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臣(GL)-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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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贵妃发布的最后一件事情,便是陈玉祥的婚事,即便她当不了监国,但至少要借此除掉一个劲敌。
没想到王家反应激烈,胡润之是认同胡贵妃的决议的,但是毕竟他要面对的是王允义,当两个人终于直面对抗时,胡润之终于感受到了王允义的可怕。这个令两代皇帝忌惮的大臣当然拥有与之匹配的能力。
面对胡润之的旁征博引,王允义似乎听都没听,只是傲慢的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他的话:“你和胡贵妃,两个晚辈,犯不着操心这个事情。”
说罢,朝着拿公文的宦官招了招手,宦官赶紧将公文递了过来,王允义抖开了那张纸,看到上面贵妃的印鉴,嘲讽的笑了。
胡润之眼睁睁的看着王允义懒洋洋的将那张纸撕成两片,扔到了地上。
即便胡润之小小年纪便颇有城府,即便他在秦王眼皮子底下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他还是忍不住气得发抖。
“臭小子,你在老夫眼里只是一个屁!”王允义不紧不慢的挤出每一个字:“老夫在朝廷混到了三代君王尚顾忌进退,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就想着要当皇帝了?笑话!”
看着王允义远去的背影,胡润之的表情扭曲而狰狞,他何尝不明白自己走的路是没有退路的路,但当一个人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的野心时,他还是被震撼了。是的,皇位,自己第一次来到京城便看到的那个位置,金光灿灿,众人朝拜。这个位置他一早就看上了,一早就看上了!这是我的!其他的人都得死!
等着吧,我将是五名顾命大臣之一,王允义,我们有的是交手的机会,你给我等着瞧!
次日,早朝,早朝结束时便安排宣布顾命大臣的名单。当例行的汇报结束,周文元准备上前一步,呈上内阁批复的票拟。却看到小皇帝站了起来,从一旁的太监手里接过了一个文件:“诸位大臣,今天由朕亲自宣读顾命大臣的名单。”
周文元一惊。
“任命内阁首辅周文元、吏部尚书荀秉超,兵部侍郎余冕,吏部右侍郎叶敬高,左佥都御史左向光,副都御史杨帆继六人为顾命大臣,钦此。”
王允义第一个站出来叩拜,百官见此,均站起来跟随,周文元战战兢兢地拜服在了地上。
陈熵对大家温和的一笑:“诸位爱卿,朕在此还有一件喜事,依照皇祖母的意思,朕将迎娶王氏岫芸为后。”
周文元明白了,大家都明白了!
王家从未想过要做顾命大臣!他仍旧要他的中宫之位!
胡润之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听到太监正在宣读对他的封赏,但他知道,自己被耍了,被周文元耍了。这些封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现在要面对秦王!独自面对秦王!
陈宿正微笑的看着胡润之,陈宿很少笑,很少笑。
但周文元其实并没有想耍胡润之的意思,内阁签署的名单上不是这样的!所以周文元急切的接过太监手上的文件,检查印鉴。
是太皇太后的!他,他被耍了!
但此刻他却只能强压吃惊和屈辱,接受其他官员的朝贺。
魏池远远的站在队伍的末梢,松了一口气,看到陈熵自信的样子,感到了一丝欣慰。隔着长长的队伍,陈熵看到了魏池,冲他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魏池笑了,看着宦官们领着陈熵退朝,随着百官们涌出朝堂,魏池突然像是闻到了桃花的味道。
“魏大人挺惬意的?”一旁的同僚调侃。
“嗯,好像是宫里的桃花开了。”
正文 182第一百八十二章
182【正隆二年】
虽然名单上没有出现魏池的名字;手忙脚乱的周文元尚且不能立刻怀疑到他这里来,但魏池仍旧需要避嫌;于是他低调的进宫见陈熵。陈熵已经等了许久,见到他来;忘了仪态,扑上去抱住了他。
魏池同样有些激动:“皇上真的长大了,臣抱不动了。”
话虽这样说,魏池还是艰难的把这个大男孩儿抱了起来。
“魏师父;吕敬醒了。”陈熵的脸上闪过一丝忧郁:“若不是他坚持要试菜,朕就……”
魏池放下陈熵;从包里掏出一包糖霜糯米果子;陈熵接了过去:“好久没见到了。”
上一次吃还是在魏池给他讲课的时候呢。
“京城的铺子渐渐的都开了,有空一定给皇上带些来。”魏池帮他擦了擦嘴边的糖。
刚才还在殿上像个小大人一样的陈熵满足的笑了:“师父快进来;一会儿皇姑姑就到了。”
这次太皇太后的事情,全靠陈玉祥斡旋。
此刻,她已经知道了王家为她的婚约所做的努力,同样,虽然没有任何人告诉她,她知道这是王皇后为自己争取的,至于要如何才能争取到,她自己想来便知。陈熵终于坐稳了大局,但她的心情却在喜悦中掺杂了心酸与焦虑。不知道这样彷徨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陈玉祥进来的时候穿着鼠灰色的襦裙,淡绿色的夹袄。这种颜色在宫里比较少见,看起来不像一位雍容华贵的公主,却像是邻家院子少女。魏池行了礼,对她笑了笑:“公主的衣着真是雅致。”
本是无心的夸奖,陈玉祥的脸还是忍不住红了红。
压抑了许久的陈熵露出了孩子的性格,赖着魏池讲宫外的事情。
魏池想了想:“桃花开了。”
“魏师父,宫里是有桃花的,这个朕知道。”
看到陈熵的样子,陈玉祥都忍不住笑了:“魏师父最近这样奔波,你还缠着他讲这些。”
“宫里有桃花?”魏池的确不知道。
“真的有,御花园里就有。”陈玉祥笑魏池大惊小怪:“御花园里有个桃花林。”
“宫外的桃花是怎样的?”陈熵好奇的问。
“桃花都一样,只是城外山上的桃花多,一座山都是粉红的。以往这个时候,我便陪着内人一同去连珠山看桃花。”
内人?陈玉祥忍不住问:“魏师父不是没有娶妻?”
“啊,失言了,是小星。”
小星即是小妾,陈玉祥松了一口气,魏池纳妾她是知道的。
虽然陈熵是在京城长大的,但他却没有机会去连珠山:“好不好玩?”
“当然好玩,春天还冷,山上的店里有热酒热茶,还有各色的点心小吃,窗外便是连绵的桃花。沿着山路都是卖纸鸢的人,还有许多好玩的小玩应,临回去,还能买一束桃花,插在家里。”
魏池和陈熵数落那些好玩儿的东西——会爬的竹猴子,能叫的竹蝉,还有塞了桃花瓣的小荷包。陈熵不禁幻想宫外是个怎样的世界,搂着魏池的胳膊问个不停。
陈玉祥似乎没有听他们说话,她静静的看着魏池,心却在远方。她当然没有见过魏池的家室,自然无从想象那个被他称为“小星”的女人。“小星”是极少用起的称呼妾室的词语,文雅之余,带着一丝宠溺的味道。
魏池纳妾?这是很久之前糖糖传给她的消息,当时自己有些惊讶,却又不太惊讶。毕竟他的年龄到了,自然应该娶妻生子。但他纳妾这样久,似乎有没有娶妻的举动,当真不知道他的心之所想。
“公主殿下?”魏池发现陈玉祥在发呆。
“啊。”陈玉祥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
“皇姑姑喜不喜欢?”陈熵仰着头问。
陈玉祥不知道他们谈到了何处,只好应付的点点头。
既然要低调,魏池自然不敢久待。半个时辰不到,魏池便要告辞了。陈熵非常不舍,但还是懂事的放开了手。陈玉祥站起来送魏池,但似乎是在跟着他。一直走到快能看到前庭的宫殿了。魏池只好尴尬的停了脚:“公主殿下。”
“啊。”陈玉祥讪讪的笑:“竟然忘了。”
“公主殿下今日有些怪怪的,是胡贵妃那边如何了?”魏池觉得陈玉祥有话想说。
“啊,不,啊,是啊,”陈玉祥借机找了个话题:“虽然太皇太后监国,但是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宫内的事情还是胡贵妃当着实差。有些事情,本宫还是挺担心的。”
“没事,年底就会有皇后入宫,新皇后入宫时应该满了十六了,胡家兴旺不了多久了。”
“嗯,”陈玉祥装作不经意:“话说起来,魏大人准备何时娶妻?”
“臣?”魏池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
魏池看到陈玉祥红透了的脸,联想起一切的种种,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啊,臣啊,”魏池有点慌乱,慌乱中,他想起很多年前王允义帮自己编的谎言,要不要说自己在老家有个未婚的妻子?还是编个更有诚意的故事?
但现实中,魏池却只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哈,”陈玉祥偷偷搅着自己的袖口:“本宫唐突了,说笑的事情呢,魏师父不必在意。”
“哈哈。”魏池告诉自己,这一定是错觉:“臣告辞了。”
魏池匆匆赶回家,洗了一把脸。刘妈看他跑得气喘吁吁的,以为她家大人惹了乱子。
“没事,没事,让益清请胡杨林过来吃饭。”
“老爷,益清还没回来当值呢。”
“啊,是这样啊,那不用准备晚饭了,我出去吃。”
一刻钟后,魏池扑进了胡杨林的院子:“给口茶喝。”
胡杨林给他沏了一杯茶:“哎呀,你慢点,烫!”
魏池吹着茶水,沮丧的坐到桌边:“说起来吓人。”
“怎了?”胡杨林以为是朝中出了变故。
“不是不是,”魏池看胡杨林误会了,赶紧按住他的肩:“是,”
魏池在思考这个事情要怎样说。
“你快说啊!”胡杨林急得不行。
“公主,好像对我,有,意思。”魏池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还把今天陈玉祥说的话都说了一遍。
“啊,原来是这样,”胡杨林松了一口气:“说句实话,那天去宫里保太子的时候,我就有点看出来了。”
“啊?”
“那样危急的关头,她竟然会说请你一定小心,那表情,我还真忘不了。”
“有说过那样的话。”魏池不大记得了。
“无情人,”胡杨林撇了撇嘴:“当然是说了。”
魏池端茶杯的手抖了抖。
“我是外臣,她是公主,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往后可如何是好?”
“做驸马不是很好?”
“呸,我才不是那种喜欢三妻四妾的人,我和戚媛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胡杨林看魏池很激动,不免有点尴尬:“我说这话又不是恶意消遣你。”
“就只许你一生仅爱一人,我就不行?”
“我有说过那样的话?”
“当然是说过,”魏池自己都觉得自己冒火冒得没道理,降低了音调:“无情人。”
“你若不想,便最好说明,免得误了别人。”胡杨林想:你已经误了一个人了。
“她是君,我是臣,如何说明?”魏池靠在椅背上,看着头上一片压一片的瓦。
是没办法说,胡杨林叹了一口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遇上你是她的命,怨不得你。”
怨不得你啊!
“走,出去吃饭。”胡杨林把魏池拉起来:“谁人像你这样好命,遇上一个招惹一个,真是羡慕。”
魏池冒火的劲头已经过了:“平常怎不觉得你这样会排挤人?”
“你魏大人一生仅爱一人,哪有空看我啊。”胡杨林觉得自己说溜嘴了,赶紧敷衍了一句:“自从年底就没能吃上过一顿好饭,今天我请客,要吃哪里随你挑。”
吃饭的间歇,听到四座谈论这场战争,谈论宫里的胡娘娘安排的公主的婚事,谈论这次将要选立的新皇后。酒肆里的闲谈真假各半,添油加醋,邻座的却不知道经历了这一切的两人就坐在一旁,听着笑着。
“算算公主殿下今年都虚岁二十一了呀。这门婚事又吹了,当真是皇帝的女儿都愁嫁。”
胡杨林看到魏池倒酒的手顿了顿,本想要宽慰几句,却又张不开口。我今年多少岁了?胡杨林有点微醉,三十几了?
“胡杨林,你,你哭了?”
浑浑之间,感到魏池似乎在帮自己擦脸。
“没事,呛到了。”话是这样说,眼泪却再止不住。
过了那一天,魏池便开始刻意避开关于陈玉祥的话题。朝廷关于各部回驻地的文书都签署了,说不定桃花还没谢,城外的三十万大军便可撤离。魏池趴在北门的墙头,看远方黑漆漆的军帐,上面飘荡着的各色旗帜,看城外废墟中劳作的百姓,算着戚媛的归期。
大军终于分两路撤回了,独自前来的胡润之被迫踏上了回玉龙的路。秦王似乎没有任何想要问他的话,只是按照常理公事谈论行军的事情。出发前,朝廷接到了玉龙关半个月前的战报,大概是讲沃拖雷终于攻破了乔允升的防线,撤回塞外了云云。
秦王对王允义手上的人不是太了解,但乔允升却对秦王很感兴趣,但朝廷要求乔允升在五日内带兵返回驻地,乔允升拖了两日,但还是没等来秦王,只好遗憾的撤兵了。
秦王一行人似乎不紧不慢的行军,胡润之小心的揣测着对方的意思,盘算着自己的出路。整整过了半个月,这支庞大的队伍才回到玉龙,面对残缺的城墙,秦王皱了皱眉头。
“这都是那位乔将军干的。”玉龙的部将对乔允升的处事方式不是太满意。
“修好。”秦王颁布了这个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