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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哈军工传-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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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部分的老教师以坐书斋、做学问为终身追求的生活方式,从内心深处讲,他们并不愿意到军队工作,俗话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再说,部队是个处处讲服从的地方,与“个人自由”、“独立思考”这样的概念是绝缘的,稍有闪失,弄个“军法从事”可就完了,因此,老教师对部队干部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经过前两年的思想改造运动,他们学会了谨言慎行,对军队的种种疑虑一般不说出口罢了。
  尽快把老教师思想中的消极面转化为积极面,帮助他们闯过“三关”,成了哈军工政治部的主要工作任务。
  1995年,82岁高龄的曹鹤荪教授曾向采访他的作家谈及当年的心情:“哈尔滨的生活环境是我们完全陌生的,我们这批人绝大部分是江南长大的,另外一批人也以湖广籍居多,大家很不习惯东北那种冬眠一样的生活,屋内总是觉得缺氧。还有上海、杭州早上的新鲜蔬菜,菜农们在早市上吆喝着,家庭主妇们提着竹篮子讨价还价,打开窗子可以呼吸到湿润清新的空气。这些,在哈尔滨是见不到了,知识分子就这样,好多小事一般人不注意,尤其军队的人看大事,打仗的事最大。可知识分子对于下不下雨啦,气温高低啦,空气啦,早上的新鲜青菜啦,安静的校园啦,等等,算不上动感情的事,也很在乎,而且成了我们动感情,思恋南方的引子。留在哈尔滨就得克服困难,特别是克服感情上的困难。
  像这一类细小的事很多,打仗过来的部队干部也注意不到,就是注意到了,也简单地说我们是‘小资产阶级情调’。我活到今天,早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我不认为这些是小事。军人打仗是大事,教授们要个安安静静的环境,希望有个人的天地,顺乎其心,学问精进也是大事。他们为了国家的需要才改变自己,强迫自己习惯哈尔滨。
  但是,陈赓能理解和体谅我们,他让我们这批人住进当时最好的房子,他自己却住进简陋的小平房,在他的影响下,很多部队基层干部睡地铺,战士就更艰苦了。陈赓礼贤下士,凡老教师来他必设便宴招待,问寒问暖。他是教师家中的常客。别看他腿部负伤,走路一瘸一拐,可他拄个拐棍成天在下边转,没有闲的时候。哪个教师家的水龙头不好使,下水道不通,暖气不热,墙上有霜,房子漏雨……他都知道,并亲自打电话叫工程队去修。有一次他对营房管理处的领导说:‘你要是给我冻坏了一个老教师,我可饶不了你!’……就为了这么好的院长啊,我们所有的不愉快都不值一提,就为了这么好的院长啊,我们也不能离开军事工程学院啊。”
  曹老先生的回忆正是当年老教师们内心感情世界情真意切的自白。事实上,绝大部分老教师战胜了自我,在号称“冰城”的哈尔滨奋力闯过了“三关”。
  那天晚上,周明【溪鸟】饭吃得不多,心情不佳。他多年习惯吃夫人叶惠兰烧的菜,那可是清淡爽口的粤菜呀,他心里嘀咕着:“今晚厨师弄的什么菜,不好吃!”他匆匆吃完,一推饭碗就上了楼。回到房间里,点起一支香烟,靠着被子躺到床上。从敞开的小窗户纷纷扬扬地飘进来片片雪花儿,他起身关上透气用的小窗户,自语道:“又下雪了。”他重又躺下来,随手从枕头下抽出一本英文原版的《应用力学》,心不在焉地翻阅着,突然从书中掉出一张小照片,那是小女儿兴汉周岁时的全家合照,周明【溪鸟】总带在身边,他拾起照片,又细细地看着,他抱着三岁的大女儿兴武,叶惠兰抱着兴汉,一双小女儿瞪着大眼睛,张着小嘴巴,模样乖乖的,叶惠兰的眼神里隐隐透着一丝忧郁,只有他自己嘴角挂着微笑。周明【溪鸟】是个性格内向,喜欢安静,愿意独处的学者,当有的教授嘴无遮拦地提意见时,他总是紧抿着嘴沉默地听着,很少去议论他人他事。他还在看照片,心里渐渐泛起对家庭的眷恋之情,惠兰现在要带两个孩子,还要在武汉大学上班,她的肾脏在美国留学时已动手术切去一只,现在她的身体顶得住吗?周明【溪鸟】重新把照片夹回书中,他闭上眼睛,任思绪快速地跳跃,在记忆之海寻觅昔日遥远而模糊的影子。
  

12 寒风砭骨 老教师冰城过三关(4)
1909年12月,也是个下大雪的日子,周明【溪鸟】降生在苏北泰县湾周庄的一户书香门第,父亲曾东渡日本留过学。明【溪鸟】幼时聪颖过人,从小学到中学,门门功课都名列前茅。1929年,他从扬州中学毕业后,考入上海交通大学土木工程学院。大学的功课对他来说比较轻松,他有大量的时间去博览群书。
  然而周明【溪鸟】太不注意自己本来就十分单薄的身体,1931年秋,他两次咯血,肺结核折磨着他,两次住院后又休学一年,眼看学业难以为继,他不免心灰意冷。还是父母给了他重新振作的勇气,老父亲在交大附近的小旅馆住下,天天熬中药给儿子喝,精心照料,终于使周明【溪鸟】渡过难关,顺利完成了学业。
  1935年仲夏的一天,夕阳西沉,江水泛光,停靠在黄浦江码头的美国客轮“杰克逊总统号”汽笛长鸣,一百多名中国留学生靠在船舷上向送行的亲人挥手告别。这些兴奋的学子中就有清瘦而英俊的周明【溪鸟】,他在交大当了一年的助教,终于获得留美的机会。留学生中有他的交大同学和挚友,前额特别宽大,双目炯炯有神的钱学森。
  周明【溪鸟】先在密歇根大学攻读结构工程研究生,一年就获得结构工程硕士学位。第二年他又转到伊利诺依大学,1938年获理论与应用力学硕士。周明【溪鸟】的导师布鲁克是位正直的荷兰籍教授,他劝说急于回国参加抗战的周明【溪鸟】,“你要是在这里学成了,你就代表着科学,你对自己祖国的作用就大了!”
  周明【溪鸟】此时已失去家里的接济,他正为如何生活而着急。于是不容多考虑,他接受布鲁克教授的邀请,又返回风景秀丽的大学城安娜堡,进入深褐色的密歇根大学应用力学系大楼。在布鲁克教授的指导下,他于1940年完成《薄壳结构分析》的博士论文,获应用力学博士学位,并留任密歇根大学工学院航空工程系讲师兼研究员。
  深秋的安娜堡,落叶给大地铺起一层软软的金黄色地毯,小松鼠在丛林里自由地跳跃嬉戏。此刻有两个年轻人正在林间小路漫步,男的是一身西装,仪表文雅,谈吐轻柔的周明【溪鸟】,女的是一身中式旗袍,齐耳短发,文静清秀的叶惠兰。他们在同学们的撮合下,由相识到熟悉,经过两年的相处,他们深深相爱了。
  “惠兰,钱学森来信了,他说冯?卡门教授同意邀请我去加州理工学院古根海姆航空实验室工作,做客座研究员,你说,我去不去呢?”
  叶惠兰没有马上回答,她低着头,用脚尖踩着金灿灿的落叶。叶惠兰是广东台山人,1936年毕业于燕京大学,1938年获留美奖学金到密歇根州立大学学习,两年后获“巴巴奖学金”,转到周明【溪鸟】所在的密歇根国立大学生化系学习。叶惠兰这个娇小单薄的侨乡之女,竟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在美国学习期间,只有在整个学期各门成绩全优的学生才能获得学校奖励的一把“金钥匙”,而叶惠兰竟得过七把。她理解周明【溪鸟】的追求,暑假时他为自己设计了一架小飞机而欢喜若狂。如果周明【溪鸟】不去加州,他们在密大的地位和生活都将不断提高,但不免会很快结婚,那样,双方的学业必将受到影响。科学救国是留学生们最朴素的爱国情感,不能因为儿女柔肠而耽误了人生抱负。
  “你去吧!”叶惠兰终于开了口,没有多少牵肠挂肚的惜别情话,外表温和的叶惠兰,内心的刚强不让须眉。1942年她因严重的左肾脓肿,不得不接受肾切除手术,她只是平静地给周明【溪鸟】打了个电话,就由同学代签字,自己坦然地走向手术室。
  就这样,一对情侣暂时分开了。周明【溪鸟】踏上漫长的旅途,来到阳光灿烂的加利福尼亚。
  钱学森开车接回周明【溪鸟】,两个人负笈海外不觉过了七八年,年轻小伙子变成了中年人,岁月如梭,人生易老,老同学之间有说不完的话题。
  在加州理工大学,周明【溪鸟】结识了一大批中国同学,如卢嘉锡、袁家骝、林家翘、郭永怀、钱伟长、胡宁等,这些才子们在几十年后,都成为闻名于世的大科学家。
  钱学森的导师冯?卡门教授是诺贝尔奖获得者,世界级的科学大师,他在20世纪20年代提出的漩涡尾流的理论,科学界称为“冯?卡门漩涡”。此时,冯?卡门正和钱学森合作,进行火箭与航空技术的课题研究。每个星期三的晚上,钱学森都开车带着周明【溪鸟】、郭永怀、钱伟长等同学去卡门教授家开学术沙龙,他们倾听过爱因斯坦、索思?韦尔等科学巨匠的高谈阔论,大大开阔了科学视野,这是中国留学生获益最多、特别开心的一段时间。
  1942年夏天,周明【溪鸟】和几个同学一起,到美国大型飞机制造企业——道格拉斯飞机厂工作,担任应用力学工程师。他为自己能间接地参加中美共同的抗日行列而兴奋不已。不久,他因优异的学习成绩和认真苦干的表现,被工厂任命为高级工程师,而且一干就是五年。
  二战结束后,周明【溪鸟】因长期劳累病倒了,而国民党政府的腐败,使他的心情变得很坏。只身对影,四壁萧然,心灵上感到无尽的空虚。幸好叶惠兰修完生化博士学业后赶来加州,爱人的细心体贴和安慰,使他身体逐渐康复,重新投入冲击式超音速飞机的设计和试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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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寒风砭骨 老教师冰城过三关(5)
美国联邦调查局对不肯加入美国国籍的周明【溪鸟】总是不放心,接二连三地找他的麻烦。1947年初,周明【溪鸟】下班回到寓所,发现书籍和生活物品零乱地散落地上,箱子也被打开翻过,这种侮辱性的抄家搜查,深深刺痛了他的自尊心,他下定回国的决心,正好叶惠兰接到上海江湾国防医学院的聘约,他们俩商量好,2月中旬结婚,然后以新婚夫妇探亲名义申请回国。
  简单的婚礼是由善良的老房东夫妇主持的,新婚燕尔,夫妇俩却没有度蜜月的兴致,他们已经办好离美手续,正紧张准备着行装和逐一向友人告别。
  4月的旧金山海湾,白浪滚滚,寒意凛然。“麦基号”客轮正徐徐穿过橘红色的金门大桥,向深蓝色的太平洋驶去。甲板上,周明【溪鸟】和叶惠兰紧紧依偎着,心中涌起无限的感慨。阔别祖国十二载,等待他们的前途是好是坏?
  回到上海,周明【溪鸟】还心存一点“参加战后建设”的想法,等他去南京资源委员会,见到以绘制地图而闻名于世的翁文灏先生之后,他的心凉了。这位国民政府的大员唉声叹气地抱怨:“民穷财尽,百业凋敝,哪里还需要像周先生这样的高级人才?”周明【溪鸟】满身本事无用武之地,他心一横:去教书吧。恰好老同学来信,约他去武汉大学当教授,周明【溪鸟】再次与叶惠兰依依惜别,溯江西去,在林木葱郁的珞珈山下重拾教鞭,第二年,叶惠兰到武大与周明【溪鸟】团聚。
  1949年6月,周明【溪鸟】和武大的师生一起,加入欢迎解放军进城的人群。他那多年都紧绷着的双颊露出难得的笑容。解放了,不久大女儿又“呱呱”落地,真是双喜临门哩!他受到武汉大学的重用,多次代表武大出席全国性的会议。他参加在哈工大召开的全国高校学习苏联教学经验会议不久,周祖同拿着周总理签署的调令来找他。
  周明【溪鸟】和周祖同一见如故,他看着这位身穿军装,精神抖擞的“学者干部”,有几分新鲜感。
  “哦,哈尔滨是个漂亮的大都市呢。”夏天去过哈尔滨开会的周明【溪鸟】对哈尔滨印象颇佳,他慢悠悠地和周祖同聊着:“这所大学有航空系吗?”
  “有的!”周祖同如数家珍地说:“这所大学可能包括目前中国所有最新的军事科技呢,我看你在美国所学的专业,都可在军工学院大展拳脚呢!”
  “好,好!”周明【溪鸟】点点头,“我还要和爱人说说,要准备一下吧!”
  夜深了,叶惠兰仔细地看着周明【溪鸟】拿回来的调令,这可是周总理亲自签发的呀。周明【溪鸟】俯身看看熟睡的一双小女儿,思忖着说:“现在全国高校处于调整之中,钱伟长邀我去清华大学,中山大学的老同学又请我南下广州。现在军工学院又派周祖同先生三顾茅庐,诚恳相邀,我考虑再三,既然国防建设需要我,周总理都发了话,我还是去哈尔滨吧。虽然我对军事工程不感兴趣,还是服从组织吧,实在不行,我再回来,只是,只是我一走,你和孩子……”
  叶惠兰是个遇事不慌的人,丈夫的事业,她从来都愿意让路,尽管她自己就是高水准的生物化学专家,她的专业对新中国也十分重要。
  “您去东北吧!”叶惠兰沉静地说:“咱们听周总理的。孩子我带着,你别挂在心上。”
  1952年12月21日,周明【溪鸟】和孙本旺教授,还有湖南大学的李宓教授,同车抵京,住在总参招待所。两天后,从哈尔滨来北京开会的陈赓和张衍特地来看望他们。陈赓一身旧的棉军衣,笑容可掬地向他伸出手来……
  周明【溪鸟】从沉思默想中转过神来,重又抓起那本书,慵懒地坐到桌子旁边。“咚、咚、咚!”是谁在轻轻地叩门,他站起来开门。“啊,是陈院长!”周明【溪鸟】一脸惊诧,忙说:“请进,快请进!”
  满身雪花的陈赓跺跺鞋子上的雪沫沫,回头对王序卿和警卫员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周教授聊聊天!”
  陈赓关上房门,摘下皮帽子,拍打着雪花,再脱下大衣抖了抖,随手搭到椅子背上。
  “这么晚了,我还来打扰,周教授不见怪吧?”陈赓一边擦拭着眼镜片,一边笑着说。
  “不,不,欢迎您来……”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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