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王朝-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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涑ざ芷涠蹋晌笏逍送闹?墒牵牡壑竽兀空庋囊鞘贾绽抛鸥唢G的内心。
这时,只听杨广说:“裴卿不必客套。大家身在军旅之中,不必拘泥于朝堂上的那些繁文缛节。还是说本藩的面子不够大,请不动诸位前辈?”
“哪里……哪里……”裴矩连连摆手,“如此,臣下便不客套啦。”
“好!这才是正理。”
杨广大笑着挥手肃客。众臣工连忙请晋王先行。杨广却走到高颎的身边,拉住他的手说道:“昭玄公德高望重,理当先请。”
身不由己之间,高颎已经被推到了众人之首的位置上,只得随着杨广并肩走入后堂。
酒筵并不奢华,只是略高于平时的饮食的水准而已,但既然是皇子赐宴,臣工们依旧显得十分拘束。见此情景,杨广便举起酒杯,向众人频频劝酒。遇到象薛道衡这样的文臣,便随口聊些诗词歌赋、风雅文章;在韩擒虎、贺若弼等武人面前,则信口讲究上两句兵书、武艺。众人这才发现,这位晋王竟是博闻强记,文武兼姿,口才更是便给,往往一语中的,说得听者喜不自胜,大有得遇知音,足慰平生的感觉。不多久,宴会的气氛就被调动了起来,大家和晋王有说有笑,仿佛是多年知交的老友一般。
其实,就在杨广周旋于众人之间的时候,他的心里却在想着适才心腹张衡向他秉报的一件事情——名叫花子英的人送来的一封书信,写信人是一个叫做云昭训的女子。这两个名字对杨广而言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前者是令他欣喜的情感,后者却代表了一种刻骨铭心的痛。
“子英,你怎么会遇到昭训呢?昭训,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再用尺牍来扰乱我的方寸呢!”
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刻悲哀,开始在他的内心之中游走弥散……
第九章 得失之间的徘徊(1)
追溯杨广和云昭训的初会,就要将时间退回到开皇八年的上元节。
按照中华古老的习俗,在农历正月十五这日,各个城市内都要举办规模盛大的花灯盛会。其实,早在过年之前,各位巧手匠人就已经忙于扎制千姿百态的花灯以供上元灯会的使用。
当入夜时分,所有的城市立刻化作了光华夺目,溢彩流光的灯山灯海。阖城百姓同时走上街头,游玩观赏,品评指点,夸这家师傅的手艺精湛,那家的主人出手豪阔。
这个夜晚,也是各种娼优杂技们展现才艺的好时机。除了官方的宴会之外,富商豪门也会主动邀请他们来表演助兴,因而处处歌舞翩跹,箫管悠扬,龙飞燕游,彩戏连台。
最为幸福的还是少年男女们,他们可以无拘无束地戴上华丽的假面,互相追逐嘻笑。有情人们则趁机摆脱家人的眼睛,彼此约期幽会,一诉衷肠,又引发多少风流佳话,为这一年一度的良宵增添了无数浪漫颜色。这是专制时代的人民所少有的几项权力之一,官府照例不得禁止这“金吾不禁,玉漏无催”的开朗情景。其实,即使是官家的人,也照样会微服简从,混迹于平民的行列之中,来享受这一年一度可以脱略形骸、百无禁忌的欢乐气氛。
这种盛况,从京都到农村次第铺陈开来,纵然大江南北还保持着对立的两个政权,但在这个夜晚却基本上别无二致。正所谓:南北敦一俗,天涯共此时。尤其是自从大隋建立以来,战争的阴霾已被清明的政治一扫而空,百姓们不必再为突如其来的兵燹之祸而忧心忡忡。虽然不知道这种安宁能够维持多久,但过起节来还是兴致勃勃。毕竟,对于饱经战乱的人们来说,早已参悟了及时行乐的真谛。然而,近年来朝廷却一再明诏禁止元宵节过度娱乐导致靡费,又多少打击了人们的情绪,许多地方的节日状况竟还不及周齐对立的时候。
从表面上看,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是数年前大臣柳彧的上疏而引发的。这位大世族出身的官员显然没有沾染上奢靡的风气,反而对各地的村坊之间为争面子,借节日之名竞相斗富,以至于铺张靡费,虚耗财力的情况十分关注。在奏疏之中,他肯切的指出这是不利于教化,有损于民生的恶习,理应革除不怠。
但是,从深层意义上说,这本身也是隋文帝个人意志的体现。与汉文帝一样,隋文帝也以崇尚简朴而著称。他不仅在个人生活起居方面身体力行,还通过法律将这种风气推广到全国。在他治世的时期,男子不得穿绫罗,佩金玉,朝廷的日常用度也是能省即省,但是在奖励有功者的时候,却从不吝啬。某次某地闹饥荒,文帝亲自去视察,看到百姓拿糠和豆饼充饥,他竟当场痛哭起来。回宫后,宣布断食酒肉,直到灾情解除为止。平时,还派出心腹前往各地访问民情,了解百姓疾苦。因此,在唐朝编著的正史《隋书》之中称赞他是一位“性严重,有威容,外质木而内明敏,有大略”的“良主”。故此,即使没有柳彧的奏疏,隋文帝也终究会注意到这种情况,采取禁绝的措施。
当然,千百年来形成的固有习俗也绝非仅凭一纸诏书就可令行禁止。象太原这种北方大邑,今晚依旧是鱼龙起舞,热闹非凡。就在这片由各色人等汇聚而成的欢乐海洋的头顶上,灯火灿烂的城楼上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却有一个男子以落寞的眼神在旁观着,心思完全飘向了另外一个世界。他,就是以晋王身份出任并州总管的杨广。
“爷,长安来信了。”
并州总管掾张衡象个幽灵似的出现在杨广的背后。做为近臣,他对晋王的心思也略有所知。从杨广的目视的方向之中,他便猜到主公又在西望长安,心意难平了。
“是右卫吗?”
杨广蓦地回首,同时收起了适才眼中的种种表情,代之以一派温和之色。他,就是这样善于内敛,即使是在贴身近臣面前也同样不会轻易泄漏心事。
“正是。”张衡小心翼翼地低着头,将手中的信封递到了杨广的面前。
右卫指的是官拜右卫大将军的宇文述,此人字伯通,虽姓宇文,却非北周皇族,只是皇家的一名鲜卑家奴的后裔,后来随了主姓,这才脱离了旧姓野破头氏。当年,他随一代名将韦效宽参加了平定旨在反对杨坚主政的北周三臣叛乱,立下了赫赫战功,又拥戴文帝篡周,由此发迹而至于现在的高位。他与杨广结交较早,但限于外臣不得与藩王结交的禁令,彼此之间并不时常联系。现在,他居然能写信来,必然是十分要紧的事情。然而,杨广并不接信,只是淡淡地对张衡说:
“我不看了,你来念给我听就好。”
“这……”张衡沉吟片刻,还是开启了信封,从里面抽出信纸,就着头顶上的灯火,念起信来。
信的内容不长,大致是告知杨广,皇帝已经下了征服南陈的决心,估计年内就要动手解决这个酣睡于卧榻之侧的敌手。在信的末尾,宇文述劝杨广一定要抓住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争取领兵出阵。
“嘿嘿,谈何容易。”杨广嘿然。
在无法测知主公心意之前,张衡不敢随意接口。他一直不明白,眼前这个男子不过二十岁的年纪,按照寻常的标准来说,根本就是个毛头小伙子,为何会有如此深沉的性情,以至于自己这双阅人多矣的眼睛也无法看透他的内心世界。他的心始终被层层迷雾封锁着,使得任何意图窥伺者最终只能知难而退,即使是张衡这个可预机密的心腹之人,在花了两年时间后也始终是不得其门而入。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这样的性情?在同龄之人还在父母膝头撒娇的时候,他已经炼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每当念及于此,张衡的头脑之中就好闪过“下辈子莫生在帝王家”的警句。
这句话,是出自南朝宋的末代皇帝刘准之口。斯时,权臣肖道成举兵篡国,颇其退位。这位年仅十三岁的小皇帝自知性命难保,遂将此言仰天高呼而出,直是涕泪横流,撕心裂肺,闻者无不惨然动容。由此可见,这天璜贵胄的生活也未必就如世人想象的那样美好。
张衡正自思忖之间,忽听杨广问起了送信人,连忙答道:“一个叫云定兴的人。”
“云定兴……”杨广念叨着这个名字,随即摇了摇头,又问,“是一个人来的吗?”
“不是,随行的还一个女儿和四个仆人。看样子不是上任就是还乡。”
“哦!”杨广沉吟片刻说,“可知是什么来历?”
“臣也不知。不过既然是右卫大人托以心腹的,想必是极其亲近之人。”
“什么叫‘想必’?”因为不满,杨广的声音有些冷,“藩王与大臣交通是犯禁的事情,若是走漏出去,被御史言官们知道,在父皇面前参上一本,可不太妙。”
“殿下教训的是。”杨广的一席话说的张衡连连顿首,“是臣糊涂,臣这就去驿馆查问明白,再来回报。”
张衡刚要退下,却又被杨广叫住了:“事关重大,还是我亲自见见为好。”
“是!臣这就去把他带来。”张衡答。
“不,还是我亲自去一趟为好。”杨广说着,随即又补了一句,“对他的同行者也不能掉以轻心。如果有什么不稳便,也只能……”
至此,杨广住口不言,快步走下花楼。在他的背后,张衡心中一沉,暗道“这姓云的要悬”。然而,事已至此,杨广的处理方式又并非无理。何况,自己和云定兴又无交情,没必要为他求情。
稍倾,杨广将自己裹在一件带着风帽的黑色大披风里,和张衡各乘一匹马,悄悄开了王府的脚门,直奔驿馆而去。他们避开人山人海的大路,经空无一人的小巷来到驿馆。敲开门后,张衡示意里面的人不要声张,便领着杨广一直来到云定兴一家的住处门外。
“哎呀呀,张大人——”云定兴后面想说“为何夤夜至此”,却被张衡用严厉的手势制止了。
“噤声!”张衡将嗓音压至最低,口气却不容商量,“进去说!”
云定兴见张衡面色不善,心里不由打起鼓来。待杨广和张衡都进了屋,他连忙插好门闩,然后转过身来,用惶惑的目光看着二位不速之客。
“快过来拜见晋王殿下!”扶侍杨广居中坐好,张衡转向云定兴低声喝道。
“晋、晋王?”云定兴做梦也想不到杨广会亲自来看他。他本是个没主意的人,哪见过这等阵仗,登时方寸大乱,全身发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直到张衡走过来拉了他一把,方才怔忪着跪下参拜,却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叫云定兴?哪里人氏?做何营生?可是官身?”
杨广连问数声,见对方都只是磕头,心中有些不耐烦起来。遂示意张衡代问,这才知道此人本是河南人,先以手工巧妙入选了将作监(相当于现在的建设部),通过将作大匠宇文恺的关系巴解上了宇文述,现授监察御史之职。此次正好回家省亲,宇文述遂托他绕道河东来送信。
看他一副脓包样子,杨广暗自埋怨宇文述用人不当。这种人狎昵则可,但绝非能够干办大事之人。倘若今后遇到更具权势之人,势必倒戈归顺,甚至叛卖邀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后来的事实证明,杨广的预见是正确的,因为这个人的出卖,险些就丧了晋王的性命。
当下,杨广心意已决,向张衡做了个只有他们之间能够了解的手势。
“晋王动杀机了!”虽然早有预感,但张衡还是愣了片刻。毕竟云定兴是宇文述的人,又是朝廷的命官,杀掉之后,且不言如何向宇文述解释,单是有司方面,应付起来也是无穷的麻烦。
杨广见张衡迟疑,眉锋微微一挑,手掌一蜷,握成了拳头。这一握,用了很大的气力,以至于手背上突起了道道青筋。张衡知道,这代表晋王对自己的犹豫不耐烦了,便不敢再拖延,趁云定兴神情惶忽之际,身子已经转到了他的背后,手臂一垂,藏在宽大袍袖里面的短刃就帖着胳膊滑到了手掌之中,随即手腕一翻,锋锐的寒芒已经对准了云定兴的后心,只须向前送出,对方的这条性命即宣告终结。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内室突然有个白衣女子跑了出来,喊了声“不要”,就直接扑在了云定兴的后背上,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他。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张衡微吃一惊,但也只是片刻而已,手中的刀就毫不犹豫地继续刺了出去。
“慢!”刀锋已经投入女子后心的一刻,杨广突然发话。张衡当即凝力不发,但一片殷红的血已经出现于女子的背后,恰似白雪上绽开的红梅花。那女子闷哼一声,身子向旁软软垂了下去。
“女儿——”此时,云定兴方如梦初醒,他惨叫一声,一把抱住白衣女子,哭出了声。张衡手急眼快,一把掩住他的口,同时将手中的利刃架在他的脖子上。
“噤声!再哭就要你的性命!”
这一威吓果然见效,云定兴立刻收住了哭声,张着犹带泪痕的眼睛,用恐惧无措的目光看着对面的杨广。
杨广并不理他,摆手示意张衡先把他押到一旁,自己则离开坐位,走到仆扶在地的白衣女子身边,蹲下身子,伸手在她的鼻端试探了一番,测知对方还有呼息,这次撕下自己的一覆衣襟把伤处包扎了起来。然后将女子背了起来,一直走出门外。
白衣女子就是云定兴的女儿云昭训。她在昏迷中被杨广带回府内加以,直到翌日方才苏醒过来。
“我父亲呢?”这是她对杨广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他很好,我没动他一根豪毛。”
接下来是云昭训的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要杀我父亲?”
“当时想杀,现在不想了。”杨广的回答似是而非。
“想杀就杀吗?”云昭训露出轻蔑的神色,“那现在又为何不想杀呢?”
“因为你。”
“我?”
“不错。”杨广语气悠然,“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很美吗?”
“这个用不着你来告诉我!”云昭训怒道。
“生起气来就更美了。”杨广似笑非笑,“世间的美人,各有各的动人之处。褒姒是笑,妲己是狠,西施是病,昭君是怨。你则是怒。”
“你究竟想说什么?”云昭训从对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