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梦-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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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俱暗,只留一盏孤灯在殿中,趁着昏暗,齐乐从我身边匆匆掠走,我与她互换了位置。
似乎有轻轻的鼓风声,夹杂着似有似无的铃铛声,淡淡的哀思从心里慢慢地弥漫开来,轻声的低吟,伴着忧伤的琴音,那些欢快都逃入了黑暗里。我的身上不再是绚烂的汉衣,而是寻常的粗麻衣服,身上各处都有破掉的口子,高挽的发髻披散下来,连右边眉梢上金色的花钿也失了颜色,我向梦琪新学的独舞,表现被夫君抛弃的妇人的哀哭,一边唱道:“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瑇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鸡鸣狗吠,兄嫂当知之。妃呼豨!秋风肃肃晨风飔,东方须臾高知之。”
对于贫穷和困苦我深有体会,因此一伸手、一投足间皆是柔弱无助,对于爱情的绝望让我也越跳越投入其中,但她绝不是完全绝望的,“摧烧之,当风扬其灰。”对于被背叛的感情,她果决且毫不留恋,所以,我用力表现出哀而不悲的心境。
一曲舞罢,华灯重上,灯火通明,照亮我憔悴的妆容,齐乐、韩书真盈盈走出,三人跪成一排。
浑浑噩噩见,只觉得有掌声、笑声在耳边响起,太后喜气洋洋的在宣布着什么,孟昶眉头微皱、神色复杂,我迷蒙间向徐阿琭看去,她目光空然,看着前方,手扶在腹部,一动不动,胸口却剧烈的起伏着,脸上兀自隐忍着。看着她的面容,我应该是高兴的,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吗?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吗?可为什么,心底发出了阵阵嘲笑,到底是在嘲笑谁,我也不知道,最后只剩下了心痛,心好痛,我到底通些什么呢?
“绮回是徐贵妃的义妹,原姓费。哀家将左宫枕、如意帐赐给她作为封赏!绮回,谢恩吧!”
我转头看向太后,她盈盈笑着,我一瞬间恍然,不知她笑着为何!恭恭敬敬谢了恩,座中忽然安静了许多,各人各怀心事,全没了刚刚的热闹。太后以上次夜宿安崇殿为由,借着孟昶此时对我褒奖,公然将我赏赐给了孟昶,看来很多嫔妃心里都是极不舒服。
跪在我身边两人又是何感想呢?韩修仪是心知肚明,齐才人呢?估计又是一番不解与怨恨吧?
这一夜,孟昶醉了,估计很多人都醉了。太后命我自去孟昶身边伺候,扶着他一路跌跌撞撞地回了安崇殿。鱼丽快步跑来,捧着一个物事过来,居然是左宫枕,我伸手接过,想叫住她说几句话,鱼丽了然地一笑,拍了拍我的手,“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你快进去伺候着吧!”转身快去离去。
孟昶迷迷糊糊的口中喃喃,小顺带着众人离去,留下我来照顾,他似乎在叫着谁的名字,我替他擦着脸,忽然“阿琭”两字清清楚楚的从他口中叫出,我手微顿,麻木地替他擦着脸,他又叫出了另一个名字,这次也听得清楚,是“太华”,他还想着淑妃,想着太华!
就让他醉过去吧,此时的我也不知如何去面对他,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我都不知道。
他在半梦半醒间亦是皱着眉头的,偶尔睁开眼看见我,就叫一声“太华!”最后,终于沉沉的睡过去了。
我替他盖上被子,看着怀中的左宫枕叹了口气,今夜就不见识你的功用了!我将左宫枕放在一侧,走出殿,在回廊上坐下,身边是潺潺而流的渠水,叮咚、叮咚……直到天明!
第十四章 封妃(3)
我迁去了昭暖殿,一排陌生的宫人跪着向我道万福:“奴才参见安宸娘娘!”我让他们起身,淡淡道:“顺公公刚刚走前是不是说皇上今晚临幸昭暖殿?”
一摸样清秀的宫女道:“回娘娘,顺公公是这样说的,请娘娘放心,奴婢们都会为您打点好的!”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听香!”
“香可以听吗?”
听香惶恐答道:“回娘娘,奴婢幼年入宫,那时才十岁左右,帮年长的宫女姐姐做些杂活,这个名字是在那时的一位主子娘娘取的,奴婢年幼已经记不清当时是什么情况了,只依稀记得那位娘娘说的一句话,说是‘声音可以闻出味道,为什么气味不可以听呢’!”
我轻笑出声,“这位娘娘的想法真是奇怪,是哪位娘娘啊?”
听香道:“奴婢不记得了,只是得了这个名字,就用了下来,估计是以前的名字实在不好听,才会为奴婢取这个名字,后来奴婢打听这位娘娘是谁的时候,宫里好像没有了这位娘娘似的!”
我点点头,道:“本宫知道了。以后你就留在本宫身边伺候吧,现在把她们带下去吧,本宫想清静一会儿!”
宫人纷纷退下去了。南面有一处长长的窗门,用撑杆完全撑起,内外毫无阻隔,外面的景色完全收入眼底。我坐在窗边,摸着绿叶,想着自己即将要面对的事。
在我受封之前,孟昶在妃嫔之外,重新列了妃号十四品,分别是“昭仪、昭容、昭华,保芳、保衣、保香、安宸、安跸、安情、修容、修媛、修湄……”
我封了安宸、韩书真晋嫔,齐乐晋昭容,刘沛柔晋保芳……
听香在殿外探头探脑了许久,我道:“进来吧!”听香道:“请娘娘移步用膳!”我站了起来,跟着她去了饭厅。
饭后,听香带着几个宫女走了过来,每个手中捧着一件寝衣,听香笑道:“刚刚顺公公已经来打过招呼了,请问娘娘要换哪一件?”
我看着一排各色不同的寝衣,站起来烦躁不安的说:“通通拿走,我一个也不换!”
“可是娘娘……”
“我叫你拿走,你没听见吗?”
听香急道:“可是娘娘,皇上临幸,是莫大的荣耀啊,没有哪个妃子敢拒接的。更可况得罪了皇上,您以后的日子……”
是啊!到了这一部,我已经没有权利说不!或是拒绝。我不是在按照自己的计划在走吗?怎么能退缩害怕了呢?就算逃得了今夜,以后又逃得掉吗?
我看向宫女手中的寝衣,指了指道:“就换这件素白的吧!”月华的颜色,他应该喜欢。
夜晚气温温和,可是穿着单薄寝衣的我,身子却觉得有些冷。捏紧了手中的绢帕,围着手指绕了一圈又一圈,紧张和焦虑伴随着我,伴随着我迎接他的到来。
一声声近了……
我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他看见我的一瞬间,有些惊诧,那深邃的目光渐渐穿透了我,去往不知的时空,忆起过往的人。我却在他这样的目光下有些迷失,仅仅是片刻,他冷冷的语气将我带回了现实!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啊?”我还有些迷惘。
他厉声道:“这就是你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地位吗?让太会对朕施压,让高彦俦对朕胁迫,就是要变成朕的妃子吗?”他的脸色剧变,片刻前柔情万分的脸冷漠地如冰刀般,狠狠割着我的心。
此时此景下,我却只是回荡着他的那句话,“让高彦俦对朕胁迫!”他果然去说了吗?这就是皇上延缓了这么多天,终于下旨册封我的原因吗?他是在怎样的感觉下说着那些话的呢?
孟昶忽然迫近了几步,一把将我从床沿上提起来,冷嘲道:“你已经迫不及待了吗?本来朕还抱着一丝希望,认为你只是受了我母后的胁迫,不得已这样做,看来,是朕想错了,还是以前认错了你!”
我撇开脸,漠然道:“皇上没有认错我,绮回还是绮回,只是环境让她改变了些!”
他忽然伸手捏着我的下巴,将我的脸转了过来,让我看向他的眼睛,我有些吃痛,却偏要装的一点儿也不痛,他道:“那你的良心可否有一丝不安?你觉得自己对得起自己结拜的姐姐吗?你对得起阿琭吗?你对得起……彦俦对你的一片情吗?不要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彦俦对你,的确是一往情深!”
他放开了我,深深地看着我,等着我如何回应,我心中一片绞痛,不是我想背叛你的阿琭,我的结伴姐姐,是她首先背弃了我们的誓言,是她首先深深的伤害了我,怪不得我用这样的方式去伤害她!至于彦俦,我始终对他误会颇深,你又知道我以前对他何尝不是用情至深了吗?
可是……我伸手挽上孟昶的胳膊,苦笑一下,说着我酝酿了很久的违心话:“他对臣妾一往情深,不代表臣妾就对他一往情深,可是我对你却是这样,从青城山上第一次相见,到追随姐姐,只为了能在你身边默默地看着你,或许我有过希冀,却不敢过分奢望,这是如今我有这样的机会了,能待在你的身边,正大光明地依伴着你!你说,我怎么能不如此欢喜!”话说出口,我已不确定是不是违心,应该说是半真半假了。
很久以前,我心里全是装满他的时候,我真的想过有一天,他对我垂顾的时候,我向他深情地说出这番话,却万万没有想到,却是这样复杂难懂的情况下说出来。可总算是说不来不是吗?也了却了心底积压的一段情。
我颤抖着双手轻轻扶上他的腰,想替他截去腰带,他冰冷的双手突然捏住了我的手,道:“住手,别妄想朕会碰你,上次朕对你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如今的你让朕感到寒心,朕告诉你,朕永远都不会碰你,你就继续做这个有名无实的安宸娘娘吧!”
他将我的手抓起,用力一甩,我的身子随着他的动作重重地摔倒在地,为什么会是这样?我回头看向他,他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去,最后撂下一句话:“你真是枉费了阿琭对你的一片心!”再没看过我一眼。
我千想万想的临幸之夜,却从未想过这样的结束,如果不是我会临阵脱逃,他也该温和的拒绝我,为什么到来的却是一番疾言厉色,冷漠无情?
到底是你看错了我,还是我以前看错了你?在你平日温和的外表下,到底是一颗怎样的心?就算你觉得我千错万错,你对我没有一点喜欢的心,也不能尊重我吗?
地板又冷又硬,手肘正隐隐作痛,我伏在地上,哭沙了嗓子。忽然觉得有一件我忽略了的事,正清晰起来。在我身处囹圄,当我在杂役房辛苦干活的时候,冷漠地不只是徐阿琭,孟昶也从未派人看过我,似乎没听闻他做过营救我的事,难道在他心底,我真的是能做出下毒这件事的人吗?难道这就是隐藏在他心底冷漠的君心吗?
第十五章 请旨
人真是奇怪,无论受多大的伤,就算哭断了声,哭红了双眼,哭死了心,还是要在外人面前装作坚强,维持自己的骄傲。擦干了眼泪,就算脸色有多难看都要挤出一丝云淡风轻的微笑。
这些个宫女装聋作哑,伪装淡定的功夫真好,明明昨晚看见孟昶进来一会儿就气冲冲的出去了,今早见了我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梳头的梳头,端茶的端茶,我侧着头看一个宫女的表情,一时不查,动作大了些,头发被使劲一扯,痛得我直叫。
替我梳头的灵香扑通一声跪下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娘娘饶命啊!”
本来心情就不好,一大早就听到该死的声音,不由得皱了眉头,都懒得理她了,听香见状,拽起灵香,小声叫她下去。亲自过来替我梳头。
镜子中的我脸色惨白,自己拿起胭脂多扑了些粉上去。透过镜子,看着身后忙着的宫女,端水的是荷香,奉茶的是墨香,负责扫洗的是槐香……听说是分派的时候,主管太监给改了,便于好记,都依着听香的名字改,看着这些陌生的脸,我一定还是会搞混的。我对她们一点都不了解,她们之中有没有其他妃嫔派来安插在这里的呢?
我站起身子,值了大红的那件衣服,能衬得脸色好些。只让听香和荷香跟着,去了太后处请安。
进去时,便见永宁郡主正倚在太后身边笑谈着什么,见我进来闭了口。她向太后道:“儿臣就先离去了。”随后看了我一眼,走了出去。
请完安出来,遥遥见到一永宁郡主站在花前,手捧着鲜花轻轻一嗅,真是人比花娇。
我摇着扇子走了过去,笑道:“郡主真是好雅兴,一大早就在这儿赏花,难不成是专程站在这儿等本宫?”
孟延意眉目清冷,今日的她却显然有些高兴,格格娇笑道:“本郡主的确是在这儿等你。想看看如今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是怎样一种轻狂样?会不会特别惹人厌呢?哦!对了,你现在是皇嫂了,妹妹我不该这么对你说话的!皇嫂可不要见怪啊!”
我低头看着一朵牡丹,花瓣轻轻一扯就扯了下来,当下笑道:“妹妹素来是这个样子,恐怕以后也改不了,既然是这样,嫂子我大人有大量又何必跟你计较呢?”
“呵!不管费绮回变成了什么样,都是这般的牙尖嘴利啊!本郡主是好意示好,你别不知好歹!”
“郡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本宫哪敢不知好歹啊!”
“早知道你有这份心思。早前我也不必花功夫对付你了,绕了一大圈,原来你根本就构不成威胁。对了,以后你的功夫只能用上周旋那些妃嫔皇嫂们,应该无暇顾及皇妹的事了,本来还想说……呵呵,算了!”
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心中莫名的酸涩,低头看着那一丛花,清冷的语调从口中滑出:“本宫是否该给皇妹预备贺礼了?”
她娇柔一笑,“是该准备,不过还是言之尚早,等着吧!”她斜瞄了我一眼,转头离去,才走几步,又回头说道:“听说昨晚皇兄临幸昭暖殿,不到一会儿就怒气冲冲出去了,若是安宸娘娘需要皇妹支几招讨好皇上,尽管开口,不要客气才是!”说完扬长而去。
我复低头看花,花不入眼,深思恍惚。听香走上前来,安慰道:“主子不要将郡主的话放在心上,您才貌双全,皇上终会眷顾您的!”
我冷笑一声,道:“才貌双全!后宫中的妃子哪个不是才貌双全?”我看向她,欲言又止,摇摇头转过身去,她终究不是我放心倾述的对象。
听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