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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皇后策-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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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天寰你要谢我?”
  他傲然望着殿外秋雨,也潇洒的笑了:“你呀,有什么值得朕谢的?明天来送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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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血战,以血开始,所以元天寰出征,便以血祭旗。
  柔然在长安城内的几个贵族,在秋雨连绵的早晨,都成了刀下之鬼。长安北门前,送行的大臣,王族成群。我以酒敬元天寰。人们注视着我们,眼里含着泪花。似乎他是战神,而我就是胜利之神。元天寰一身戎装,精神抖擞。他饮完酒,轻轻对我吐了一个词儿,我还没有恍过神儿,他已经挥手,全军出发。
  上官先生的马车从我身边经过,那大汉孙照礼貌的对我躬身。我不禁叫了一声:“先生?”
  瞬间,他揭开车帘。他那张清丽如诗的脸,从容,轻松,愉快。他望着我,就像澄清的碧空。但他没有说一句话,就再次放下了帘子。
  随着大军的远去,这城里只有我和阿宙了。阿宙曾说让我许他一个秋天,想不到今秋,是你我共守长安。
  ―――――――――――――――――――――――――――
  秋每深一分,我就越习惯于这座城——元氏之都城。
  北风卷着狂沙呼啸而来,最后一片殷红的叶子在长安飘落。箫鼓离我们极远,又极近。我错觉有两个少年是站在城垣上观看城内的一切。我是我,他是他。虽然星空下,阿宙和我绝不可能隔着长安城握起手,但时时刻刻,我看得见他,他也看得见我。于是,心里装得满满的自信,连死都不怕。
  贫贱如小民百姓,都日夜在寺钟里为皇帝祈祷。
  富贵如王妃公主,也献上了珠玉锦绣以供军用。
  京城上到尚书八座,将军谋臣,下到宫女宦官,乞丐小贩。
  常盼望着启明星般,彻夜等待御军最新的战报,被快马驼着,破黑雾而来。
  我曾经以为人们畏惧元天寰,原来,他们更依赖着他。
  二十六岁的元天寰,就像曦朝人的父亲。
  而不像南朝皇位上我的叔父,无人真正的畏惧他,也无人真心诚意信任他。
  战报来时,只给太尉元君宙,阿宙也总是令人简短抄录给我,有时候还派来长史杜昭维向我解释。天佑元天寰,一个月来,他一直在胜。百姓们觉得他该胜,因为他如战神。
  但只有我们上层少数人才知道,战神也要用血来换取每一步的前进。
  第一仗,元天寰夺回武川镇。柔然人全力防守。武川堡垒前,尸体堆积成山。但元天寰不惜代价,日夜猛攻,他命令右将军长孙乾不准退后一步。老将军长孙乾左眼中箭,用手拔掉箭,继续作战,左右无不感动振奋。虽然北军损失惨重,但于第五夜,元天寰之军旗飘扬终于在成为废墟的城上。此次战役,上官先生改进了墨子所研究的武器云梯,分为上下两层。下层绑在牛皮车上,上层装上轱辘,更便于军士攀城攻击。
  柔然俘虏数万人。元天寰不愿招降,下旨意全部就地活埋:用坑杀他们以祭奠北军亡灵。而后在武川誓师,继续向北踏平柔然帝国。
  元天寰向所有的柔然城市发了檄书:“降者可生,不降皆死。”
  他所包围的前两个柔然边境城市,在大军的凌厉攻势下,迅速投降,但第三个城市,却不肯投降,他们回答皇帝说“我等只剩一人,也不为汝之奴隶”。元天寰以御弟六王元殊定在城前叫阵,吸引其守军注意力,自己率三千轻骑绕道在背面夹击次城。三日破城。他毫不怜悯,按照自己曾许诺的那样:将所有城内男女老少一概处死。
  但到此时,柔染可汗的主力依然没有遭遇元天寰的军队,我问杜昭维:“何时可发起全线攻击?”杜昭维沉默片刻说:“未知。我们还在等。”
  我不再问,我既然无法从皇帝出征,我的任务就是守护好长安人的心。我常常去寺庙,普通的民众也可以看见我欣悦宁静的表情。我并非假装,因为我在那样的时刻,确实什么都不去想。柔然人既然是侵犯的一方,那么就要背负民族的命运。天寰杀俘虏,残忍么?不。那是一个皇帝的风格。秦灭六国,坑杀赵军数十万,但结果却能统一天下,书同文,车同轨。始皇帝的精神,传给了杰出的继承者,元天寰也算其一。
  但这个道理,并非人人懂,特别是文人。当留在长安的一些文官劝说“上可适当宽免,则将来可臣服此国”,杜昭维告诉我,阿宙如此回答:“书生陋见!柔然国处于北荒,其地不可用,其民不可臣。皇上出征,唯绝国家后患。开国之君,皆杀人无数,还可流芳百世。创业之帝,就不可杀人?”
  我庆幸,皇帝不在,但阿宙在,他总是谈笑自若。以清新俊美的风采,博得了臣民的好感。
  长安的风评说:太尉王真像皇帝,非但像他的爱弟,甚至像他所生的儿子。但我知道,阿宙离元天寰,还差了十年。风刀霜剑,腥风血雨的十年,就是阿宙和元天寰的距离。
  十月中旬,元天寰旌旗千里,横渡沙漠,对仗柔然可汗于漠北。七天内,我们再没有接到任何消息。夜间我心急如焚,漠北发生了什么?我后悔没有坚持跟着去。这场战争对我永是悬念?我忽然想到了我父皇和母亲。母亲每次都跟父皇出征,只除却最后一次。为什么,她后悔吗?我无从知晓。但我又觉得可笑,元天寰和我,毕竟不像我的父母。听闻漠北严寒,已经开始结冰。我又担心上官先生的腿。元天寰需要智囊,但上官的身体……我知道上官一定不需要同情,可他发病,会否影响到元天寰的军事呢?我以前认为元天寰喜欢智取,但似乎和柔然帝国的交手,他采取的一直是强有力的进攻……
  我思路如麻,夜间失眠,只听鼓声沉沉。
  可到了白天,我依然带着微笑,以美酒佳肴犒赏长安守军。我到了太尉亲率的御林军营,阿宙亲自迎接我,请我去看士兵习武。他挑选了几千精壮的年轻士兵,不教他们别的,只让他们赤脚在地上练习行军。
  我忍不住问:“阿宙,为何没有消息?”阿宙凤眼里没有迷惑:“皇上出征前都吩咐了,大家距离太远,不必担心。让我按机宜行事。”
  我还要问话,阿宙侧耳,年轻的军人们在唱“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投躯报明主,身死为国殇。”他们都是二十岁下的少年,血气方刚,因此所唱之曲,唯有豪迈的青春之气。
  阿宙目光明亮:“我愿柔然用它的主力来攻击我。皇上这次出征显然下了决心。我也是下了决心的,只要元君宙活在世上一天,皇上的天下霸业就能定可实现。”
  我点点头,他眸子一寒:“小虾,你是南朝公主。前天,捉到了几个乔装打扮,带着大批财宝的南朝人。本不想告诉你了……但还是你问问。”
  我吃了一惊,此种时刻,南朝皇帝派奸细来北方做什么?难道是想约同柔然帝国夹击北朝?
  还是要刺探什么情报呢?夹击北朝,南朝就不冒险?而且元天寰是那么值得挫败的?
  我细细思量着。阿宙的手下已经将几个南朝人带到了,他们受惊跪着,但并没经过拷打。
  他们对我漠然,我开门见山,冷静的问:“难道说你们赴北方,是约同柔然夹击北朝?”
  那几人不言语,我站起来,他们面面相觑,才磕头:“公主殿下,我等冤枉……”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几个南朝人,心里面并没有多少对故乡的怀恋,却更复杂了。我淡淡说道:“你们来长安,不该选秋天,而该选春天,观本公主的结婚典礼才是。”
  其中为首的人惊惧碰头,我微微的摇手:“将他们松绑,不过误会罢了。”
  军士们看阿宙的眼色,阿宙应允了,眉头微微皱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我。
  我领着南朝人出帐,站在点将台上,去看元君宙手下阵容整齐的士兵们,北朝的新式戈戟光芒异常,我微微笑答道:“你们觉得如何?”
  他们互相以目示意,虽不至于啧啧,也有羡叹之意。
  我微笑道:“此不过普通一营军,一簇武器,北朝有千营此等军,武器生产是日夜不停的,就说不清楚了……”
  为首的人眼皮一动,我笑得更欢:“皇上不在,但他凯旋回朝不会超过一个月。你等可面见皇上,参观一下北朝的粮库,金库,也不枉来一场……此国盛而大,为本公主之幸运。”我仰望秋空,不无讽刺,又有些骄傲:“我炎光华从小幸运,现在幸运,将会一直幸运下去……”
  那几个人唯唯诺诺,好像慑于我皇家公主的威信,不敢多看我。
  为首那人近我:“殿下,我等也是奉命,大将军箫……”
  “箫植?将军怎么总是想到干戈,既然我都能拿来和亲,我叔叔的意思是极明确的。南北和平,才是两帝王心中所愿啊。替我问候将军,他也已经不惑之年了吧?”我走了几步:“……你们回去吧。不论是否来买情报,还是联合柔然,你们既然被捉住了,什么都不要想成了。”
  我不愿意多说,就令士兵们将这几人暂时羁押。一回头,阿宙在台边旁观。
  阿宙跟上来,厉声说:“不行。你不能放他们回去。至少扣到皇上回来。”
  我没有作声,阿宙又叫我:“小虾?”
  我停步:“这里没有小虾,只有余姚公主。你必须放他们走,若扣留时间长,倒给南朝把柄。心中不怕,何必不放?只有大大方方的放了他们,才向南朝显示和平大度。也告诉箫植:长安并不空虚,我等胸有成竹。”
  阿宙思索着,对我的话并不排斥,但也不立刻接受,我又说:“现北方激战,西方不定,稳定南朝才是国策,还记得过去上官先生讲话么?”
  阿宙按了按剑柄,点了点头:“……谢谢你。就那么办吧,南朝使者之事就不追究了。不过,长安虽不空虚,确实也有危险。皇上大军与我等消息阻隔。方才接到报告,柔然主力中的一批,正在向长安来。柔然可汗本人在漠北牵制了皇上 ,精锐已经从北方逼近我们。”
  长安不再安全。我倒并不紧张,似乎早就盼着此刻。我正要答话。杜昭维上气不接下气,跑来:“殿下,殿下……上官先生来了战报。”
  怎么是上官先生写的?以前的战报都是元天寰名义所发的……
  难道元天寰……?我想到这里,和阿宙都像受了惊骇。
  阿宙急忙解开战报。我肯定:那里面有元天寰的消息。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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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宙仔细阅读军报,生怕看漏了一个字。看完了,他将军报卷起,慢慢放到袖子里。
  我忙问:“到底怎么了?”杜昭维乃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儿,也将肩膀绷紧了。
  阿宙仰望长空,凤眸寒冷清亮,对我和杜昭维道:“我们进帐再说吧。”
  等我三人进了帐子,阿宙屏退左右,才说:“远征军暂时不利。漠北沙漠一战,统率右军卫将军于英不顾圣命,中柔然埋伏被俘……”
  “六王手里的三万人马呢?”我脱口而出。杜昭维瞥了我一眼,似对我熟谙于此略有惊愕。
  “六弟本该与皇上会合,但天不助他,遭遇沙暴。飞沙走石,人马迷路。沙暴之后,六弟已错失了时机。失期当斩,可是皇上念在手足,姑且准他戴罪立功。六弟当场割去头发,以代头颅……”阿宙与杜昭维对视,又默默的端详了我一会儿,眸中泪光泛起:“公主,昭维,这还不算坏消息。皇上……皇上因左右军皆失利,亲自与可汗周旋,虽然以力战逼后敌军百里,但自己也旧伤复发。”
  我手一凉,就不肯往坏地方想。阿宙继续道:“军师坐镇军中,还能应付。可他对皇上病情语焉不详。他也告知我们向长安进犯之敌,只能靠我们自己,务必要赢。军师还道:柔然俘虏于英,获得不少我军粮草,大军不久就会陷入缺粮的境地。”
  我咬了一下唇,兵家粮草为重,但现在……可恶的太白星诅咒。
  杜昭维不再慌忙,他竭力镇定:“殿下,纵然失去了部分粮草,但若我等解长安之围迅速,御军未必会挨饿。此刻殿下一定要显得镇定,以安人心。立刻召集众人,商议消灭进攻长安之敌军。”
  阿宙吸了一下鼻子:“昭维之言,正合我意。你即刻去……”
  杜昭维站起来:“下官就去。”他与阿宙默契,浑然天成,好像不需阿宙说明,就了然在胸。
  我心里好像大浪澎湃:元天寰旧伤发作?上官独掌重担?阿宙呢……我隐隐一寒:“阿宙,你大哥是什么地方的旧伤?”
  阿宙温言:“小虾,你又何必知道?”他闪避我的目光,俊美的面容出一丝不忍。
  我知道了,元天寰曾告诉我:他只受过一次腿伤,是当年在和我父皇交战之时!战争,两败俱伤,乃天经地义。我一直都对元天寰与父皇交手耿耿于怀,却忽略了,他也付出了代价。
  天不利曦朝,但眼前的阿宙,却还是斗志满满。我小时候最喜欢夸父追日,精卫填海的故事,阿宙并不是巨人,也不是精卫鸟,他是光艳如火焰的龙子。元天寰是不怀疑这个弟弟的能力的,我又为何要担忧,我对阿宙含泪笑了一笑。
  决战在即。人,只会死一次,其后的命,都是卡住天的咽喉来争取的。
  柔然人善战,果不其然,他们在黄河岸兵分两路,成犄角之势,围攻长安。一路由柔然帝国太子吴提率领,十万骑兵在黄河岸边,开始造桥,大张旗鼓,预备渡河。另一路也是十万,由东向西,只逼潼关,领军的是柔然宿将富可敦。
  阿宙他们连夜布置。他身边的青年谋士各抒己见,据说唯有杜昭维发言最少,阿宙最器重他,请他多言,这个京兆杜家驸马正色辞谢道:“兵法布阵,非下官所长。下官所关注的,是如何在当前安定长安,安置流民,压低米价,以免人心惶惶。”
  杜昭维对我,不卑不亢,我对他也保持着距离,但他所说的我赞成,民心,确是负载军队的实事。柔然烧杀抢掠,几十万百姓逃难向首都长安。
  夜间秋雨连绵,我由谢如雅陪伴,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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