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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人臣(GL)-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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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老爷,这酒,这肉,不成敬意!”

    咔咔洛进宫不久,守的又是偏门,实在是没什么油水。难得有人巴结,心中自然舍不得拒绝:“你这小老儿,给这些破吃食就想过本爷爷的道么?”

    “老爷,老爷!”老花匠佯装躲那小军官的拳头:“老奴能有几个营生,哪里孝敬得起老爷?嘿嘿,老爷莫要动怒,这里还有一只烧鸡……烧鸡。”

    克克洛接过油纸包儿垫了垫,冷笑了一声:“你这老奴才,不给你点颜色你还油头!”心里知道这些下人也不可能拿出银两,又盘算着要换班了,懒得多纠缠,开了门。

    “等等!”克克洛挡在门口,拦下了老头身后的少年:“你是做什么的?”

    花匠回身跳脚就是一巴掌:“小奴才!没见军官爷爷问你话么?这个小不长脸的!”又回头笑对那小侍卫:“大爷,这是我城外的侄子!最是个不长脸的!没见过世面!大爷莫要见怪。”

    小少年身量不高,又瘦弱,被一巴掌拍了更是不敢抬头,吓得摇摇晃晃的。

    “大爷!”老花匠指了指日头,连连作揖:“真要过时辰了!”

    克克洛冷笑一声,这才没戏弄这一老一少,放他们进了宫门。

    老花匠领着那少年一路兜绕着到了一处偏僻的宫室:“长公主,衣裳佩饰都在箱子里备着,我此刻还要去做其它的安排,亥时才能回来。此处闲置依旧,长公主呆在此处,无妨。”

    “好,你速去!”少年进了内室,反掩了门,将头上的马尾髻解了,盘成了时下宫女常梳的样式,又从墙角的箱子里拿出了宫女的裙带衣裳换了,就着盆里的水洗去了脸上的黑泥、草木灰,取了点胭脂敷在嘴唇上。

    这是个堆杂物的小室,但不似闲置太久的模样,经常出入王宫的自己还真不知有这样的地方。这种小室不住人的,窗户修的极高,太阳才偏西,屋子里头就暗了起来。索尔哈罕又查验了一边自己所带的东西,坐到一捆窗幔上稍作休息。

    自上一次来,过了半年了?索尔哈罕掐指一算。王允义是不会让自己和国王见面的,他害怕这个国家的王权,害怕得厉害。也可能听说了一些自己的传闻,觉得自己定能左右国王的抉择,要是国王受了怂恿不甘再被他挟持,这就坏了他的大事!索尔哈罕冷冷一笑,使人都是国王是个痴情种子,即便娶了王后也不忘对自己的深情,又说他是如何如何的宠爱自己,哪怕是天上的星星都肯为自己去摘?

    呵,其实不过是个懦弱可怜、虚伪善变的人罢了!

    当年自己助他登上王位,不过是不想看到手足相残。这个男人虽然懦弱,但总不至于像沃拖雷一般爱下得狠手!到头来却是自己错了,发现步步都错了,那人要握紧权利排除异己的时候是不懦弱的,他只是怜惜自己的生命,至于别的?他乐于背叛利用和出卖。

    自他登位以来,不曾向巴彥塔拉援兵过一次!自他登位以来,巴彥塔拉征税高了一倍!他说是要消藩,用卖国来消?我算是明白了!这就是攘外必先安内?我也算是明白了!

    索尔哈罕紧紧的握着拳头——你可以背叛对我的承诺,背叛手足,但是不可以背叛祖国!

    客葑都离开了那小宫殿,穿过几个小院子,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将衣裳换了,将自己头上的网巾扶正,装作是个提水的内监。此时的王宫荒废了许多,漠南王余威尚存但也伤了大半的元气,以往仅仅有条的内务也变的有些松动。只不过王家军的势力是需要注意的!虽然进内院容易了许多,但真要靠进国王的宫域几乎更难了!

    好处也有一点,王允义不会花那么多人力来守着一个废王,他很乐意将国王赶到一个宫殿里,限制他的行动,用有限的兵士更妥善的‘保护’他。而这样的‘善意’‘苦衷’国王也似乎表示了理解和赞同。

    目标就在那里——漠南王宫主殿‘喀莎嚒迦’。

    客葑都混进了汲水的下人开始劳动,这是比‘洁地’更卑贱的活计,来的都是各宫最不受待见的人。大家干了一天的伙,都极累了,哪有人会关心多了一个人,少了一个人。

    水一趟趟的被汲起来,送走,太阳也浅浅的偏了西。等夜色浓郁了,这帮人还没有停歇,他们要等到各位前位的奴才们吃了才能吃,因为又累又饿,不少人慢了起来。一个汲水的奴才趁着夜色离开了,也许是套送水的牛车去了?他身旁的人这么想,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懒得管这等闲事。

    管理灯烛的小侍女中有一位病了,呵呵吭吭的好几天,在宫里头赏了几位药吃了也不见好转。内宫的侍女娘娘不快了,这年头什么都缺,指进宫的女儿不缺!这个小丫头病病哼哼的成什么样子?思索着便要把她退了。小女侍知道要是被退了,回了母亲那边主子家是没有好日子的,又想着自己入宫不容易,难免伤心着急。谁知病还没等到好转,那边侍女娘娘却不讲情面了,允许自己‘抱病’回家几日。

    什么‘抱病’回家?这一去想再回来就不能了。小侍女记得直抹眼泪。

    “别躺着啦!你一个人病恹恹的不够,还要把我们一屋子都拖累的么?”晚班将近,许多掌灯的小侍女整顿了衣裳准备出门,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一边理着袖口一边冷笑着说:“您是个多贵重的人啊,不是听说宫里头有人帮衬着么?怎么一点小病就不灵验了?”

    其他的小侍女听了都忍不住调笑了起来,这位生病的听了恨不得立刻就委屈得哭起来,但还是忍了,一个人默默爬起来穿衣裳。

    “哟哟!娘娘说了,今晚就不劳您啦!”几个小丫头又笑了一同,走了。

    生病的小侍女满心委屈,嘤嘤唉唉的哭着,咳着。一个有些胖的小侍女悄悄走过来:“别急,日后你好了,给我说,我时常在娘娘面前提你,她终会想起你的。”

    生病的小侍女握了握胖姑娘的手:“你快些走,要迟了是要挨罚的,我没事。”

    等天色真暗了下来,生病的小侍女再也睡不着了,娘娘说的子时,我真要等人来赶才走么?也罢,也罢!咳嗽了两声起身收拾了衣物,推门出来。

    天色已经几近全黑,不过这里是内宫,哪怕是侍女住的廊房也是亮堂的。这会儿掌灯的小侍女们都轮值去了,以往喧闹的过道安安静静。生病的小侍女苍白的脸突然铁青了起来——一块小发插别着一封信夹在房门口的烛座下头。

    这!这?

    小侍女赶紧拿了,回屋拆开细看——到西苑右门口等我。

    等我?定是那位娘娘!小侍女的脸色红了起来……这位娘娘可是收了我家五十枚铜币,一只羔羊啊!她怎能忘了我呢?果然……果然!

    小侍女收拾了包裹,挽了,急急的往西苑右门去了。西苑之外就不是内宫了,这个小苑曾是个花园,但因为国王不喜欢便日渐荒废。小侍女急急的到了西苑右门,果然看见一个奴才长相的在那里等着。

    “是娘娘让你来的么?”小侍女紧张着,激动着。

    那老奴冷冷的横了她一眼,做了个跟我走的姿势。小侍女赶紧捂着嘴跟着,心中只是满心的欢心。

    索尔哈罕坐了许久,终于听到门外有了一丝动静,似有一个人微微咳嗽,过了一会儿,没听见说话声,只是传来‘扑腾’‘扑腾’的几声就重回安静了。

    “公主!”客葑都抱着一具年轻女孩的尸体走了进来。

    “她是谁?”索尔哈罕站起身。

    “是那个掌灯的宫女,”客葑都擦亮了一盏小灯:“这是她的宫牌,殿下要记得,亥时末了,定要出来,我在西苑右门。”

    索尔哈罕接过宫牌,匆匆看了那年轻女孩一眼,整顿了头饰,往内宫去了。

    “陛下今日还好么?”漠南的王后独居已久,但每日不曾忘记问这么一句。

    “回皇后的话,陛下身体尚好,只是已久不愿见人,最近连索家的娘娘也不召见了。”

    王后嗯了一声,坐回佛堂前,将之前诵过的经文又从头念来。

    “陛下叫你们都撤了。”内宫最高总管冲手下的人呵道,除了三餐,这位国王已经不再愿意露面了,他回避所有人,包括所有大臣贵族,也包括所有的女眷和奴才。

    呵斥完毕,总管摸了摸鼻子,也走出了漠南王今日就寝的内殿。

    漠南王孤独的坐在软榻上,听耳边的喧嚣越走越远……是啊!你们都给我滚!让我静静的,静静地休息!伏在桌上静息许久,这位正值青年的王者抬起头,环视他奢侈的宫殿。

    “这地方!是鸟笼!混蛋,谁来救救我!”寂静许久,他咆哮了,就像昨晚一样。

    “陛下?”

    嗯?“谁?”国王警觉的抬起头,宫幔的一角走出一个人,她冲自己微微一笑。

    “是我。”
正文 第五十八章
    ( ;)58【建康六年】

    雨淅淅沥沥越下越冷,越下越大,就像是要将整个都城罩在雨幕中一样。良奈勒保持着挺胸收腹的样子坐了许久,等兵士推开门押他起身的时候才觉得有些腰酸腿麻。狼狈的踉跄了一下,走出寝宫时,书房已经没有大人物们的影子了,良奈勒面无表情,因为他知道,肯定是结束了,那帮大人物已经商量好了买卖,而自己的命运也有了个‘价格’。

    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索尔哈罕此刻早已过了‘吉屋’!就算你们插上翅膀也追不上啦!

    押解的士兵不满良奈勒傲气的表情,狠狠的推了他一把。良奈勒身子一歪险些跌倒,站在屋里的那几个官员都回头往这边瞧。

    只是一眼,那人的目光从自己身上一扫而过。

    那人?是那个……魏池么?

    良奈勒回头的时候,那名年轻的齐**官已经不再瞧他了。他站在书案面前对着一个中年军官说这些什么,从良奈勒这里可以看到他的侧脸。

    他就是被索尔哈罕数次无意间提起的人么?

    一定是他,良奈勒突然在不经意间叹了一口气,也许不应该见他,不见到他就不会怀疑索尔哈罕真对他有钦慕之情。

    他有一张清秀的脸,五官并不张扬,每一个表情都透露着安静。不说话的时候有时候会抿一下嘴唇,点头的时候会不时扬一下眉头,站在他对面的人一定觉得他的谈吐非常优雅。齐国的官服衣袍重叠,有些臃肿,但穿在他身上却如此的贴身。那个人比自己英俊,比自己儒雅,而且他知道她对他的确念念不忘,此刻一见才知道,那份情谊是值得的。

    啊!良奈勒突然感到心中一丝刺痛——我就要死了,然而……

    然而我知道,我爱您……而您却……

    但您爱的人却丝毫没有为你的离去露出丝毫的不舍,连一丝慌张都没有!值得么?公主殿下,你值得么?我又值得么?见到他我才知道你根本不会爱上我,虽然我得到了你的信任和友情。

    也仅仅是友情。

    当私欲在心中偷偷侵蚀的时候,勇气似乎被抽离了。良奈勒偷偷握着缝在袖口中的那一粒毒药,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当那个士兵再次推蹂他的时候,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我是恨着我的家人啊,也恨那些愚蠢残忍的旧贵族。但为何当我做到了一切却依旧无法平静?良奈勒再次看了那位齐**官一眼,是嫉妒么?还是别的?为什么此刻恨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超过了一切,为什么此刻恨自己超过了一切?

    我就要死了……然而……

    魏池正在和宁苑商量王宫的事情,说着说着,老是觉得有人在看着他,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让人觉得难受。魏池忍不住回头,那人就是‘代笔’?为何要盯着自己瞧?

    魏池冷冷的看着那位索尔哈罕的‘死士’。

    宁苑被魏池的回头打断,也往那边看去:“……那个长公主的确是很有手段的。”

    “宁大人觉得是长公主派他杀了漠南王?”

    “派谁不重要,反正是那女人派的就是了。”

    魏池眨了眨眼睛:“宁大人就怎么这样确定……”

    宁苑突然笑了:“魏大人不相信么?还是不愿相信?”

    魏池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那是她的亲生哥哥!”

    宁苑指了指那位死士:“那个要刺杀你的男人你还记得么?这个也是他的亲哥哥,就是他的亲哥哥给他下的套,害他差点死在我手上。”

    “也许!”宁苑搔了搔头:“那女人谁也没派,自己去动手也说不定……”

    魏池真想让他别说了!

    “嘿!”在魏池低头的一刹那,宁苑突然大叫了起来:“快抓住!他要跑!”

    那个兵士觉得手中的人突然一扭,再看时发现那根捆他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

    嗯!良奈勒摸出药丸,突然迟疑了一下,就一下,那个齐国的年轻军官扑了过来,一脚踢在自己的肚子上。良奈勒强稳住身子,狠下心拿起药丸便要往嘴里喂,手腕却被另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

    “他要服毒!”魏池大喊。

    书房里除了那押解的士兵,其他人,无论是漠南的还是齐国的,都是些文官!听到魏池喊也没围上来。那个押解的士兵已经缩成了一团,就良奈勒刚才那一扭,一柄匕首狠狠地□了他的腰间。

    魏池只好全力以赴,宁苑也大喊起来,让殿外的兵士进来增援。

    魏池一手掐着良奈勒的脖子,另一只手掐着他的捏着药丸的手腕想要阻止他自尽。良奈勒一边挣扎一边往腰带摸去——那里还有一把匕首,淬毒的匕首,见血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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