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鸾txt-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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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寂倒没说什么,只是沉吟片刻,道:“皇上此举未免太不智,即便要示意李云翘收回状纸,也该暗示武陵伯府出面。正如李云翘方才所言,他马上就要迎娶李家女儿为后,怎能在这时候明摆着偏帮沈家呢?且不说沈家背信弃义在先,他不必愧疚,即便真心有愧,也无须用此等粗糙手段。
沈家的名声早已毁得不能再毁了,草草结案,也不过是显得自个儿心虚罢了。落在世人眼中,倒叫人觉得他是非不明。如今尚未成婚,就先与岳家有了心结,日后如何倚重他们?况且武陵伯府背后还有人呢,这皇后的身份可不仅仅是李家女而已……”他唉声叹气一番,只觉得小皇帝年纪轻,少历练,又优柔寡断,总是做些不合时宜的事,这样下去,还怎么提防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呢?就连他这种死忠党,都觉得小皇帝不象是个明君的模样了。
章寂有些消沉地站起身,拄着拐杖转身回了里屋。明鸾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便猜他大概是在为皇帝忧心,皱眉想了想,又拿不准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先前他对沈家的态度还是挺冷静的,怎么忽然就糊涂了呢?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明鸾来回踱了二三十步,便下了决心,跑到书案前提笔细细写了封长信,将今日发生的事,还有自己所了解的前囡后果,细细写了下来,然后问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写完了,拿信封封好,便叫了细竹来,小声嘱咐:“把这个信交给你哥哥,让他送到那边府里去。记住,一定要亲手交到那人手里。”
细竹眨眨眼,笑着点头表示明白了,迅速袖了信出去。
只可惜,到了傍晚时,王宽拿着原信回来了。近日宫中忙着准备国婚,朱翰之虽名义上只是远支宗室,却被皇帝指名道姓地抓了壮丁,只能进宫帮忙料理些琐事,已有两日不曾回府了。因明鸾说了信要直接交到他手上,王宽等不到人,只得先回来。
明鸾无法,只得闷闷不乐地收回了信,心中只盼着国婚快点举行完毕,她好再次见到忙碌的新郎弟弟。
章家人知道了应天府草草结案的消息后,都有些郁闷,但安国侯府内,沈氏却松了口气,面露笑容:“皇上心里还是有我们沈家的,也不枉我多年来一直护着他!”
翠园脸色有些苍白,低头道:“夫人,您又瞒着侯爷进宫去了,一会儿侯爷怕是要……”
“怕什么?”沈氏神色淡淡地,“我又不曾告他的状,他还有什么脸生我的气?!若他胆敢为难我,我就再进宫一趟!今儿我可是跟皇上说过了,我的病情已经大好,他随时都可以召我晋见!”随即厌恶地看了看一旁桌面上的药碗:“把这东西倒了!再喝下去,没病也要变得有病!”又狠狠地道:“那袁氏以为这点伎俩就能治住我,也太小看我沈绰了!”
翠园身体一抖,弯下腰去:“夫人英明,别人的阴谋诡计又怎能伤害得了您呢?”顿了顿,又道:“只是您的身体仍旧虚弱,今日不过是勉强支撑着,若有个万一……”
沈氏摆摆手,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上面是沈昭容的字迹:“就算是我死,也要再为沈家出一份力……”
第五十章怨愤
沈氏此番秘密入宫,虽然有人帮着掩人耳目,还是从后门走的,但正院里有这么多人在,即使瞒得了一时,也很快就会发现她失踪了,等到她从皇宫回来,几乎全府上下的人都在惶惶不安中,担心等男主人回来后知道了这个消息,会狠狠地处罚他们的失职之罪。(看小说就到· )
章敬一回到家,就听说了妻子沈氏悄悄进宫的消息,当即大怒,直接命人去找二房袁氏与一双儿女。他每天都有正事要做,家里都交给他们了,会让沈氏成功脱逃,自然是他们的责任。他更担心的是:万一沈氏狠下心来,把她生病的真相告诉了皇帝,那他就是犯了欺君之罪,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下人回报说袁氏今日回娘家去了,文龙护送,元凤则被石家姑太太接了去,说是去向石家那位庶出的表妹道贺。这三位主儿今日都不在家,因此夫人沈氏才会钻了空子,也不知是哪个没眼色的下人在旁相助,才让她成功地离了府门。
章敬脸都黑了,也不去见沈氏,只命人传了她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来问话,得出的结论,也不过是早两天就没人再看见她将家中精心准备的药喝下去,又一副病奄奄的模样,人人都以为她已经没有了行动之力,加上又严防死守了这么久,未免有些懈怠了,加上唯一一个近身侍候的翠园这两天身上有些不适,正在自个儿房间里养着,不曾到沈氏跟前,旁人也就疏忽了。
章敬一听就明白了,定是沈氏屋里负责看守的翠园病了,其他丫头婆子们就偷了懒,沈氏却不知用什么方法笼络一两个仆妇,也许还有外院或后门上当差的男仆,提前停止吃药,恢复了力气。然后趁人不备逃了出去。却不知道她进宫以后,都做了些什么。
最后一个前来接受问话的正是翠园。她脸色青白,满面病容,眼中似乎满含惊惧。章敬曾听袁氏说过这丫头已经被收服了。也不与她啰嗦,摒退旁人后,便直截了当地问起了沈氏进宫后的言行。
翠园不曾跟着进宫,所知道的都是沈氏回府后提起的,便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值得庆幸的是,沈氏并没有将丈夫软禁她的真相告诉皇帝,甚至没有趁机告袁氏一状。只是轻描淡写地指责袁氏在她病中态度怠慢而已,她此番进宫有更重要的目标,不打算将精力花费在旁的事上,只劝说皇帝向柳玦施压,并且答应纳沈昭容入宫为妃。【】【】沈氏认为,如今皇帝已经定了一后二妃,再多纳一人也无所谓,哪怕是初入宫时位分稍低。也不要紧,以后可以慢慢升,只要让沈昭容的终身有依靠就可以了。既然曾经与悼仁太子一派敌对的人家的女孩儿都能入宫为妃。沈昭容是皇帝的亲表妹,又曾与皇帝有过婚约,怎么就不能入宫呢?
章敬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挤着声音问:“她可有提到皇上怎么说?!”
翠园颤声道:“皇上说,那柳玦要打官司,其实背后是诸暨伯府唯一存活的大姑奶奶在撑腰,皇上碍着表妹的脸面,不肯插手,但最终还是退让了,答应夫人。会命应天府即刻结案。柳家那边,就送点赔礼,算是正式退了亲,从今往后两家各自婚娶不相干。至于纳沈家表姑娘进宫之事,皇上却未曾答应,只说沈家近日风波迭起。这时候再纳沈姑娘入宫,定会惹来非议,朝臣也会大加反对的。如今不适合节外生枝,有什么事等日后风声过去了再议。”
章敬深吸一口气,心情稍稍放松了些:“夫人没再对皇上说别的了吧?”
翠园有些迟疑:“夫人回府后只提过这些……对了,夫人还说,已经禀明皇上,她病情已经痊愈了,随时可以入宫探望皇上,让皇上有事随时传召她呢!”
章敬又咬起牙来了,但他脸上的狰狞很快变成了冷笑:“夫人的病可是货真价实的,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向皇上说这些,也不过是大话而已!”
翠园有些害怕地伏下身去:“奴婢也曾劝过夫人,只是……夫人说,即使是死了,也要为沈家再出一份力……”
章敬大声冷笑:“她倒是认定自己一辈子都是沈家人,旁人都不在她眼里!”又狠狠地瞪向翠园:“说吧,都有谁胆大包天,把外头的事告诉夫人,还暗地里助她出府?!”
翠园抖着声音道:“奴婢近日病了,不曾在上房侍候,因此不知详情。听夫人的口风,似乎是沈家表姑娘托人捎了信进来,把外头发生的事告诉了夫人,又求夫人帮忙向皇上求情,好让沈家摆脱近日的困境……”顿了顿,“至于助夫人出府的人,听院里守门的妈妈说,夫人命一个粗使的婆子和她媳妇扶着自己出门,回府后,也是那媳妇子扶着夫人进院子的。那婆子的男人原在后门上当差,她媳妇却是正院里浆洗上的人,婆媳俩平日出入正院,都只敢在院里说话,从没进过屋,不知何故,前儿忽然求了守在上房门前的丫头,托她帮忙办事,那丫头就走开了一小会儿……”
“好!好!好!”章敬不怒反笑,“我竟不知自家的门户竟如此松懈,只几个粗使的婆子媳妇,就能轻而易举的把堂堂安国侯夫人给弄出府!要是传出去了,家里的女眷还有脸见人么?!”
翠园缩了缩脖子,心道若不是夫人沈氏主动要求,几个粗使仆妇又怎么可能真把人弄出去?就因为夫人虽遭软禁,名份上却仍旧是安国侯夫人,她要处置几个下人,上到侯爷,下到少爷小姐二夫人,都不会当一回事,谁都不想吃亏,见她厉声下令,又怎会出手阻拦?说不定人人心里都指望着在夫人踏出侯府大门口之前,有说话管用的人出面相拦呢,哪里想到今日四个主人都不在家,就让夫人就这么闯将出去了。(看小说就到· )
章敬深恨家中下人不中用,既想对妻子再用雷霆手段,又怕皇帝再召她进宫时,会暴露出真相。投鼠忌器之下,便把气都撒在那几个下人身上,查明了都是哪些人被沈昭容收买了递信进府,又有哪些人被沈氏许诺的好处打动了。违令助她出府进宫,就命人将那几个男女仆妇都舀了来,当众各打五十耳光,把人打得牙都飞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再各五十大板,打得人皮开肉绽。动弹不得,再以偷盗主人家财物的罪名,让管家将人送到应天府去问罪。等处置完这批人,章敬又再次对家中下人严厉告诫一番,把人打发走了,心里的怒气才消散了几分。
没过多久,袁氏带着文龙回来了,她已从家人口中得知府中发生的事。一进门就直奔章敬所在的正堂而来。章敬见了她,劈头就问:“伱上哪儿去了?!家中无人,伱可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袁氏脚下一顿。立刻跪倒在地,柔顺地认了一番错,忏了一番悔。文龙本想上前说明真相,却被她拦下,越发将错误都归到自己身上,直说得章敬的怒气又消散了几分,方才缓缓说出自己今日出门的原因:“妾身回了一趟娘家,请父亲向燕王打探一下口风。如今李家已然出孝,李家二姑娘即将立后,想必李家大爷也可以成婚了。我们大姑娘若是可以早日出门子。两家人都能安心。毕竟武陵伯年纪大了,听说近日疾病缠身,连立后的旨意都无法接自跪迎,万一有个好歹,两个孩子又要再耽搁一年——不,李家大爷是嫡长孙。说不定要守上三年呢。他可以等得,我们大姑娘却等不得!”
章敬听了,心中立刻愧意大起:“是我冲动了,不知伱是为了此事才出的门,伱一心为了孩子着想,我却还冲伱发火,实在对不住。”说着亲自扶了她起身,又数落儿子:“伱明知是怎么回事,怎的也不告诉为父?!”
文龙有些委屈,袁氏抢先一步道:“侯爷别怪他,方才是妾身拦着不让大爷说的,妾身见侯爷满面怒容,担心您气着了,想着您好歹把怒气发泄出来,才不会闷坏了身体。”
章敬叹道:“伱就是这样,一心把责任都往身上揽,却处处为别人着想。”也就不再怪儿子了,只是问:“袁先生怎么说?”
袁氏叹了口气,沉默下来,章敬看得心中一凉。文龙忙道:“袁外祖倒答应了会帮着打探,只是他说,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容易。一来,李家如今正忙着送女儿入宫为后,哪里还腾得出手来预备另一场婚事?最迟也要等到明年了;二来,三叔的孝期未满,妹妹身为侄女,要守足一年,还不能办喜事;三来,如今外头沈家的名声不大好听,又有舅舅家的人杀害李家姨母和表弟的传闻,我们兄妹毕竟是沈家外孙,这时候办婚事,倒容易引人非议,别人不说,李氏族里定会有人反对的。如此一来,倒不如将婚事再往后推一段时日,等风声过去了再说。”
章敬听得眉头直皱:“明年再过门也没什么,只是好歹把两家的婚约公之于众,也好正了名份。凤儿如今守着她三叔的孝,自然不好出门子,但婚约是两年前就定下了的,让人知道又有什么要紧?怕就怕李家存了拖延的心思,拖到后来,就要退婚!”
袁氏叹道:“侯爷的担心,妾身也想过。尤其今日又……”她往正院方向看了一眼,“夫人此番入宫进言,若是叫李家人知道,只怕婚事又有了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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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敬吓了一跳,急得不行:“这可怎么好?这桩婚事可是燕王殿下亲自做的媒啊!怎么能作罢呢?怎么能……”
门外传来扑通声响,章敬、袁氏与文龙转头望去,只见元凤脸色惨白地坐倒在地,一脸的不敢置信。袁氏哽咽一声,冲上去抱住她:“我可怜的孩子,怎会这样?!”
文龙连忙安慰妹妹:“事情未必就真到这个地步,妹妹先别伤心,我再去见袁外祖……”
章敬则在那里跺脚:“都是沈氏那贱人做的好事!她满心想着送娘家侄女入宫,却没想过自己亲生的女儿好好的婚事就要被她毁了!”他觉得很郁闷,很愤怒,无论作为武将,还是作为勋贵,前程都是不稳妥的,不定什么时候皇帝说翻脸就翻脸,他章家于国有功,又是皇亲,还不是说抄家流放就抄家流放了?为了保住章家日后的荣光,他得为自己尽可能多地增添筹码,与将来的皇后、将来的太子成为姻亲,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可这一切都被沈氏毁了!
回想起曾经恩爱的过往,他只觉得过去的自己真是瞎了眼。
元凤挣扎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转身离开。袁氏担心地看着她离去,又拦下想追上去的文龙:“她心里正乱着,伱让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