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传奇(上卷)-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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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开什么玩笑,这种地方是你们女流进得的吗?回头我把你的话传到不就是了吗?”板桥说。
他们万万不会想到,就在他们往回走的时候,猴三从外面回来,他的一双贼眼盯上了王一姐,板桥他们走到哪儿,这双贼眼就跟到哪儿……
板桥多日没想家,到了这时,他才从心底泛上一股难以遏制的愧疚,久久不能抹去家妻操劳的身影。似乎是为了弥补点什么,他要设法多带些银两回去,于是他带着一姐跑了几处地方,讨了该要的欠账。最后他带一姐去了“静心斋”。
“静心斋”是多子街上一间有着一定规模的书画专卖店,老板孟潍扬是个温和敦厚的中年人,见到板桥,忙碌的孟潍扬表情陡地兴奋了起来:“啊哟,我没看错人吧?板桥老弟,你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
板桥作了个鬼脸,神秘地说:“从你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猜猜看?”
孟潍扬笑道:“啊,我明白了。你老弟真有雅兴啊,带着娘子去远游了?”
听到这个刺激性的字眼,开朗活泼的王一姐羞涩地低下了头。板桥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王一姐,连忙纠正道:“孟老板切莫瞎说,这是我的表妹。一姐,这是孟老板。”
王一姐柔甜地叫了一声:“孟老板好。”
孟潍扬美美地应道:“好好。哎呀,板桥老弟有这么个标致可人的表妹,真真是天生的福份啊!”
板桥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王一姐愈发不好意思了。
孟潍扬意味深长地:“难怪板桥老弟画得那么清秀俊美的画子了,有这么美的妹子作伴嘛……”
“孟老板……”板桥不得不打截了,“你是第一次见我和我的表妹在一起,所以你误会了。”
“对对,误会误会,误会了!小姐千万不要见怪。与板桥相处得实在太随便了,故尔言语多有放肆之处,冒犯冒犯了。”孟潍扬知趣地收住了话题。
猴三悄悄离开画店,或许是由于紧张,出门时一脚踏空了,摔出店门外。
待板桥回首看时,猴三爬已经起身跑开了。板桥问:“怎么啦?”
王一姐说:“不知道。那个人一直在听着你们说话。”
孟潍扬不经意地:“这种游手好闲的人扬州城太多了。”
板桥看着一姐打趣地说道:“阿妹,莫非他也看中了你?心猿意马了。”
“表哥,你说些什么呀!”王一姐嗔怪地捶了板桥一下。
“好好好,表哥不好。”板桥道歉作揖。
王一姐嗔笑了下:“下次再也不跟你一起上街了。”
“哎,别别别,你不愿,还没问问我应不应呢。”
“不听你的!”
板桥和孟潍扬笑了起来。孟潍扬感触地:“你们兄妹俩真有意思。”
板桥切入主话题问道:“呃,孟老板,我想带些钱回家过日子,我上次托你卖的画子……”
“啊呀呀,你看你看,刚刚见着你想着要说什么,哎,就楞是想不起来。”孟潍扬道歉地说道,一面取出银两说,“卖了,卖了,价钱还真不错,你点点,三百两。”
板桥高兴地:“没错吧?”
“你当我看了你表妹漂亮就乱点钱?”孟潍扬一句玩笑,引得王一姐都笑了。
孟潍扬接着说道:“南京一个新上任的道台大人买走了你的画,听口气他在京都就知道你了。”
“哦?”板桥惊异道。
“你何时到过京城?”
“我从京城回来日子不长。要不然怎么到今天才到你这儿来呢。”
“真有你的,凭老弟的才学,在京都一定结交了不少名门豪客。要不,道台大人怎么会知道你的名麾?”孟潍扬羡慕地说。
板桥哈哈一笑:“我的名麾?天晓得!这个世道,能裹腹不毙,就是天赐的福份了。”
4
红月楼的猴三跟踪板桥兄妹终于在“静心斋”摸清了底细,喜得他一步三跳地跑回到胡四姨面前报功来了。上次呕心沥血逮着了梅子,胡四姨没亏待他,私下赏了他五十两银子,这份甜头在他的心头萦绕到今天还是那么美美的。遇到王一姐,这又是一个美人坯子,你说他能丢掉到了嘴边的大肥吗?
“那个女的,叫王一姐。听口音她不住在扬州城里。没想到她就是郑板桥的表妹。”猴三嗅着胡四姨喷出的烟团,悄悄过着烟瘾,几乎是绕口令地比划着说。
胡四姨在她的卧榻上叭嗒着水烟,一面静静地听着猴三的禀报,突然呵斥道:“混蛋!”
猴三以为她发现他的小秘密,吓得打了一个激愣。
胡四姨斜了猴三一眼,继而看着飘散的烟雾,她很欣赏猴三在她面前怯懦的神态,这种怪异的癖好也只是暗中找乐,从来不点破。“这个郑板桥是个难缠的主,我们家的梅子差点没了踪影,都是他在幕后操纵的。你千万别去惹他。再说,他正在走红的时候,你盯他的梢?真叫没事找事。他的表妹我红月楼能要吗?要了,这院子今天不起火,明天也得要起火。”
“妈妈,您听小的说。”猴三转动着小眼珠献计道,“您忘了,扬州府通判大人到处托人找一个小妾,还没有人选呢。郑板桥的表妹妈妈不敢,不不不,是不想要,他麻三贵敢要啊……”
胡四姨一下子开了窍:“说的也是,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是一笔大买卖啊。”
胡四姨早早吃了晚餐,早早抹了粉涂了胭脂,捱到掌灯时分她鬼影似的进了扬州府通判麻三贵的府邸。
麻家家院是一个园林式的院落,一年前,麻三贵仅仅只是一个没有名录的盐商,一次意外的游历,他的三姨太勾搭上了江苏巡抚曹仁,倒贴了十万两白银,给麻三贵挣来了这么个通判要职。谁说不是呢,偌大的一个扬州府,除了知府、同知而外,不就是他通判为大吗。
此时的麻家院落,各个要道口、回廊厅阁,悬挂上了醒目的大红宫灯。胡四姨穿过院中的回廊往后院麻三贵的正房走去。
一个家人跑入麻三贵家的厅堂,大声喊道:“老爷老爷,红月楼的胡四姨来了!”
麻三贵嘴里含着牙签从侧房里走了出来:“她来干什么?”他的话音没落稳,那边胡四姨的嗓门就进了屋。
“怎么,麻大人,刚刚捐了个官,就不认我胡四姨啦?”胡四姨娇媚地说。
“啊哟哟,四姨你能不能饶了我?”麻三贵似乎有什么把柄在胡四姨的手里,“我这官儿当得也够难的,你看你看,成天忙得不沾家,这刚刚回来,您就跟着来了……”
“四姨没别的意思,老爷有了官,别把老相好的……”胡四姨刚刚说到这儿,麻三贵慌慌地捂上了胡四姨的嘴。
麻三贵偷眼室外,怯怯地:“啊哟哟,我的姑奶奶,你想干什么?想叫我这儿翻天?!”
“看不出,麻大人还有怕的。”胡四姨笑了起来,“我听说你还要找个小的,你就不怕了?”
“哎呀,这是两档子事,明媒正娶怎么能和,怎么能和……”麻三贵将无法说出口的话留着了,尴尬地讪笑了起来。
“好好好,你不要往下说了。今天四姨不会跟你较真,说个玩笑就是了。”胡四姨知趣地打住了冒淫的话头。
“四姨也是个忙人,看你这模样,有什么急事不成?”麻三贵审视地看着媚气十足的那女人,心里有些痒痒的。
胡四姨施媚地说:“大人,您就一直让我站着说?”
“呃,对对!来人啦,上茶!”麻三贵这才缓过神吩咐了下人,给胡四姨让了座。
上来一个女侍放上茶水,没等麻三贵说话,胡四姨自作主张地挥退了女侍。麻三贵呆呆地看着胡四姨指手画脚。
“别看我,我有要事要问你。”胡四姨单刀直入道: “听说你要找个小的来侍候?”
“你声音小点行不行?”麻三贵看起来有些怯。家有一个大妻,四个小妾,个个厉害起来都象索命鬼。再要个小的那是他做了通判之后的新念头,没个可心的他不会张扬开来,免得在家受闲气。别看麻三贵这种人傻乎乎的,独有的心计是很多精明人无法与之比试的。
“你现在是堂堂扬州府的大官儿了,是不是?”胡四姨猛丁放低了声音,“就你的身份,也得有个体面的娘子作陪衬啊?你那些妻妾……”作了个不置可否的神色。
“你说。”麻三贵注意起来,“你,你这话我爱听。我就是这么想的,可就是没找到可心的……”
“我已经替你张罗好了,你只要点个头说要就行了。”胡四姨道,“这闺女嘛,千里挑一,不,万里挑一,恐怕你见了就失了魂荡了魄……”
“哎,你少说点行不行?”贪色的麻三贵急急地问道:“人呢,你说的这姑娘在哪?”
“事情我来穿针引线,不过,你得应我一个条件……”胡四姨盯视着麻三贵说。
“说。什么条件?”麻三贵问道。
“歌舞坊归大人您管着,所以呢,这话就你一个人说了也就完事了。”胡四姨用眼角瞟了麻三贵一眼,掂量着说,“大人找个岔子把红月楼隔壁的牡丹院封了,她们家的姑娘好一点的就那么一、二个,都转让给我红月楼。”
“……”麻三贵半晌没说话,心想这女人够歹的。
狡黠的胡四姨见麻三贵犹豫不决,审时度势地起身便走。
麻三贵着急地:“哎哎哎,你走干什么?”
胡四姨笑了:“我看大人没那份诚意,免得我咸吃罗卜淡操心。”
“谁说的,我不是要想想为你的事该怎么下手嘛。”麻三贵苦笑道,“你以为在官场上做事,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呀?!”
“我只要你说一句,应还是不应吧?”
“应应应,现在你该说了吧?”
胡四姨诡谲地笑了:“她是个远近有名的才女,她的表兄就是扬州城名声挺大的画师郑板桥。”
“管他什么板桥不板桥,我只要他妹子长的美就行了。”麻三贵淫意地说。
一股鄙视的恶念从胡四姨的心底翻了上来,当她还是张着笑脸迎合着说:“就是就是,大人想的直说的也直。”
“是吗?”麻三贵已经开始放纵情绪,逗趣地说,“四姨何时动身去给我说这门好亲事?”
“等你把我的事办了之后,我立马就去!”胡四姨留了一手,见麻三贵鱼儿上钩,她的心也踏实了。她很会把握时机地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着话,害得麻三贵不自觉地凑在她屁股后面说着话,关系整个倒了个个儿。
麻三贵一把拉住了她,“你明天就给我去。你那边的事我全担下了还不行吗?”
胡四姨盯着他,一板一眼地说:“你麻大人说话可要算话,不要*里放屁不作数!”
“看你说的多难听。当官就有当官的样儿。都是放屁,这官谁还信啊,对不对?”麻三贵自我表白地说。
胡四姨作了个下决心的姿态:“就这么说了,我明天一早就出城。满意了吧?”随手快活地用纤手轻轻拍了下麻三贵那张肥厚的脸。
“听着,这事我要亲自去!”麻三贵突然决定道。
第四章(1)
第四章
1
秋天的早晨,天空醒得似乎格外的早。小鸟在清新的朗朗晨空中无忧虑地弹飞啼鸣着,不那么刺眼的秋日不慌不忙地升上地平线,在扬州这片肥沃的平原地带布上它温情的光芒。沐着温和明媚的阳光,板桥腋窝里夹着一个教课用的布包,一路哼着小调走过田畈小埂,径直往村东王一姐家去。
王家是当地的大户,房屋建筑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门前方圆十数丈的场子高出地平面两尺有余,四周圈围着麻青色的鹅卵石。气派的门楼一色三分薄的青砖砌成,门楣上方赫赫一溜姿态万千的神话彩绘砖雕给人一种悦目神怡的快意。场子西头有一棵根脉暴露的古枣树,一条缎黑的大牯牛在树下安祥地吃着草。
那天他带一姐回村很晚,打鸣的鸡都叫二更了,一身烟气熬夜的王富贵开门迎着晚归的闺女,就差没把板桥生吞活剥了去。从那以后,一姐再也没有露过身影。今天一大早,新鲜事来了,王富贵拔着个烟袋跟没事人一样跑到板桥家嘱他吃过早饭过去给写一份田地买卖契约。板桥哪有不爽快的呢,过那边去也就意味着能见到表妹了啊。
板桥喊着“姨父,姨父”进了一姐家的门厅。厅堂里没有人,他没迟疑就往后院里走去。上门来写契约那也只是个幌子,心里念着一姐才是真真切切。
王家后院别是一番天地,一方清澈的池塘垂柳蔟拥,黄莺鸣脆。池塘北边的假山边立着一幢造型别致、玲珑剔透的两层木质小楼,这里就是王一姐的住处。
一曲幽雅清美的古琴声从木质小楼上传出来,站在池塘边的板桥被琴声所染,情不自禁地随着琴韵吟得《浣溪沙》词道:
香逸木楼送晨凉,
柳风轻约薄罗裳。
梦里婵娟共久长。
瘦枝遮面掩竹幌,
独步池畔牵人肠。
谁人解得此清欢?
词和琴韵,情意交融,喜得板桥击掌而言:“此番美曲情词,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可惜可惜啊!”
说完竟忘了自己是站在池塘边的,径直往小绣楼去的时候,一脚踏空,“扑嗵”一下掉到池塘里了。
听见异常的响声,一姐从屋里跑了出来。池塘里,一见不太会水的板桥在挣扎着,一姐一下就慌了神,慌慌地跑到院墙角拿了根竹杆伸入池塘里,板桥落汤鸡一般上了岸,自己不觉得狼狈,竟嘿嘿傻乐,刚才那首《浣溪沙》的词韵还在他的脑子里回旋着,不说给一姐听听真是有些不解气。
“还笑,看你。”这时候的一姐真象一个小母亲样,女人就是那么怪,一旦她泄放母性特质的时候,再大的男人在她的眼目中都是如同孩童一般:“不是我说你,这么宽的路,你怎么会掉到水里?”
板桥一面呃着水,一面吃惊地望着一姐,编着天真的谎话说:“嗨,别说了,我的学子里一个男孩子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