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照相馆-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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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这位“法国摄影家”在中国同行的称呼中有多个相近的名字:普勒松、布勒松、普洛松、勃洛松、布列森、布勒森等。译名的随意与混乱,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他受关注的程度。
学会会刊上,“简述”了这位来自法国的50岁摄影家的“简历及创作活动”。
布列松所受教育相当于美国中学的程度,或较高一些,学习过拉丁文及其他国家的语言,还学习过绘画:
因为他对于他所看到的有兴趣,所以他对于摄影开始有兴趣。
在这句想当然的介绍用语过后,“简述”中再一次介绍说,1933年,布列松第一次接受西班牙杂志职业性约稿,但他却很难讲清楚什么时候由业余摄影者转为职业摄影者。
他对摄影的见解是着重反映他所感兴趣的东西。
“着重反映感兴趣的东西”,这可以看作布列松的摄影选择,甚至取向态度之一。但把它不加分析地当作布列松对摄影见解的主要观点,却存在着明显的误读。
“简述”评价布列松摄影的特点是:善于在平凡的日常生活中抓取人的各种动作,从侧面来反映生活,他这种风格在世界各国曾有相当大的影响。
“布列松是法国著名的摄影家,也是世界著名的摄影家之一。”学会会刊上的这份简述还称,他的摄影作品在各国,特别是资本主义各国流传甚广。1958年之前,他出版的摄影集有《从一个中国到另一个中国》、《莫斯科人民》、《决定性瞬间》、《布列松摄影作品集》、《芭蕾的舞蹈与欧洲人民》。
距离
1958年6月20日,按照接待方中国摄影学会安排,布列松前往北京十三陵水库工地拍照。学会安排陈勃作为陪同。那一天,布列松的拍照时间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钟头,但“他在摄影方面的特点”,还是给陪同人、同为摄影家的陈勃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陈勃在1958年6月24日写就的《一天的印象——随法国摄影家普勒松去十三陵工地摄影简记》一文中记述道:
布列松可称得上是个“机枪射手”。在工地上,他几乎看到什么就拍什么,而且每个画面要拍很多张。在那天不到四个钟头的时间里,他用去七个135黑白胶卷,和不到一个135彩色胶卷。
1956年11月号《摄影业务》刊物曾经介绍,布列松曾说过“为了选出一张,就需要丢掉几十张”这样的话,此刻,在陈勃眼中得到验证。
布列松为什么要拍这样多照片呢?
在陈勃看来,除了布列松有“多照”的习惯外,更重要的是中国人民社会主义建设的热情对他的鼓舞。陈勃举例说,布列松一进入工地,就贪婪地拍,他说:“我好像看到金字塔!真了不起!”
还有一件事情对陈勃震动很大。布列松在工地拍照时,不仅没有任何“摆布”,不想让被摄者发觉,甚至在被人发觉时宁可不照。例如,在工地上的一个帐篷外,有个解放军战士抱了一捆黄瓜给战友们当水果吃,战士们在帐篷下面伸手向外接黄瓜。布列松看到以后,“像猫抓耗子一样”跑了过去,这时抱黄瓜的战士看到有人要为他拍照,就对着镜头笑了一笑。布列松立刻收起相机,摇头表示遗憾。
布列松对随行者说:“有许多事情是不容许你考虑第二次的,必须看到就抓。”
为此,布列松还专门把自己的两台莱卡M3做了伪装,在机身上涂了黑漆。他说,这样可以减少目标,不至于被人注意。他又打比方说,摄影和钓鱼一样,为了钓住鱼,首先就不能把鱼惊走。①
当天,在陈勃眼中,布列松的工作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那就是拍特写多,拍大场面少。有人告诉布列松,如果早几天来,人多场面大,那才好呢!对此,他却不以为然,说:“即使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也可以在我的照片上拍下很多的人。”他再一次打比喻说:“大场面好比一锅米饭,特写好比菜——各式各样很有味道的菜。如果只有饭而没有菜,那就不好了。”布列松透露,他在苏联时,看了全苏40周年摄影展,并且和许多摄影家做过很好的谈话,他批评苏联影展“饭多了”,而“有滋味的菜少了”。布列松说这些苏联摄影家同意他的看法。
另外,布列松注意选择照片背景,这一拍摄细节也被拍照经验丰富、并对十三陵工地十分熟悉的陈勃看在眼里。
如果主体是劳动者,布列松就要选择足以表现工地的背景;如果主体是件物体,他就选择劳动者为背景。大坝护坡中间的一块木板上放着几只破手套、一把剪刀和一团线,而一旁并没有人。布列松在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并不是只拍这几件静物,而是自上而下俯摄,护坡下面有许多人正在工作。
在大坝顶上有一串串挑筐,布列松在拍摄这个镜头时也是选择了俯摄,把远处的劳动者作为背景。他看到修理破筐的地方堆得像山一样,就跑过去拍照,但他选择了大坝作为背景。他把两只手向两方一伸,说这边(北边)就是“照片”,这边(南边)就不是照片,因为这边(北边)有大坝,大坝是一座山,筐子又是一座山,一张照片上拍下了两座山。
在对这次近距离的陪同细节描述过后,陈勃谈了自己的两点感想。
布列松那种以快动作抓取、以人为主体的摄影风格值得学习。先前,中国摄影学会组织的摄影家们在十三陵创作的最大缺点是,抓取人物的动作(特别是特写)太少,因此大部分照片不够生动。两相比照,陈勃得出结论:“这一缺点也是我们整个摄影采访中普遍存在的一个问题。同时,我们自己对于人——建设社会主义的人的表现,在某些方面还没有布列松注意得多,这是值得我们改进的。”
陈勃对“布列松摄影的缺点”也有记述。他认为,布列松拍照有“多抓表面现象和客观主义报道的倾向”。这些缺点的产生源自于他的论点:“我只要眼睛多看,不想用耳朵听(指听取主人介绍情况)。”陈勃认为,这必然导致他只看表面现象,不了解事物的本质。
“至于客观主义以及寻求某些趣味性”方面的问题,陈勃替布列松开脱道:“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他对问题的了解也确有他的局限性。”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与首都摄影界座谈
只要闻就可以知道菜里有没有胡椒——照片必须真实
我看到表现中国的照片不少,有些很好,但有些我不喜欢。
我曾看到一张表现丰收的照片,一个妇女抱着一捆麦子,笑得很厉害。当然丰收是要笑的,但不见得笑得那么厉害。在地里,当然是灰尘仆仆,汗流满面,但这个妇女却很干净。劳动是紧张的,到了休息的时候自然就是轻松的。
1958年7月16日,中国摄影学会出面邀请在京拍照的布列松与首都摄影界人士座谈。会上,主讲人布列松针对中国大陆摄影现状,直陈对照片真实性问题的看法。
生活不是在摄影棚内,而是现实的东西。作为现实主义的摄影者,应当忠实生活。如果你拍摄的东西是经过你改变的,那就不是真实的东西。生活是丰富多彩的,我们不能根据公式来拍照。
安排出来的画面不是生活,不会给人们留下印象,它一出现就完了。我们要能敏感地表现生活,要使人们看到我们的作品时,感到动得像血在血管里流一样。对我来说,最大的愉快是拍出来的东西人家说真实,所以,我们要生活在一切人的中间,我认为这就是现实主义。总之,要忠于生活。
安排的照片会不会被人察觉呢?布列松说:“安排是不能使人信服的,即使你安排得好,人们也会察觉。”他举例说,用不着尝,只要闻就可以知道菜里有没有胡椒。
抓紧时间表现它——摄影的主题和形式
布列松介绍了自己在一本画册的序言中,对摄影发表的一些看法。这主要体现在摄影的“主题和形式”问题上。
摄影是表现短时间内的一个完整的思想,它必须要表现事物最中心或最重要的部分。它主要包含两个方面,就是主题和形式。
生活是摄影的主题。摄影者要从内心情感出发,结合所看见的外界事物来表现生活。外界事物可以影响我们的感情,反之,我们的感情也可以影响对外界事物的看法,这就是内外结合。在我们的生活中到处都可以看到这种内外结合。
表现形式是线条和表面的构图,通过他们,使我们的感情在照片中表现出来。主题和表现形式是不能分开的,而是紧紧结合的。在我们拍照时,这种主题和表现形式的结合是个很短暂的过程,也是一种本能。
主题和表现形式的结合可以打个比方:如果主题好,表现的形式不好,就没有力量,好像吃饭时上了一盘鱼,可是没有鱼肉,仅有鱼骨头。
在没有拍照以前,我们对事物应当已经有了一定的看法。拿起照相机来时,我们就是要把这种看法表达出来。
对待一个主题,就好像一把金刚钻有不同的面一样,这些面就是生活的细节,我们要把它们集中,而且要集中得很好。因此,摄影就好像叙说一个故事,应以几张照片来表现故事总的意义,然后深入到细小、生动的细节中去表现主题,但绝不能因为深入细节而忘了主题。
布列松总结道:“所以,摆在摄影者面前的就是如何表现现实生活的问题。生活不停地在走,我们在生活的过程中应抓紧时间来表现它。生活过去之后就不能再现,你抓到了它就永远抓到了;抓不到它,你就永远失掉了。”
坏肉做不出好菜来
针对部分在座首都摄影家在使用器材问题上的困惑,布列松回应道:
摄影作品是一个人的头脑、眼睛、心三样东西结合的产品。这三样东西表示出摄影者的思想和他个人的情感。照相机只是一个工具而已,就如同用钢笔来表达思想一样,重要的在于如何表达,而不在于钢笔本身。
如何拍照呢?
布列松说:
照相机不应当放在三脚架上,摄影者脚底下也不应装上轮子(即坐着车子),他应当不停地到处走动,动作要敏捷快速。
从形式上看,画家可以想象他的构图,但摄影者只能拍摄现有的东西。实际上,现实的东西有时候已经为你构成很好的画面,要求你去拍摄。所以,时间和空间是摄影者在拍摄时两个重要因素。
布列松介绍自己的摄影经验时说:“我在现场经常移动着,选取我认为好的角度来拍摄;我在被拍摄者中,不让他们注意我。”
“至于安排光线,那是纯技术的事。摄影时,应当取决于拍摄角度。”
布列松还应提问者要求介绍自己使用相机的情况:
我使用小型相机而不使用大型的,这正如打猎的人不会抬着大炮去打猎的道理一样。我也不喜欢方形照相机,因为方形构图和真实生活不相符合。我认为好的照片绝不去剪裁,同时依靠暗房技巧不能使一张不好的照片变好。
“坏肉做不出好菜来。”布列松补充道。
布列松难题(1)
布列松离开中国的时间是这一年的10月4日。就在这一天,布列松给中国摄影学会题词留念:
我很高兴见到中国的摄影家们,和他们熟悉起来,并和他们畅谈我们共同的职业。尽管我们所处的世界不同,我们的职业是要按照我们各个人的感觉直接地而且自然地表达一切生活。
我们有一个重大的责任,因为我们把亲眼见到的历史记录传达给在各国的百万人民。
这两句颇似外交辞令的“题词”间,布列松没有对中国摄影家的工作状况作出直接评价。但第二句,似乎别具深义,另有所指。布列松所言“重大的责任”、“历史”是何含义?对他在华接触摄影家们的行为及作品是否隐含着否定的意味呢?
布列松此次来华,正值中国大陆“大跃进”运动如火如荼,摄影人也处在亢奋之中。农业“大跃进”出现了诸如水稻上站人越来越多的照片。工业题材报道中热情赞美高炉,各种类型的摆布之风盛行。纵是日常生活照片,虚假摆布之风也大行其道。布列松这位被当作“属于世界上最著名的新闻摄影记者之列”,自20世纪30年代以来就以“决定性瞬间”——揭示事物本质的一刹那——的美学理论,以及对“安排的”照片和摆布的环境的厌恶的人,面对这些拥有“共同的职业”的中国摄影家们及作品时,作何感想?
来到中国大陆,布列松将会拍出什么样的照片呢?他也同样欣喜、激动吗?
可是,当布列松以他在我国拍摄的照片,对我国大跃进和人民公社作了可鄙的歪曲之后,他的面貌就明摆在大家面前。
1959年5月19日,中国摄影家创作辅导部召开“小型学术讨论会”,主题是“研究法国摄影家亨利?卡?布列松的‘现实主义’的摄影创作手法”。出席会议的有在京的中国摄影学会领导及学会各部门负责同志,各个摄影刊物的编辑及研究摄影理论工作的同志共十余人。而一年前,正是在座的一些人参加了欢迎法国来客的宴会。
这次会议主要围绕1958年布列松来我国第二次拍摄展开讨论。
这次会议的记录显示:大家看了布列松去年来我国拍摄的照片都感到很不满,许多同志认为他抓取的只是生活中个别的偶然现象,因此,他不能正确地反映我国人民生活的本质。他在美国《生活》、《皇后》杂志上新发表的有关我国的照片,实际上是否定我国1958年“大跃进”的成绩,在客观上为美帝国主义的反华宣传服务。
接着,大家进一步对布列松的创作方法和他的立场观点进行了解剖。有的人认为,他的创作方法是用新闻报道的形式,面向生活,突破了西方国家摄影沙龙派的圈子,这是他较沙龙派进步的一面。但是,摄影创作道路同样是没有中间路线的,布列松虽然标榜着现实主义和所谓深入生活,实际上是不深入生活,不能真实地反映事物的本质,就必然只抓取生活的表面的一些偶然现象歪曲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