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云阁-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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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道服二小童侍立左右。微睁目视,又属空空。自是绝无泣声以杂于耳矣。三缄得此清心妙趣,愈力造之。
复历月余,老道命前老叟呼三缄至洞,曰:“师所传者,验耶,否耶?”三缄曰:“师传无不验,第不知炼道之法,还有进境否?”老道曰:“尔今所得,不过十之一耳,乌可谓其尽此乎?”三缄曰:“道果多乎哉,师何吝而不教?”老道曰:“儒门之道,最忌躐等,元门亦犹是也。师必俟尔竿头再进,然后次第指示焉。”三缄曰:“必如何而后,师为我传之?”老道曰:“尔之功夫固称坚稳矣,若云静境中之微乎其微,尚未造于至极。须入闹市,为繁华所炫,美色当前,俱如处密室一般,清心寡欲之功始得。世之习道者多矣,身居密室,靡不自诩功深。一临闹市之中,引于目者,极目所乐而心不克存,所以道不仅炼于静,而于动处愈征其功。”三缄曰:“闹市者,非市廛耶?市廛为贸易之所,安得隙地而炼之乎?”老道曰:“炼道人不必尽觅净室,即身在廛市,而是心不出腔子,坚稳亦如静坐之际,方诩道无时而不在,无地而不存焉。”三缄曰:“师言如是,弟子诘朝即入市座,试吾所炼,看动中境象又如之何。”言己归去。
次日晨餐后,身入市廛,但见抱布贸丝之俦,接踵摩肩,络绎不绝。甫入市内,戚属见之,彼以邀饮而来,此以待酌而至,三缄力却不往,则牵衣掣肘,不断喧哗。三缄弗能脱身,俄而戚属愈众。彼则曰:“相公足迹入市甚难,吾先见而请之;若弃不前,吾面羞见市人矣。”此又曰:“相公入市,吾躬久已治筵,若应尔招,避吾不至,吾面又奚存乎?”三缄于此应之不暇,却之不能,中心摇摇,惶然得主,或时欲怒而忍,或时恶烦而杂,或时欲喜而乱如蓬丝,扰攘难治。于无可如何时,只得诳诸戚属曰:“尔等各设肴馔,待吾依次赴饮。”戚属闻说,四散纷然,争设厚筵以希宠爱,此贫贱恬于富贵若之常态也。岂知三缄厌其烦琐,抽身而返,竟至洞中。老道见而笑曰:“闹市内不能使心如静时耶?”三缄曰:“闹市治心之法,弟子尚无功力,祈师指陈。”老道曰:“吾有四语,尔谨记之:人自闹时吾自静,全在一心去安顿;方寸有常而有主,有然不使虚灵遁。”三缄得此四语,详会其意,不时心维口诵,而以两手作揣摩状。会之既久,总在一知半解之间,道心未明,不安坐卧。于是闲游庄外,心心念念解此四语。
恰遇正心子云头俯视,见三缄情景如斯,知是炼心未得其窍,吾且化身人世,试彼近日操修若何。计定,化一贫叟,携筐执杖,伛偻而来。三缄正以两手作推解状,未曾视及,突将贫叟推倒地中。三缄骇曰:“老翁蹶乎?”贫叟曰:“素与相公无仇,何以毒手加我?兹足已损,不能四方乞食,命必休矣。
然人生百年,皆归于尽,有若死于饿莩,不若死于相公之手之为愈也。相公可再击之,吾死不怨。“三缄曰:”吾未尝击尔,尔何藉此颠扑骗吾耶?“言毕欲行,贫叟牵衣不释。三缄慰之曰:”尔释吾归,吾与尔食,可乎?“贫叟曰:”如今世情偷薄,于身难脱时,许以千金而不吝;既身脱后,欲求一毫而不予。相公欲要脱身,须负残躯在尔家中,朝夕饮食供奉,俟吾足健如昔,携筐自去,不能取尔丝厘。“三缄曰:”如是,尔暂候此,吾归命仆负尔,何如?“贫叟曰:”尔如归潜于室,村庄若是其众,吾敢沿门呼之哉?“三缄无可为计,不得已而自为负焉。贫叟在肩,呻吟不绝于口,兼之鼻涕时时零落,三缄几不相容。转而思之,怒动于心,心使气动,气动而神散,有害前此静养之苦,将心安定,忍耐负之。
正心子见前面青松四五挺立,以手一指,化为老妇儿女牵衣而来,谛视三缄所负贫叟而询曰:“尔陈翁乎?”贫叟曰:“然。”老妇曰:“自尔出门乞丐,娘母在家,候尔早携食归,以活老少,尔胡不自行步,而资人背负耶?”贫叟曰:“吾被此少年掌推在地,足已伤损,行动不能,因强彼负归调治痊愈,以寝其事。”老母泣曰:“吾家所靠者此翁,那家小子于翁何恨,损翁之足,翁难行动,。觅食无人,不将吾一家莩死乎?”一时之间,儿女悲声嘈杂难听。三缄负力已竭,放叟于沟壑坐定,喘气在旁。贫叟曰:“尔辈不扭着少年,倘被狂奔,吾足若斯,尔辈何有生活?”嘱后,老母扭三缄之发,儿女四人四面牵衣。三缄哀祈释手,老母不允,扭之愈厉。三缄不敢稍动,惟向贫叟哀曰:“尔即人口四五并住吾家,待尔足愈同归,饮食断不敢缺。”贫叟曰:“既如此,仍负吾行。”三缄起,负叟前去,老母儿女在后跟随。及至里门,父母睹兹情景,询为何事。贫叟且泣且诉,诉之未终,老母接诉而泣曰:“吾家靠翁觅食,以活妻儿,如翁不测,吾家四五人口生路皆无。”诉到心酸,娘母同声一哭。三缄此际愁结满腹,而道心不知失于何所。幸母贤能避祸,与以酒食,又设床榻以安之。殊意老母老翁性情古怪,每于二三更后,始索汤饼,如其不予,则悲啼惨功,若丧葬然;如其予焉,木说饼咸,便说饼淡,自夜自旦,言语刺刺,稍停不过片时;且于每食之余,或老翁食矣而老母不食,或老翁老母食矣而儿女又不食,食后又索食频频,操中馈者几使烹饪无暇。扰攘十余日,而三缄为前所动心动气者,已安之若素焉。然虽借此絮絮叨叨,以炼心于闹攘,又恐父母不乐,烦恼于怀,因思入洞求师,以解翁妪纠缠之孽。
晨起而往,遽入洞中。老道佯为不知,顾而谓曰:“闹市治心,而今能乎否乎?”三缄曰:“弟子功力尚浅,究不能如静时之不动也。”老道曰:“治心之道,必要动静如一,方可引入道境,欲稍一躐等而不能。汝于闹市中,其心尚不克养,苟临切身之祸,而此心不几流于哀怒乎?”三缄曰:“弟子之来,正为此也。弟子无故遭翁妪烦琐,前则心难把持,哀怒恐惧,靡所不至,今则心无外驰焉。”老道曰:“要于猝然相惊时,始可见治心之力,久则事平视惯,心可养矣,有何难哉!”三缄曰:“谨凛师教,但翁妪之事,祈师为弟子解脱,以免堂上焦思。”老道笑曰:“尔归,翁妪自去矣。”三缄于是务祈老道指一进境。老道曰:“闹市之心与横逆之来,尚多惊畏,待纯熟后,再求进境不迟。”三缄唯唯而退。
归问父母,不知翁妪何时已去。三缄自此常游闹市,几遇非礼相逼,而心地无尘,自知道境有进,以待师承引诱,特未敢为老道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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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珠光女魂遇灵宅 郝丞相姻结探花
老道已知三缄道有可传之地,命一少年道士来谷呼曰:“老道有言相告,尔可随吾即速去之。”三缄暗自喜曰:“吾功至此,谅师有所传矣。今之呼吾入洞者,殆为是欤。”遂辞堂上,偕少年道士竟到洞中。
老道见彼人洞时,随身黑气旋绕,合目默会,知是珠光灵魂虽被驱逐,尚余一线纠缠三缄,欲乘隙而图复仇之举。默会后睁目下视,三缄跪在座前。老道曰:“近日治心之法,弟子习熟乎?”三缄曰:“承师指示,已得半矣。”老道曰:“心法之传如此其尽,而气又不可不炼也。吾有四语,照此炼之,自不入旁敷而误尔进步。”三缄曰:“四语如何?”老道曰:“人禀天地生,要顺天地气;出入听自然,即是天地意。”可知矫揉造作者,即非正孰。三缄曰:“四语何解?”老道曰:“显显明明,有何难解,汝宜照此炼去,自有进境焉。”三缄唯唯,刚欲辞归,老道曰:“吾见弟子身旁黑气一团,到洞始散,为师默会,此际固无大害,然必为他日寇仇。汝其好好修炼,敌此魔障。”三缄曰:“吾师胡弗为弟子解乎?”老道曰:“自有当解而解之时,弟子无容预虑。”三缄闻说,亦不介意。
辞师出洞,归于密室,详解四语,以为炼气之法,固不必言。
且说珠光母女前入三缄室内,乱彼治心之道,只意仇冤可复一时。谁知炼道心诚,有神司监,早被金甲力士逐出境外。
母女分离,珠光孤独一身,随风飘卷,时起时坠,无所依归。
灵宅子天半闲游,忽见女魂飘飘荡荡,似有冤而无以为报者,因命童儿招之。珠光尾童儿后,来至多意洞前。灵宅子按下云头,身坐洞中。珠光入洞拜见毕,灵宅子询曰:“汝何冤气不散,随风起伏,魂无定所,可将来历为吾诉之。”珠光闻灵宅子之问,泣而诉曰:“妾乃海角蚌女珠光,道修千年,不能天府飞升,以成正果。曩日毒龙真人欲阻阐道之路,约妾同去迷弄三缄。其计未成,毒龙已为天仙所戮,妾与老母退归海角,旋被东海兴兵剿除。母女势恃蛟王,尝与连江大战。连江败绩,龙君命乌泽丞相搬兵仙府,被妾擒着,监入土牢。可恨吾妹珠英释放乌泽,仙兵搬到,擒获母女,押赴斩妖台前废命。心实不甘,故复入三缄室中,啼哭以乱其心,又为鉴察神驱出境外,母女从兹分散,飘泊无依。恳祈仙子提携,恩自铭诸肺腑。”灵宅子曰:“毒龙之来,系吾所使,不料累汝母女至于如斯。
吾与汝寻一复仇路径,自使三缄他日藏身无所,亦犹汝之今日焉。“珠光曰:”果承仙师如此顾盼,若遇三缄小子,誓不容彼独生。“灵宅子曰:”为师别无指点,而今郝丞相一女,名曰珠莲,已没二日。丞相只有此女,痛心刺骨。尔此即去附珠莲之尸,异日七寸窍名成,丞相必将珠莲赘彼为婿,得至官阶大日,汝作内应,不难得三缄而诛之。“珠光喜不自胜,拜辞灵宅,妖风驾动,直向郝府而投。
正心子命奉紫霞巡察空中,忽见一股妖风从云脚直过,疾声吼曰:“何处精怪,敢逞妖势扰害人间?”珠光不答,驱风竟去。正心子乘云追逐,查其落点。珠光恐其相阻,有误时刻,弗得魂附女尸,极力前奔。不久已到郝府,妖风按定,魂入躯壳,四肢摇动,闪闪而起。群婢奔告丞相夫人曰:“可贺,可贺,小姐活转矣。”丞相夫人喜曰:“吾儿活转,吾心无虑。”趋入视之,果见珠莲坐于榻上。丞相夫妇曰:“吾儿已死,如何又得回阳?”珠莲曰:“儿没阴府,得遇观音大士救儿而归。
儿见冥途行人甚广,贪玩片刻,不遽归来,突被一童子推之,如梦初醒。时似未久,不谓家婢以为儿死数朝矣。“丞相夫人悲喜交集,忙命使女进以汤饼。曾不几日,其疾若失,而体健如常。日日对镜绣闱,学习粉饰之华,以待七窍来兹完其婚配,故常倚楼外望。凡见少年,口中辄云:”七窍胡不来,枉妾对妆台;云山频怅望,空自费疑猜。“其婢春容心尖而猾,聆得”七窍“二字,不解所谓,阴与小婢春花言曰:”吾家姑娘自还阳后,一举一动恰似两人。不然**日乐食羊髓,而今绝口不言,什么七窍之名时称口角,吾心甚惑,恐为他魂所附亦未可知。今日尚闲,且烹一碗羊髓进之,看彼知其名否。“春花诺,遂进厨内,将羊髓烹就,捧至绣楼,进与珠莲。珠莲询曰:”尔等所进何物?“春花曰:”是物乃姑娘生平所乐食者,胡不能识乎?“珠莲曰:”吾自疾愈,几多食物,皆忘却之而不思矣。“春容曰:”姑娘常思七窍,此即七窍髓也。“珠莲曰:”七窍之髓从何而得?“春容曰:”前日相爷闻姑娘思念七窍,故命人四方寻找,得而杀之,烹熟以进姑娘也。“珠莲惊曰:”七窍之形,究如何样?“春花曰:”两耳下垂,覆着两目,嘴长尺许耳。“珠莲曰:”汝所言者豕也,豕岂亦名七窍耶?“春容曰:”豕窍在乎蹄,有二三窍者,有四五窍者,而七窍绝少。窍至于七,则劫数如之矣。“珠莲笑曰:”否,否,七窍者,汝姑夫也。“春花曰:”相爷遍寻七窍豕肉,烹进姑娘,姑娘食之,有何辜负?“珠莲曰:”汝闻误矣。吾之所谓姑夫者,即汝辈之所称姑爷也。“春容曰:”婢子原无叔爷,不然父死有依,何至在兹为婢。“珠莲詈曰:”汝耳聋耶,胡听之不明而颠倒如此。吾言七窍,乃他日入选王朝,与我配为夫妇者。“春花曰:”姑娘要食猪肉,吾将羊髓换去即是。“珠莲忿将二婢拉近身侧,附耳言曰:”七窍与吾,夫妻也。“春容谓春花曰:”姑娘不食猪肉,要食母鸡,速去烹之。“珠莲怒入室中,不复与语。春花曰:”姑娘之言,究作何解?“春容曰:”大约七窍如相爷,姑娘如夫人,同榻而卧耳。“春花曰:”吾家蛮蛮老仆,骨现额边,无异两角,手抓似蟹,背弯如弓,头昂如龟,若以数言,殆不止乎七窍。待相爷朝中议事,夫人去胡侍郎府中,假以蛮蛮为七窍戏之,看看姑娘情景如何。“春容曰:”妙,妙。“次日,相爷、夫人乘舆并出,二婢同至绣阁,谓珠莲曰:”昨日七窍已到相府,相爷见其人品俊秀,留在府中,攻读诗书。姑娘欲见之否?如其欲见,趁相爷、夫人出府,导游园内赏玩花卉,姑娘身隐楼上细细睹之。“珠莲信以为真,乃私语二婢曰:”既是如此,切毋与外人知也。“二婢应诺而出,命一丫结呼蛮蛮老仆易服入园,捡点枯色花枝。老仆听得,以为夫人吩咐,即着新色衣服,一跛一拐,一点一啄,来至园中。
春容二婢奔告珠莲曰:“七窃相公已入花园,姑娘可速登楼一望。”珠莲喜,轻移莲步,转至楼上,推窗而视。果见一人赏花闲游,谛视其貌,丑之至极,暗暗自悔不应为灵宅子所误。
春花见彼默然不言,已知乃心嫌其貌丑,假与春容同夸之曰:“姑娘朝夕常念七窍,婢子等起初听之,以为七窍豕也,不知乃吾姑夫,无怪姑娘念念不忘。今一见之,真可谓第一美男也。”春花曰:“未谙姑夫果有七窍否?”春容数之曰:“背之驼也,此为一窍;首之仰也,又是一窍;两额如角,合为四窍;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