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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血证-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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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乘客问:“我们去沈阳,下车干什么?”

  “火车的不开,不下车的死啦死啦。”日兵蛮横地推着旅客,动作稍慢,便遭毒打。

  杨天顺随人群下了车,被赶出车站,衣扣挤掉两个,下摆敞开着。

  车站前,除了逃难的人,成队的武装日兵列队行进着,日本浪人握着酒瓶狂饮,摇晃肩膀,横冲直撞,还有一些日兵忙着架设军用电话线,或张贴关东军的“安民”告示,布告宣称中国军队“悍然袭击日本守备队”“炸毁满铁路”,扬言他们的侵略行径是在“保护民生。”

  杨天顺木然地走着,以往乘车路过长春,他没有下过车,在长春也没有熟人亲戚,不,此时有亲戚恐怕也自身难保了。他来到离车站不远的公园门口,想找个地方,平静一下狂跳的心,刚要坐下,蓦地看见对面马路边横着一具中国人的尸体,看样子是被日兵用刺刀捅死的,杨天顺嗓子仿佛有股血腥味,他快步地离开,在一棵树下停住脚,放下柳包,背靠着树,闭上眼睛,只一瞬间他又忙睁开,他真怕在闭眼时有把带血的刺刀扎过来。

  一个穿着短上衣的年轻人从杨天顺面前走过,瞥了他一眼,停下来仔细地看了看,说:

  “这不是杨天顺吗?”

  杨天顺身子一震,注视着喊他的人,一时认不出了。

  “你是刘英呀。”

  杨天顺惊喜地上前拉住刘英的手说:“刘英,想不到在这儿遇见你。”

  刘英也是东大文学院的学生与杨天顺同级不同班,但挺熟悉,曾一同上街宣传抵制日货,提倡国货的活动。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到墙后去。”

  杨天顺随刘英来到墙后,急切地问:

  “你什么时候来长春的?沈阳怎么样了,东大怎么样了?”

  刘英反问:“你还想回校?”

  杨天顺把回校受阻在这儿简述一遍。

  “沈阳完了,咱们学校完了,你回去干什么啊。”刘英惨然地说着蹲下来。

  杨天顺怔然,沈阳沦陷这在意料之中,但没想到学校也被日本人占领了。

  刘英含泪说他是清晨趁乱从沈阳跑出来,刚下火车,想辗转出城回老家榆树县,他说天不亮时,日军开进东大校园,好几个男生遭杀,有的女生被日兵轮奸,东大学生经常上街举行反日示威,日本人对东大恨之入骨。学生们空手与日兵拚斗一阵,逃出学校。

  “我离开时,校园已空荡无人了,不少人都去皇姑屯车站,准备往关里逃,我也想进关,可是身无一文,又怕父母惦记,只好先回家,日后再作打算。”

  杨天顺喃语说:“好端端一个东大,就这样被日本人霸占了?我们成了无校可归的学生。”

  “沈阳的长官公署都让日本人占了,学校算什么呀?恐怕整个东北……我们完了,彻底地完了。”

  杨天顺愤慨地说:“难道国民政府眼睁睁大好河山被日本侵吞了?”

  “当官的早跑了,谁还管百姓呀。”

  “我们怎么办?”

  “逃命要紧,你家不是在山里吗,趁日本人还没设卡子,赶快出城回去吧,……你这身衣服得换一换,日本兵特别注意学生。”

  杨天顺这才发现刘英穿的是破旧衣服,平日油亮亮的头发也逢乱开,象是个打短工的。

  “我没有别的衣服啊。”

  刘英帮杨天顺打开箱子,见都是干净的学生装,说:

  “一会儿到百姓家换一件或买一件,走,咱们一起出城。”

  杨天顺为此时能有个同学作伴,心里踏实了一些,两人走出去,穿过一条街,刚进一个胡同,迎面走来几个日本兵。刘英与杨天顺想躲避来不及,忙靠墙让路。

  日兵走近,其中一个曹长模样的人嘟噜一句,日兵围上来。

  “你们的什么的干活儿?”

  刘英说:“我们回家,家就在前面。”

  曹长说:“箱子的打开。”

  杨天顺不得不照办,日兵用刺刀把衣服都挑出来,扔到地上,曹长拿起箱子里的书翻览一下,说:

  “你们学生的干活儿?”

  杨天顺见瞒不住了,说:“我是学生,他不是。”

  曹工狞笑说:“中国学生,良心地坏了,统统带走。”

  杨天顺争辩说:“你们也太不讲理了,你们凭什么抓人?”

  刘英也说:“我们是无辜的百姓,放开我们。”

  日兵的刺刀顶住杨天顺和刘英的胸窝。

  杨天顺气愤地问:“你们要把我们带到哪儿去?”

  曹长转身便走。

  日兵推打着杨天顺和刘英,出了胡同,又过了两条路,来到一所在院内,里面已关押了百十多人,日兵把杨天顺、刘英推到人群中走开了。

  刘英低声骂说:“这些王八蛋,把我们押到这儿干什么?”

  杨天顺寻看着,院门口堆放着砂袋,一挺歪把机枪支架着,四个墙角也都站着日本哨兵,再看周围被抓来的人,都年轻力壮,他们或坐或站,愁眉苦脸,也有的抹泪抽泣。杨天顺问一个汉子,这儿是什么地方,那汉子说是进城串亲,半路被抓来,对这里不熟悉。杨天顺心头阵阵沉重,只一天的时间,他就失去自由,他想象不出等待他将是生还是死。

  刘英小声说:“天顺,我看日本人是抓我们去做劳工,半年前,沈阳有一些人被骗到日本,挖煤、修工事……我们要逃出去。”

  杨天顺也在想逃跑的事儿,他指着西边墙说:

  “那儿有豁口,等到天黑时……”

  刘英抬头看了看已落入西边的太阳说:“行,咱们先挤到人群后面,那儿离墙近。”

  与杨天顺说过话的汉子,猜出了杨天顺和刘英的企图,凑近说:

  “两位兄弟,把我也带上吧。”

  杨天顺说:“跑不出去要掉脑袋的。”

  汉子说:“咋不是死,我不怕。”

  天渐渐黑下来,曹长走过来,让众人坐在地上,威胁说,谁动就枪毙谁。杨天顺还听一个日本人用日语对曹长说,车子半夜到,杨天顺明白了,日本人要用汽车把这些人运走,他把这话告诉刘英,又捅了下那个汉子,三人悄悄挪到最后一排。

  墙角处的哨兵远远地站着,他们不敢离被抓来的人太近,怕出意外。

  杨天顺三人俯趴下,慢慢地爬到墙根下,杨天顺蹲着,示意刘英与那汉子踩他肩膀爬上墙,刘英想推让,杨天顺给了他一拳,他不再争执,攀上墙后,两腿分骑着,伸手把汉子拉上来,两人又合手去拽杨天顺。就在杨天顺蹬着墙壁,刚扒住墙时,一块砖掉下去,“砰”的一响。

  日本哨兵寻声探望,隐约发现墙上有人,举起大枪“啪啪”射击。

  杨天顺说不上那来的力气,身子一蹿,翻跳过去,落到墙外地上,那汉子也跳下来,刘英动作稍慢了,扭身之际,一颗子弹击中他腰部,跌落到墙下。杨天顺与那汉子扶起刘英就跑。

  墙内响起哨声,人群沸叫着,日本人一边胡乱放枪,一边叽哩哇啦喊着话。

  刘英跑了几步,腿发软,身子下沉。

  杨天顺急问:“你受伤了?”

  刘英大喘气说:“腰,我的腰……”

  杨天顺一摸刘英的腰部,粘乎乎的,他想到了血,但没说,他掉过背,半蹲着:

  “来,我背你。”

  那汉子也说:“我们轮着背。”

  这时,东边墙角有手电筒亮光,日兵已绕追出来。

  刘英回头望着,惶恐说:“我们跑不掉了。”

  杨天顺不由分说,背起刘英便跑。

  日兵发现了,一边喊一边开枪。

  杨天顺一身泥土,满脸淌汗,他只有一个念头,逃,赶快地逃。

  刘英的腰疼痛难忍,血流不止,但头脑是清醒的,他知道日兵很快,会追上的,那样三人都没命了,他对杨天顺说:

  “你把我放下,我不能……”

  杨天顺嘶哑着嗓子说:“不,要跑一块跑,要死一起死。”

  “天顺,逃一个是一个,快放下我。”

  那汉子说:“来,我背着他。”

  杨天顺精疲力尽地放下刘英。

  那汉子蹲下,扯住刘英的双手,但刘英身子往后挺,最后坐在地上,推拒着说:

  “快跑吧,我求求你们了。”

  杨天顺咽声说:“刘英……”

  日兵越来越近,子弹掠头皮飞过。

  刘英骂说:“天顺,你个混蛋,还愣着干什么?快跑!”

  那汉子说:“大兄弟,小日本上来了……”

  杨天顺紧紧地握了下刘英的手,与那汉子抬腿向前面跑去。

  刘英手支撑地转过身,冲日兵高喊着:

  “王八蛋的日本人,我在这儿……”

  日兵逼近,围住刘英盯看半晌,举起刺刀。

  刘英惨叫着,气绝身忘。

  杨天顺清楚地听到了,他脚步踉跄,回头望着,热泪涌流。

  那汉子也掉下泪,扯住杨天顺说:

  “大兄弟,你可要挺住呀。”

  四更天,杨天顺与那汉子跑到长春市郊的孟家屯,那汉子住这儿,他敲开家门,两人瘫倒在地上。

  第二天,杨天顺踏上回家的路程,一同逃出的汉子再三搀留,杨天顺不肯,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思念家,那汉子找身庄稼人穿的衣服,杨天顺怀里还有十多块大洋,他让汉子雇了辆马车,车老板说兵慌马乱不敢跑远路,只能送到百十里外的岔路河。

  杨天顺在路上整整走了三天,雇着车就坐,没有车便走,昼夜兼行,风歹露宿,万幸的是日本人还未涉足乡下,所以,杨天顺竟管吃了不少苦头,没发生危险,经过太平镇时,他让马车绕着走,他不是怕熟人看到他的狼狈相,而是他的心苦不堪言,思绪烦乱。

  这天黄昏,杨天顺终于到家了,他从马车下来,抬脚往院里走,刚蹭上石阶,一头栽倒,守门的炮手走近细看,认出这个蓬头垢面,衣服脏破的人是少东家,忙高声喊人。

  刘小帽跑出来,吩咐伙计把杨天顺抬到住房,放到炕上。

  杨家老少都围聚来,天顺妈拉着儿子的手,惊恐万状,不知儿子遭了什么劫难,哭喊着儿子。

  杨仁德急得来回走着,自语着:“这是咋的啦?”

  杨天福认定弟弟又被胡子绑票了,气得握紧拳头,骨节直响。

  淑英用湿手巾揩净杨天顺脸上的尘土,又沏了碗糖水吹凉,用勺喂着杨天顺。

  杨天顺的嘴翕动着,眼睛睁开了,他看着周围的人,微弱地说:

  “爹,妈,我……我没事儿。”

  天顺妈问:“孩子,你这是……”

  杨天顺又受到什么刺激似的,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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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证(21)
二十一

  “九、一八”事变后的几天里,太平镇也迅速地发生了变化,首先是日本开拓团挂起太阳旗,接着又在镇上四处张贴告示,散发报纸。太平镇的人围聚着,听识字的人高声宣念着,这才明白又改朝换代了,日本人抢坐了张大帅的位置,人们慌乱,整天地议论,打探,传播着外面的消息,或把眼光集中在日本人身上,仿佛能从他们的神情举止,获得某种信息,一些商号怕抢劫,落幌关门,也有的趁机哄抬物价,散布天下大乱,多储备粮食物品。

  开拓团神气了,连那些平时穿着木屐,躬着腰,迈着小碎步的日本女人,也挺直腰板,眼睛四处溜看,而男人更凶恶了,在街面上大摇大摆地走着,看谁不顺眼,管你是穿长衫马褂,还是短上衣的,非骂既打,特别是在乡军人,奉命结集到镇上,他们三三两两走进饭馆,酒足饭饱后不给钱不说,临走时拎上几瓶酒,掌柜稍有怠慢,他们便把饭馆砸个稀巴烂,还有的闯进窑子,一个窑姐要遭数个日本人蹂躏,只有烟馆日本人不曾涉足,本部怕他们染上烟瘾,丧失战斗力,严令不许抽大烟白面。镇公所,商会,警察署的人都蔫了,开拓团瞬间成了太平镇的中心点,川岛是开拓团团长,自然成为太平镇的主宰人物。还有平川,这个狂妄的好战分子,可算等到发泄淫威的机会,他穿上载新的军服,头戴战斗帽,腰悬日式指挥刀,皮靴故意踏得很响很响,每天要在繁闹的十字路口走几趟,名曰是巡查,他受命组织临时守备队,负责太平镇的治安。

  人们在注视开拓团的同时,也都怀着一种不可言喻的心情,观察太平镇驻军黄营的动向,但几天过后,黄营犹如一潭死水,似乎与世隔绝了,百姓们很泄气暗骂黄营是窝囊废,其实,他们哪儿知道做为驻军的最高长官黄汉国已几夜未眠了。

  黄汉国在事变的第二天就知道沈阳陷落,接下去是长春,太平镇唯一的一部电话是黄营与团部的直线,黄汉国几乎手按着电话等待上级命令,当他看到报纸上日本人的叫嚣和一个又一个城镇失陷,他的心急得要窒息。副官不时将镇上的情况向黄汉国汇报,尤其是日本人的一举一动。三个连长也总来营部,驻在镇外的万立中干脆坐在营部不走了,直门嚷着要打。

  “妈的,这小日本也太洋棒了,营长,咱们不能眼看他们胡作非为,打打他们的锐气。”

  黄汉国说:“高团长正在与吉林司令长官公署联系,我想近日会有决定的。”

  二连长洪大林说:‘咱们听命令,上边让打再动手也不迟。“

  三连长齐念哲老实厚道,表示一切听黄汉国的。

  “还等啥儿呀,你没见报上说,沈阳长官公署的荣秦都逃到北平,咱们现在是群龙无首,再等下去就有缴械的危险,依我看,咱们先下手为强,把太平镇的小日本都收拾了,你们不敢打我们一连干,营长,你看咋样儿?“万立中擦拳磨掌,单等黄汉国点下头,他就回去调兵。

  黄汉国也有过这样念头,他分析了各方面情况,知道整个东北即将沦于敌手,他以前便有这个担忧,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素有反日情绪,无奈他是一个下级军官,没有主动权和决策权,他在电话中也象万立中那样请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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