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风华,朱门嫡女-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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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延嗣恍然大悟,想起辽国国宴上卫国的清平公带上梁氏嫡女,心下恍然,原来辽王竟是在梁氏与孟氏之间选择了孟氏,这般一想心中不觉有些欢喜,更是将萧绰刻意提点的话放在了心上,所谓舍得不孩子套不着狼,他若不让辽王看见高平孟家的财力,以后他还怎么让孟窕得到辽王的宠信从而巩固孟家的地位呢!
看见孟延嗣深思萧绰也不打扰,反正她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变,姜媛的命她要取,孟家的钱财她要拿,孟窕的终身她要毁,比起只是阻挡了她的萧府姨娘们她对付孟家的人可是不会手软的。
“郡主的意思老夫明白了。”孟延嗣转过身瞥了眼地上的孟窕,见她泪眼婆娑一副凄楚可怜的样子冷着声吩咐道,“将小姐送回房里,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探视。”
“不……父亲……您不可以关我……”孟窕看见姜媛被带着自己又要被拘禁不禁大喊,“我是未来的辽王妃……我是辽王的人……您不可以这样对我……”
孟延嗣坐下淡淡的扫了一眼孟窕却是将头转像了被压制住的姜睿一方,他斟酌了一下才说道,“左徒大人……你同令妹的丑事我也不想多说了,看在你是当朝重臣老夫留给你一个面子,不会用私刑惩处你的,不过此等事老夫定是要讨一个公道的。”
家丁得到孟延嗣的授意才扯下堵住姜睿口的布,姜睿大吸了两口气怒气冲冲的骂道,“阿媛……你要将阿媛怎样……要杀就杀了我……”
看到姜睿这般萧绰未等孟延嗣发话便率先拍起了手,“啪啪啪……左徒大人真是痴情,虽然你可以不顾性命,但却不见得整个姜府都可以跟着你一起不要命是吧……在楚国与有夫之妇有染者是怎样的刑罚你可比我清楚多了,更何况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楚国的左徒大人竟然和亲妹妹苟合,岂不是让天下诸国看尽了楚国的笑话!”
“你……你……”姜睿张着口连说了两个你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他虽一直同姜媛互生爱慕却从未做出过如此有博伦常的事来,他眯着眼尽管一身狼狈却是锐利的扫过整间屋子,心中不禁怅然,难不成他一生正直最后要败在这样的丑事上面,让他如何有颜面见列祖列宗啊!
“孟族长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左徒大人毕竟是丞相的近臣啊!”萧绰轻笑,孟家现在不得皇宠,如今楚国又是苏南宴掌权,若是借着姜睿的关系攀上了苏南宴的,倒是为孟家铺上了后路。以前因为孟家瞧不上苏南宴的出身,又端着自己高门大户的身份,自是不会愿意同苏南宴这个靠着被孟家逐出府的女儿翻身的男人沾光。只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上洛段氏的崛起便是让孟延嗣妥协的最好机会。
不将孟家捧得越高,怎样摔得越惨呢!萧绰捏紧拳头,她要让整个孟氏一族全部都去死,去偿还欠下她母亲的一切。
“若是左徒大人能将所有罪责全部推倒孟夫人身上……那么牺牲区区一个女人便能换来整个姜氏一族的性命,我想大人不会推迟吧!”萧绰走进姜睿轻声说道。
姜睿瞠目,平日里森森的眼眸里布满了恐惧,他看着萧绰,一时竟无法分辨出眼前这张极其美艳的皮囊下究竟装着怎样一个歹毒的灵魂,能够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一个弱质女流身上,他无法想象在礼条森严的楚国若是让一个妇人背上淫亂背主的罪名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极刑,姜睿猛吸了一口气拒绝得肯定。
“郡主好狠毒的心。”他不屑,他堂堂七尺男儿,自己犯下的罪孽怎能让一个女人来承担。生有何欢,死又何惧,他姜睿行得正站得端,便是一死又而已又怎会将这滔天的罪责推到他满心恋慕的阿媛身上。
“呵呵……左徒大人还以为自己是昨日那个受人仰慕行德端正的丞相近臣?”萧绰抬高声音,不屑的笑道,“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都能苟合的人谈何端正?只怕便是苏南宴知道了,大人也只会成为祭奠楚国森森律法的祭品。到时候为了楚国不被流过嘲讽,大人认为苏丞相会如何处置你的家人呢?一个翩翩才子宋玉如今都只能流落公主府成为任人亵玩的面首,大人的家人会如何萧绰真是十分的好奇!”
姜睿大脑一嗡,全身顿时如坠冰窖,冷得周身发颤。宋子渊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苏丞相为了成就大业又怎么会顾念他的家人?想到他的妻子,虽然并不讨他欢喜却是少有的贤惠忠贞之人,若是得知他犯下了如此错事,只怕也会无颜苟活,还有他尚未及冠的稚子、嗷嗷待哺的女儿以及满发斑白的父母和整个府上无辜而又鲜活的生命。姜睿痛苦的捂着头,心如绞痛。
孟延嗣站在远处冷眼看着,这个向来冷傲的大舅子平日里总是横眉冷对他,竟是因为思慕自己的妹妹,想到那床榻上纠缠的一幕孟延嗣便觉得无比的恶心。他想到那个多年前被他以无子而休弃的贞娘,最后因不堪受辱而悬梁自尽,只觉得心中一道液体翻涌便吐出一口血来。
孟延嗣眼前一黑,脑海中恍惚起来,这些年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休弃贤惠的妻子,抬高争宠的小妾,送走孟窈,迷恋书法,赶走出身低贱的苏南宴,冷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逼死……好多好多,孟延嗣仿佛一下子都想起来了,他努力睁着眼睛,手中不断向上抓着什么,他想或许他是真的错了。
“贞娘……贞娘……”他喊着,努力的想要抓住她的衣角,却是只能看见贞娘一身白衣含着讥讽的笑容慢慢的消失。
听着孟延嗣那晕倒后的呢喃萧绰嗤笑,这世上重来都没有后悔药,万事也不可能在重来一遍,错了便是错了,总有一天每个人会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的。
“姜睿,你忘记你和姜媛十七年前所做的一切了吗?”萧绰贴近姜睿冷声笑道,原来这些仇恨她重来都没有忘记,她只是将它藏在了心里最阴暗的角落里,等待这一天的决堤。
孟府倚梅园
“小姐……您穿这身真是美极了,叫什么……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渺兮若回雪之流风……”青花看着萧绰一身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外罩一件古烟纹碧霞罗衣不禁赞道。
萧绰捻起妆奁盒里的一支镶嵌了绿色泪滴状猫眼石的朱钗,对着铜镜斜插入高绾着的如意髻里,然后轻轻的笑着,两颊的梨花酒窝微微晕开。她抬起手看了一眼青花,问道:“孟府的公族会审可是开始了?”
青花望了望天边的云霞回道,“说的是辰时一刻,这会都三刻了,只怕早开始了。”
萧绰勾了勾唇,想起后来姜睿的妥协,便不由心中欢喜。她捏紧手心,美目盯着虚空的方向,心中恨恨冷笑,姜媛,你也会有这样一天,这世上终是会有因果报应一说的。
什么信誓旦旦的誓言最后不是比不上眼前的利益吗,不要说君王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丢下他至尊无上的权利,便是孟延嗣这样的士族大家长都舍不得身上那份荣耀,更遑论其他。
所以,将如今被冠上不祥之人的孟窕嫁到辽国,便是她使尽了浑身的解数,辽王也不会宠信她的。
“喔,孟小姐如今怎样了?”萧绰问道。
“被带关在天香园里,派人守着呢,据说没有孟族长的手谕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进出。”青花手里的伙计也不停,只说着,这样的府宅内斗她在王府内也不是没有见过,早些年她还小的时候二夫人比起这位孟夫人只怕是更加厉害几分。王府里这些年剩下的女人要么是万全没有任何威胁的比如五夫人,要么便是有身份不能动的比如六夫人宋氏。
虽然二夫人明里暗里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妾侍但是说也奇怪,青花皱眉,但却是不见二夫人动手害过一位王爷的子嗣,想来终归是个顾全大局的,不像这位孟夫人如今下了台,以前做的脏脏事也一股脑的全被抖出来了。
萧绰浅笑,她若是没有让姜媛必死的计划她是绝对不会报仇的,既然出了偷情这一说那么以前那些事只怕不需要多少证据也能让众人相信了。
这些个族老不就是最喜欢无中生有,端着点祖制便处处要将人置于死地吗,当年赶走她母亲抬立姜媛,如今她倒要让他们看看昔日他们自己选出来的主母是怎样的不堪。
“孟延嗣这般对待孟窕难道不怕日后她嫁到辽国了,不顾念母家?”青花有些不解,按理来说孟延嗣应该是会将孟窕奉为神明,兴许还能因着她的关系饶过姜媛一命的。
“青花你要知道辽国同孟窕结亲,娶的可不是孟窕,而是……整个高平孟氏,你说他若是想明白了这还会怕孟窕日后不顾念母家吗,只怕是孟窕要想在辽国王宫中生存处处都得依仗着母家才是。”她就是要孟延嗣知道,耶律贤看重的是高平孟氏这个姓而不管那去结亲的人究竟是谁。孟窕若是够聪明的话,此时就应该让孟延嗣保全住孟家的名声,而不是胡闹一番,到时候逼急了孟延嗣只怕这姓孟的女儿可不只她一个。
当然,这种情况萧绰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她千辛万苦布下的局让孟窕嫁到辽国,怎会换人呢,她还要等着在辽国慢慢看她怎样在死亡里挣扎呢!
孟氏宗祠
方形的天井里还有昨晚暴雨留下的潋滟波光,青灰色的天际洒下的些许微光打在肃穆的祠堂里,雕花大门正对着的大堂之上整齐的挂着二十几张历代孟氏族长的官帽像,银色铠甲已经黯淡无光,却是依稀还能看出往日的风采。
一身灰布锦衣的孟延嗣端坐在正堂的首位上,身后是一排一排供奉在袅袅檀香和晃晃烛火之下的牌位,最末的位置是一块已经脱了漆只余几个写着‘高平文公孟高氏之位’血色朱字的金丝楠木雕花牌位。
祠堂两边分别端坐着十个留着长胡须的族老,他们穿着同色的锦衣,有的银发飘然,有的花白相间,年纪不一。身后整齐的站立着一些戎装铠甲兵士,手里拿着长矛,面目森严而僵硬,他们便是孟氏一族最为铁面无私的执法侍卫。
孟延嗣咳嗽了两声心里五味杂陈,他有生之年孟氏族老公审这已是第二次了,当年他要休妻之时也是再这孟氏的宗祠里,他破例让贞娘进了从不许女人进入的祠堂,目的却是为了让她永远的离开孟家。
如今晃眼一过便是十七载,他不再是那个偏偏盎然的佳公子,而贞娘也已经只剩下一抔黄土。他怆然,甚至连他们唯一的女儿,都先于他离去了,果真已是物是人非啊!
“族老,人可都到齐了?”孟延嗣端起檀木方桌上的茶杯,想起以往贞娘的种种又对比起今日姜媛带给他的颜面扫地,只恨不得立即能够将那贱人拖出去浸了猪笼,方能解心头之怨。
坐在左方首位的是孟氏一族辈分最高的长史孟昶庆,年轻的时候曾今带过兵,又耍得一把大刀,后来因为同燕国的一场仗瘸了一条腿,那把大刀却是何时何地都别在腰间,已向后人展示他当年的英姿。孟昶庆站起身,银白的头发闪着一种诡异的光,他坡着脚向前走了两步面对着大堂声音宏亮的吼道,“将犯妇孟姜氏拖出来!”
然后双目炯炯的扫视了一遍端坐着的晚辈,见他们依旧如往昔一般崇敬他才缓缓的坡着脚回到座位上,语带得意的对孟延嗣说道,“浩白,当年你若是听了叔叔的话,如今也不会让这等下作的娼妇污了门楣!”
说着看了眼身后穿着铠甲的兵士又说道,“百年孟氏竟然出了这样有辱先祖的丑事,你叫我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啊!”孟昶庆捂着眼,不禁老泪纵横,全然不记得当年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子凭母贵’的人是谁。
孟延嗣沉下声音不是很满意孟昶庆此时的悲喊,“长史,就算是赔罪也是我去向列祖列宗,不牢长史费心了。”
孟昶庆老脸一僵,心里顿生怒气,要不是他乃庶出,这孟氏一族族长的位置哪里轮得上孟延嗣这个只通笔墨的文弱书生来当,想到此孟昶庆就更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坐回原位,收起脸上的悲伤,板起严肃的脸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说道,“那我就在一旁好好看着浩白怎样为孟氏清扫门户了!”
孟延嗣不再言语,看着被家丁拖出来的姜媛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倒不是孟延嗣又心生了怜悯,而是此时的姜媛可以用体无完肤来形容了,被她身体拖过的地方拉出一条长长的血路,她全身上下全是鞭痕,原本美艳的脸上也布满一道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头发散乱的披在身上,干涸的血结成疤凝固在一起,头皮上秃掉的一块还有斑斑的血迹,孟延嗣知道那块头发是被活生生的扯掉的。楚国素来便极为重视三纲五常,更是将妇德列入楚法,其中淫亂与无子同为数罪之首,民间若是有妇人有通奸之嫌是会被万人唾弃,不用上交府衙便能够直接浸猪笼处死的。
比起一般的百姓士族大家的刑罚更为残酷,以前一位中大夫的姬妾因为难耐空闺数载寂寞同府中下人通奸被举发,便被其家主施以淫刑后关在铁笼中让财狼野狗食其肉,活生生的将其咬死,尸骨无存的实例。想起这孟延嗣觉得比起那位中大夫他对姜媛的处罚实在是太轻了,心中的不忍顿时一扫而光。
“贱妇,你可知罪!”孟延嗣沉声大喝,想起族老门异样的眼神便觉得心中生出了一股怒火,直想活活的烧死她已解心头之恨。
姜媛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经过这一日的折磨她算是想明白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定是从一开始便设计好了,只等她往里面钻的。她想来想去都只觉得萧绰一人可疑,直到后来紫玉临时倒戈指认她的罪行,姜媛心中隐约觉得不妙。想起萧绰说的话,她更是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可是苦于没有证据,不然她一定要让她好看。
这般想着姜媛已然对孟延嗣失去的希望,她同哥哥虽都互生爱慕,可是却从未做出过任何有违礼数的事,可是如今被众人当场捉获,又没有找到任何的催情药,便是她有十张口也说不清楚了。她狠狠的呸了一口,大声的骂起来,“我是冤枉的,便是你们打死了我,我也不会招人!”
招了必死,不招她还能指望着哥哥救她。姜媛如是想着,越发的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