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书库 > 军事历史电子书 > 天下流氓 >

第12部分

天下流氓-第12部分

小说: 天下流氓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地面上管鸦片的巡捕,是个巡捕房“查缉股”派出的上海本地人,原来的老板为孔南生搭上了关系,一起在小酒馆喝了顿酒,那厮拍着胸脯说,只要别忘了每个月的“陋规”,一起都好商量。地面上“日吃太阳,夜吃露水”的朋友,老板也为孔南生作了引见,是个满口大银牙的常熟人,人称“常熟炳泉”,手下也有一、二百个弟兄,据称是跟着“宣统皇帝”在十六铺“吃茶叶末子”的。常熟人说话倒还和气,意思也很清楚,只要孝敬不脱板眼,“弟兄们帮嫩跑龙套”。常熟人把“你”说成“嫩”,孔南生其实听得半懂不懂,不过每个月必须记得按时挖口袋的意思,不说也懂了。后来一打听,原来这“宣统皇帝”还大有来头,本名叫作江肇铭,苏州人,竟是杜月笙门下的开门徒弟,由于长得尖嘴猴腮,发迹后喜欢戴付平光眼镜装斯文,看上去酷似溥仪,故得“宣统皇帝”的美称。晚上回家后说起此事,梁中昌也承认,说江肇铭是“宣统皇帝”当然是戏谑,如果说他是“十六铺皇帝”,那可一点也没夸张。

  黑白二道都摆平了,又问清楚以后生土进货的地方,同时请最近跟郑青阳打得火热的胡金绣介绍几名年轻女人来做烟妓,可谓万事俱备,可以择日开张了。

  老板告诉孔南生,生土的来源最好自己多上点心,多方打听打听。在上海进货果然省事,但价格实在太高,零售开吸赚不到几个钱,如果能搞到私烟贩子夹带来的二道货就好了,能赚个对本对利,要是有本事自己去产地运来一手货,那就真正发财了。

  “哦,能有多大的利啊?”这句话直往孔南生的耳朵里钻。

  “翻十个倍都不止。”老板答道。

  “这么厉害?”孔南生简直不敢相信。“老兄有没有路子啊?”

  “路子没有,”老板笑道,“不过,还有点门槛,有兴趣的话一块喝茶细聊吧。”

  老板只是随口一说,孔南生倒是认了真,当即拉着老板进了附近的一家酒馆,点了一斤花雕、四个小菜,慢慢地打听这一手货的原委。三杯下肚,老板话多了起来,说自己前些年跟着一个私烟贩去过一趟贵州,一路上吃尽苦头,带回了二斤黔土,跟上海的价格一比,真得算是一本万利了。只可惜当时没本钱,只能小打小闹,要是多弄点过来,早发财了。孔南生越听越来劲,连忙把路途环节、产地详情、运输手段等等细节全都问了个遍,一一牢记在心,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开个小烟馆,从早晨六、七点钟一直忙到半夜,生意再好也不过二、三分利,刨去各类开销后更没多少油水了,还不如先别急着营业,冒险跑趟贵州,上海人的说法,“轧轧苗头”。

  不过,问题来了,一是人手,靠自己单枪匹马横穿大半个中国,再从崇山峻岭中将违禁品运回上海,那是断断不可能的,除非林子豪、郑青阳肯参与,还可放胆一试;二是本钱,林子豪和郑青阳即使同行,但他们二位近乎囊空如洗,自己又刚盘下烟馆,把身边所有的碎银子加上,也只剩三百来块了——如此大动干戈地跑贵州,说什么也得弄个一担货回来吧,按最低千元百斤算,再加上盘缠开销,至少得准备二千元才能上路。不过,这一百斤土拿到上海,转转手就能卖到近万元,要是自己亲手熬制后再掺了假零售,那就更厉害了,应该不难卖到一万五千元。

  晚上吃晚饭时,孔南生把设想跟大家一讲,所有的人几乎都跳了起来,包括郑青阳在内,平时只知道贩运鸦片利厚,但居然厚到这种程度,倒是意想不到的。二千比一万五千,这道算术题并不难做,世界上比这还容易发财的生意,大概是不多了。

  但是,这二千块本钱哪里来呢?

  晚上,睡到了床上,孔南生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始终盘旋着那二千个大洋,但思来想去无计可施。睡到半夜,觉得有点口渴,爬起来从茶壶里倒了点凉茶喝,看着手中的白色瓷盅,突然联想到了骰筒,脑子里猛地蹦出一个念头:手头还有三百多块,为什么不找家赌场去试试运气呢?

  第二天吃过早饭,孔南生带上二百大洋,独自一人早早地出了门。

  先去点心店吃了碗焖肉面,然后跟同桌的吃客打听了一下赌场的大概情况,将附近几家大小赌场的位置和走法默记了一遍,同时打定主意今天先去找一家规模比较大的场子试刀——总的来说,大场子一般反而比较老实,小场子则滑头花样多。法租界内的大赌场共有三家,离得最近的是位于公兴里的“公兴俱乐部”,是杜月笙名下的产业,现在由“宣统皇帝”江肇铭主管,据说里面排场大得吓死人,对赌客的招待更是不惜工本,不去见识一下简直是白来上海了。孔南生走出点心店,象个真正的上海小开一样,一扬手臂,叫来一辆歇在路边等客的黄包车。

  第一次坐这种微微后倾的黄包车,孔南生还有点紧张,但车伕跑得飞快,胶皮轮胎滚在柏油路面上,平稳得一丝颠动都没有。孔南生很快便放松下来,甚至还学着上海的样子翘起了二郎腿。看看街景和人潮,不多时便到达了目的地。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幢巨大的西洋建筑,门口停满了各式各样亮铮铮的轿车,可见来客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孔南生开始有点气馁,再看看把门的几位保镖和迎宾的娇小姐,更有点心虚了,自己只带了三百大洋,会不会根本就不让进?

  “先生,是第一次来吧?”一名穿着紧身旗袍的女郎迎了上来。

  孔南生点点头,心想这位小姐虽然不是长得十分漂亮,但身材非常好,小腰身扭啊扭的,称为女郎应该是名至实归了。

  “先生,我们这里的规矩是必须先买至少一百元的筹码。”女郎笑嘻嘻地介绍道,语调缓慢,客气中暗藏着傲慢。

  “带路啊。”孔南生故意皱起眉头,摆出阔佬们惯有的不耐烦神情来。

  “先生这边请。”女郎有点吃不透了,赶紧在前面带路。

  孔南生先去帐房换了一百块的筹码,来到大厅里四处看了一圈,这才发现大上海的赌场果然是不同凡响,赌客众多,而且不象东台的赌场只有牌九、摇宝和麻将,反以轮盘赌、梭哈、吃角子老虎等洋玩意儿为主,孔南生凑近去看了看,横竖看不明白,很快便失去了兴趣。还好,旁边还有一个大厅,进去一看,里面人更多了,而且全部都是“国粹”,稀里哗啦作响的,正是自己所熟悉的骨牌和骰子。

  孔南生首先来到“射宝”台前,找了个空位坐下来。所谓“射宝”,虽然玩的也是押大小的把戏,但规则要比街头巷尾的“青龙白虎摇”复杂得多。

  赌台上铺着一块印有各种点数的台布,十一点到十七点为大,四十点到十点为小,而摇缸内的骰子竟多达三粒——这对孔南生的听力来说无疑是种严峻的考验。不过,这“射宝”的规则实在是太刺激了,押大或押小,自然还是以一本赔一利为输赢;如果胆大押单点,可达一本赔五至十六倍;最令人心跳不已的还得数押“宝子”,如果三粒骰子点数完全一样,押在“宝子”上的话就是一本赔一百二十倍了。孔南生当然明白,能押中“宝子”的机会,可能一个赌徒一生中也未必能碰上一次,还是老老实实玩会押一赔一吧,再说,也得先熟悉一下骰子和摇缸的声音。

  摇骰缸的是个年约二十的时髦女郎,留着垂肩长发,脸上稍施粉黛,看上去清新宜人。孔南生觉得,这样的女孩怎么看都不象身怀绝技的高人,看来,这家大赌场这般顾客盈门,平时行事的路数肯定比较公正。再看摇缸,是一只普通的白瓷盅,从听声的角度来说,还是比较理想的。孔南生试听了三把,结果有二把是正确的,这让他的信心大受影响。骰子虽然只增加了二粒,但难度却增加了十倍都不止。

  正式上场后的第一把,孔南生听出是个十点小,但不敢多押,只押了一个筹码,开出来中了个一赔一。第二把,听出来是三十八点小,把手里的二个筹码押了上去,结果又中了,二赔四。第三把听出来是十二点大,把四个筹码押上去,又中了,四赔八。旁边的赌客看他三押三中,都有些奇怪,连摇骰的女郎都对他刮目相看了。孔南生心里虽然高兴,但脑子里突然清醒过来,若是这样的赌法,赢钱当然没问题,但引起了庄家的怀疑就麻烦了,不如见好就收,以后还能细水长流地多来几次。

  “运气好,运气好。”孔南生笑着向左右赌客说道。“不玩了,再押肯定要全部还掉了。”

  “兄弟,走,一起去吃点东西再来玩。”有人拍了拍孔南生的肩膀。

  孔南生扭头一看,见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正笑嘻嘻地望着自己。此人脸色稍黑,身量不高但相当结实,年纪大概在三十不到一点,看上去显得比较老成。从脸相上看,这人有几分文气,应该是读过不少书,但眉眼间却又有一股英气,特别是一对眼睛,大而有神,看起人来热情中又有点咄咄逼人。他的脸比较长,特别是鼻梁和鼻翼部分特别肥壮,使人极易联想起一匹精力充沛的战马来。总的来说,他似乎是林子豪和梁中昌的混合体,揉合了他们二个人的大部分特点。

  “吃东西?”孔南生不解地问。

  “兄弟是第一次来吧?”马脸青年笑问道。“还不知道这里有‘三白’的规矩吧?”

  “三白?”孔南生更糊涂了,脚下不由自主地跟着对方走向大厅旁边的一溜侧厅。

  “白吃、白喝、白抽啊。”马脸青年解释道,亲热地勾住了孔南生的肩膀。“里面有自助餐、西餐、水果,洋酒,要吃要喝自己去拿,不用钱。要是抽大烟的话,也是免费的,所以进门就要先买一百块的筹码。”

  “真有这样的好事?”孔南生简直惊呆了,早知道这样,早晨那碗焖肉面可以省掉了。

  “来,跟我来,一起去喝点白兰地。”马脸青年道。

  二人走进一间类似酒吧的小厅,在车厢式座位上坐下,吩咐女招待倒上二杯酒并拿来一罐“茄立克”香烟。孔南生看在眼里,心想杜老板真是上海大亨啊,出手就是不凡,免费提供的东西全部都是高级货,这罐香烟就得九角钱,而那瓶三星白兰地更要贵到四个大洋。

  “兄弟抽不抽大烟啊?”马脸青年问。

  “抽一点,”孔南生答道,“难道这里也有?”

  “是啊,也是免费的,正宗的‘果黑’云土,”马脸青年答道,“不满你说,我是天天都泡在这里啊。”

  “真是好地方啊,以后我也天天来。”孔南生笑逐颜开,心想真是老鼠掉在米缸里,天底下不可能再有比这里更美好的地方了。

  “还没请教兄弟的尊姓大名呢,”马脸青年问道,又补充一句,“在下戴笠,字雨农,浙江江山人。”

  
  
  就在孔南生舒适地坐在“公兴俱乐部”享受着三星白兰地的同时,踌躇满志的老虫窠撑头郑青阳,正在被人耳光当成屁股一样抽。

  真是一顿好揍啊,把郑青阳的一张黑脸打得象颜料店开张,在明媚的阳光下五彩纷陈,吸引了码头附近大群胆大的闲汉拥来围观。

  老虫窠才开张二天,生意倒还不错,刚才那个麻脸汉子带着人进来的时候,郑青阳和胡金绣正在喜滋滋地算帐。现在,胡金绣已经不再接客,只负责送往迎来及收钱管帐,生意全部由旗下的三名年轻女郎担当。按惯例,拆帐的比例是四、四、二,胡金绣和开张的女郎各拿四成,撑头郑青阳拿二成。二天里,三位女郎的接客数大概在二十人次上下,共进帐十个大洋左右,按二成的比例,郑青阳已经到手了二个大洋,平均一天一个大洋。生意刚刚起步,就有这样的成绩,郑青阳真是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老实说,天底下没有比这更轻松、更快乐的生意了,成天什么都不用干,手托着茶壶在门口晒晒太阳,空闲时跟女人们调调笑,有兴致的话,随时都能肥水不外流地免费“跳”一下。早知道上海这么好混,当初提心吊胆地卖壮丁,真是脑袋被驴踢了。

  麻脸汉子年约三十来岁,身量不高,但异常彪悍,脸上神情阴郁,衣袖高高地卷着,露出手臂上的刺青来。身后的二名随从,也都阴沉着脸,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

  郑青阳知道麻烦来了,这三位,一点也不象嫖客的样子。

  三个人不请自坐,在进门处的一张八仙桌旁“翘膀搁脚”地坐定,眼睛不朝迎上来前来热情招呼的女人们看,反倒盯着郑青阳打量个不停。

  郑青阳一时判断不出到底怎么回事,连忙陪着笑也坐到了八仙桌前,摸出口袋里的香烟敬了一圈。但是麻脸汉子丝毫不领情,推开郑青阳的手,将桌上的茶壶转了个向,使茶壶嘴正对着郑青阳。

  这是什么意思?郑青阳彻底糊涂了。事后,还是孔南生告诉他,人家这是在试探你是不是清门中人,按帮中规矩,将茶壶嘴正对着人,这是表示轻视、挑衅的意思。

  “朋友,老虎下山拜土地,强龙不压地头蛇,侬倒是辣手,眼乌珠迁到头瓣骨里去了 ,是伐?”麻脸汉子看郑青阳一脸茫然,底气更足了。

  “老兄,小弟初来乍到,多多照应,多多照应。”郑青阳听不大懂上海话,只好继续小心周旋。

  “光棍进门看脸,出门看天,最要紧是勿挡人财路,”麻脸汉子瞪起眼珠,猛地一拍桌子,“侬现在不得了,阿拉要全部照侬牌头生意打烊了!”

  胡金绣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溜出门去叫人。“常熟炳泉”手下的那帮人,平时不在茶馆便在浑堂,应该很容易找到。老虫窠开张前,已经托一位姐妹去跟“常熟炳泉”打过招呼,说好每月十块钱的孝敬(另送十块给正俗股的巡捕),每月的月底付给,但是现在刚刚开张,一分钱还没付过,不知道人家肯不肯来?

  “阿哥,少跟这瘪三罗嗦!”一名圆头圆脑的后生站了起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