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莲长卷-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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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一向骄傲的不可一世的袖蕊姑娘也有不敢抬头的时候？”九阿哥略带尖酸的声音冷冷地想起：“还是你很不希望看见我呢？”
我咬咬牙，迅速地瞥了他一眼，却正对上他幽幽的眼眸，浑身一颤。
“像你这么不识好歹的丫头，我是不是就不该这么心软，应该让你尝尝苦头才行啊！”九阿哥一步步逼近：“你说你凭哪一点值得我牵挂着？！姿色？哼哼，你的姿色即使神似敏妃却也不过是还算标致，只可惜皇家最不缺美人。品性？就你这样顶撞主子，不识好歹的丫头，能活到现在不得不说是个奇迹。才华？就你也没有看出有什么出众的能耐，不过作过一首破诗！”
听着他的冷嘲，我心里就窜起一股无名火。我是一无是处，姑奶奶也没请你牵挂着！刚想出口反驳，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低沉，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总觉得有些自嘲的成分在里面：“可是就是你这样什么都不出众，还成天的弄些是是非非出来的丫头，偏偏爷竟然就这么挂记着你，你病了爷整天担心着，让小卓子来来回回地跑来看。为什么！？”他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当初你入宫，我和八哥一早就打探到了你的特殊之处，我以为自己可以把你当作一枚棋子，让额娘讨了你去。结果反而是给自己下了个套，当看出你的乖巧和顺从都是装出来的，我就忍不住想拆穿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你。可是偏偏每次却又舍不得真的伤了你！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
我打了个寒颤，往被子里缩了缩。这是我最不希望看见的场景，一旦感情变了质，彼此之间的关系和交流就会不一样了。
“你就那么怕我？”他本来伸出来想拉我出来的手在半途就颓然放下了，苦笑道：“为什么！？你可以和五哥谈天说地，可以和十三十四喜笑颜开，唯独是我，对我若即若离的！我和额娘为了你，几乎惹恼了皇阿玛，你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还处处躲着我、防备我！萧袖蕊，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爱情方面的事情，对于这些都是一知半解，大多还是电视和小说的熏陶。九阿哥这么优秀的人，相貌家世无一不是绝无仅有的，我对于他除了恐惧，也本能的有一些心动，可仅仅浅止于淡淡的心动和艳羡。更何况如今我心底已经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在那里了，本能地想要拒绝九阿哥。
直到一双冰凉的手拂过我的脸颊时，我才蓦然惊觉我竟然又哭了。我苦笑。为什么每次在人前哭的时候他都偏偏在场。
九阿哥阴厉的眼神微微缓和了一些，看得出他尽力的压抑了自己的情绪，低低地说：“爷看中的东西，一定要定了。”
肩头一痛，竟然被他紧紧地握住了右肩，如此近的距离，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纠缠着，缭绕着，我不自觉地竟然脸上已经一片飞红了。他看着我，我这才发现他的眼中竟然有几丝血丝，似乎很久都没有睡好。我不敢问为什么，因为答案是昭然若揭的。
我说不出为什么，就觉得心头有些酸涩。九阿哥，风华绝代的胤禟啊！你的骄傲，你的倔强，都是那么的让人心痛！你为何要卷入夺嫡的是是非非之中？为什么雍正要用‘塞其黑’这样肮脏的名字中伤你的骄傲？我第一次真正害怕面对未来的九子夺嫡了！如果现在可以回家该多好，我什么都不用在在乎、再难过了。知道未来的我，真的很难在面对他们的时候还能保持一颗平和的心。一将功成万骨枯，最后的结果，我承受不起，到如今，他们都是我在乎的人了。原来有时候，先知不是一种幸运，而是深入骨髓之中无法摆脱的煎熬。
“答应我，答应我，以后你这样伤痛和迷离的眼神只能给我。以后，叫我胤禟、胤禟！”九阿哥摇晃着我的肩膀，嘶哑着声音，不眨眼地盯着我。
我知道自己无法承诺什么，可是，可是，胤禟啊！你这样的对待我，让我如何拒绝啊！可是我注定会让你们都伤心的。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谁在外面？！”九阿哥忽然冷喝了一声，迅速回头，门帘似乎动了动，又似乎只是我花眼了。
“袖姐姐，我——”采心局促而又惊恐地从门边挪到门口，怯生生地说：“奴婢不知道九爷也在。奴婢，奴婢——”
我一下子惊醒！抿嘴看着胤禟，他的脸色也是瞬息万变。愤然、自嘲、无奈地一瞬间消失无踪，只是依旧带着那张冷冷的面具，放开了我，冷然道：“我先回去了。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采心，神色冷锐。
“奴婢恭送九阿哥。”不管采心听到几成，至少该装的大家还是要装齐全了。
“我口渴了。”我瞥了采心一眼，压住心头的翻涌，淡然道：“给我杯水吧！”
采心似乎也是吓着了，我又重复了一遍，她才恍然惊觉地给我倒了杯茶水过来。我却发现她在倒茶的时候，紧张地好几次碰得茶杯茶壶叮叮当当一阵响，不似她平时在佟主子身边那么伶俐了。
我趁接过茶水的时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吓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姐姐，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刚刚回来，我什么也没有听到的！”
“你听到了什么？”我厉声喝道。
“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大概也从来没有看见过我这么严厉，吓得哆嗦。
“看到了什么！？”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听见看见。”她吓得眼泪流了下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有些于心不忍，叹口气，虚脱地趟回去：“你只知道九阿哥来探望过我，对吗？”
她忙不迭地点头。
“你把眼泪擦干净。不论什么人问你什么，都只要不知道，明白吗？”这是唯一可以保住她的办法。不然依照八爷党那帮阿哥们的个性，未必会肯放过采心。
我呼出一口气：“我身体不适，还是改天去娘娘那里请安。免得过了病气给主子。”
我不再说话，闭眼躺在床上。采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去的。采心啊！你可知道，我已经尽力了，你若知道好歹，千万不要出差错，否则我的苦心也就白费了。我脸上的冷厉渐渐的变成了自嘲的苦笑。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变成了这种精于算计的女人？我讨厌这样的人，更痛恨这样的自己。
我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阿哥们的耳朵里。十四是这之后第一个赶到的。他眼里的焦急和心痛是清晰可见的，丝毫不亚于九阿哥。我该怎么办？！胤禟和十四本是要好，难道我真的要当一回红颜祸水吗？！
“我去向皇阿玛要你！”见到我之后，他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狠狠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拂袖就要往外走。
我急忙想拉住他，却几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见状，他赶紧过来扶住我，又是懊恼又是伤心。
“看见你总是受伤受罪，我的心就揪着疼。”十四用力的抱住我，喃喃道：“我不要看到你再受苦了，袖蕊，嫁给我吧！”
鼻子一酸，我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了泪水。他，何苦呢！？你可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拒绝的话在口边，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的。为什么要逼我？我，给不出答案，也不可能给出他任何答案。
我只是拉着他的袖子，内心也说不出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答应他。我知道，他如果娶了我，至少我有一个嫡福晋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即使将来十四真的变心了，至少我也有个依靠；而且也不用再去揣测这些阿哥娘娘们的心思了，不管是想害我，还是想利用我的人都再也与我无关了。可是，可是，我心底深处竟然有些不甘和隐痛，我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吗？行尸走肉地活下去？！
更何况，我在这个时候答应了他，又置九阿哥于何地！？给胤禟难堪我日后自己也未必好过。更何况，还有十三，每每一想到十三如果知道了，爽朗的笑容里面会隐藏多少的伤心，我的心就痛了起来。原来……原来我真的这么在意他了……只是以前我一直不知道……
“姐姐，佟主子来看你了。”采心的声音出现在门口，从我这个角度正好看见门缝外面，采心正垂首站在那里，身后似乎花团锦簇的一堆人。
佟主子简直是我的救星。我赶紧亲亲拽了拽十四的衣角说：“这件事情你别着急，等南巡回去咱们在说好不好？”这个时候，我只能使出缓兵之计了。
十四久久地凝望着我，倔强的脸上微微浮起失望的神色，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只是盯着我说：“无论是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允许别人把你抢走的。”
说罢，他伸手开门，微微低身给佟主子请了个安，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一卷：满眼春风百事非 第二十章 薰香乱
“奴婢竟然劳主子大驾，奴婢汗颜。”我本是强撑着要下床给佟贵妃请安，却不想脚刚一触地就一阵头晕目眩。
采心赶紧扶住了我，佟贵妃也和蔼地看着我说：“你这丫头，在我这里就别这么客气了。快回去躺着。”
佟主子沿着床边优雅地坐着，紧紧地盯着我，盯得我都有点心虚了，她忽地叹口气，苦笑道：“你这个孩子啊！”
我意识到她必然有话想说，却有不能随便说出来。
采心见状，笑着福身道：“奴婢们先到屋外伺候着，不打扰佟主子和姐姐说心里话。”
佟贵妃点点头，待采心带着其余人离开之后，她忽然拉住我的手：“真是一个好孩子，若是本宫自己有这么一个好女儿就好了。”
我愕然望着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只是等着她的下文。
“皇上几次对你的态度你心里应该是明白的。”她冷不丁地说出这么一句，我背脊一凉，隐隐知道正题要来了。“你虽然平时性情内敛，可倒也是个明白人，我也就挑明了告诉你吧！皇上独独让你这样身份的人随行封禅，自然是在无形中抬升你的身份，表明万岁爷他的态度。这件事情是把双刃剑，好处便是你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不同，让世人都知道皇上待你是不一般的。坏处同样也在于此！皇上待你不同，自然有心之人亦是对你有所谋算。这如果皇上稍作布置便可护你周全，可是你偏偏又和阿哥们纠缠不清！唉，你再怎么不一样，在皇家，皇上心目中都敌不过江山，敌不过骨肉之情啊！若是有人真的破坏了皇上这么些年的苦心经营，即使是再怎么不同寻常的人，皇上也不会放任的！”
我垂目不语，内心却波涛汹涌。
皇上对我的态度来看，他是想保我的，兴许也是想要利用我的。可是今天这番话，大概不是佟贵妃自个儿要告诉我的，只是皇上想借佟贵妃的口来警告我，提醒我他可以保护我，前提是我不会破坏整个后宫整个皇室的和谐，不会做那个红颜祸水，引得他那些儿子们一个个费尽心思。原来我和阿哥们发生的这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没有一件瞒过了他的眼睛啊！不愧是一代君王康熙！这深宫内院所有发生的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什么不利于大清朝的事情，至于那些阿哥们，他们的勾心斗角我只是众多导火线中的一小截，而真正的炸弹早就已经深深的埋好了。权利、地位、那个万人之上的宝座早就是他们垂涎欲滴的了。身在皇家的悲哀就是过早的接触到了这些政治阴谋，每个儿都深陷其中，欲罢不能了。
“袖蕊多谢娘娘提点。”我静静地弓腰，脸上却不自觉地浮起一丝漠然的冷笑：“请主子们放心，袖蕊不过一介弱质女流，又怎么会有意于破坏这太平盛世大好河山呢？”
皇帝既然这么忌惮我，又何苦留着我。是想为了炫耀一下他对敏妃的专一和情深？哼哼，他大可以一刀咔嚓了我，一劳永逸！
佟贵妃看着我，大概也猜到了我的心思，只是怜悯地叹息道：“我知道你心里的愤懑委屈。不要恨任何人，在这个皇宫里，每一个人其实都是可怜人。”
我一怔，这样的话从她口里说出了，却是一番别样的隐痛和伤感。
“我懂。”我看着这个善良却又同样无奈的女人，心里翻涌起各种滋味。
佟主子淡然一笑，起身点点头，优雅地走了出去。但看在我眼里，却是别样的寂寞。
直到晚间，我才终于又看见凝湘。
她见到我虽然很好奇，但却也什么也没有多问，而我也不知道一切该从何说起，只觉得一切都是一团乱麻，混沌不堪。
“凝湘，谢谢你。”我突然握住她的手，真心地笑了出来，虽然这个时候的笑容也许比哭也相差不远。
她静静地、遥遥地看着我，神色有些缥缈，声音也有些不对劲：“袖蕊，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恨我，不会不理我对不对？”
我一惊，难道有人已经开始打我身边人的主意了？！我拉住她冰冷如雪的手，急切地问道：“是不是有谁逼你做什么？”
她使劲地摇摇头，却又一直垂着头，我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我一直烦恼自己的事情，很少顾及到凝湘。如今回想起来，忽然觉得不对劲。似乎凝湘从进宫没多久就有些不太对，对于我她亦是躲躲闪闪的，我知道自己不该对自己的好友多心，可是凝湘的状况实在让我担忧啊！
“我只是说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凝湘笑着抬头看着我，笑容却如此勉强：“咱们两个当初就说好永远是姐妹的是吗？！”
“当然啦！你是我到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哦！我绝对不会背叛我们的友谊的！”
凝湘嫣然的笑容久久地浮现在我脑海里，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我什么都不懂不明白，伤害了身边许许多多的人。只是等我明白的那个时候，才惊觉什么都回不去了。
清凉的风吹拂在面颊两侧，我闲适地坐在一颗已经开始落叶的树边，看着满树的叶子悠悠地一片片从树尖上轻轻坠落，在微冷的空气中翻飞起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