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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部分

定天下+番外-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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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七章 苍双垂危
  
  那始终微笑着的男子,手指上却没有什么温度,他从她手中接过酒碗的时候,玉白的长指若有似无的刮过她的手背,却令她微微战栗,偏过头去,看着立起在她身后温文浅笑着的他,咫尺相望,心若天涯!
  对视片刻,苍双鹤的笑容里沾上了清晰可辨的宠溺,却令晏亭感觉毛骨悚然,身子不禁又是一颤,苍双鹤眼底的笑容更加的深刻,在晏亭眼中,那便是阴谋诡计的前兆;可在不明就里的人眼中,那无疑是“浓情蜜意”的写照,心下慨叹,死妖孽,不管何时都这么虚伪!
  他二人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坐在一边的卿玦不再迟疑,端起酒碗猛灌了起来,而给晏亭献酒的舞姬却开始脸色发白,咬着唇盯着苍双鹤手中的酒碗,身子微微抖着。
  “本大夫的酒,何需先生代劳!”
  她就是看不惯他脸上那种自得意满的笑,即便卿玦就在身边,还是忍不住出声反驳了,却不想她这神态配上低沉的反驳,反倒更平添了一份属于恋人之间才有的撒娇意味,听在有心人耳朵里,更加了几分酸涩。
  在场也只有那个狼狈的舞姬听了晏亭的话,心中欢喜的紧,娇娇柔柔的说着:“上大夫这话说得极是,奴家这酒本就是敬给上大夫的,怎好让旁人代饮了去呢!”
  那舞姬若是不说话,晏亭也不看她,可她开口之后,总令晏亭不自觉的想到姒塔,哪里还有什么好脾气,怒呵道:“你闭嘴,本大夫与鹤先生说话,焉有你插话的道理,乱没规矩的。”
  晏亭这一声暴喝,除了舞姬之外,后堂里的旁人也一并受到震慑,停了鼓乐歌舞,顿住了手上的动作,皆惶恐的盯着晏亭,熟悉她的倒好好些,不熟悉的身子已经开始如那个舞姬一般的抖了起来。
  见众人的反应,晏亭知道自己有些过格了,忙笑着出声道:“没事,本大夫逗着她玩的,各位不必计较,继续,都继续吧!”
  瞧着晏亭的笑脸,卫都凑在晏忠身边慨叹道:“果真人不风流枉少年,本将军这辈子是错过了,比起上大夫能在这等环境下旁若无人的与女子调笑,本将军真要怨恨当年自己的胆怯了。”
  晏忠斜着眼睛睨着卫都,撇嘴道:“卫将军,您这话还真酸。”
  说罢两个人对瞪了一眼,双双转过头去开始饮酒,晏亭见众人还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自己,感觉有些尴尬,伸手便去抢身后苍双鹤手中的酒碗,朗声道:“从今日开始,大家便要并肩作战,本大夫先敬各位一碗。”
  言罢转头伸手去抢苍双鹤手中的酒碗,他明明只是一只手擒着,晏亭却争不过来,回头对众人绽着笑脸,随后伸出另一只手,双手同时去夺苍双鹤手中的酒碗,依旧纹丝未动。
  笑容凝滞在脸上,晏亭恨恨的瞪着苍双鹤,冷然道:“松手!”
  而苍双鹤只是淡笑道:“偏不!”
  晏亭咬牙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苍双鹤平和道:“逗着你玩!”
  怒目圆睁,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等说出些什么,苍双鹤轻轻俯身,凑在晏亭耳畔小声道:“你这样子,很可爱!”
  心头一颤,很多年以前的熟悉感顷刻上涌,晏亭一瞬间呆愣在了原地,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苍双鹤嘴角凝着浅浅的笑纹,伸出另外的一只手,并不十分费力,只是修长的指尖微微滑过晏亭的手背,她便惊颤着缩了回去。
  再抬头,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苍双鹤垂着眼帘,双手擎着酒碗,朗然道:“上大夫连日劳顿,身子本就虚弱,需用药调理,不得饮酒,此酒便由鹤暂代他饮下。”
  晏亭睨着眼睛,冷哼道:“果真是妖孽,谎话竟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本大夫瞧着你就是贪吃这口清酒。”
  苍双鹤一饮而下,随即对晏亭浅笑道:“鹤可是替上大夫承下这毒酒,却不曾想竟换不得一句好话,若鹤挺不过今夜,想着上大夫竟不领情,死不瞑目啊!”
  晏亭说那话的时候,极轻极淡,不曾想苍双鹤竟能听个分明,心头咚咚的跳了几下,可听着随后的话之后,晏亭霍然起身,愕然道:“你说什么?”
  苍双鹤脸上的表情平静温和,说出的话却令晏亭不知所措,“方才那酒中有毒,鹤能不能瞧见明天的朝阳,实在是个未知数!”
  众人皆错愕的听着苍双鹤的话,晏亭迟疑道:“你贪吃便贪了,本大夫不怪你便是,扯这样的谎话实在可笑。”
  苍双鹤并不出声反驳,伸进袖中摸出一方洁白的丝帕,缓慢的靠近嘴角,晏亭愕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苍双鹤嘴角清晰的殷红,衬着玉白的肌肤,愈加的触目惊心,惶恐不安道:“这是怎么了,你又在耍什么把戏?”
  用帕子缓缓轻拭去嘴角上的血迹,浅笑道:“鹤吃过许多东西,倒是未曾尝过南褚密酿毒酒的味道,这次也算体会一番了!”
  卿玦微醉,转头不安的看着苍双鹤开始泛出苍白的脸,晏亭猛然回头,瞪着那个神情比惚的舞姬,对卿玦怒声道:“抓住那个女人,要活口。”
  听了晏亭的话,卿玦摔了手中的酒碗,霍然起身,抽出身后的半截画戟,直接翻过案几,纵身跃到舞姬眼前,画戟准确无误的抵在了舞姬的脖子上,逼得舞姬微微仰起了头来对着卿玦。
  晏亭看了一眼苍双鹤,随即大踏步的走到舞姬眼前,伸手摘下舞姬脸上的轻纱,愕然愣住,先前就觉得这个女人的声音与姒塔有些相似,现在瞧见她的样貌更是愕然,她竟与姒塔生得一般无二,“你?”
  迟疑一声,看着这个舞姬眼中的决然,晏亭知道她绝非是姒塔,回头看着被雷心子搀扶着的苍双鹤,晏亭伸出手,冷然道:“解药!”
  却不曾想这个舞姬听见了晏亭的话,反倒仰头大笑了起来:“晏亭,没有杀了你,算你好运,你认为我会把解药带在身上让你们抓住么,实在太天真了!”
  晏亭眯起眼睛,狠觉道:“不交出来是吧,来人,给我扒光了拖出去示众!”
  女子非但不怕,反倒吃吃的笑道:“你即便杀了我,我也不会给你解药的。”
  常春脚步略带着些踉跄的来到晏亭身后,小声道:“上大夫,下官知罪,盘查不清,竟然南褚的人混了进来,下官知罪。”
  晏亭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冷觉道:“治罪要紧还是鹤先生的命要紧,若是他没了,你想脱罪也难,给我彻查郡衙里里外外,查清这个女人的来历。”
  那个女子见众人视线都绕在苍双鹤和晏亭身上,使劲向前倾倒,好在卿玦反应快,画戟向后一扯,女子躲开了贯穿脖子的命运,随即被卿玦自后击倒在地,动弹不得。
  见此情景,晏亭从怀中摸出随时带着的针囊,从夹层中取出一粒乌黑的药丸,蹲下身子,伸手捏开女子的嘴,冷然道:“想死,没那么容易,不交出解药,本大夫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随后把手中的药丸扔进了女子口中,对卿玦冷然道:“严加看管。”
  再回头,已经没了苍双鹤与雷心子的身影。
  雷心子已经搀扶着苍双鹤离开,晏亭心中慌乱着,对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常春暴喝道:“你跟着本大夫干什么,还不快去请郎中,把郡县内最好的郎中都给本大夫请来。”
  说罢沿着苍双鹤可能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内堂因为这一幕变故而慌乱着,苍双鹤由雷心子搀扶出了内堂之后,转到一边僻静的小径,随后脱离开雷心子的搀扶。
  有一道藏青色人影迅速靠了过来,轻缓道:“先生,事情查清楚了!”
  苍双鹤把方才擦拭嘴角的丝帕递给雷心子,复又摸出一方略小的帕子轻轻擦掉嘴角新流出的血水,淡然道:“说!”
  姬殇担心的盯着苍双鹤的嘴角,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您还好吗?”
  苍双鹤淡笑道:“初南毕竟是有些本事的,此酒恁般毒辣,竟也会对鹤有如此影响,不碍事,你说吧。”
  姬殇担心的看着苍双鹤嘴角不断涌出的血水,快速的报出方才得到的消息:“此女本无名无姓,出于西申公子野的府邸,早姒塔半年被送到初南府中,如今是初南少有几个得宠舞姬中的一人,初南府中之人多数不知其来历,只唤其为南姬,观其样貌,此女应该是姒塔的孪生妹妹。”
  苍双鹤再次擦掉嘴角的血渍,轻缓道:“即便要对晏亭下毒,也该是晏毋庸的可能大一些,不过那人一直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晏亭最难堪的下场,倒是不会这么直接,再者初南那人鹤也算了解,虽然有许多手段,却不会这般拙劣。”
  姬殇看着苍双鹤苍白的脸,不解道:“先生的意思是?”
  苍双鹤浅笑,“怕也是个同弱水一般的痴情女子罢了。”
  姬殇摇头叹息,“空长了一张好面皮,却没什么脑子,实在可惜了,初南那个没心没肝的家伙会记着这个女人,又不是晏亭,哪里会那么多情。”
  听着姬殇的话,苍双鹤莞尔一笑,随其轻微的举动,嘴角又有新的血水溢出,捻着丝帕不甚在意的拭去,轻缓道:“南姬乃柔弱女子,却也能混进陈县郡衙,实乃常春的疏失,若今日当真是初南派来的人,怕不会如此简单便被发现,吩咐下去,严密把守。”
  姬殇躬身道:“属下遵命。 ”
  迟疑了片刻后,姬殇担心道:“先生,您当真还好么?”
  苍双鹤轻笑道:“若尽数饮下,即便是鹤也难以护住周全,放心吧,毒酒多半都在雷心子手中的帕子上了,稍后以罐子密封住,快马送回府中给别夕。”
  即便苍双鹤惨白着面色,不过他说了不碍事,多半就真的没事,倒也渐渐放了心,可还是想不通,出声问道:“先生既然早就知道酒中有毒,何必要亲口尝试,若担心难以让旁人信服,寻个牲畜灌少许试试便可,这也实在太过冒险了。”
  “若不冒险,又怎能达到令晏亭紧张的结果。”
  姬殇心头一颤,眼中含着更多的不解,不安道:“莫非先生也想学那弱水,先生您动了情?可晏亭似乎并不领情的。”
  苍双鹤摇头轻笑:“若鹤当真动情,也不会是弱水,有一种人,并不是缺乏能力,而是缺乏动力,韩夫人与姒塔是激发晏亭潜能的动力,韩夫人如今是阶下之囚,姒塔日夜受心病折磨,此二人皆不会得了善终,已成定局,晏亭便失去了动力,慢慢后退,唯有再给他个新的诱因让她警觉,才会让他快速的成长。”
  姬殇心头咚咚的跳了起来,半晌呢喃道:“晏亭似乎对先生有些误解,而先生以自己为饵,当真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么,若达不到,岂不是得不偿失!”
  苍双鹤浅笑:“你方才也说了,晏亭是个多情的人不是么?”
  姬殇愈加的不解,苍双鹤复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随后柔和道:“走吧,晏亭已经追过来了,若是在鹤的卧房中见不到一个命不久矣的可怜“妖孽”,怕前功尽弃了。”
  闻言竖起耳朵,果真听见后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随后同雷心子一
  道护着苍双鹤回到了先前常春给安排的客房。
  进到客房后,看着苍双鹤那块已经被血润红的帕子,小心道:“先生沁出了这么多血水,真的没事么?”
  苍双鹤轻缓摇头,“只余些残毒,待到随着血水走出之后,应无大碍,更可令不明就里的人感觉触目惊心,一举两得,你且下去,严密布控,适当的时候,给晏亭留些殊丝马迹,令他不至于浪费太多时间,毕竟初南不是眼前最该关注的人。”
  姬殇点头,始终想说苍双鹤实在太多偏待晏亭,究竟为何,可张了几次口皆未问出声来,正迟疑间,听见苍双鹤平缓的语调道:“鹤从不是善心之人,如此做法自有算计,下去吧。”
  被看穿,姬殇感觉自己的脸皮热辣辣的,这次不再迟疑,躬身施礼,随即走出了苍双鹤的房间,晏亭与一干人的脚步声就在院外,姬殇纵身跃上屋脊,无月亮的夜里,他可以不必担心被人发现,伏在屋脊后,看着晏亭带着人跑了进来,审视了片刻,借着屋内隐隐透出的灯火,姬殇看见了跟在晏亭身后不远跑进来的卿玦,略感眼圈酸涩。
  苍双鹤说他可以出现与卿玦相见,可三年的躲闪已成习惯,即便如此的接近,想到现身便感觉心中不安着,咬了咬牙,自己告诉自己,今日还有要事得忙,改天寻个没人的机会再见吧,谁人不知三年前信常侯的三公子死于白玉门血战,如今突然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跳出来,不引起恐慌才怪呢,摇头苦笑,如今世上只有“通天下”,不会再有信常侯三公子了!随即翻身跃下屋脊,迅速的隐没在暗夜之中。
  就在姬殇转身的刹那,卿玦仰头向他那边望去,脸上写上了不解,总有莫名的熟悉感,可心中挂念着苍双鹤,只是存着一丝疑惑,却并没有立刻上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随着晏亭向苍双鹤的房间里走去。
  还未进门,就听见雷心子拔高的哭喊声,“先生这是怎么了,怎么吐了这么多血来,雷心子听说人要是出好多好多血就活不成了,先生是不是也活不成了呢,呜呜——雷心子不要先生离开,先生说不会丢下雷心子不管的。”
  雷心子并不会做戏,听见他这拔高的哭声,晏亭竟感觉自己的心隐隐痛了起来,快步走进房间内,瞧见雷心子捧着染满血色的帕子伏在苍双鹤榻前嚎啕的哭着,那隐隐的痛慢慢变成剧痛,沿着胸口向四肢百骸蔓延,好像那日弱水死在怀中的感觉一般,甚至较之那天更为强烈的痛感。
  几步奔到苍双鹤榻前,微微俯下身子看着平日里温润如玉的苍双鹤此刻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深深的吸着气,她告诉自己,苍双鹤是因为自己才成了这副样子,所以会感觉痛苦,真的没旁的原因了。
  僵硬着声音,隐去哽咽声,晏亭尽量保持着平稳的声调问道:“鹤先生,你还好么?”
  听见晏亭的声音,苍双鹤缓缓的睁开了眼,还是那温和的笑,看着晏亭脸上隐忍的痛苦,慢慢的扯了扯嘴角,并不婉转的说道:“不好。”
  若换成以前,晏亭定会送苍双鹤一个大大的白眼,可是这次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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