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臣(GL)-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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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大家心中所想几乎都是如此。
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个翰林学士,这个只打过一场硬仗的人,他真的能够成为这场战争的主角?
没有人敢相信。
“本宫赞成魏大人的想法。”陈玉祥的回答很平静,就像是在决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长公主殿下!”杨阁老几乎忘了理解:“殿下不能置整个王朝于险境!即便是,”
“杨阁老不必多说,”陈玉祥打断了他的话:“本宫不能指令军国大事,但是宫内的事情确是由本宫管辖。敌军围城之时,京城百官和百姓没有抛弃陈家,此刻大难临头,陈家绝没有弃之不顾枉自求活的道理。”
“可是!”
“如今还有别的方法?”
看不清纱帘里那个人的表情,但是怎样都不像是个二十一岁的姑娘能说出的话。
余冕经过认真的思考,决定支持长公主的决定。
等到夕阳西沉,余冕站在城墙上,看着北门外架起的各种攻城设备,郑重的将兵符交到了魏池手里:“尽管放手去做。”
冰冷铸铜沉甸甸的,这上面肩负着数十万百姓的安危。魏池想要放手去做,却轻松不起来。她躲到一个角落中,掏出怀表,看着上面的指针一点点的流逝。滴答滴答的响动令她的手指颤抖。
信心,快回来!
当那根指针重叠到那个数字上,魏池闭上眼睛,站起来——来吧!漠南!
此刻的酋兹并没有在六通壕沟里,他在克制了自己的喜悦,迅速恢复了冷静。发起全面总攻前,他还有一件事情想要确定:还有没有其它方法可以不让自己的军队和这个庞大的城市正面搏击?
面对这样的战局,有多少皇室会选择逃离皇宫?至少漠南的皇族有过这样的打算。当年齐军还离都城有相当距离的时候,那位长公主不就准备遁逃?更何况中原的局势和当年漠南的局势如此相像!曾经的漠南王因为忌惮沃托雷而想要逃离,留有退路。难不成如今的小皇帝会不忌惮秦王而给自己留一条命?
所以酋兹即刻要求部队开始在北门安装庞大的攻城车,以给城头的守军足够的压力。而他正真的实力却潜伏在京城四角,观察京城的一举一动。如果能抓住遁逃的小皇帝,以此要挟京城投降,更以此牵制齐国的秦王和那个王允义,这岂不是一个最甜美的结局?
但狡猾的守军一定会以所有的智慧来掩护皇室逃离京城,自己要做的就是提起一百个小心,用更狡猾的方式给他们重重的一击。现在他面临的困难和齐军面临的困难一样,绵延数百里的城墙既为守军带来的巨大的负担,同样也让巡伏在外的漠南军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为了防止齐军从北门突袭夺回六通壕沟,酋兹几乎将自己所有的步兵都部署其间。而十几万骑兵,还有一部分要回防平锦,他手上真正可以调配的士兵不过数万人。面对京城的四个门,还有城外数不清的村落,他必须要尽快做出准确的判断。
傍晚,齐军部署的炮兵开始从北门往六通壕沟放炮。六通壕沟有绝佳的掩护,并未造成真正的伤害,但酋兹闻到了异样的气息,他调配手上的所有人,密切关注四个大门的动向。
南门直接通向南直隶,可以说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但是这个选择未免太直接了。东门是水路,如果从水路走的话基本上,很难有接应的人且容易被发现。北门过于铤而走险,西门似乎缺乏特色。
炮击开始不到一个时辰,天渐渐的黑了,不出酋兹所料,南门率先跑出了一队人,人数可能就二三十个,很快被巡查的士兵冲散,虽然黑黢黢的没有抓到人,但是酋兹觉得这只是齐军的一次试探。因为在截获的马车中并未发现太多有价值的东西,马车的准备很草率,并不像是蓄意出逃的样子。酋兹在南门上画了一笔,正在他暗自高兴的时候,东门的水路发来急报,说是截获了一条小船,当漠南的水船靠近的时候,小船燃起了大火。酋兹还没来得急在东门上画线,西门和北门几乎是出现了一样的情况,都是跑出了几十百把个人,很快被冲散,自己的人截获了空空的马车。
杜喀尔同样很疑惑:“不会是在耍诈?你就如此肯定他们一定会协助皇室逃亡?”
“他们没有别的选择,”酋兹皱着眉头:“皇室对于守卫城市没有任何好处,而如果皇室被擒,整个局面都会趋于被动。齐国国力强大,并不是亡国的状态,他们不会冒着这样大的险拼上皇帝的性命。即便是皇室出走,他们同样可以对城里的百姓隐瞒情况,依照他们在先前战争的部署,他们的指挥官应该有这样的能力。现在我们要思考的是堵在他们前面截获齐国的小皇帝,不要被他们的花招疑惑。”
通过四次怪异的尝试,京城的四个门恢复了宁静,就像只是闹着玩儿一样,整个战场似乎要进行短暂的休息。
直至申时,一纵多达上万人的轻骑兵突然冲出了南门。
整整一万人!这是酋兹绝对没有想到的事情!自己部署的几千人瞬间被全部击溃,浩浩荡荡的骑兵群汹涌的向南方涌去!
杜喀尔吃惊得大叫:“他们总兵力不过几万人,竟然会用一万人护送皇室出逃!”
齐国准备放弃京城了!
如果不敢进阻击这一万人的骑兵,以其战斗力,完全可以冲出包围圈,直抵接应的城池。
“等等!”酋兹摊开地图:“不要急!南门虽然是最近的道路,但地势平坦,他们抵达外围至少要整整一日的行程,我们如果安排追击,完全有实力歼灭这些人。”
漠南军迅速集结驻扎在城外的五万人中的三万人,这些人同样是轻骑兵,但是漠南的骑兵装备虽然欠佳速度却是一流的,完全可以追上这些人。
平坦的南郊,酋兹早已派人全面做过排查,他有自信这是一次追击,很纯粹的追击,当他的轻骑出发的时候,他要做的是坐在大营中紧紧的盯着其它门,以确保齐兵不会拿出新的花样再做一次突袭。
这队三万人的队伍追击齐军到到一个叫做刘桥镇的地方的时候,他们惊讶的发现,这一万人消失了,在这片平原上消失了。
领军的首领本能的感到了不安——埋伏?不可能,整整一万人,要怎样在这里埋伏?
这就是埋伏!
在大家还在疑惑的时候,枪响起来了,黑暗的田地见数不清的火铳的亮光在闪烁。巨响和火光令战马慌张不知所措,领军的首领觉得在弄清这些人埋伏在哪里前应该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速速派人通报将军!!!快!”
平原,被敌军占领的平原,不可能出现的埋伏,是的这就是魏池的计策。
傍晚的那几次突袭,根本就不是假装出逃的试探,那些勇敢出城的人都是精选出来的锦衣卫和河北卫,他们要做的就是带着工具,协同精通工事修建的工兵一同跑出城,在预选好的刘桥镇汇合,按照既定的安排,用三个时辰为毛以宣的一万骑兵建造临时的埋伏工事。
如果酋兹还记得那些零零散散出逃的人数,他经过一个简单的加法会发现,这是五百人。
五百人,正好就是齐工兵的一个编制。
而毛以宣的队伍中可没有他幻想的小皇帝,这一万人要做的不是逃亡,而是攻击!
魏池全副战甲站在南门的城墙上,远远看到刘桥镇的方向应约响起了炮火,魏池微微扬起嘴角: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正文 177第一百七十七章
177【正隆二年】
酋兹正坐在案前发呆;简易的军帐搭建得匆匆,脚踩的毡子边上还能看到齐国领土上的枯草。这是冬季的残酷刻痕,即便是不能言语的生命;同样能表达悲伤的情绪。齐国的风同样的凛冽,透过门帐的缝隙,隐约能看到走动的兵士。在很多年前;酋兹还是一个少年;在那个简陋的帐篷里;自己看着家人忧郁的脸;同样是透过门帐的缝隙,自己看到的是同样衣着的士兵。
第二天,一个寂静的清晨,自己独自收拾行囊跟随漠南士兵上路,那个被称之为故乡的地方已经是一片焦土,包裹行李的毡布上沾染的是亲人的血。月亮在天边,映着远远的地的边缘,那里?那里?哪里?自己迷失了,跌跌撞撞的前行,灵魂就像是剥离了痛苦的**,虚幻的飘在半空,不知悲喜。
“酋兹?”
“啊?”酋兹被惊了一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睡不着?”
杜喀尔故作轻松:“你太高估我了。”
酋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帐外,帐外的月在天边,映着远远的地的边缘,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有一座巨大的城市的剪影点缀。
哪里?这里。
“太冷了。”酋兹敷衍的抱了抱膀子。
杜喀尔这才发现他眼中的阴郁:“你又是这表情!不至于吧,你想想,但是佳兴大捷,你就得到了贵族的姓氏。这次若是攻克齐国京都,你就是开国肱骨。等长公主嫁给了你,那可就是堂堂摄政亲王了!想想那些人嫉恨的表情!啧啧啧,怎样都值得啊。”
“会屠城?”酋兹话出口才发现自己失言了:“我可不能觊觎长公主。”
杜喀尔:“那你可就谦虚了,谁能出你之右?”
“将军!将军!”一个军士急急地跑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闲聊。
酋兹的心猛地一跳!
“有埋伏!!”
埋伏在刘桥镇上的火铳正在宰割漠南的士兵,这些血肉之躯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倒在了血泊之中。在酋兹弄明白齐军要怎样在平原上打埋伏前,他派出的三万人已经折损过半,这不只是一个埋伏,这是一个冲不出去的包围圈,魏池想要看到的不是一次打击敌军锐气的出击,她策划的本就是一场歼击战。
半个时辰前是一万对三万,现在是一万对一万。
酋兹是要选择援兵还是放弃?
正如他揣测敌人的心思那样,敌人能料到他舍不得。
只是敌人不知道他将这三万人看得多重,这次多达一万人的援兵的首领不是别人,正是酋兹本人。抵达刘桥镇只需要一刻钟,一万人踏出的硝烟直抵战火纷纷之地。不出酋兹所料,齐军装备火器是非常有限的,攻击力决不能与大炮相比,不可能一举歼灭三万人。只要保持士气,一定能够反扑成功。现在首要问题就是要找到那三万人,并与之汇合。
在漆黑中找那一点光亮是非常容易的事。
这件事情魏池当然同样知道。
两万骑兵,京城倾尽所有的兵力,魏池不能将他们交到任何人手里,所以,他们的将领就是她自己。如果不能成功,那自己便会和这两万人一起成仁。敌人的援兵如期而至,气势如同离弦之箭。魏池站在阵前,第一次作为第一将领站在这里,直面奔腾而来的强大敌人,如雷的铁蹄扣在祖国的泥土上,就如同扣敲击在心上。
魏池抽出了手上的长刀,指向苍穹。
一发明亮的炮弹立刻朝着她所指的方向飞出,在天空中辉映出一片灿烂的光。
“冲啊!”
战马与战士咆哮着奔向前方。
两支部队,象两把擦亮的宝剑,碰撞在了一起,火光四溅。
按照约定,齐方的士兵依照河北卫的传统,将一枚圆形的盾牌绑在背心,战盔上有骄傲的金色翎羽,在昏黄的月光中很容易能够辨清彼此。训练有素的精英部队将整整两万人分为六人一组的小队,在漆黑的战场上有条不紊的分化成了千百锐利的匕首,绞杀敌人的血肉。
漠南士兵作为游骑兵的精英,单兵就有强大的杀伤力,一万人同样有不可小觑的力度。
魏池手上冰冷的刀刃很快变得滚烫,鲜血的味道让自己曾经在草原上的一切过往都历历在目。
从第一次遇到伏击的彷徨,到漠南都城外的震撼,从杜莨的死,到封义城上的悲壮。
因为漠南人的惯例阵列是很长的平行纵队,所以第一批火铳的攻击收效不错。但紧跟的第二纵队立刻发现这是齐兵主力,开始强势压近,为包围敌军制造机会。漠南人的护甲非常结实,长枪对这种战甲的效果并不明显,双方开始了一场拉锯战。
中原擅长火器,漠南擅长骑射。此刻,弓箭更占优势。但就如漠南人能练出步兵一样,中原骑兵的精英——河北卫同样练就了精湛的射击技能。
刀剑之余,箭雨更加密集。
漠南和齐兵一样拥有六人一组的骑兵组合,但是重骑兵只有两名,齐国人凭借着从漠南学到的战术编排了自己的队形,他们当然知道对方的薄弱点在哪里。齐国的六人并不严格区分重骑兵和轻骑兵,他们凭借富足的国力全部装备了精美的铠甲,所不同的是两人持长兵器,三人持火器,一人持短兵器。长兵器用来与敌人拉开距离,为火器填充制造空隙,火器则着重攻击对方着重甲的重骑兵,一旦重骑兵被攻陷,消灭轻骑兵需要的仅仅是时间。而那位持短兵器的人就是调配这一切的人,和漠南人用烟雾和火焰指挥军队不一样,这只小小队伍的首领用口中的尖哨指挥他的士兵冲锋陷阵。
漠南人知道自己的目标近在咫尺,但是似乎被困在这里难以抵达。刘桥镇的火光冲天,火铳的爆鸣更像哭号。面对敌人顽强的抗争,酋兹终于忍不住了:“命令全员奋力向前!”
他的坐骑陪伴他走过了许多的战场,但是似乎这是第一次载着自己的主人亲自冲锋陷阵,它迫不及待的一跃而起,冲入战圈。
这是一场不需要指挥的战斗,因为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