了,“你嫌我牙齿黑,我还嫌你满脸豆皮破坏我们造反派光辉形象呢。噢,你还以为你是潘安,很英俊很很潇洒呀?你也不他妈的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卵样!”
豆皮挨了一顿臭骂,他脸也气白了:“我虽是满脸豆皮,但我还是面丑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