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 佛教 唐帝国-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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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破墙倒了,你难不难过?”
“你难不难过……”
我冲他点点头。
“有多难过……请说详细点……”
“喂,请说详细点!”
我难过不难过,你说我难过不难过?作为一个有良心的考古工作者,遗迹一丝一毫的损坏,就像自己的皮肉在流血。我向他点点头,尽量压着火:“请让一让,我很忙!”
如果这里没有这么多人,我早就想抽他了。我不怕他回去乱写,虽然这是他们的杀手锏,他满可以回去小笔一挥,刷刷刷一篇《文物工作者保护力度不够》,再在里面欲盖弥彰,清清楚楚点出我的名字,然后小嘴一撇,漏出一嘴小黄牙,嘿嘿冷笑两声:“跟我斗,你还嫩点!”
然后我的名字就会妇孺皆知,都知道我就是那个保护力度不够的文物工作者,全国那么多文物没有得到保护,全是我的错。
只是,我没有敷衍他们的耐心,之前,我也多次下决心,不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没有一点做人的良知,还故作高深的小报记者么,犯得着跟他们动怒?决心下了几十次,到了紧要关头,我就管不住自己。
在这一点上,我比不上老周。
小黄牙在我这里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想回去自己编造,又觉得编造不出来,就冲我身边的老周下了手:
“老同志,这破墙重要不重要?”
老周抬起头,大嘴一张,爽快地说:“重要!”
“有多重要?”
“有多重要,当然是相当重要,你看,这都是大青砖,有年头了,我看这应该是商朝修建的,距现在三千多年了!”
“这破墙倒了,你难不难过?”
“我很难过。”
“说详细点!”
“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心口发痛,嘴唇发焦!”
“……?”
“…… ……”
我在一边听得气乐了,这个老周,平时就爱开玩笑,让他来糊弄这个记者,真是再合适不过。也真难为这个记者了,老周这么逗他,他一点都不气恼,或者他压根就没有听出来老周在拿他当猴耍,一个劲地在本子上记,真的“君举必书”,不大工夫,记了满满几大张。看看记录的材料差不多够了,小黄牙合起本子,抓住老周的手,感激地摇着:“老同志,谢谢你了,你提供的信息很重要,我代表我们《街头小报》全体人员,向你表示最衷心的感谢!”
老周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如果这个记者不走,他会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确,打发这么个记者,随便说点什么,他都会实实在在记录的。可以想到,到了报社,他一定把记录材料里最具震撼性的内容精心挑选出来,再加上自己天才的想象,添油加醋,煽风点火,一篇冒着热气,拿在手里烫手的《商朝古城墙被毁 考古有惊人发现》的头版头条即将闪亮出炉了。
我站起身,在仔仔细细看看眼前倒塌的古城墙:
散落的青砖透出斑斑苔藓,就像青铜器上一块块的锈痕。有些砖颜色深,青里透出黑色,这是墙外面的砖,墙里面的砖,还是青得可爱。那些用来粘合砖缝的灰沙都湿漉漉的,有些地方就山体滑坡一样,往外流,这是古城墙的血液呀,血液流光了,生命就走到了尽头。有一些绿绿的小草,一些根根须须从砖缝间,从泥水里露出来。多少年了,他们和城墙相依为命,生死与共。现在,墙倒下,他们也不会苟活的了。
那些文物,就是在城墙里被发现的。
西安晚报讯 今年夏天雨水集中,我市多处唐代古城墙被毁,发现瓷器、书画、古玩、兵器等许多珍贵文物,已送交文物部门妥善保管,古城墙由市政协同文物部门统一施工,尽快恢复原貌。若您发现文物线索,请与本报或文物部门联系。
西安古城墙遭大雨被毁之后,我们文物局得到文物若干,其中有一个木质盒子,涂了厚厚的黄漆,木头还很结实,木盒侧面有一把铜锁,锈蚀得厉害,用手一扭,应声脱落。翻开盒盖,里面是厚厚的一摞书稿,蝇头小楷一个挨一个,从上到下,排得密密实实。局长大手一挥:“司徒,去档案室登个记,你就整理摞书稿吧,看看有什么价值没有。”
局长安排任务,我不敢怠慢,一连几天,我挑灯夜战。
粗略翻了一下,每一篇前面都是年月日,如贞观多少年某月某日,还有天气情况,接下来的正文就提到这一天的经历,像中午吃了一顿包子,晚上喝了二两米酒。原来这是唐朝人的日记,这可稀罕得很,一千多年前的人,油盐酱醋茶的故事从来没有这么详细地知道过,我马上仔细研读,但觉言辞古朴,意味深长。不想读到后来,竟然心惊胆寒。谁会想到,在发黄的纸页间,竟会有这么多历史的隐情。今择选章节若干,与相知者共赏。因原文之乎者也深奥难懂,今把第一篇用白话译出,但愿不致曲解古人之意。
我就是那个叫做袁天罡的道士。
在我名满天下之后,人们尊称我“古今相术第一人”。
更有好事者,喜欢对名人炒作,对我的身世刨根问底,对我的经历问底刨根。甚至不惜捕风捉影,张冠李戴,比如我是下凡的文曲星,出世时有祥云万朵;我教创始人张陵是我的远房舅舅,我的测算是得自祖传……等等等等。书画院的老师也不管一管那些学生,他们每天拿出一多半时间给我画像,参加才艺大赛,给我画的*像,栩栩如生,他们叫做“*”。有书商拿了画像,配以消息,就登出小报,贴的满城墙都是。好像我变成了朝廷要犯,到处在通缉我。
因为我的原因,多少人找亲戚、求朋友,动用各种关系,就为了把姓改成“袁”。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据户部记载,仅公元630年一年,就新增袁氏户口50万户,而我大唐帝国一共也就400万户呀。江南某县,兄弟两人为了一个改姓的指标,竟然进行单挑。袁氏由名不见经传的独门小户,一跃成为人丁兴旺的泱泱大族,声势直追李氏一族。
户部的大员们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专门向皇上进了一道密折:
天下人皆以袁氏为荣,长此以往,天下人俱姓袁,振臂一呼,云集而影从,我李氏颜面何在,我李唐国威何复,我李氏基业何存?
皇上大惊,这不是要造反么?继而大怒,传圣旨,告谕天下:姓氏得之于父母,犹血肉也,万不可更易。如有执迷不悟,一意孤行者,杀无赦。
但这也阻挡不了人们的热情,人们骨子里就有一种“追星”情结,仍然披星戴月往衙门跑,庄稼荒了也不管,死磨硬泡去姓“袁”,姓“袁”不行,姓“元”也可以,还不行,姓“圆”成不成?
这一切,就是因为我出了名。
李淳风就劝我:“老师,您再不出来澄清一下,您就危险了!”
我也觉得很有必要,天下谣言四起,人们都不知道我是黑是白了。
为了我唐帝国的繁荣昌盛,为了制止各地的猖獗流言,我必须把我介绍一下:
姓名:袁天罡
别名:袁天纲
民族:汉
籍贯:益州成都
国家:唐帝国
道名:天罡
本名:天纲
职业:道士,李淳风的师傅,星象预测家
信仰:道教
至于我的经历,因为头绪太多,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以后有时间,再慢慢说吧。明天就让淳风带人把我的资料贴到城墙上去。
第一章 混沌初开
我揉一揉肿胀发涩的眼睛,从黄纸页间抬起头来,辨认这些偶有缺失的唐文,我大吃苦头。不过,读这些文字,让人有些窃喜的感觉,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了解一位古人的喜怒哀乐。
接下来,是袁天罡先生的片段回忆,零零碎碎,很不成系统,有些甚至前后矛盾,袁天罡猜想大概袁先生忙于对未来事进行预测,把过去的事都搞混了。作为考古工作者,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去伪存真,还原历史的真相。因此,我为了研读这摞书稿,大量参阅了有关历史资料,并且力争使译解的文字有条理。
袁天罡是益州成都人,出生的地方有一座山叫凌云山,山脚下的村子就叫凌云村,这里,就是他的家乡。
在袁天罡名满天下之后,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不同凡响,连出生的时候都不同常人,比如,当时祥云满天,仙乐齐鸣。
袁天罡后来经常问妈,自己出生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样。妈对他说,生他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祥云万朵,那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下午,妈突然觉得肚子痛,心想怕是要生了,当时家里没有其他人,都下田去了。妈就硬撑着大肚子爬上了床。后来,就有了袁天罡。
袁天罡不甘心:“没有祥云,就没有什么其他动静么?”
“我就听见圈里的猪叫得挺欢……”妈在记忆里搜索了好长一阵,终于想到了这样不寻常的事,如释重负。
袁天罡大失所望,继而就有所得:所谓圣人出生时的种种异像,孔子出生时满屋云雾缭绕,清香扑鼻;诸葛亮入世之初,屋外仙乐齐鸣,云头隐隐有飞龙浮现……实际上,他们出生时就和任何一个普通的婴儿诞生一样,没有任何异像。既没有什么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也没有什么红光满屋。总之,那些大事渲染的所谓伟人出世时的种种异像,全是无稽之谈,全是无聊文人以及阿谀逢迎之徒的穿凿附会。一来可以给圣人添光,二来显示自己见多识广,三者可以求得心理平衡——袁天罡之所以没有成为圣人,只因出生时没有祥瑞,而祥瑞是祖上的阴德修来的,不是袁天罡的能力不行。
当然,有人碰巧在朝霞满天、红光万条的时候出生也是有的,但是,那是碰巧,断断不是异象来赶这人的热闹。
就像袁天罡,出生时仅有猪叫,但流传在外的,哪有猪的半点影子呢,只有满天的彩云飞舞。
同时,袁天罡也对自己的星相之术有些怀疑,虽然屡试不爽,究竟又有多少真实。
在这偌大的道观里,有谁能够真正了解袁天罡,袁天罡只能通过往日的记忆来找到乐趣了。
村子里,有七八个和袁天罡同龄的孩子,他们在一起玩。
一群孩子经常去钓鱼。钓鱼当然要到凌云湖。凌云山水源众多,湖泊纵横,不时在苍翠欲滴的浓阴之中听见潺潺的水声,俯首细看,清澈的流水梳理着翠绿的小草和野藤蔓,一年四季不间断地抒发最为恣意的激情。袁天罡总觉得是水赋予了山灵气,水妖娆了凌云山,水才是凌云山的灵魂。
在这些湖泊中,凌云湖最大,也最美。
凌云湖并没有那些游客想象中的波光粼粼,它宁静得如同一面镜子,可是水边依然可以感觉到清新的风。水不愧是凌云山的精灵,这儿更像是凌云山美丽动人的源泉。五彩斑斓的群山倒映在明丽的湖水中,悠远的晴空湛蓝而碧净,看过去有点像鸟在水里飞,鱼在天上游;溪涧里潺潺流淌的泉水清洌透底,缤纷的落英在湖光流韵间漂浮。一泓碧水美得慑人心魄。
在湖畔自然形成的小水潭里,有一些两三寸长、全身半透明形似柳叶的小鱼,三五成群地在水里悠闲地游弋。有趣的是,这些鱼见有人接近,既不像御花园里的金鲤鱼那样摇头摆尾地乞食,也不像河里的鱼儿四处逃散,仍然优哉游哉地像是在水中漫步,那情景倒让你感觉是自己太鲁莽闯进了它们的世界。
但是,那时候,袁天罡对这些钓鱼以外的所有不相关的事是不感半点兴趣的。袁天罡总是蹦蹦跳跳地跑向湖边,手忙脚乱地整理钓线,调整鱼漂,再仔细地放好钓饵。袁天罡只对钓鱼过程和这过程中所发生的一切追求、向往感兴趣——包括浮子的颤动和射箭一样向水中射去;包括钓竿被拖得变成弓状;包括“哗啦”一声,鱼被钓出水面;也包括鱼儿上来后活蹦乱跳和钓鱼人的手忙脚乱,兴高采烈去捕捉等等等等。很多人钓不到鱼,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提竿,早了不行,雨还没咬住钩,一提,鱼就跑了;晚了不行,提晚了,雨已经把饵吞下肚,鱼钩早就吐出来了。鱼钩甩到水里就紧盯着鱼漂,漂尾上升由快而转慢欲停的一刹那,是提竿的最好时候。
鱼是不能常钓的,因为没有哪户人家有能力让一个孩子整天疯跑,每户人家必须一睁眼就要劳作,就像动物们每天天一亮,就要出去找食吃,一直到天黑。很多时候,人和动物是一样的,并没有多大不同。这时候,孩子们就抢着去放牛。
放牛,是种种农活里最轻松的一种。这里养的是水牛,宽宽的身子,大大的耳朵,温顺的大眼睛柔和地盯着你,一条大尾巴甩来甩去。水牛的性子很温和,不像驴那么倔,也不像马那么烈。袁天罡们可以尽兴地和它做游戏,握住它的尾巴,让它拖着走;抓住它的两个犄角,和它比力气;编一个花环,给它戴在头上,让它变得漂亮……它总是不声不响地低头吃草,耳朵一动一动的,肚子上的皮毛一紧一松的。有时候,把它弄疼了,它也不恼,最多回过身,用头把袁天罡轻轻地推倒在草地上。
更多时候,袁天罡就骑在他宽大的背上,吹一吹柳笛,唱两支山歌。累了,就躺在宽阔的牛背上——对袁天罡来说,那不亚于一张小床。看蓝蓝的天,悠悠的白云,飞得那么高的小鸟,只留下一个一个的小黑点,它们是飞到云彩上去么?就是在这些时候,袁天罡幼小的心里,感觉到了凌云山的美。
自然伸展的树木迎风摇曳,一片葱翠的竹林里飞舞着美丽的黑蝴蝶,清澈的小溪在竹林下面流淌……多年后袁天罡离开凌云山,从来没有碰到这样一个地方,哪怕在皇城的御花园。在这里,汩汩流动的涌泉,静静流淌的溪流,亭亭玉立的树木,竹林里翩翩舞动的蝴蝶,以及树林里斑斓的色彩……这里的一切是有感情,有生命的,不像御花园,那么多的花花草草、山山水水、亭台楼阁,都是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