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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血证-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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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玉环在静谷庵住下来,但不象以往那样在庵院前树林读书或去院后的小溪边嘻闹。这次她在庵堂里,看着###和弟子敲木鱼诵经。时不时面对佛像,双手合十,喃语祈祷着。

  ###看出了什么,便问:“玉环,你此来心事重重,到底是咋的啦?”

  孙玉环默然,她真想把心中的苦处说出来,但婚嫁之事说给一个庵堂主持听,似乎不便。

  ###又问:“是婚姻大事,还是琐事缠身?唉,不管大事小事,你都要想得宽,看得开,佛经上讲……”

  “二姨,我想出家,你能收下我吗?”孙玉环打断###的话。

  ###一愣,说:“玉环,这话可不能轻易说出口,佛门清静,但也清苦,你是大家闺秀,咋能受得了呢?况且,你六根未尽,佛祖也不会收留你的。”

  “那就请二姨替我向佛祖求求情吧。”

  ###苦笑着说:“玉环啊,我入佛门二十年,还不知佛祖收不收我为徒呢。”

  “二姨不是已身在佛门了吗?”

  “身在佛门不等于心在佛门啊。”

  “这么说二姨也心事重重?”

  “罪过,罪过。”###没有正面回答,这罪过二字也不知指责于谁。

  孙玉环来到静谷庵第二天,林小凤回来了,她在院外听一个小尼说孙玉环在庵中,忙把双枪让小尼藏好,连衣装都未更换,兴冲冲跑进上房。

  孙玉环闻声迎到门口,与林小凤抱在一起:

  “我的好妹妹,想死我了,我去年来就没碰到你,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我去亲戚家了。”

  “我不信,我看你找婆家了吧,小凤,你要是出嫁时不告诉我,我不会饶你的。”孙玉环对林小凤真的起了疑心。

  “你比我岁数大,你都没找婆家,我敢找吗?八成是你着急了吧?”

  “鬼丫头,嘴还是这么厉害。”

  此刻,一个千金小姐,一个山野丫头,全不顾姑娘的羞怯,放肆地说笑着。

  两年前,林小凤初识孙玉环时,瞧不起孙玉环,认为孙玉环是来这儿解闷寻乐的,后来,她发现孙玉环并不摆阔小姐架子,待人和气,且还会读书写字,能讲许多她从未听说过的事,她敬佩孙玉环这个女秀才,在她看来,世间上最有本事的就是绺子上的大当家和能看天书的秀才。

  孙玉环退了一步,仔细地端祥着林小凤的装束,不无惊讶地说:

  “哎呀,你咋这身打份,象古书里的女侠士。”

  “玉环姐,你别寒谗我了。”

  “你这斗蓬……”

  “我骑马走山路,斗蓬压风。”

  “唉,还是妹妹好啊,日子过得自由舒心。”

  “好啥儿呀,说不定哪时脑袋搬家……”

  ###站立一边多时,干咳一声。

  林小凤凑到###身边,轻声问:“二姨你还生气呀?”

  孙玉环问:“小凤,你惹二姨生气了?”

  林小凤调皮地用手拍了自己脸一下说:“都是我不好。”

  ###瞪了林小凤一眼说:“你记住我的话了?”

  林小凤收敛住笑,点了点头。

  孙玉环不解两人话意,不过,她看出林小凤与###有背着她的话要说,便走开了。过后她侧面地问起林小凤,但林小凤支吾地搪塞过去。

  半月前,###为放掉杨天顺的事好个生气,当时林小凤问二姨什么原因,二姨未答,过后,二姨把也喊到房中,沉默半晌,说出两个人的名字,一个叫郭魁,一个叫杨仁德,二姨眼中闪着可怕的冷光说:

  “小凤,这两个人是我的仇人,也是你的仇人,我听说郭魁在太平镇当警察署长,杨天顺的爹杨仁德也成了老太爷,苍天有眼,世道不平,这样人咋越活越洋棒儿,小凤啊,我这辈子怕报不了咱们娘俩的血海深仇,就指望你了。”

  林小凤隐约知道二姨心中有桩仇事,她不解的是,二姨身居佛门,怎么会与远离静谷庵的两个人有仇,而且还是两个头面人物。

  “二姨,你为啥儿恨他们俩呢?”

  “我只要你杀了他们,别的就不要问了。”

  “二姨,你不是常对我说,不夺不明钱物,不杀清白之人吗?”

  “这话不错,可他们俩不是清白人,千刀万剐不解恨。”###咬牙切齿地说:“小凤,你不听我的话?”

  “若碰到杨家的人都杀吗?”

  “杀,只要是杨仁德家的人,见一个杀一个。”###不容置疑地说:“小凤,我让你学使枪,让你当胡子,就是为了报咱娘俩的仇,唉,也怪我,早该告诉你仇人的名字,你跪下,对佛祖,对二姨起誓。”

  林小凤不得不顺从二姨,跪了下来,但心里是不寒而栗。

  林小凤自打记事,静谷庵就是她的家,至于父母是谁,她不知道,她问过二姨,二姨说她的父母在她一岁时死了,二姨把她抱到静谷庵,用山羊奶将她喂大,林小凤懂事后,想改口二姨为妈,被二姨骂了一顿,再稍大,她明白了,姑子有孩子,岂不让人耻笑?林小凤长在静谷庵,却一点也不受庵中的清规戒律约束,反之一身的野气。二姨喜欢林小凤的野气,甚至还认为林小凤野得不够,她说要把林小凤当男孩子看待,让林小凤有一副男人的性格,男人的胆量,男人的强壮。在林小凤十四岁那年,静谷庵常出现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他一来,二姨就让弟子回避,她自己单独接待这个施主,有时,小老头在上房住上一宿,第二天满面红光地离去。姑子房里留男人,这也太丢人了,弟子交头接耳,被二姨看见,赏赐每人两个嘴巴。几天后,二姨把弟子叫到房中,讲明实情,说她做出玷污佛门的羞事是为了静谷庵,那一年遇大旱,庄稼人难以糊口,香客极少,庵中收入微薄,小老头是“青山好”绺子的大当家,常接济静谷庵钱粮,但有一个条件,必须让主持陪伴于他……弟子们半信半疑,不,就是不相信,也不敢再议论了。她们都是危难中,被收为弟子,平时,二姨待她们极好,她们能不听主持的话?

  林小凤久居女人堆里,对男女之事所知甚少,并不觉为怪。相反她与小老头还很亲近,尤其入冬,绺子散开,各寻藏身之地,待来年开春聚在一起,小老头与二姨相好后,猫冬的地方选在静谷庵,好在大雪封山,香客几乎绝迹。这样,小老头如在自己家中,与###、林小凤等厮守在一起。二姨让她喊小老头大爷儿,她就喊大爷儿,二姨让她随小老头练枪,她就练枪。小老头常带她到庵后的林子里,一人提着一棵匣枪,打雪中的兔子,打天上的飞鸟,而且还要换着手打,林小凤也记不得打了多少子弹,两个冬天过去,她练得左右手开弓,练得用腿窝夹枪,一手射击一手压子弹,练得一颗铜钱扔到天上,一枪打得粉碎。

  小老头得意地问###,练到这份儿行不行。###笑了,说还差个胆量,缺少闯荡劲儿。小老头牵来匹无一根杂毛的白马,送给林小凤,让林小凤随他到绺子开开眼界。林小凤自然高兴,她已听小老头讲过许多打响窑,绑肉票的事儿,真想亲自试一试,只是舍不得二姨,二姨冷着脸说早晚有一天要离开林小凤的,这分明在告诉林小凤,不要挂念她。

  林小凤去了,她不能不承认,刚到绺子,看到那些蓬头垢面的汉子,心里发怵,看到绑来的肉票因钱交迟了,被割掉耳朵,林小凤直门要呕吐。小老头还带她去打响窑,不过没让她上前,见汉子倒在枪弹下,她心揪成一团,待响窑打开,她又发疯地高兴。

  林小凤就是在小老头的经管下,习惯了绺子上的生活,有时,在静谷庵里,她急盼着小老头来,他来了,她缠着他去绺子。去年入冬的一天,林小凤与小老头、乔五更坐着马爬犁,从亮甲峰回静谷庵,爬犁上载着布匹、白面、精米。当走到静谷庵后山口,突然从树林里蹿出几个骑马的人,小老头问他们是那个绺子的,他们也不答话,顺枪就打。小老头、林小凤抽枪还击,乔五更也一手开枪,一手扬鞭,在小老头打落第三个敌手时,一颗子弹击中他前胸,他胳膊一软,趴在面袋上不动了。林小凤持双枪点射,压住对方,爬犁终于冲出山口,那伙人见爬犁上的人枪法好,不敢追了,拖着几具尸体蹿进了林子。后来弄清,他们刚拉起杆子,不懂山规,林小凤率队把这股绺子打花了。

  爬犁到静谷庵,小老头的血渗透皮袄,脸色蜡黄昏死过去。###抱住他喂了几口水,连声呼唤,小老头醒过来,盯看着相好五年的###,凄然笑着说:

  “我不行了,我……我不怕死,我担心绺子的弟兄啊。”

  乔五更咧开大嘴,孩子似地哭个不停。

  林小凤泪流不止,这种时刻,她把小老头看成是自己的父亲,事实上,小老头也真如父亲一样地待她。

  小老头已处于弥留之际。

  ###刚毅地说:“你们有啥儿话想留下就说吧。”

  小老头把目光转向林小凤说:“我……我想让小凤当青山好的大当家。”

  林小凤忙说:“大爷儿,我还没跳上马背,咋能担那么大的事儿。”

  小老头对###说:“你……你劝劝小凤,她听……你的话,你不是早想让她有了本领,拉杆子吗?她……她已成了。”

  “我替小凤应下了。”###对林小凤说:“小凤,别让你大爷儿求你了,快说句爽快话,叫你大爷儿放心地上路吧。”

  “二姨……”

  乔五更鼻涕流出多长说:“小凤,大当家让你接枪,你不能推呀,有大当家的枪在,有大当家的话,弟兄们都会听你的,你就答应吧。”

  ###厉声地说:“死丫头,你还磨蹭啥儿。”

  林小凤不得已地点了点头。

  大当家含笑地闭上眼睛。

  林小凤就这样成了“青山好”的大当家。

  ……

  这些秘密,林小凤只能藏在心底处,就是与她相处甚好的孙玉环问起,她也不能告诉她,竟管她与孙玉环有个相互间不能隐瞒心里的事的协定。她觉得对不起孙玉环,或许有一天,她会把这一切都讲给孙玉环听,孙玉环肯定吃惊,也肯定不会怪怨她的。若是她真的怪怨,就让她打几下出出气。林小凤想到这儿,心里顿时轻松下来……

   。。

血证(12)
十二

  白树坤来到七里河,这儿有孙贵发的一个木场。

  川岛主动找孙贵发,说满铁需要一批枕木,孙贵发正愁伐下的圆木无处卖,便与川岛达成对半分利的协议。

  白树坤对孙贵发说,初次与川岛合作,赚头又大,不能出差错,他亲自去木场,孙贵发同意,还夸奖白树坤几句,其实孙贵发不知白树坤想离开孙家大院一段时间,是因为小桃红把他缠得心惊肉跳。

  小桃红原是县城一家妓院的名角儿,孙贵发是她的老主顾,她了解到孙贵发的底细后,竭尽媚态,使用各种手段,拢住孙贵发的心,为的是让孙贵发赎她从良,虽说孙贵发比她爹岁数还大,但年轻有钱势的嫖客,谁又能娶她呢?小桃红进入孙家,日子过得也算称心如意,只有一点即不满足,那就是孙贵发越来越老了,试想,她风流多年,结识无数的男人,现在独陪一个老头子,她能满足吗?尤其夜里,她更觉难熬。竟管这样,她不敢有半点表露,她知道孙贵发的脾气,惹恼了他,再把她卖回妓院,那后悔也来不及了。但这样下去她又不认可,她思忖着,最后,把聚光点定在白树坤身上,她常在白树坤面前卖弄风骚,暗送秋波,孙贵发不在时,她公开挑逗白树坤,她看出白树坤暗恋着孙玉环,她便讥讽白树坤,她打定主意要把白树坤弄到手,做个暗中夫妻。

  白树坤讨厌小桃红不顾辈份的轻佻举动,但最终还是动心了,这是在孙玉环订婚后,在此之前,他明知孙贵发不会把女儿嫁给他,可他还有一丝期盼,而今,孙玉环已名花有主,他的期盼彻底破灭,他心中非常痛苦。这时,小桃红给予他某种安慰,不过,若接受小桃红的暗情,他尚无胆量。一天夜里,白树坤刚躺下,有人敲门,他问是谁,外面未应,他迟缓着,下炕走过去,抽开门栓。一个人闪身过来。

  “是你。”

  来者是小桃红,她披着衣服,虚掩个怀,见白树坤恒然发愣,嘻嘻地笑着走上前。

  “你……你有啥事儿?”白树坤看出了小桃红的来意,他这样问是掩饰内心地慌乱。

  “傻狍子,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的呀?”小桃红说着敞开衣襟,啊,这个放荡的女人,竟连件内衣都有没穿。

  白树坤不敢看,眼光躲闪着,他并不是守规矩的男人,下窑子,交相好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假如眼前换个女人,他会豪不犹豫地扑下去,可她……

  小桃红定定地看着白树坤,颤声地问:“你真的不喜欢我……”

  “我……我怕干爹……”

  “他喝醉了,睡得如死猪。”

  白树坤知道孙贵发醉得不省人事,他与一个省城老客谈妥了一桩买卖,心中高兴,陪老客喝下半斤酒,白树坤把他从福盛园搀回来,交给小桃红。

  “你不是个男人,都怪我眼瞎看错了你。”小桃红眼圈一红,气得转身便走。

  “小……小桃红……”白树坤的心震撼了,身上有股热流冲撞着,上前拦住小桃红。

  小桃红歪在白树坤怀里……

  这种事情,有了开头,就难以收住,小桃红象久旱的禾苗逢甘霖,凡孙贵发不在家或趁孙贵发不注意,她就往白树坤房里跑,不管白树坤有无兴致,那情态恨不得把白树坤吞到肚子里。

  白树坤始终还是清醒的,他深知一旦败露,不要说孙贵发饶不过他,传出去,他也无颜在太平镇呆不下去了,他胆怯了,想打退堂鼓,然而,小桃红情欲正浓,岂能罢休?不得已,白树坤想离开孙家大院几天,也可以说是变相地逃避吧。

  白树坤在七里河住下了,督促十几挂大车,往小石桥车站拉木头,木场的把头象敬祖宗似的,轮番地请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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