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风流2-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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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鄂都城归君珂之手,但君珂一个外来人,也不太可能去坐那个王位,她也无心去做,和殷山成商量后,最后决定扶濮龙进上位。
濮龙进是前任天南王私生子,前任天南王和权氏皇族本就有姻亲关系,濮龙进和权氏王族也就有了七拐八弯的血缘,经大祭师推算,濮龙进应该可以算是权氏先祖第三百八十二代孙,他的祖奶奶的弟弟的女儿的小叔子的表弟也是权家人。
濮龙进对天上掉下来的王冠不知所措,他一心所想只是报仇,内心里还隐隐有点夺回天南王宝座的意思,但怎么想也想不到,一顶比天南王王冠更大的皇冠,会突然落在他的头顶。
当初宝梵城人市上等待了一年多的落魄男子,终于等来了人生里最大的登顶。
在他登基之前,他和君珂以及殷山成三人,密室相对,进行了一夜商谈,这一夜,在西鄂史书上没有记载,私下里却有个戏谑的说法,叫“分饼之夜”。
一块西鄂大饼,按照各自的利益和意愿,经过不算太艰难的谈判,分成了三块。
一块是濮龙进的王位,以血脉稀薄的王族旁系登基。但他面临的并不是铁板一块的西鄂天下,相反,因为京城动乱,权氏倒台,各王觉得机会来了,抢先发动了战争,西鄂如殷山成所言,陷入四分五裂战火之中。
一块是殷山成的永世不替的爵位,濮龙进发下血誓,殷家从此世代为祭师,与王族共存亡,殷山成要的家族不灭永享荣华,终于达成。
一块是君珂的对西鄂的实权掌握,濮龙进以君珂扶植之功,封君珂为西鄂摄政王,全国兵马总帅,负责对诸王反叛的剿杀镇压。西鄂方面私下承诺,冀北联军帮助平定诸王后,君珂和纳兰述名下所有武器辎重粮草所需,由西鄂供给,直至君珂不需要为止。君珂同时要走了西鄂北海州,北海没有海,甚至有点贫瘠,但那里紧靠羯胡,临近一座山脉就是羯胡野牛族的地盘,君珂心中还有一个打算,在看到牛一们的战斗力之后,她想将羯胡第一猛族也收归麾下,所以开口要了那块地方。
濮龙进一直担心她会要去最富饶的天南州,以此刻君珂的强势兵力,她要什么他也只能送上,听见君珂要北海,顿时松了口气。
在濮龙进想来,君珂现在的一切荣衔都是虚衔,她不会在西鄂停留,总是要离开的,到时候,西鄂还是他的西鄂,他不会一辈子做傀儡。
真的是这样么?
不管现在情形怎样,大饼分完,皆大欢喜。
西鄂本就准备好了和诸王的决战,京城动乱伤的只是王宫和皇族,根本不失,如今再加上君珂的三十万精锐军队,对付那些本就面和心不合的诸王军队,几乎可以说犁庭扫穴,摧枯拉朽。
君珂还用了点小手段,比如私下交联某王,暗示里应外合助他夺取王位啊,比如针对诸王不同的性格,在诸王之间玩离间分化手段啊,效果甚佳,几乎每一天,王族联军的力量都在削减。不断发生火并和拆伙。
向来利益联合体,多半一盘散沙,败亡是迟早的事,只不过君珂等不及,加快了这一进程而已。
但所有的战争,君珂都没有全部投入自己的兵力,无论濮龙进怎么心焦催促,每天三次跑到她的宫殿询问出兵时期,她依旧不急不忙,依旧以西鄂士兵为主力,让这场内战轰轰烈烈进行,她慢慢消耗着西鄂朝廷和诸王之间的兵力,在他们即将两败俱伤之时才出来力挽狂澜,以己方极少的损失,来达到最合适的战果。
战争虽然在继续,但现在已经可以推算出日后西鄂的局势——朝廷和诸王,两败俱伤,两方兵力大减,一旦左侧尧国和右侧羯胡加以夹击,便有灭国之危。
君珂要的就是这样。
她要西鄂,成为将来纳兰述的后花园!
一个强盛的西鄂,不会甘于谁的麾下,她君珂一旦带兵远走,濮龙进殷山成羽翼丰满,迟早翻脸不认人。
什么拥戴之功,都不抵实在的皇权重要!
一国立国之本在于军,让西鄂在军事上衰退,从此永远不能直起腰来,不得不依附于强国,才是她的目的。
当然,这里有个分寸把握,不能留下太多,但也不能消耗太过,以至于西鄂分分钟被灭国,左侧尧国现在虽然在内战,自顾不暇,但右侧还有个羯胡呢,再说不定,大燕如果从和东堂南齐的摩擦中抽出身来,也会趁火打劫呢。
维持住西鄂的适当兵力,在她夺得尧国之前,保证西鄂的基本稳定,这个平衡说起来简单,却完全以西鄂一国为博弈,君珂所住的宫殿里,舆图沙盘堆满一屋,地图上代表朝廷军队和诸王军队的各色箭头,扭缠在一起,让人看了要发疯,全部的战局君珂都必须掌控,她必须根据各处战场的局部变化,不断发布各种命令调派,除了关于寻找纳兰述的情报她会立即去听,其余时间她都对着让人看晕了的数字图形,日夜推演,苦心操盘,她的操控军队能力被逼得进步得一日千里,却也差点熬出了白发。
君珂熟练地玩这些手腕,倒引得麾下将领啧啧赞叹,众人心目中,君珂作为精神领袖的意义,胜过于军事领袖。一直以来,各种行军和作战方略,都是纳兰述的主意,如今君珂在纳兰述失踪之后种种举动,却也展示了她的大局观和军事才华,众人都有惊喜。
惊喜之后又是忧愁——君珂太拼了,每天只睡两个时辰,据服侍她的宫女说,这两个时辰她也经常惊醒,每次醒来都要对着一块宝石发半天呆,宝石红光明亮,映得她脸色反而苍白。
为此众将难免不安,纳兰述遍寻不着,已让人觉得凶多吉少,君珂要再倒下,后果不堪设想,便推举柳咬咬前去开解。
柳咬咬到君珂的殿中,等了半个时辰,君珂都没说话,不是她不理柳咬咬,而是她清瘦的身子,扒在巨大的地图上的专注神态,让人不敢也不忍打搅。
好容易等君珂坐下来看军报,柳咬咬才笑道:“君珂,别这么拼命,你可是我们主帅,你倒了,我们怎么办?”
“我倒觉得,”君珂头也不抬,淡淡道,“让自己不停忙碌,我才不会倒下。”
柳咬咬顿了顿,只好转开话题,和她讨论军报,笑称从今后自己可省事了,又问她从哪学来这些,怎么对西鄂诸王的情形这么清楚?这一句问出,正在埋头看军报的君珂,手指一顿。
少女端坐案前,慢慢抬起头来,日光的阴影流光转侧,她笼罩在光影下的下颌,薄透如玉。
柳咬咬心中一震,这才发觉短短时日,君珂雷厉风行,全军爱戴,威仪日重,很少有人当面审视她,因此竟然没有发现,她瘦了许多。
“我是不懂的。”君珂沉默半晌,才轻轻答,“这都是纳兰以前教我的,早先我刚接手云雷军,他教我沙盘推演,说怕云雷以后会被抽出去打仗,我必须会这些,我没兴趣,他就把我头发栓在椅子上,我一动就醒;后来我们开始逃亡,还没出大燕,他确定要经过西鄂和羯胡时,已经将西鄂局势,还有西鄂诸王之间的情形和我讨论过。当时我说,我们只是借道,未必需要了解这些,更没必要对付他们,用不上。但纳兰说,世事千变,根本没有一定之规。行军在异国土地,四周都是敌人的军队,怎能不了解敌人的军力布置、为政风格、首领性情、国家局势?万一军情变化,也不至于措手不及。有备者无患,成熟的将领,永不打无准备的仗。”
柳咬咬频频点头,深以为然,君珂慢慢站起身,支着桌案,刚才淡淡骄傲的语气,渐渐转为怅然,“可是他千算万算,如此缜密,却怎么没算到,自己命中那一劫……”
柳咬咬扶住了她的肩,手掌下有些坚硬的触感,让她心底叹息,脸上却扬起融融的笑,拍拍她道:“别这样,对纳兰述有信心点,姜云泽困不住他,这世上谁也困不住他,西鄂方面已经全力去寻找,很快就有消息的。”
“已经七天了……”君珂仰头,用手捂住眼,“他如果没事,为什么没有立即回来?我攻打西鄂京城,和诸王斗得轰轰烈烈,就是要让他无论在哪里,都能知道我在哪里,可他为什么不回来?”
最后两个字带着哭音,一声破碎的哽咽压抑在手掌下。
柳咬咬沉默,半晌,一把将君珂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君珂的眼泪,哗啦啦落下来。
这是她自纳兰述失踪后第一次哭,这个平常其实还挺爱流泪的少女,在纳兰述失踪之后,一直坚持到现在,终于在柳咬咬的怀抱里崩溃。
她抓紧柳咬咬的领口,哭着问她,“他为什么不回来?”
她摇晃着柳咬咬,声声哽咽,“我把西鄂抢在手里,想要将来交给他,他为什么不回来?”
她扑在柳咬咬怀里,用头抵着她的胸口,用力问她,“黄沙城找了十次,西鄂的每寸土地都快被翻过来,那么大动静找他,他为什么不回来?”
柳咬咬心中酸楚,轻轻拍着她瘦骨嶙峋的背脊,并不阻止君珂的粗鲁,君珂需要发泄,她愿意提供自己丰满的胸。当然仅此一次。
“你说,你说!”君珂忽然抬起头,瞪大眼睛,泪水盈盈里眼神惊恐,“他会不会是不是不回来,而是回不……”
“啪。”
柳咬咬一个掌刀,砍在了君珂的后颈上。
君珂无声软倒,柳咬咬赶紧把她接在怀里,一边嘘嘘地吹着手掌,低声骂:“砍得好痛!武功这玩意就是难学!得找小柳要药去敷。”
说到这里她又迅速笑了,为找到一个天经地义折腾柳杏林的理由,而心情愉悦。
一低眼看见泪痕未干沉睡的君珂,这嘻嘻哈哈的少女又露出怜惜的神情,叹口气道,“你这是折腾谁呢?这话能让你说出来吗?你说出来是砍自己一刀呢不是?还是给我赶紧倒下吧。”
她把君珂抱起,以为会很吃力,结果觉得完全可以胜任,这感觉又让她叹口气,一边扛着君珂往寝殿送,一边对着殿顶大喊一句。
“纳兰述,你小子再不回来,你家水嫩嫩的杏子,就要变成杏核儿啦!”
……
西鄂大刀阔斧的动静,不可避免地传入临近各国,新任摄政王君珂的名字,也因此终于正式在大陆政治舞台上亮相。
君珂以前在大燕的风云,只是局部的精彩,毕竟在消息闭塞的古代,一个国家武举的一个状元,或者说一个新提拔的统领三品官,说到底还是小人物,是很难蜚声海内外,令各国同时注意的,这和现代人即使通讯发达,也未必熟悉国外哪个军队的将军一样。
但随着她迅速介入西鄂局势,并强势崛起,展现了足可掌控西鄂一国的能力和实力,各国的眼光,便不由自主投向这块稍嫌贫瘠的陆地。
东堂。
雕梁画栋的府邸,热气腾腾的蒸锅。
蒸锅前准备调料的少女霍然回头,软绵绵饴糖似的嗓音居然都变了调,“什么?君珂?西鄂摄政王?真的?”
一连四个问句,随即她啪地掀开锅盖——她已经忘记先前自己再三嘱咐过,时辰未到,绝不可掀开锅盖的要求了。
她抓着锅盖,顶着外面的雨,连伞都来不及拿,一溜烟地穿过回廊,直奔自己的卧房,将丫鬟推出屋外,迅速搜刮了所有的金银细软,连镜子上镶嵌的宝石都不肯放过,统统撬了下来,又把满屋子的吃食,打个大包背上。
然后她背着这些东西,二话不说,打开后窗。
然后她顿住。
然后她蹲在窗子上,维持着一脚上一脚下的姿势,不能动了。
对面那个人,不急不忙地过来,一把拎起她,顺手往墙上某个钉子上一挂,在旁边贴了块牌子,施施然走了。
随即一大群衣甲鲜明华丽的士兵奔来,将“活告示”团团围住,恪守看守职责。
风大,牌子哗啦啦响。
上面写着,“违禁物品,严禁出关”。
南齐。
“做了摄政王?”长身玉立的少年,负手立于堂中,难得有了一丝淡淡笑意,“嗯,看不出来,最厚道的,在这混账世道,居然也能活得不错。”
那少年一回身,眉目秀朗,有种中性的美,说话声音却是女子的。
她想了想,开始向外走,冷哼道:“找她要狗。”
身后忽有人拉住了她的袖子。
“放手!”
“粗鲁,真粗鲁,不要伤了我娇嫩的肌肤。”
“叫你放手!”
“太史阑。”身后那人忽然正经起来,“你忘记你答应我的事了吗?”
太史阑脚步顿住,冷峻的神色出现微微变化,半晌,仰起头。
这硬朗如男子的女子,眼神里,竟然出现一丝微微的无奈,和叹息。
大荒泽。
葡萄美酒碧玉杯,九鼎铜炉龙涎香。
极寒天地,华丽殿堂里火盆熊熊,温暖如春。
深金厚绒地毯华贵富丽,上面开着更为热烈的红色花朵,毯上女子,白玉肌肤,媚眼如丝。
两个少年,跪在她脚下,专心地给她染脚趾甲,蔻丹鲜红,脚踝雪白,如十瓣鲜花。
“摄政王?”她吹吹手指上刚刚干了的花汁,着迷地欣赏自己美妙的手指,“嗯,小透视,肯定是我的国师帮你当上的,就凭你自己,不被人吃了就不错了。”
她幽幽叹口气,缩进温暖的兽皮毯子里,哀怨地道:“好冷,怕出门,你就好自为之吧,咦……我的国师呢?怎么还不回来?”
她的柳眉渐渐竖起,突然又吃吃一笑,春水般软了下来,张开怀抱,对着空中某个假想的幻影,呢声道:“来,小乖乖,让我扑倒你……”
……
几国里因为君珂导致的异动,此刻还传不到西鄂这里,正如那三人,都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耽搁脚步,君珂也有她自己的事要做,现在无暇想到其他。
在西鄂寻找了一个半月,也作战了一个半月,战事倒是如火如荼,形势一片大好,诸王军队,败亡指日可待,但寻找,却始终没有半点消息。
所有人内心里都已经绝望,但不敢将那份绝望说出口,所有人观察着君珂的举动,佩服她在这样一日日的煎熬中,竟然还站着,发布命令,安排政事,一切有条不紊,一切不带感情,像有序却没有灵魂