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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山河日月(八阿哥重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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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他只愿生在平凡百姓家中,平淡度日,躬耕为乐。
  愿生生世世,不再生在帝王家。
  ……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耳朵中又慢慢地传入很多声音,由模糊到清晰。
  之前轻飘飘的感觉不复存在,他仿佛又落入躯体之中,而身体似有千斤沉重,动一下便有四肢百骸的痛楚涌上来。
  “嗯……”嘴角不由逸出呻吟,他眉头微皱,慢慢地睁开眼。
  “八爷,您醒了?!”惊喜的声音自旁边传来,陌生而又有些熟悉。
  他缓缓侧过头,望向出声的人,一看之下,心头巨震。
  那人见他脸色突变,不由也跟着慌张起来。“八爷可是还有些不适,奴才再喊太医过来吧?”
  “你……”胤禩吃力地吐出一个字。“你究竟是……”
  “奴才是高明啊!八爷,您不记得了?”高明接道,年轻的脸上满是惶恐。
  胤禩大口喘息,环视周围几圈,又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这个地方,这副身体……
  怎么会这样?
  他究竟是在梦里,还是……
  “高明……”
  “奴才在!”
  “现在是什么时候?”
  “主子,现在刚过丑时,您身上起热症了,太医刚来看过,说要多休息,想是这几日看书歇晚了,明日上书房那边得告个假……”
  高明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胤禩却听得愈发心惊,不由打断他。“现在是什么年号?”
  高明闻言大惊,觉得主子定是魔障了,竟连年号都忘了,惴惴应道:“如今是康熙二十七年三月初十,主子,您……”
  胤禩再也没听清楚他后面的话,满脑子都停留在康熙二十七年几个字上面,心头混乱迷惘之极。
  他竟回到了三十八年前?!
  是庄周梦蝶,抑或蝶梦庄周?
  他从来没想过这种荒诞得近乎怪异杂说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若只是梦,那为何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会历历在目,刻骨铭心,如果不是梦,那么眼前这一切,又要如何解释?
  胤禩闭上眼,胸口起伏不定,高明见他这副模样,不由担心不已。
  “主子可有什么不适,奴才再去召太医来!”
  “等等。”胤禩叫住他,睁开眼,在他身上打量了一遍。
  现在的高明,年轻了三十八岁,数数年纪,也恰好是刚调来服侍他没多久的时候,这个忠心耿耿的太监,后来一直跟着他,直到自己被圈禁……
  胤禩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没什么事,你出去吧,我要歇息了。”
  高明应声退下,而胤禩躺在床上,听着窗外万籁俱寂,终于能够好好地思索自己的事情。
  他,从一个被圈禁的将死废人,突然又重新回到三十八年前。
  康熙二十七年,现在的他,才七岁。
  那些痛苦的记忆,仿佛还在眼前,然而现在被暖香熏,却恍如梦境一般。

  初见

  在过去的四十五年人生里,无数的挫折与艰辛让胤禩历练成一个情绪内敛的人,即便表相温柔平和,内心却极少有人可以接近。
  现在一切变得诡异离奇,他纵然心底如惊涛骇浪般翻涌,也只不过在最初那一刻表现出震惊。
  假如这都是梦,那么在梦里多享受片刻,又有何妨,何况七岁的他,有额娘,有似乎还充满希望的一切。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康熙二十七年三月初十,此时他刚入上书房读书不足两月,经常因为书法不好而被师傅训斥,也因为出身低微而被众兄弟有意无意地冷落。
  辛者库贱妇所出,这个后来从他皇阿玛口中蹦出来的词,像一道阴影一样,牢牢地烙在了他的后半生上。
  只不过,我既然是贱人之子,那么宠幸贱人的您,又是什么呢?胤禩无声冷笑,手不觉攥紧身下的被褥。
  那么温柔,善解人意的额娘,最后却……
  如果这真的是老天爷开眼,让他重来一次,那么这一次,他必然要好好珍惜与额娘相处的时光,再也不会将心力放在那些飘渺无谓的东西身上,以致于后来天人相隔,永铸遗恨,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
  乱七八糟的思绪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连什么时候累极昏睡过去也不知道,直到被人轻声唤醒。
  “主子,主子!”
  他慢慢睁开眼,高明正站在床边。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胤禩撑着手想坐起来,转头发现外面阳光大盛,不由一愣。“你怎么没喊我,今天不是得去上书房么?”
  “主子身体不适,太医来看过了,说要多休息,奴才已经派人到惠主子和良主子那里报备过,您今天也不用过去请安了。”
  胤禩想了一下。“礼不可废,帮我穿衣服,我要去惠母妃和额娘那里请安。”
  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因为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额娘。
  高明愣了一下,连忙阻止。“主子,您现在还不能起床……”
  奈何胤禩主意已定,如今的胤禩已不是一个年方七岁的孩子,不是高明三言两语就劝得动的。
  高明拗不过他,只好吩咐太监婢女送来洗漱用具和衣物。
  半盏茶之后,胤禩看着铜镜中年幼的自己,还是有些怔愣。
  “主子?”高明在旁边催促。
  “走吧。”
  身体还有些虚弱,走起来不太稳当,头也有些晕,他却不愿让高明背着,咬咬牙硬撑下去。
  三月的阳光不算猛烈,但对于他这副身躯来说却实在难以忍受,原本只是高热稍退,走了这么一段路之后,他渐渐觉得体内好像又开始热了起来,就连迎面走来几个人,他也没有力气去看。
  “小八?”带着稚童特有的清脆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刚好脚下一个踉跄,往前扑倒。
  在旁人的惊呼声中,那人及时扶住他,却被那冲力带得两个小孩都摔倒在地。
  胤禛抱着怀里的人,只觉得那股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灼热几乎要透过衣裳蔓延到他身上。
  脸色一沉,转头对高明道:“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即便年纪还小,那张小脸冷下来所散发的威慑力以及皇子阿哥的身份,也足以令所有人诚惶诚恐。
  高明有苦难言,只能跪下认错。“四阿哥,主子身体还未大好,且让奴才来背吧。”
  胤禩万万没有想到,他重生之后与毕生最大的仇敌第一次见面,竟然来得这么快,又是在这种情境之下。
  那些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与折磨,仿佛还在眼前闪现,然而又分明如同一场梦魇,让他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头越来越疼,嘴里忍不住呻吟出声,让他无法多想其他。
  胤禛虽然年方十岁,但在古代来说,已经是半大不小了,何况皇家教育向来让人早熟,他半扶半抱起胤禩,往阿哥所走去,高明连忙在另一边帮忙搀扶。
  胤禩身体略显瘦弱,胤禛只觉得搀扶起来并没有多少重量,这样反而浪费时间,索性将他负在背上,引来高明一声低呼:“四阿哥,还是奴才来吧……”
  胤禛不理他,背起胤禩便往阿哥所走去。
  胤禩头疼欲裂,无力挣扎,只能攀住对方的脖子,头伏在他的肩上,只觉得对方的心跳剧烈,仿佛连自己也能感觉得到,心底更是五味杂陈。
  两人在后半生,是不死不休的仇敌,最终以自己被圈禁而告终。
  在这场争斗里,死的不仅仅是他,还有九弟,十弟,自己的妻子……
  然而现在,胤禛根本不可能预见到自己背着的这个人,日后会与自己有怎样的纠缠。
  胤禩继承了他额娘的姣好容貌,小小年纪便生得白皙俊秀,刚才扑进胤禛怀里的时候,小脸潮红,眼睛被身体高温灼得眼泪汪汪,看起来万分惹人怜爱,胤禛一见便心软了。
  “胤禛……”意识不清的胤禩在他背上软软喊道。
  “嗯?”胤禛微微侧过头,并没有计较他的无礼,只觉得八弟病得太重,放任他出来的奴才更是该死。
  胤禩咕哝几句让人听不清楚的话,就没了动静,胤禛生怕他昏过去,不由加快脚步。
  两个半大小孩,在早晨的阳光中拉下长长的背影。

  请安

  阿哥所离这里不远,但胤禛背着个人,自己年纪也还小,走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等进了胤禩寝室,高明连忙接过人,帮忙安置在床上。
  但是胤禩抓着胤禛的衣服,怎么也不肯松开。
  高明有些为难:“四阿哥,这……”
  “还不去请太医。”现在的胤禛已经有了些日后冷面王的痕迹,一张小脸绷得紧紧,很有主子的威仪。
  高明连忙应是,跑了出去。
  伺候胤禩的人看着八阿哥又是被背回来的,都慌了手脚,忙活起来。
  胤禛有点无奈,上书房读书还未结束,他因为背人耽搁了不少时间,但胤禩又抓着他的袖子不放,看来今天的功课只能作罢了。
  胤禩难受得很,潜意识只能强忍着不发出呻吟,但手却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
  胤禛看着他这副样子,也不忍心将他的手掰开,索性趴在床边,温言安慰。
  胤禩烧得迷迷糊糊,连什么时候被送回去都不知道,只觉得浑身一直忽冷忽热,整个人像在沸水中翻腾,又似在寒冰中瑟瑟发抖,那感觉像极了他上辈子死前的情景。
  难道我又要死了吗,连额娘的面都没有见到……
  他胡思乱想着,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终于睁开眼睛,却是出了一身汗,连半身衣服都浸湿了。
  恰好高明正端着碗推门进来,一见到他便惊喜出声。
  “主子,您终于醒了,可让奴才担心死了!”
  “嗯……”
  见他发音困难,高明连忙转首往门外喊道:“还不赶紧进来伺候着!”
  几名太监赶紧小跑进来,帮胤禩更衣,伺候他喝下小米粥,又帮他擦去身上的汗,几番折腾下来,他才觉得舒服一些。
  “是四阿哥送您回来的,皇上他老人家也来看过您了,嘱咐太医好好医治,听说您是为了去给惠主子请安,还夸您孝顺呢……”
  胤禩打断高明的絮叨:“皇阿玛来过了?”
  “是呢,前脚刚走,让您这几天都不用去上书房了。”
  胤禩抿唇不语,心底只觉得有点滑稽。
  那位后来翻脸无情的皇阿玛,此时还是一位慈父的,早年自己很受些圣眷,便觉得他也与那把龙椅有缘,得意忘形,却忘了皇阿玛虽然是父亲,但首先是皇帝,对于觊觎皇权的人,他又怎会手下留情,怪只怪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既然自己二世为人,这种错误自然不会再犯。
  至于胤禛……
  他慢慢摇头,不愿去多想。
  高明见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也不敢打扰,便悄悄退下。
  又休息了几日,身体终于大好,隔天丑时刚过,他已早早穿戴洗漱完毕,去钟粹宫给惠妃请安。
  由于自己亲生额娘地位太低,胤禩在六岁之前,都是由惠妃抚养的,按照清宫制度便应该奉她为母妃。
  惠妃见到胤禩,忙拉着他上下查看,边心疼道:“还是瘦了不少,晚上下了学到这边来吧,我让人给你做些好吃的。”
  惠妃对胤禩,虽然没有对亲生儿子大阿哥那么体贴备至,但也不算差,后来大阿哥被圈禁,胤禩还将她接到府邸奉养,两人感情颇为融洽,因着这份养育之情,即便后来大哥让他做了不少事情,他都只当是在报恩,并没有抱怨。
  再次见到年轻了几十岁的惠妃,他心中感慨良多,当然也没忘了礼数,粉嫩小脸上一双眼睛如黝黑琉璃,笑起来便露出两边的小酒窝,偏还循规蹈矩地行礼,在旁人看来不显古板,反倒可爱得紧。
  惠妃连忙阻止他,笑着拿汗巾拭去他额头上的细汗。“行了行了,在我这不用那么多虚礼,看你病了一场,醒来倒成了个小大人似的,快去给你额娘请安吧。”
  惠妃口中的额娘,就是胤禩的亲生母亲良贵人。
  胤禩捺下心中激荡,又陪惠妃说了回话,这才朝良贵人的居所而去。
  他的额娘身份所限,此时还没有封妃,也就没有单独的寝宫,随着惠妃住在钟粹宫内,所以路程并不远。
  良贵人是个温良恭谦的女子,低微的出身与后来被皇帝看中的奇遇,都决定了她在这个后宫里孤立无援,能依靠的只有皇帝的宠爱和她小心翼翼的行事。
  她此生唯一的寄望,就是眼前的胤禩。
  只是那时候的胤禩并不能理解她的心情,满以为只有自己当上太子甚至皇帝,自己的额娘才能扬眉吐气。
  时过境迁,当他自己的雄心被岁月折磨得千疮百孔时,他才明白当初额娘想要的,不过是他平平安安,无忧无虑。
  看到胤禩到来,良贵人掩不住眼中的欣喜,偏还得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样,生怕落了别人口舌,看在胤禩眼里,却是隐隐心酸。
  “没事就好,去给你惠母妃请过安了?”声如其人,温柔婉约。
  胤禩再也忍不住,扑进良贵人怀里,紧紧抱住她,闷声道:“请过了。”
  良贵人有些惊讶,这个儿子向来性情内敛,甚至有点敏感,很少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但又觉得很窝心,不由伸出手在他头上顺着。
  “这是怎么了,都多大了,还学人家撒娇。”
  “额娘,我想你了。”他忍住哽咽,贪婪地汲取着良贵人身上的味道,那种久违的温馨与亲切,让他几乎想要流泪。
  “傻孩子……”良贵人叹了一声,没再多问。
  母子俩待了将近半个时辰,胤禩细细询问了她的日常起居,是否安好,生怕额娘在哪里受了委屈,又闷在心里,从前他虽然孝顺,却很少去注意这些细节,如今上天既然再给他一次机会,必然要把这些都补偿回来。
  良贵人有点奇怪,但也觉得欣慰,只以为儿子终于长大了。
  清朝讲究子以母贵,自己的出身不能给儿子带来任何好处,只能努力不让自己变成他的绊脚石。
  从良贵人那里出来,胤禩就往上书房而去。
  上书房的师傅分满汉两派,其中选一两位满汉大学士作为总师傅,另外还有汉文师傅,和满蒙师傅,康熙从小是在祖母严格要求下苦读过来的,因此对于子女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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